第二天上午，三家競爭公司一同去盛恒參加評審，為了給對方留個好印象，錢齊峰特地讓客戶部先去打頭陣。

    顧衿坐在車?yán)锓慈A邑瀾灣的相關(guān)資料，心里五味陳雜。

    她不知道老天這是眷顧她還是在嘲笑她，剛和旁政冷戰(zhàn)沒多久，就來了這樣一個機會。而且還是這么沒尊嚴(yán)的，求著給人家投懷送抱的機會。

    電腦上顯示的是盛恒近年來的發(fā)展資料，顧衿一條一條的看過去，感覺就像看個陌生人似的。

    傅安常坐在她旁邊，看著車緩緩駛?cè)胧⒑愕拇箝T，譏諷她?！昂芫o張？”

    “誰緊張？”顧衿瞄了他一眼，把頭扭過去裝作看景。

    窗外是盛恒主樓，通體玻璃建筑，明燦燦的陽光一照，直晃人眼。商務(wù)車緩緩駛?cè)胪＼囄唬蛋渤＠_車門，狀似無意的問?！澳阍摬皇堑谝淮蝸戆?？”

    快零度的天氣，為了充分貫徹老錢的要求，所有女員工展現(xiàn)公司風(fēng)貌只穿了黑色套裙和絲襪，顧衿踩著高跟鞋下了車，凍的直哆嗦。

    她抖著嘴唇。“當(dāng)然不是。”

    她這是第二次來，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她連大門都沒進去。

    第19章

    盛恒的管理模式很專業(yè)，負責(zé)決議的高層和底下一線跑銷售業(yè)務(wù)的員工辦公區(qū)是分開的，中間隔著三層會議室，大堂入口處有五六個打卡門禁，傅安常遞上名片報了家門，就有保安過來刷卡帶他們上電梯。

    電梯很大，無聲運作，聽不見一點雜音。不像茂柏那個三天兩頭就把人關(guān)在里面的鐵籠子，說不準(zhǔn)什么時候就卡殼了。

    顧衿站在里面默不作聲的透過電梯門上的鏡子審視自己。

    不緊張嗎？不可能，其實……還是有點緊張的。

    套裝是茂柏為了門面特地請了一個意大利輕奢品牌按照每個人的尺寸定做的，顧衿個子高挑，身材勻稱，黑色又是最顯氣質(zhì)打扮人的顏色，更襯的她玲瓏有致，早上出門時，她還特地化了正式的妝，啞光紅色的唇彩，描的精致的眉毛，看起來似乎無懈可擊。

    一起來的同事大部分是第一次來盛恒這樣的公司談業(yè)務(wù)，進了電梯也沒外人，便開始閑聊起八卦。

    “以前覺著咱們茂柏在公關(guān)界就夠氣派了，現(xiàn)在出來見的多了才算開眼，咱算什么啊，說白了就是給這些企業(yè)資本家打工的，人家說什么咱就得干什么。”

    “別妄自菲薄嘛，啤酒會有的，面包也會有的。早晚有一天，這些，都～是～我～的?！?/br>
    “都是你的？”正在補妝的小劉斜睨了說話的人一眼，“你也不問問你家那三十多平的小房能不能裝得下?！?/br>
    她合上米分盒，往前湊了兩步。“哎，老大，聽說這盛恒的老板好像有背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官二代，歲數(shù)也不大，也不知道結(jié)婚了沒有，這樣的世家子弟好像那方面都挺亂的，你知道啥內(nèi)幕不？給我們這些大齡女青年也普及普及?。　?/br>
    傅安常聞言一笑，目光若似無意的在顧衿身上掃過去，臉上淡淡的。“這個，真不知道?！?/br>
    小劉不死心，“老大，嘴別這么嚴(yán)嘛，你見多識廣的，好歹也說一點兒。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啊?！?/br>
    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

    透過電梯門上的鏡子，能清楚看到顧衿的樣子。她筆直的提著公文包站在他身后，沒什么表情。

    傅安常遺憾的挑了挑眉，轉(zhuǎn)而朝小劉開玩笑道。“確實很有背景，至于是不是單身我就不好說了，這種男人，就算結(jié)婚了應(yīng)該在外面也是什么都不耽誤的吧？”

    一電梯的人聽了傅安常這話都心照不宣的笑起來，顧衿驀地抬頭看了傅安常一眼，眼神冷冷的。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率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前臺兩位面容姣好的兩位小姐。

