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你怎么看起來不太開心?”于念湊近了仔細看了看顧霜枝。 她和往日不同,話少了,眉宇間也凝結著淡淡的愁色。 “沒事?!鳖櫵Σ蛔匀坏卣A苏Q郏瑒e過頭不讓她看。 “真沒事?” “真沒事?!鳖櫵Φ吐曒p笑道,“其實你不用這么累跟我一樣樣形容,我都聽得到的?!?/br> “舞臺邊的活動策劃在斥責主持人沒把臺詞背熟。當中有個孩子在跟mama坦白月考數(shù)學只考了60分,他mama說早知道不來了,給人看笑話。側門口有個年輕的女老師在打電話,她跟男朋友吵架了,現(xiàn)在完全沒心思看表演。” “哇!小枝,你這耳朵,簡直了。”于念驚嘆道,“你眼睛雖然看不見,可你知道的事情比我還多啊。” 顧霜枝的笑容澀澀的,語調(diào)也漸漸沉了下來:“你不會想要我這個技能的?!?/br> ** 矯音器機械的聲音在耳邊持續(xù)不斷,顧霜枝聽得已然有些麻木了。 她平時不需要依賴矯音器,就能精準地調(diào)好音。但此時此刻,卻仿佛有什么奇怪的聲音干擾了她的判斷。 那個原本鐫刻于心的標準音,就這么悄然失去了蹤影。 調(diào)好音重新回到大禮堂的時候,匯演已經(jīng)開始了。 顧霜枝坐在側門口的位子,聽到前排兩個年輕女教師的談話。 “你看,那個攝影師長得好帥?!?/br> “那個啊,聽說他大有來頭。” “什么來頭?” “不清楚,據(jù)說拿過很多國際攝影大獎。” “胡扯吧,那怎么會來咱們學校拍照……” “誰知道,是教育局直接推薦來的。興許人家拍慣了大片,想來拍點不一樣的呢……” 往后的對話她沒聽,腦袋不自覺轉(zhuǎn)向了她們聊天時所對著的方向。 他就在那里。 那個攝影師。 ☆、chapter 2 ?阮清言從取景器里斂起目光,放下相機,擲目于現(xiàn)場的某處。 是剛才那個姑娘,她就坐在側門邊,一動不動地望著自己,眸色沉著淡定。 這人很奇怪,落在阮清言的眼里。 攝影師獨特的嗅覺告訴他,這姑娘眉宇間的神情和其他人不大一樣。 雖然她眉清目秀,長得很標致,可總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他被這么盯得有些別扭,便微笑著朝對方點頭示意。 好歹剛才還有過一面之交,打個招呼總沒錯吧? 誰知道,又被無視了…… 阮清言遠遠看著那個對他視而不見、還側過頭去和朋友聊天的姑娘,輕嘆了口氣。 還當真憑空生出種搭訕未果,自作多情的感覺。 他搖了搖頭,自嘲似地笑了。 ** 回家的路上,許致晟倒是心情不錯。車里放著悠揚的鋼琴曲子,手指有節(jié)奏地輕敲著方向盤,不經(jīng)意似地問邊上的人:“這曲子怎樣?” “不錯,怎么,你要唱?” 許致晟暗自深吸了口氣,屏住,又一鼓作氣對他說:“我?guī)湍憬恿??!?/br> “……”翻著照片的手忽然頓住了,阮清言微微蹙眉,別過頭質(zhì)問似地盯著他:“我有說過要接歌嗎?” “不接也得接!”許致晟態(tài)度強硬,“你都不知道,我微博下面的評論已經(jīng)被你怨念的粉絲全面占領了。她們知道催你沒用,就跑來催我。每天都有人私信問我,你是不是結婚度蜜月生孩子去了……” 阮清言忍俊不禁:“結婚,度蜜月,生孩子?” “你居然還笑得出來?!痹S致晟感覺自己被打敗了,“你自從上次唱了首奇奇怪怪的恐怖動漫主題曲以后就跑去非洲拍照,已經(jīng)大半年沒新作品了,微博也不更新。別說結婚生子了,以為你駕鶴西去了的都大有人在!” “那就勞煩您跟她們報個平安,告訴她們,我還健在?!比钋逖栽频L輕地答道,“沒結婚,沒度蜜月,并且沒生孩子?!?/br> “那這歌呢?”許致晟指了指車里的cd。 旁邊的人舒了口氣,也沒思考多久,就坦然答道:“接吧,看在你誠心求我的份上?!?/br> 許致晟臉一黑,也懶得和他計較,繼續(xù)說道:“對了,我還給你聯(lián)系了個女歌手一塊合唱?!?/br> “……”這回輪到阮清言吃鱉了。 “你瞪我干嘛……”許致晟開著車,心虛的目光瞥了瞥副駕駛的人,“你沒事總跟我合唱,人家都以為我倆搞基來著。大兄弟啊,你可以不顧名聲,我可還要找女朋友吶。說好了啊,瞪我也沒用,這事兒就這么定了!” 阮清言蹙眉,語氣不大情愿:“誰?” “念魚?!?/br> “誰?”他又鐵青著臉重復了一遍。 “……”許致晟白了他一眼,“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你交流,你混古風圈這么多年,不會就認識我和小歪倆唱歌的吧?” “知道就好?!?