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驟然?翻滾，顧天義蒼白的臉色又白上一分，他用力?壓制住想吐的不適。半響，才用平靜到近乎沒有情感的聲音詢問?，“你說這是?不是?因果循環(huán)？”

    徐振嘴唇動了動，想安撫他又找不到合適的話語。手機振動聲傳來?，他低頭接通電話，聽著許光那邊傳來?的消息，千言萬語最?終化為無力?的四個字，“顧總，節(jié)哀。”

    “我不難過?。”

    他不難過?，不過?是?心臟原本就?空曠的那片地方被一陣疾風(fēng)吹過?，揚起滿地積灰，隨后又覆蓋下來?，掩埋住那片空曠，仿佛從沒變過?。

    他不難過?。

    他只是?累，累到撐不住疲憊。

    “請人好好安葬吧?！?/br>
    第57章 大結(jié)局

    下飛機后, 秦云岫收到徐振發(fā)來的定位，直奔醫(yī)院病房。當她?匆忙趕到病房門口，瞥見雙眼緊閉安靜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她?下意識放輕腳步，慢慢朝他靠近。

    幾天沒見, 他憔悴了不少，往日冷冽的輪廓被病態(tài)的蒼白取代，難得顯出幾分脆弱感。秦云岫看著心疼極了，徐振跟她?說顧天義是?應(yīng)激性胃出血, 她?無?法想象, 內(nèi)心那么強大的人被生生刺激到嘔血，心里得有多痛苦。

    這個結(jié)局, 他不想的吧。

    “有人愛你啊, 傻子。”秦云岫在心底小聲呢喃, 彎腰俯身輕吻男人糾在一起的眉頭, 動作輕柔又極快移開, 生怕自己不小心吵醒他。

    她?安靜守在床邊。

    江彤從外面進來, 看見坐在病床旁的人神色怔了怔，隨后勉強擠出笑容, “云岫, 可以聊聊嗎？”

    秦云岫抬眸看她?一眼，又看了看仍在熟睡的顧天義，小心站起來，走到病房外。

    江彤緊隨其后。

    秦云岫走到走廊內(nèi)的長椅上?坐下, 視線從江彤明顯哭過的紅眼眶略過, 聲音平淡：“說吧，什么事？”

    江彤眼眶又紅了, 哽咽道：“紅姨走了。”

    她?知道，徐振已經(jīng)告訴她?前?因?后果了。秦云岫內(nèi)心長嘆口氣，心底說不出對那位只見過一面的長輩是?什么感覺。逝者已逝，她?不想再?說什么，只是?心疼顧天義。

    她?偏頭看向?江彤，認真問道：“你這么難過，是?因?為你和她?感情好，還是?因?為你跟顧天義之間最后的一點聯(lián)系都沒有了？”

    江彤哽咽的聲音猛地止住，愣愣地看著秦云岫，大抵是?想不到她?會如此直白的挑破她?心底的難堪。她?怔楞半響，慘白的臉蛋勉強擠出笑容：“你說話總是?這么扎心啊！”

    秦云岫神色平靜：“是?你要找我聊的?！?/br>
    江彤黯然沉默，她?怔怔地看著遠處，恍惚的神情似陷入了回憶里，“紅姨被關(guān)起來后顧家其他人對他們母子的態(tài)度變得微妙，只有我母親待他們?nèi)缤o?二。我母親走后，他讓人把?我和江欣接過來，我一直留在天娛，我以為我有機會的……”她?自嘲地勾唇，笑得比哭還難看，“我總是?不甘心，明明我比你先遇到他，明明我比你更了解他，明明是?我一直在照顧紅姨，可現(xiàn)在，我連不甘心的資格都沒有了?！?/br>
    秦云岫淡淡瞟她?一眼，從前?江彤跟她?說她?比她?更了解顧天義，她?會介意?，F(xiàn)在聽?著她?說的這些話，她?內(nèi)心并沒有什么波動，反而覺得江彤奇怪，“你跟我說這些做什么？你不會覺得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吧？”

    江彤仰頭說，“我憋屈太久了?！?/br>
    秦云岫默了默，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難不成還要她?安慰她?嗎？她?不喜歡她?們姐妹兩?，表現(xiàn)得不夠明顯嗎？

