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對了!” 夏侯蕙剛才嚇得三魂七魄都不見了蹤影,哪里還記得自己要干什么。這會兒被燕驍飛一問,猛的想起來:“我是來找你救人的!” “救誰?”燕驍飛問。 “救孟珠!你的嫂嫂!”夏侯蕙想起剛才的情形,急得不行,“你快跟我來?!?/br> 她一邊說一邊轉身往回跑,跑了兩步,發(fā)現身后沒有動靜,回頭看,燕驍飛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地打量她。 “哎呀,你快點來呀!晚了就該來不及了!”夏侯蕙跑回馬車旁,伸出手來直接抓住燕驍飛手腕,把人往下拖。 燕驍飛可不是前世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輩子,燕馳飛為了保護他,讓他從小和自己一起習練武藝,所以兄弟兩個一般文武雙全。 若燕驍飛不想動,夏侯蕙是絕對拉不動他的。不過,他覺得這么一個小姑娘,就算是騙子,也害不了他什么,順勢便下了馬車,和她一起進了春暉園,登上二樓,往正東間去。 “就是這兒就是這兒!”夏侯蕙一迭聲說,“有個男人,好像把孟珠jiejie弄暈了。我……我怕打不過他,不敢進去才出來找人,你快點去救她?!?/br> 兩人推門進去,見到穿玉色袍子的男子單膝跪地,竟然也暈倒在了榻邊。 燕驍飛對這不認識的男人究竟是醒是暈根本不在意,他只看到孟珠躺在榻上,昏睡不醒。夏侯蕙果然沒有騙人。 說起來燕驍飛與自己這個未來的嫂嫂,還沒有真正碰過面。但很久以前他就在二哥燕馳飛的書房里看過孟珠的畫像,所以今日見到真人一眼便能認得出。 “這人是誰?”他沖上去氣勢洶洶地揪著那男人的衣領,把他翻過來,然后對上一張從來未曾見過的英俊消瘦的面孔。 夏侯蕙也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他。” 算了,管他是誰呢。反正一個男人把一個姑娘家弄暈了搬到屋子里頭來肯定沒存好心。 燕驍飛把覬覦自己未來嫂嫂的登徒子揍得鼻青臉腫。然后抱起孟珠,對夏侯蕙說:“你下樓去,讓我的車夫把車趕到后門,不然當街當巷的,這樣不好看。” 說到一半忽然覺得自己腳底下發(fā)軟,晃悠兩下,勉強撐住。 “這屋里太不對勁兒了,咱們趕緊出去。”他催著夏侯蕙,兩人一同離開。 畫屏在筆墨鋪子里面找到了正在挑選毛筆的夏侯芊和喬歆,她按照之前約定好的說法開口說:“剛剛孟家的小廝來傳話,說孟三姑娘家中有要事不會來了,請郡主和喬姑娘別等她了?!?/br> “既是這樣,那我們今日逛完街便各自回家吧?!毕暮钴氛f。 喬歆也覺得沒有什么不妥。 兩人其實逛得差不多,于是就此分手,各自登上自家的馬車。 喬歆坐定后,從隨身的荷包里掏出手把鏡,一照便發(fā)現自己掉了一只耳環(huán)。 她今日出來時戴的翡翠耳環(huán),是早前向外祖母借的。后來燕老夫人離家離的匆忙,喬歆沒來得及還給她,若是就這樣弄丟了,等外婆回來可沒法交代。只好下車沿路一直找回春暉園去。 喬歆還算好運,最后在正北間的桌下找到了那只耳環(huán)。這回她可不敢再戴,把另一只耳環(huán)摘下來,兩只一起用帕子包好,塞進荷包里,這才心滿意足地準備離開。 誰知經過正東間的時候,從虛掩的門縫里看到屋里地上躺著一個人。 這是怎么回事?別不是死了人吧! 喬歆推門進去查看,卻忽然后頸一痛,整個人暈了過去。 燕馳飛傍晚時從翰林院回到家中,剛走進書房院子里,就看到自己的弟弟燕驍飛翹著二郎腿,坐在檐廊底下。 “二哥你回來啦!”他一見燕馳飛就喜笑顏開地招呼著。 “你今天怎么不待在自己房里好好讀書?跑到我這來做什么?”燕馳飛上輩子習慣了,長兄如父那般待他,這輩子也總改不過來,“離秋闈沒有幾天了,不要松懈。” “哎呀,我知道?!毖囹旓w最不耐煩聽這些,“二哥你都得了一個探花了,我便是不如你也不會有人說什么的?!?/br> “你從小過目不忘、舉一反三,書比我讀的好得多,又怎么可能考得不如我?” 燕馳飛不光對待燕驍飛的態(tài)度像一個父親,就連對他的看法也像足了一個認為兒子事事優(yōu)秀杰出的父親。燕驍飛前世得了探花,這輩子延遲了三年再考,成績當然只能更好。 “咱們別說這些了。”燕驍飛打斷他,“我在這等你,是因為我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br> “什么禮物?”燕馳飛問,“難不成你今天一天都沒有看書,就在折騰這些沒用的嗎?”三句話不出又拐回原路去。 燕驍飛聽得撓頭:“我的好二哥,你要是進去看了,保準不說我干的事沒用的事?!彼贿呎f一邊推著燕馳飛往房里走,“而且我還能保證,你看過之后,會認為如果我沒做這件事才是罪不可恕?!?/br> 書房內間設有窄榻,供讀書疲累時休息使用。燕馳飛看到孟珠睡上面,說不出有多么吃驚。 “阿寶,阿寶?!彼觳竭^去,叫她兩聲,發(fā)現怎么叫都不醒,便回頭問燕驍飛,“這是怎么回事?”想起燕驍飛先前說的“禮物”,又覺得這一定都是他搞的鬼,“是你把她弄暈的?你把她弄暈了帶來這里?還能再胡鬧一點嗎?” “二哥,冤枉??!”燕驍飛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是我救了二嫂,你可不能不識好人心,反過來罵我?!?/br> 燕馳飛聽得額上青筋直冒。 若是夏侯蕙沒有看到孟珠,若是燕驍飛沒有從那條街上經過…… 那么孟珠會遭遇什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卻克制不住憤怒,叫來羅海,吩咐他去春暉園看看那人還在不在?順便打聽一下對方的身份,再給對方一些教訓。 孟珠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暈過去之前,睜開眼看到燕馳飛和燕驍飛在自己榻前一站一坐,不由有些奇怪,問:“馳飛哥哥,你們怎么會在這兒?我明明約的是阿歆。” 燕馳飛和燕郊飛對視一眼,齊聲反問:“你今天約的是喬歆?” “對呀?!泵现辄c頭,掰著手指數給他們聽,“我和阿歆,還有夏侯芊、夏侯蕙和阿沁,一起輪流做東聚會,今天正好輪到阿歆。她是連你們也請了嗎?我的頭怎么這么疼?” 孟珠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換了地方,只覺得腦袋格外沉重,而且頭皮下一跳一跳地疼得不行,忍不住伸出小拳頭捶打。 院子里忽然喧鬧起來,燕驍飛剛要走出去查看,就見喬歆披頭散發(fā)地跑進來。 “二表哥,三表哥,救救我!”她哭著說,“我不要……不要給那個人做妾室?!?/br> ☆、第43章 城36 第四十三章:桃花 且說喬歆之前在春暉園的正東間里被人一棍子敲在后頸上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在吵雜不休的爭執(zhí)聲中醒過來,發(fā)現自己躺在羅漢榻上,和曾有兩面之緣的夏侯旸相擁而臥。 而榻前房內七七八八的站了好些人,從國子監(jiān)祭酒丁大人夫婦,到小姨燕冬和姨夫丁二公子,其他有些還是丁家人,有些喬歆則根本不曾見過。 她能夠做出來的第一個反應便是推開夏侯旸,退到墻邊抬頭望著燕冬無聲地求救。 可是燕冬此時也無能為力。 適才他們在正南間里聽到外面走廊上傳來尖叫聲,丁夫人立刻派人出去查看。 片刻后,出去的婆子回來時面上神情極為古怪。 丁家是百年的清流世家,講究坦蕩磊落,事無不可對人言,便是仆婦們回稟事情也不允許附耳私語,要當眾大聲說出來。 于是丁家所有的人,包括那今日過生辰的,年僅十歲的小姑娘,全都知道了喬歆和一個男人在正東間私會。 燕冬到底是做人小姨的,心疼這外甥女,便想幫她遮掩補救。 可她公公丁大人向來古板,發(fā)現兒媳的企圖后,親自追過來阻止。 “我一直都說,每個人自己都要知規(guī)矩懂輕重,若是犯了錯,必要自己承擔后果,負起責任,萬不能指望自家長輩庇護,否則只能是一世紈绔,永遠不能長進?!?/br> 丁大人性子有點急,一邊說一邊追著燕冬小夫妻兩個進了正東間,看到的情形遠比他先前想的還要不堪。 說是私會,他便以為是孤男寡女卿卿我我,對坐執(zhí)手,談風花雪月。誰知看到的竟然是兩個人抱在一起睡得正香。 真是污了他清明的雙眼。 “不成體統!不知廉恥!” 丁大人吼了兩聲,竟然氣得哮喘發(fā)作起來,趕進來的丁夫人忙取出塞了草藥的香囊給他嗅聞,這才止住了病情。 