/br> 深深吐了口氣調(diào)整情緒,暫時壓下宰了他的沖動,許致晟重新說道:“念魚聲線不錯,人氣也很高,你該聽聽她的作品。” 阮清言對這些都沒多大興趣,垂眸淡笑道:“你倒是挺會替我拿主意?!?/br> “那就這么說定了?”生怕他反悔,許致晟立馬將此事敲定,“我一會兒就找人改編曲子,然后發(fā)微博昭告天下!” “隨便吧?!比钋逖詰?,不經(jīng)意間又翻到了剛才那張照片。 他還未來得及刪掉的那張。 從業(yè)多年,他見過各種各樣的美人,楚楚動人的,玉潤冰清的,俏皮可愛的。 卻從未遇到過一個眉目清秀的姑娘,有著這樣古怪的神態(tài)。 和那些模特在鏡頭下故作的迷離不同,她好看的眼睛里,更多的是無望的虛空。 ** “看什么呢?”紅燈,許致晟抽空看了眼他手里的相機,再度放聲大笑,“喲,還說對人家沒興趣,沒興趣你還偷拍?難怪人家對你不理不睬,哈哈……” “不理不睬。”阮清言抓住了關鍵點,一本正經(jīng)地請教他,“你也發(fā)現(xiàn)了?為什么?” 知道人家不想搭理不就得了,哪有人跟他似的,還要深究原因。 許致晟在心里默默翻了個白眼。 其實他也知道這家伙為什么會有這么大反應,畢竟,讓他阮清言拍一張照大概是大多數(shù)女人的夢想。 “我說你啊是被人捧習慣了,捧出了中二病。你免費給人拍照,人家就非得感激涕零以身相許才行???小阮同志,你得接受失敗,知道嗎?” “失?。俊比钋逖园欀碱^,仔細地盯著相機屏幕,認真地分析起來,“她甚至看都沒有看一眼這張照片就否定了我?你看這構圖……” “打住打住,你別跟我提構圖提采光的事兒,我聽著腦仁疼。”許致晟直接把他的話掐斷,省得他一說起照片的事就沒完沒了,“人家姑娘的生氣的點肯定不是照片好看與否??!” “那是?” “你干嘛偷拍人家?。 彼媸欠巳钋逖缘暮笾笥X。 “呃?!比钋逖詫擂蔚仡D了頓,“我職業(yè)病犯了,沒停住手?!?/br> “你直接說手賤不得了?” “……” “后來我和她道歉了,說會刪掉,她還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噢,你答應了要刪,那這張照片怎么還會出現(xiàn)在你的相機里呢?” “……”阮清言不想再和他說話了。 回家的路上接到jiejie阮艾莉的電話,她是演藝公司老總,那名模amy即是她旗下藝人又是她好朋友。自家弟弟耍大牌把人家拒絕的事情她已經(jīng)夠難堪了,這回又得知他推了名模后去了某所小學拍人家的文藝匯演,氣得差點炸了,打電話過來給他一通洗腦。 阮清言對此倒是坦蕩,他辦事向來隨心所欲,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就像他十五歲那年拿起相機說要去尼泊爾,還不是隨便理了幾件衣服,和大家簡單道個別就出門了,沒人能攔得了他。 家里的老人都說,這孩子從小就獨立果決又涼薄,是塊做生意的好料子,只可惜他志不在此。 阮艾莉?qū)Υ艘蚕喈斝娜?,說到最后只剩一句“媽叫你有空回家吃飯”,就把電話給掛了。 在邊上聽著兩姐弟打電話的許致晟忍不住地幸災樂禍,他要看到除他以外還有其他人飽受這位大攝影師的摧殘,他就高興了。 傍晚五點多,阮清言回到家,那是一套位于市中心高檔住宅區(qū)的公寓,坐落在繁華的江邊。 阮清言在玄關放下器材,開了燈,整個客廳瞬間被溫暖的燈光照得敞亮。 手里仍捧著相機,倦眸微抬,唇畔卻浮現(xiàn)起一絲狡黠的笑意,朝屋里喊了聲:“我回來了,灰弭?!?/br> ** “灰弭?”顧霜枝撥動琴弦的手指驟然停住,留下詭異的余音在屋子上空盤旋。 “嗯,灰弭。”于念窩在沙發(fā)上敲鍵盤,抽空跟她解釋起來,“古風圈的大神,據(jù)說他養(yǎng)了條叫灰弭的哈士奇,所以取網(wǎng)名的時候也懶得想,就干脆管自己也叫灰弭了?!?/br> 顧霜枝怔怔地望著前方,“你這次要和他合唱?” “嗯,他朋友找我的?!庇谀顡沃X袋,百無聊賴地皺了皺眉頭,“這人神秘得很,沒人知道他長什么樣,主業(yè)是什么。他一般發(fā)完一首歌人就不見了,再次出現(xiàn)的時候最快也隔了幾個月了,被人稱為‘常年往來百慕大的不定期失蹤人口’。” “他還有這外號啊。”顧霜枝莞爾道,“看來是個怪人,你可當心點?!?/br> “可不是?!庇谀钇鹕磉^去坐在她正前方,“不過這人雖怪,聲音倒是難得的好聽。周末你跟我一起去啊,給你飽一飽耳福。” “我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