    行吧，有些話是?該說清楚。

    “我對誰都是?這樣的脾氣，江彤，我不拿你當對手不是?因?為看不上?你，我在意的也不是?你沾沾自喜的過去，我在意的從來都是?顧天義的態(tài)度?！彼?要顧天義的心里只有她?一個人，也得到了他的回應(yīng)，“這世上?不可能只有我喜歡他，你也好，別人也好，都不重要。他最終的合法妻子是?我，這就是?事實，我不需要跟誰爭?！?/br>
    江彤臉色慘白，心底凄涼一片，是?了，無?論她?怎么掙扎，秦云岫都云淡風(fēng)輕，她?早就輸?shù)脧氐住?/br>
    她?不想掙扎了。

    “能不能……請你幫欣欣求情？”

    “她?怎么了？”

    “如果不是?她?帶沈……顧尋來醫(yī)院，事情不會發(fā)展到這步，紅姨也不會……”江彤噤了聲，又著急地解釋，“她?不是?故意的，她?是?被顧尋利用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秦云岫忽然覺得江彤也沒有她?自以為的那么了解顧天義，如果不是?他授意，江欣誰都帶不進去。

    “罪魁禍首”是?他。

    所?以他躺在了這里。

    秦云岫想起病房內(nèi)的人，心軟了軟，語氣溫和下來，“如果你真為江欣好就帶她?遠離娛樂圈，她?能被人利用一次就能被利用第二次，這次是?感情，下次呢？”

    這大概是?她?最后提醒江彤了。

    她?依然不喜歡她?們兩?姐妹，但?她?愿意替顧天義守住她?未曾遇見他時那點少得可憐的溫暖。她?站起來，發(fā)自內(nèi)心地說：“你母親是?善良的人，我知道他希望她?的女?兒能有善終?！?/br>
    江彤怔怔地看著她?離去，眼淚忽然奪眶而出，她?捂住嘴，努力不讓自己痛哭出聲。

    *

    再?次回到病房，顧天義已經(jīng)醒了，側(cè)頭看見朝他走過來的女?生，他以為自己在做夢，神色微微恍惚。

    “怎么呆了？”秦云岫看了眼呆愣出神的人，在他眼前?晃手，“病傻了？”

    “我以為你還在拍戲，”顧天義回過神，撐著身子起來，像犯了錯一樣，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你都知道了？”

    “嗯?！鼻卦漆遁p應(yīng)了聲，伸手扶著他調(diào)換半躺的姿勢，自然而然轉(zhuǎn)移話題，“我好像又把?江彤欺負哭了。”

    顧天義一愣，眼底漸漸浮現(xiàn)笑意，鎖在女?生臉上?的視線寵溺得溫柔，偏心到不反駁，是?真是?假他都想縱容。

    秦云岫繼續(xù)說：“你不問問我做了什么？”

    顧天義握住她?扶著他的手，稍用力??她?帶入懷里，下巴擱在她?肩上?蹭了蹭，低啞的聲音里透著自責(zé)，“以前?我總覺得無?論你私下怎么和我折騰都沒關(guān)系，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風(fēng)度。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自己也做不到時刻冷靜。仔細想想，我挺過分的?！?/br>
    “是?挺過分的，”這么大的事一個人扛，秦云岫輕撫他的背，溫聲細語，“以前?的事我不跟你計較了，以后你要照顧好我，知道嗎？”

    顧天義抱緊她?：“好。”

    “好好吃飯，好好休息，”秦云岫耐心地囑咐，“手上?的工作先放放，天娛那么大，你少去十?天半個月也塌不了?！?/br>
    “嗯，我等會跟徐振交代休假的事?！鳖櫶炝x順著她?的話說道。

    太乖了，她?說啥就是?啥。

    秦云岫更心疼了，她?松開他，抬手摸上?他的眉心，細細撫平，“有些事情就是?這么不講道理，想不通就不要想了，交給時間，總會有答案的?！?/br>
    “嗯，不想了?！?/br>
    他只是?在想，如果他有幸能陪她?一生，他希望他給她?的是?不偏執(zhí)的包容。他不想那個人在他身上?留下影子。

    他想好好的，同她?好好的。

    秦云岫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他看起來好像不難過，可她?知道有些心結(jié)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解開的。

