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而今日碧霞宗之事,不過是這些計劃的其中不起眼一環(huán),與大局無關(guān),只不過阮海樓以高句麗王女婿的身份投靠了突厥,突厥自然也要給他面子,在他前往碧霞宗解決過往恩怨的時候過來幫他撐腰。 阮海樓望向岳昆池:“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若降,就不必死?!?/br> 岳昆池捂著胸口喘氣:“碧霞宗傳承至今,雖非名門望派,可也是歷代祖師心血所在,我岳昆池既為碧霞宗弟子,便不可給列祖列宗丟臉,寧死,不降!” 阮海樓哈哈大笑:“好!惠樂山雖是jian猾小人,表里不一,卻收了個硬骨頭的徒弟!我成全你!” 他心頭還顧忌沈嶠方才插手,目光一轉(zhuǎn)便待說話,蒲安密似乎知道他在顧慮什么,下一刻就已經(jīng)擋在沈嶠與岳昆池之間:“讓我來討教沈道長的武功恢復(fù)到什么程度了罷!” 昆邪乃狐鹿估親傳弟子,又是突厥左賢王,地位尊貴,蒲安密是昆邪的大弟子,同樣也是突厥貴族出身,由來自視甚高,就算方才見識到沈嶠那道劍氣,他也并沒有太過放在心上,畢竟沈嶠元氣大傷人人皆知,相見歡之毒更是無藥可解,方才對話之際,他還能看見對方眼神迷蒙,目力不濟(jì),心中早已有所判斷,此時一出手便是凌厲殺招,意欲先發(fā)制人,解決沈嶠這個中途冒出來的變數(shù)。 蒲安密用的是刀,他的刀法極為霸道,就像草原孤狼,刀影一現(xiàn),風(fēng)聲鶴唳,聞?wù)邞?zhàn)栗,幾欲轉(zhuǎn)身奔逃! 這一刀砍下來,氣勢磅礴,泰山壓頂,直逼得人喘不過氣。 刀光快若閃電,但刀劈下來時,沈嶠卻已經(jīng)不在原地,他疾退三步,躲開了殺氣騰騰的刀鋒。 但這三步,卻并沒有令蒲安密得意忘形,因為他看見沈嶠的劍沒出鞘。 劍沒出鞘,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對方覺得情況還沒有危急到需要抽劍的地步,也意味著對方覺得應(yīng)付他這個對手不需要抽劍。 蒲安密臉色微變,一股屈辱之意油然而生。 他覺得沈嶠太過拿大了! 你曾是我?guī)熥鸬氖窒聰?,如今卻來瞧不起我? 你有什么資格瞧不起我? 他一刀落空,必然要重新出刀,心念電轉(zhuǎn)之間,蒲安密飛身上前,刀光揚起,不同于方才的從天而降驟然壓下,這次則如重重巨浪澎湃而至,看似只有一刀,實則劈出了六重的刀氣,一重更比一重強。 尋常用刀的高手在他這個年紀(jì),能劈出四五重刀氣,就已經(jīng)算是天分極高了,蒲安密卻能劈出六重,也難怪他有如此自信與把握。 沈嶠終于出劍了。 山河同悲劍被他抽出來的時候嗡嗡作響,不知是受到刀氣影響產(chǎn)生共鳴,還是長久劍氣滋養(yǎng)使得這把劍有了自己的靈性,正迫不及待想要迎敵。 十五睜大了眼睛,看出這是沈嶠曾在黃河邊給自己演示的滄浪劍訣其中一式。 清風(fēng)徐來! 明月下松林,林間自有風(fēng),一人坐于松下,背如松,撥琴弦,這漫不經(jīng)心的一撥,撥出了清風(fēng)徐徐而來,拂面微涼花如雨。 