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王小二被四周的雞鳴狗叫聲吵得睡不著了，迷迷瞪瞪的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窗外一片亮堂，微微瞇起眼來，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昨夜那個女子所說的話。

    “……明日一早自己去府衙領(lǐng)了罰，完了到清風(fēng)樓找我……”

    他嘴角揚起不屑的笑容。

    傻子才會自己送上門去領(lǐng)罰，那些個官差個個心狠手辣，若是給的油水不足，三十大板能要了半條小命。他初學(xué)手藝時，可是吃過這個虧的。

    他伸直了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這才穿上鞋走到門邊，伸手拉開了門走到院子里的水缸旁邊，拿起缸里的水瓢打了一大瓢水倒進旁邊的木盆里，彎下腰整張臉都浸在水里，十幾息之后才抬起頭來。

    涼水沖刷了未曾散去的睡意，他伸手往臉上抹了兩把，再抬袖子擦了擦，就算是洗過臉了。

    小小的院子，不過十來步的距離便走到了頭，拉開院門后隨意合上便出了門。本就家徒四壁，再加上他自己就是個賊偷，自是不懼有小偷上門。

    胡同口便有賣早點的人，包子饅頭混沌大餅，應(yīng)有盡有。

    王小二雖然是個偷兒，又沒什么文化，卻是被師父教導(dǎo)過兔子不吃窩邊草的理兒，從不對周圍的人下手，甚至還會跟鄰里打好關(guān)系。

    是以，見到他走過來，周圍賣早點的人紛紛同他打招呼，亦有稱贊他勤勞的。周圍的人都以為王小二是個老實勤快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爾還會有好心人想給他介紹媳婦，不過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他在熟人處買了早點，一邊吃著，便走出了胡同，心中合計著今日該去哪里“上工”。

    寧康坊是暫時不能去了，最好是整個東城都不去。城南那邊是劉老七一行人的地盤，那幫人兇得很，他可惹不起，再說了，那個可怕的女魔頭還住在清風(fēng)樓呢。

    最后他決定去北城碰碰運氣。

    不過他今日運氣實在太差，好不容易遇上兩個目標(biāo)，也找到了機會下手，其中一個竟然失手了，若不是他跑得快，少不得挨一頓打。

    王小二躲在巷子里，反復(fù)看著自己的手，回憶之前的事，他總覺得自己的動作似乎變得有些遲鈍了，不然根本不會出現(xiàn)那種失誤。

    他干這一行已經(jīng)多年了，這快手練了也不是一朝一夕，若不是出了什么變故，無論如何也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這樣的問題啊？

    他有些想不通了。

    可是想著想著，他不期然的又想起了昨夜發(fā)生的事，那個姑娘仿佛漫不經(jīng)心的警告。

    “你若不照做，后果自負(fù)。”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后果？

    對一個像他這樣的偷兒來說，這雙快手，的確是吃飯的本錢。

    可是隨即王小二就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什么報應(yīng)，無非就是想嚇唬他而已，他豈是會被輕易嚇到的？想必是昨日遇見了那事，有些心緒不寧才會導(dǎo)致如此。

    這么一想，他便覺得有理，遂收工回了串兒胡同，進到屋內(nèi)便倒頭大睡。這一睡，便睡到了申時。卻不是他自己醒的，而是被癢醒的，

    脖子上不知為何，忽然開始發(fā)癢，手上亦如此。初時并不嚴(yán)重，他只撓了撓，便翻身繼續(xù)睡?？墒菨u漸的，越來越癢，怎么撓都無濟于事，發(fā)癢的地方都快撓破皮了，火辣辣的疼。

    ·

    臨近傍晚的時候，曲迷心終于等來了昨日那個小偷。當(dāng)時她正百無聊賴的躺在床上逗弄蠱蟲，便聽得店小二敲響了房門。

    “何事？”她問道。

    小二的聲音隔著門傳過來，“曲姑娘，門口有一個男子跪著求饒了好一會熱了，似乎是找您的，您看？”

    曲迷心收起蠱蟲，出得門外，順手鎖了門，對小二道，“走吧?！?/br>
    還未走到大門邊，遠遠便聽到那男子求饒的聲音。

    “姑奶奶，小的錯了！您就大發(fā)慈悲繞了我吧！姑奶奶，求求您了！”

    曲迷心走出大門，便見那偷兒跪在一角，一邊可著勁兒的撓著脖子跟手，一邊聲淚俱下求饒道。旁邊還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見著曲迷心走了過來，他幾乎是手腳并用的爬到她旁邊，似想抱住她的腿求饒，被她輕易躲開了。

    曲迷心涼涼的看了他一眼，“瞧你這樣子，是將我昨日說的話當(dāng)耳邊風(fēng)了吧，既沒去府衙自首，也沒到清風(fēng)樓來。我說過了，若不照做，后果自負(fù)?！?/br>
    王小二聞言，哭得更慘了，跟死了爹一般，“姑奶奶，小的真的錯了，您就發(fā)發(fā)慈悲放過小的吧，小的保證馬上就去府衙自首，求求您了！”

    曲迷心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微微蹙眉，道，“走吧，先帶我去找劉老七?！?/br>
    王小二也是個會看臉色，見她微微不渝，便不敢再繼續(xù)嚎了，從地上站了起來，帶著她轉(zhuǎn)向旁邊的小巷子里去。

    走著走著實在忍不住了，便小心翼翼的求道，“姑奶奶，您看這？”

    正說著話，便感覺有什么東西飛進了嘴里，卡在嗓子那兒。他下意識的一吞咽，便咽了下去。

    “這只是小小的懲戒，你若是再動歪心思，可就不止這樣了。”

    “是是！小的不敢，不敢！”

    王小二自小長在臨安城中，幼時以要飯為生，后來得遇教他手藝的師父，才改行做了偷兒，這些年來，京中除了去不得的地方，可謂是大街小巷，就沒有他不知道的路。

    他帶著曲迷心在僻靜的小巷子中來回繞行了許久之后，終于來到了一個老舊的胡同里，周圍的房屋都顯得有些斑駁了。他指著其中一個院子，道，“姑奶奶，就是那兒了?！闭f完之后，瑟縮了一下身體，小聲祈求道，“姑奶奶您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我怕……”

    話未說完，便聽曲迷心道，“走什么，旁邊躲著去?！彼趺纯赡茏屗?，待會兒還要人帶路回去呢。

    王小二聞言，跑得跟兔子似的，一下子溜到旁邊不起眼的角落藏了起來。

    之后，他便躲在這個角落里，看到足以改變他一生的事。

    第10章

    曲迷心透過不高的院墻以及半敞開的木門，看了一眼不遠處顯得有些破敗的屋子，隱隱能聽到從屋內(nèi)傳出交談聲，似在爭執(zhí)，又仿佛只是聲音比較大。她微微蹙眉，而后縱身躍上院墻，朝屋內(nèi)道，“劉老七，出來。”

    屋內(nèi)，一群人正在喝酒。劉老七聽到有女子的聲音從院子里傳來，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便不理會，端起剛滿上的大海碗，仰頭喝了個干凈，灑出的酒水順著脖頸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