一番擾攘,甚至驚動了在正西間里的太子太傅余大人和幾個朋友,其中竟然還有青蓮書院的徐山長在內。 接獲燕冬報信兒的燕秋匆匆從家中趕來,見到如此情景,又急又氣,劈頭蓋臉沖著喬歆一頓罵:“不是說到春暉園見容安郡主嗎?現在這是怎么回事?你倒是好好給我解釋解釋!” 燕秋幼時在市井中生活過一段時日,應變起來十分機敏,表面上罵女兒,其實卻拋出一個大包袱,有事沒事先把太子的女兒扯進來,誰知道將來這一筆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場! 喬歆在這一點上當然不如她娘,她不明白燕秋的用意。 但因為那段問話中帶著引導之意,喬歆自然而然地哭訴起來:“娘,我真的是同郡主她們出來聚會的,我們在正北間用過膳,還出去逛了幾間鋪子,各家掌柜都可以作證的。后來我們分手準備各自回家時,我發(fā)現自己丟了一只耳環(huán)便回來找?!?/br> 她說到此處,連忙從荷包里翻出了用帕子包著的那對耳環(huán),“就是這對耳環(huán),我找到之后本來立刻便要下樓離開,經過正東間時,見到有一個人躺在地上,我以為他死了,就進來查看。誰知道,才進門,就被人從后面一棍子打暈過去,醒來的時候就這樣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喬歆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實話,可是偏偏讓人聽著不信服。 徐山長認得喬歆是自己書院中的學生,自然不會只看熱鬧,對真相格外關心,最先開口問她:“你說你以為屋里有個死人,于是自己走進來查看,難道你不害怕?不怕殺人的歹徒還在這里?便是尋常男子也未必能夠這般膽大從容,何況你不過是書院三年班的學生,是個今年將滿十五歲的小姑娘?!?/br> 這可真是好奇心害死人! 喬歆當時不過是覺得此處專門招待富貴人家,又是公開場合,所以并沒有如何小心謹慎,此時回想起來簡直不能更后悔。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說謊。”她只能反復如此強調,可越說得多,越是連自己都發(fā)現這話有多蒼白無力。 旁的人都不認識夏侯旸,但燕冬和燕秋在上巳節(jié)那天見過他,知道他是一位身份有些神秘的皇子殿下。 她們當然愿意相信喬歆無辜,姐妹兩個對視一眼,其實升起了同樣的心思,莫不是這位皇子殿下見色起意,設計了她? 夏侯旸恰在這個時候醒過來,他看看自己躺的位置,再看看坐在墻邊的喬歆,還有身邊圍的這一大堆人,稍一思索便大致明白過來自己現在面對的是一種什么狀況。 可是,孟珠呢? 夏侯旸疑惑地左看右看,卻找不到自己的女神。 明明他覺得頭腦昏沉想睡時正站在這張榻前,而孟珠就睡在自己現在躺的這個位置。 那么多年下來,他早習慣了不張揚自己的身份,所以一開口并不刻意強調自己是誰,只是慢悠悠地敘述:“我懷疑這間屋子里有人動過手腳,我進來的時候本來好端端的,但在屋子里呆了一陣后,就開始覺得頭暈犯困,四肢無力,后來便不可自控地睡了過去?!?/br> “是了!一定是有人想要害你!”燕秋機靈地附和夏侯旸說,“我的女兒一定也是被那人陷害的?!?/br> 若要證明他們兩個人說的是實話,肯定要先查證。 燕冬走到條案前打開熏爐。 畫屏倒進來的香早已燃盡,此時只余一爐香灰。 文人最好風雅。燕秋的相公丁二公子于制香之道頗有研究,燕冬與他相處日久,耳濡目染自然也略通一二,此時一聞便知其中內容。 然而她畢竟與喬歆有親戚關系,為避嫌還是將熏爐交給徐山長辨認。 “這里曾燃過強效的助眠香?!毙焐介L也是個中高手。 燕秋一聽,立時發(fā)作起來:“是哪個下流胚子這樣欺侮我的女兒?”又叫了掌柜上來當眾問他是什么人定下了這間房。 掌柜長年與這些官宦富貴人家打交道,態(tài)度自然十二萬分恭謹,半點讓人挑不出錯,動作卻是不緊不慢,翻開記錄預定的簿子,朗聲念道:“四月初七,燕國公府喬姑娘定四月初十用正東正北兩間,定金銀十兩。” 這等于坐實了喬歆是主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