明明極快的一劍,卻偏偏取了這樣一個如詩如畫的名稱,十五先前還不明白,眼下看見沈嶠狀若隨意地那一撥,卻忽然領(lǐng)悟了什么。 只一劍,就撥開了六重刀光! 蒲安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僅僅是愣了一瞬,沈嶠的劍已經(jīng)遞至他眼前,直取他的面門。 他只能選擇抽刀后撤,然而沈嶠卻一反常態(tài),步步緊逼,雙方一退一進(jìn),瞬間穿越了整個碧霞宗內(nèi)門,眼看蒲安密后背就快要撞上墻壁,他選擇借力提起躍上橫梁,又從橫梁懸身而下,提刀朝沈嶠劈下去。 那頭岳昆池卻完全不是阮海樓的對手,莫說阮海樓原本就比他高了一個輩分,岳昆池本來武功也只能稱得上普通不錯,只因趙持盈閉關(guān)不出,他才被委托執(zhí)掌門中事務(wù),又因鎮(zhèn)日忙于雜務(wù),武功越發(fā)疏忽,自然不會是阮海樓的對手,轉(zhuǎn)眼間又吐血倒地,受傷不淺。 阮海樓這次沒有再留余地的意思,手掌揚起,直接就要下殺手。 眼看在場唯一還算能打的范元白和周夜雪二人都被盧峰那邊拖住手腳,余者碌碌,根本拿不出手,十五不得不硬著頭皮提劍上去幫忙抵擋。 阮海樓哪里會將他放在眼里,冷笑一聲,袍袖直接將十五揮開。 十五啊了一聲往后跌開,手中長劍掉落在地。 沈嶠聽見那邊的動靜,無須回頭也能知道大概,他心中搖頭,暗嘆偌大碧霞宗竟淪落如斯,一面蕩開蒲安密的刀勢,一面回身救援,劍氣所至,將阮海樓的掌風(fēng)化于無形,一時間,竟變成沈嶠對上蒲安密和阮海樓,以一敵二的局面。 蒲安密冷笑一聲:“沈道長果真能者多勞!” 他見沈嶠不肯為己所用,早已起了殺機(jī),此時有阮海樓加入,壓力頓時為之一減,頓時不再猶豫,刀刀俱是殺招,八重刀氣排山倒海朝對方涌了過去。 在旁人眼里,此時的沈嶠既要應(yīng)付蒲安密幾乎無懈可擊的重重刀氣,又要應(yīng)付阮海樓凌厲澎湃的掌風(fēng),雙拳難敵四掌,即便他武功再高,只怕也左支右絀,難以支撐。 十五更是一顆心提到了心口,又不敢喊出聲,生怕驚擾了沈嶠,影響他聽力的判斷,雙手緊緊攥著,渾然不覺全是汗水。 沈嶠出了一劍。 這一劍,頗有橫掃千軍的架勢,鋒芒所到之處,劍氣縱橫,飛白侵霄。 一劍之后,他旋即后退,足尖一點,整個人躍起,玄都山的“天闊虹影”被他運用到了極致,霎時間,人已消失不見,再出現(xiàn)的時候,卻是已經(jīng)落在阮海樓身后,蒲安密手中的刀落地,手腕被割出一條血痕,可他連看也不看一眼,滿臉不可置信,似乎還未能接受自己輸了的事實。 阮海樓比他好一些,他及時收掌后撤,沒有繼續(xù)與沈嶠糾纏,依舊轉(zhuǎn)而去殺岳昆池。 誰知沈嶠復(fù)又出手相攔,阮海樓心頭憤恨,不得不與之周旋,面上怒道:“你可知道當(dāng)年岳昆池的師父如何卑鄙無恥,你現(xiàn)在幫著他,完全是黑白不分,助紂為虐!” 沈嶠沉聲道:“你們之間的恩怨,我并不知其中內(nèi)情,本也無權(quán)過問,可方才尸橫遍地的那些碧霞宗弟子,難不成也該為你們的恩怨付出代價?” 阮海樓恨聲道:“碧霞宗上下,都欠我良多,我隱忍十?dāng)?shù)年,惠樂山死了,由他的后代弟子來償還,又有什么不對!” 