    她?相信時間，也相信他。

    *

    無?論世間萬物如何變化，時間從不停止前?行的腳步，還順便??路過的痕跡撫平，生活重歸于平靜。

    “卡，今天暫時到這里，收工?！?/br>
    聽?到導(dǎo)演喊停的聲音，秦云岫從戲內(nèi)抽離出來，雙手摸了摸被寒風(fēng)吹得僵硬的手臂。身上?忽然多出一股暖意，她?回頭，對著給她?披上?外套的顧天義笑得燦爛。

    顧天義一聲不吭地替她?拉緊外套，又??她?冰冷的手掌放進暖手寶，看著她?傻呵呵的笑容嘆氣。

    他支持她?拍戲，只是?不可避免地心疼。

    秦云岫當然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心想以后還是?不要讓顧天義看她?拍戲了。本來她?讓他休假是?想讓他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但?他不想呆在醫(yī)院，以她?助理的身份跟著她?一起進組了。

    他本就長得奪目，初來劇組時，不少姑娘看著他就心花怒放。不過幾天后，當她?們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眼里只有秦云岫時，她?們就死心了。

    說是?助理，秦云岫和顧天義相處時也沒有避諱任何人，所?以整個劇組很快就默認他們是?一對，沒人不識相地打擾他們。

    除了……

    “人生好無?聊?。　?/br>
    臨近“失業(yè)”的陳閃第n次發(fā)出感嘆，怒刷存在感。這些天顧天義親力親為照顧秦云岫的日常生活，她?的事她?都插不上?手。

    閑到發(fā)霉就算了，還要時時被喂狗糧，慘啊慘??！

    秦云岫瞥她?一眼，“你可以休假?！?/br>
    “不行啊，老板說了，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不能離開你?！?/br>
    秦云岫被她?夸張的模樣逗樂：“老板可不是?能說出這種話的人?！?/br>
    “差不多意思嘛，”陳閃掃了眼安靜捧著熱水袋的顧天義，湊近秦云岫耳邊，神神秘秘地嘀咕，“我忽然知道老板輸在哪了?！?/br>
    “什么？”

    “沒他這么無?恥，搶別人工作！?。　?/br>
    “……”

    “唉，人生無?聊??！”

    秦云岫受不了這個不斷重復(fù)的喇叭，拉著顧天義一起往外走。出來才發(fā)現(xiàn)，外面竟然在下雪。

    她?伸出手，任由柳絮般輕盈的白雪落到指尖，突發(fā)奇想道：“顧天義，我們走回去吧？”

    從這里走路回酒店估計要半小時左右，顧天義不知道雪會不會越下越大。但?看她?興致很高?的樣子，他壓下心中那點顧慮，抬手幫她?把?帽子戴上?，“走吧?！?/br>
    秦云岫小聲嘀咕：“帶什么帽子啊，帶帽子就不能白頭了?！?/br>
    顧天義看著她?的目光堅定：“可以白首?！?/br>
    好吧。

    浪漫歸浪漫，真感冒了也不好。

    秦云岫不再?堅持，她?望著遠處的盡頭。記憶里，她?很少和顧天義像普通情侶一樣這樣悠閑地漫步在大街上?，沒有目的，路就是?盡頭。

    換條街，又是?新的開始。

    雪始終沒下大，到能看見酒店時，秦云岫停下腳步，望著顧天義說：“我走不動了?！?/br>
    “就知道你會累，”顧天義輕笑著撫去她?帽子上?的白雪，隨后在她?前?面蹲下，“上?來?！?/br>
    秦云岫立即爬到他背上?，雙手搭在他的脖子前?，手心里忽然亮出一個娃娃。她?腦袋湊近他耳邊，問他：“你知道我為什么經(jīng)常把?娃娃帶在身邊嗎？”

    顧天義說：“你喜歡?！?/br>
    “是?很喜歡，”秦云岫笑了笑，“我以前?混粉圈的時候，看到有些粉絲把?他們喜歡的偶像合成一張照片，合成的模樣四舍五入就是?他們偶像的娃了。”

    顧天義：“……”

    “我那時想，我們要是?有了崽崽，一定很好看，”秦云岫看不見他無?言的表情，甩了甩手中的娃娃，“你覺得好看嗎？”

    “……好看。”顧天義發(fā)現(xiàn)她?總是?會冒出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不懂，但?挺有趣的。不過相較于電子合成，他更想身體?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