    上午的高層評審會定在十點，茂柏一行人怎么也沒想到，早九點，各家前來爭取這個項目的人就已經(jīng)把盛恒幾個主管總監(jiān)的辦公室圍了個水泄不通。

    見到電梯里這五六個人，前臺都無奈的笑了?！澳?，是來參加華邑瀾灣項目評審的嗎？”

    傅安常又一次遞上名片，“茂柏客戶部?！?/br>
    前臺小姐禮貌的帶他們走到辦公室前的一道廊前，指了指里面。“幾位總監(jiān)正在開早上的碰頭會，這些都是各家來參加評審會的，麻煩各位稍等，等總監(jiān)出來，我就會為您安排?！?/br>
    廊間站滿了人，不少是茂柏熟悉的老面孔，都是之前打過無數(shù)次交道的競爭對手，面面相覷，一時有點尷尬。

    里面是員工的辦公區(qū)，不能打擾人家正常工作，又不能影響正在開會的幾位財神爺，顧衿他們連座位都沒有，只能找了窗邊的位置站著等，誰也不敢大聲交談。

    戚琳從樓上下來拿文件，看到走廊的景象皺起眉。

    前臺看見戚琳，馬上笑著迎上去，“戚秘書?！?/br>
    老板身邊的首席助理，公司一半的生殺大權(quán)都握在她手里，底下人難得見到她，討好還來不及?！拔募覀兯蜕先ゾ托辛耍趺茨€下來親自拿？”

    戚琳雷厲風(fēng)行的接過文件夾，指了指里面黑壓壓一片。“什么情況？怎么這么多人？”

    “華邑瀾灣項目招標(biāo)，都是來參加評審的?！?/br>
    “怎么不找會議室把人請進去，都擠在這像什么話？”

    前臺面露難色，小聲解釋。“幾家都是公關(guān)界的死對頭，宋總監(jiān)他們正開會呢，也不知道要先見誰……”

    戚琳辦事能力極強，匆匆?guī)籽劬涂吹阶呃缺M頭站著的人，她不確定的瞇起眼，“把來訪人員名單給我，茂柏的?！?/br>
    顧衿今天和之前幾次見的不太一樣，又隔的遠，戚琳一時不敢確定。

    前臺忙翻出來遞給她，“一共六個人，幾分鐘前剛到?！?/br>
    涂著裸色指甲油的指甲一一從名單上劃過，不出意外的看見顧衿兩個字。

    戚琳啪的一聲把名單合上，深吸口氣。“不用等宋宇飛他們了，馬上把人安排到樓上會議室去坐?！?/br>
    “……呃，戚秘書？”

    戚琳沒理她們，徑直又往前走了幾步。

    顧衿靠在窗邊正低著頭和同事研究什么，手里捧著幾摞厚厚的資料，她化著精致好看的妝，和之前自己印象中那個年紀(jì)輕輕像個鄰家女孩兒一樣的她，大相徑庭。

    本想走過去打招呼的，戚琳轉(zhuǎn)念想想，似乎不太妥當(dāng)，還是拿著文件迅速走了。

    旁政正在開會，今天是幾家裝修設(shè)計公司給華邑瀾灣做的一期室內(nèi)裝潢，具體采用哪種方案需要他來親自拍板確認，陪著他的人不多，只有兩個裝潢師在拿著電腦給他進行講解，氣氛十分安靜。

    戚琳穿著職業(yè)裝，禮貌的敲門進來，俯身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

    屋里光線昏暗，旁政窩在寬大的椅子里，支著下巴，投影儀上的燈光晃過，能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頭和專注的眼神。

    聞聲他轉(zhuǎn)過頭來，反應(yīng)有點慢，好像在想戚琳口中的太太是誰。

    “顧衿？”

    戚琳為她老板這種遲疑的態(tài)度汗顏，“是……”

    旁政從椅子中坐起來，忽然饒有興致起來?！霸谀膬海俊?/br>
    “樓下宋總監(jiān)那里，代表茂柏來跟我們談項目的，一起的還有她客戶部的總監(jiān)和同事。”

    華邑瀾灣后期競標(biāo)進行公關(guān)宣傳，沒想到茂柏也參與其中。

    旁政懶洋洋的又靠了回去，變得興致缺缺?！爸懒??！?/br>
    戚琳一愣，“是否要通知他們給……”