沈嶠不再說話了。 有些人若已一心沉浸在仇恨之中,即便是旁人如何開解勸說,也無濟(jì)于事,更何況阮海樓如今與突厥結(jié)盟,將碧霞宗上下幾乎殺個精光,顯然也不存著善了的心思了。 兩人交手越來越快,阮海樓雖然在中原武林名聲不顯,卻不是什么易與之輩。他早年曾是碧霞宗最有天分的弟子,后來因故出走,去了高句麗,又在東洲派立足,成為東洲派長老,已然躋身一流高手的行列。 而沈嶠如今雖然根基重塑,但畢竟不可能一夜之間就恢復(fù)到從前的水平,眼下功力差不多也相當(dāng)于鼎盛時期的一半有余,只是沒了余毒和舊傷的侵?jǐn)_,動起手來更加游刃有余,無后顧之憂罷了。 眼看二人交手如火如荼,沈嶠分身乏術(shù),蒲安密心念電轉(zhuǎn),瞇起眼打量戰(zhàn)局片刻,趁著沈嶠回身應(yīng)付阮海樓的掌風(fēng),忽然抽刀砍向沈嶠后背! “沈師!” “沈道長小心!” 同時叫起來的,包括岳昆池和十五等人,他們一直盯著戰(zhàn)局,自然也看見了這一幕。 但一個身負(fù)重傷,一個武功不濟(jì),十五甚至已經(jīng)起身跑過去,但他一個剛學(xué)武功不久的人,如何阻擋得了蒲安密的去勢,眼看刀風(fēng)已經(jīng)將將落在沈嶠后背! 一股清風(fēng)不知從何處吹來,隱隱帶著香氣,十五還未反應(yīng)過來,眨了眨眼,好像看見一片藍(lán)色衣帶從自己面前飄過。 蒲安密的刀沒砍在沈嶠身上,卻落在一只纖纖素手上,后者乍看直接以手接刀,實際上彼此之間還隔著一層真氣,而后刀被生生彈開,蒲安密身上也中了一掌,身體直接往后飛退,地上磚石順著他的腳步寸寸碎裂飛濺,直至門口。 “趙持盈?”幾乎是第一時間,蒲安密就想到來者的身份。 “是我?!彼{(lán)衣女子應(yīng)道,飛身上前,步步緊逼,不多時就奪了蒲安密手中的刀,且點了他的xue道。 趙持盈上前幾步將岳昆池扶起來,關(guān)切道,“師兄可有大礙?” 岳昆池苦笑:“無妨,只是我沒用,讓你前功盡棄了?!?/br> 趙持盈搖搖頭,沒說什么,她見沈嶠那邊隱隱已占上風(fēng),便沒有再多插一手,而是先去解決盧峰與范元白那邊。 盧峰與阮海樓暗中聯(lián)絡(luò)已久,這次阮海樓能這么順利攻上碧霞宗來,盧峰居功不小,他在碧霞宗多年,自然也有一批忠于自己的門中弟子,但此時廝殺了大半日,同樣損失慘重,如今只剩下數(shù)人,與范元白他們混戰(zhàn),但有東洲派與蒲安密當(dāng)助力,若無意外,盧峰今日十拿九穩(wěn),能夠登上碧霞宗掌門的寶座。 誰能想到原本閉關(guān)不出,據(jù)說到了緊要關(guān)頭的趙持盈會在這個時候冒出來? 范元白與周夜雪等弟子身上傷痕累累,無非是憑借一口氣在支撐,早已強弩之末,趙持盈的出現(xiàn)無疑給了他們莫大的鼓勵,盧峰氣恨不已,手中長劍想也不想便轉(zhuǎn)向趙持盈,劍芒懾人,挾著厲厲劍氣撲面而至! 趙持盈雙手向前,拈出太極兩儀的紋印,修長手指變化萬端,煞是好看,但盧峰卻忽然臉色大變,只因他的長劍非但無法再前進(jìn)半分,反而被趙持盈素手?jǐn)嚺?,悉?shù)碎裂炸開! “??!”他慘叫一聲,整個人不由自主飛身后退,撞上身后墻壁,周身大xue隨之被點住。 那頭沈嶠也將阮海樓敗于劍下,后者一只手的手筋被斬斷,坐在地上面色灰白,沈嶠的劍則架在他的脖子上。 大局底定。 盧峰、阮海樓、蒲安密這三人一旦落敗受制,其余人等也就不足為慮,碧霞宗剩余的弟子們有了主心骨,很快便將局勢穩(wěn)定下來,東洲派等人悉數(shù)被擒,然而看著血流遍地,門中弟子十去七八的景象,任何一個人心中都沒有獲勝的喜悅,只有沉重與疲憊。 趙持盈望向盧峰:“盧長老,我知道你昔年與阮海樓交情不錯,可僅僅是因為如此,你就能夠下得了狠心,將本門弟子的性命置于不顧,勾結(jié)外人,毀碧霞宗于一旦嗎?” 盧峰冷笑,梗著脖子:“你多年不問宗門事務(wù),一心閉關(guān)修煉,這個宗主你又幾曾當(dāng)?shù)梅Q職過,有什么資格來質(zhì)問我!岳昆池武功不濟(jì),管事能力又平平,碧霞宗如今早已風(fēng)光不再,淪落為二三流門派,若不再行霹靂手段加以改革,只怕沒過幾年,這個門派就要從世上消失了!阮師兄原本就是我門弟子,如今又有高句麗王女婿的身份,緣何不能領(lǐng)導(dǎo)碧霞宗重振雄風(fēng)?!你倒是會撿便宜,別人在這里廝殺半天,性命都丟了,最后關(guān)頭你就出來收拾殘局,不愧是掌門,成王敗寇,還有什么可說的!” 趙持盈搖搖頭,并不與他爭辯,只讓范元白等人將他先押下去,又對阮海樓道:“阮海樓,今日所作所為,你已欠下我碧霞宗血債,我要殺你,你有什么話可說?” 阮海樓注目趙持盈:“我方才聽岳昆池說,惠樂山臨死前,曾說了與我有關(guān)的話?!?/br> 趙持盈:“不錯,師父臨終之前,將從前的事情,都一一告訴我們了。” 阮海樓冷冷道:“他說了什么,怕又是說我貪心不足,辜負(fù)他一片好心罷?” 趙持盈搖了搖頭,緩緩道:“師父說,當(dāng)年所有師兄弟中,他與你感情最為要好,那時候,碧霞宗新一代英才輩出,所有人都認(rèn)為,宗門會在你們手中振興,其中又以先師與你最為優(yōu)秀,師祖一直舉棋不定,不知道要將掌門之位交付給誰?!?/br> “掌門角逐異常激烈,師祖等人設(shè)下不少考題,都被你們一一化解,據(jù)說其中一場考核,是讓你們分別從不同地方趕到長安匯合,先到者為勝,當(dāng)時因為四處打仗,途中艱險異常,困難重重,先師在義州病倒,而你正好也途徑義州,為了照顧先師,你耽誤了行程,最后先到的反而不是你們,而是另外一位弟子?!?/br> 隨著她的話,阮海樓仿佛也陷入往事的回憶之中:“不錯,他性子從小倔強,不肯服輸,怎么都要賭一口氣,當(dāng)時若非病得很重,根本起不來,是絕不肯耽誤行程的,我不能眼睜睜放任他一個人在客棧里?!?/br> 趙持盈:“先師說,他從小好勝心強,對輸贏極為執(zhí)著,是你處處讓著他,他一直沒有機(jī)會好好多謝你?!?/br> 阮海樓冷笑起來:“我不需要他的謝意!他倒會在你們面前當(dāng)好人,對自己做過的事情,他想必也諸多偽飾!” 趙持盈沒有理會他的憤恨語氣,兀自道:“掌門之位的爭奪和考驗越來越激烈,先師一心求勝,乃至忽略了昔日同門情誼,用了些不太光明正大的手段……” 岳昆池忍不住喝道:“師妹!” 