    “不用?！彼淅涞拇驍?，“你先出去吧?！?/br>
    戚琳不知道這位老板又是刮哪門子風(fēng)，陰晴不定的，只好把文件放到他面前又輕手輕腳的走了。

    裝潢師還在口若懸河的指著電腦在說些什么，液晶屏幕上顯示的裝修風(fēng)格奢侈豪華又不顯庸俗，旁政聽著聽著，開始不自覺的走神。

    手機握在手里，心不在焉的轉(zhuǎn)啊轉(zhuǎn)的。

    好幾天沒見，他還以為這是她挺不住自己送上門來了。

    其實那天晚上兩個人不歡而散之后，旁政自己也是后悔的，他或許不該那么對她。女人么，旁政向來都是大方的，包容的，多一點耐心哄哄就好了，其實真的沒必要擺出一副那么較真的架勢來，可是偏偏那人是顧衿。

    她昂著頭怎么也不肯低頭服軟的樣子讓他怎么都無法說服自己。

    無形中，可能連旁政自己都不知道，在婚姻這座天枰中，他已經(jīng)從開始不屑一顧看著顧衿剃頭挑子一頭熱，慢慢演變?yōu)椴粩嗉由献约鹤畛林氐捻来a來與她抗衡。

    連續(xù)幾天冷戰(zhàn)，前天晚上，他故意在外面和陳湛北他們玩兒到凌晨才回家，他特別喜歡那種在她沉睡中忽然一聲關(guān)門響動把她弄醒的樣子。她惱怒，又憋著勁兒不肯和他說話，那模樣，旁政怎么看怎么舒心。

    可是回了家，要大力拉上門把手那一瞬間，他又遲疑了。

    客廳開著一盞地?zé)簦椟S溫暖的燈光下，她穿著薄薄的睡衣睡在客廳里，因為冷，瘦瘦的身體縮成一團。

    搭在門上的手動了動，怎么也狠不下心。最后，他輕輕的把門掩上，走到她旁邊。

    她睡的大大咧咧，手機上還放著最近電視臺很火的一部宮廷狗血劇。

    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鼻尖涼涼的。也不知是怎么了，他鬼使神差的想把她抱起來放到臥室里去，可是原地糾結(jié)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她有漸醒的趨勢，他慌忙離開幾步，果不其然，她睜開眼睛看見自己，那神情就像是看見了蒼蠅，惡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踩著拖鞋回了房間，學(xué)著他之前那樣把門摔的震天響。

    他瞬間覺得自己那點兒同情心真多余。

    這就是顧衿，一個每次在他想低頭對她好一點再好一點的時候，就一秒變身蝙蝠俠大金剛的女戰(zhàn)士。

    “旁總？旁總？”

    他猛地回神，才恍然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站起來了。

    裝潢師以為自己設(shè)計的方案他不滿意，驚慌緊張的看著他。

    旁政干咳掩飾尷尬，示意副總?！拔页鋈ヒ惶?，你把最后選定的幾個方案送我辦公室?！?/br>
    門口候著的戚琳見老板出來，以為會議結(jié)束，忙拿起日程pad跟在他身后匯報。“您十點和明珠鼎盛的老總有約，我讓司機等在樓下了?！?/br>
    旁政一言不發(fā)的進了電梯，沒按一，反而按了二十二層。

    戚琳見狀，便識相的不再說話。

    另一邊的招標(biāo)評審已經(jīng)開始，會議室里劃分出兩個區(qū)域，一面是盛恒在座的高層，另一面，則是今天來競標(biāo)的三家公司。

    主持會議的是公司資歷很深的廣告總監(jiān)，一切都在井井有條的進行著，顧衿挨著傅安常坐在下面，專心核對項目數(shù)據(jù)和資料，因為聲音不能太高，兩人頭挨著頭，離的十分近。

    忽然聽見門口傳來一陣sao動，主持會議的廣告總監(jiān)不悅，放下麥克要出去查看情況。還沒走兩步，只見對面的盛恒高層全部站起來，神情拘謹而嚴(yán)肅，一齊沖著門口打招呼。

    “旁總?！?/br>
    “旁總?！?/br>
    顧衿聞聲懵懂抬頭，猝不及防的，與旁政的眼神撞了個正著。

    第20章

    旁政今天穿著正裝，里面是一件雪白嶄新的襯衫，沒領(lǐng)帶，領(lǐng)口開了顆扣子，外面的西裝是藏藍色的，燙著暗金色的大方格紋路，看上去紳士又挺拔。

    他閑閑的站在門口，背著手，身后只跟著戚琳一個人。

    顧衿和他正好面對面，她坐著，身邊緊挨著傅安常，他目光也只在她臉上停留幾秒，隨即淡淡轉(zhuǎn)開，伸手隨意的往下壓了壓，示意站起來的高層坐下。

    “都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