趙持盈平靜道:“這些都是師尊臨終前與我們說的,你當(dāng)時也聽見了,我現(xiàn)在不過是如實轉(zhuǎn)達(dá)。” 岳昆池:“可是……” 為尊者諱的想法根深蒂固,讓他怎么也沒法說出已逝師父的壞話。 趙持盈:“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真相不會因為年歲久遠(yuǎn)而消失,它永遠(yuǎn)在那里,師父當(dāng)年犯下的錯誤,間接導(dǎo)致碧霞宗出現(xiàn)今日局面,我等身為弟子,理應(yīng)承擔(dān)起后果,這也是師父臨終前的心愿?!?/br> 旁邊范元白等人都聽得呆住了。 這段隱秘而少有人知的往事,終結(jié)于那個混亂的夜晚,趙持盈岳昆池當(dāng)年也不過是年輕弟子,未能窺見其中內(nèi)情,更不要說當(dāng)時還沒入門的范元白等人了。 她對阮海樓道:“師父對你說,你能力比他強,理應(yīng)繼承掌門之位,他不再參與角逐,你不疑有他,與師父喝了個酩酊大醉,醒來時身旁卻躺著師祖的小女兒,師祖認(rèn)為你酒后亂性,不堪大用,你百口莫辯,想讓師父出面幫你證明,師父卻反過來指證你。后來師父臨終前說,當(dāng)時他故意灌醉你,又知道師祖的女兒暗自傾慕你,所以與她合謀上演了一出戲,騙過了師祖和其他人,誰知你性情剛烈,一怒之下竟與師祖發(fā)生沖突,憤而出走……” 阮海樓慘笑:“不錯,我永遠(yuǎn)也忘不了,我最信任的人,竟然暗中算計我,對我做出這樣的事情!” 趙持盈:“因為此事,門中人心逐漸離散,你走后不久,竺師叔也跟著離開了,原本就日薄西山的門派越發(fā)衰微,師祖將掌門之位傳給師父,師父一直耿耿于懷,臨終前特地將真相告訴我們,并與我們說,如果日后你還回來,一定要向你轉(zhuǎn)告一聲,他欠了你半輩子的不是。” 阮海樓臉色慘白,露出古怪的笑容:“欠我?他若是欠我,為何自己不出現(xiàn),為何要讓你來說!” 他的表情轉(zhuǎn)而兇狠:“他是不是還沒死!其實他一直都躲在暗處偷看,對罷?你去叫他出來,去把惠樂山叫出來!” 趙持盈的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因著這件事,師父半生愧疚,心病難除,以致早逝?!?/br> 阮海樓搖搖頭:“不可能,他那樣狡詐的人,怎么可能那么早死!” 趙持盈嘆了口氣:“只怕連師父都沒有想到,他早年欠你的,今日卻要用大半碧霞宗弟子的血來償還,一筆歸一筆,這一筆賬,我今日也會與你算個清楚。” 阮海樓卻恍若未聞:“我不信他死了,他的墓在哪里?” 岳昆池再也忍不住了:“碧霞宗歷代宗主死后,遺體焚燒成灰,揚灑泰山諸峰,只有牌位被供奉在祖師樓,你難道是當(dāng)異族人當(dāng)久了,連這也不記得了?” 阮海樓緩緩合上眼,半晌,兩行淚水奪目而出,再無言語。 趙持盈對范元白等人交代:“你們先包扎一下,然后四處察看還有無本門弟子存活,再將這些人分開關(guān)押起來,擇日再行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