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安一僵，皺著眉低頭看她一眼，長手一伸，把她推回了原來的位置。

    她好像說了什么很蠢的話……兩人中間隔著一大段距離，趙貞偷偷打量他，不自在地扯扯衣角。

    可她實在是有點不習(xí)慣他這樣的親昵。不是晚上、不在床上、也不是想做那檔子事。

    好吧，她可能代入金絲雀這個角色代入地有點過頭了。

    回到霍家，兩個人沒再說話，霍承安估計也在懊惱車上的那個舉動，趙貞暗暗想著，站在花灑下洗澡時仍舊有些心神不定。

    穿好衣服后在鏡子前站了很久，看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趙貞鼓起勇氣，推門出去，第一次主動在霍承安對面坐下。

    霍承安抬眸，以眼神示意她，怎么？

    “我想，和你談?wù)??！彼虼剑M力讓自己平心靜氣。

    “說。”

    “關(guān)于……”趙貞頓了一下，“以前的事?！?/br>
    霍承安聞聲抬頭，眼里頓時浮起一片nongnong霧色，深不可測。

    “啪——”地一聲，他把手中書頁合上，“你想談什么？”

    趙貞醞釀了很久，有些話藏在心里，其實早就想說。她不敢，一直裝瘋賣傻故作呆蠢，小心翼翼，盡量不在他面前提起“從前、過去、曾經(jīng)”這樣的字眼。

    可是她憋不住了，有些話應(yīng)該說，不管如何，總得嘗試一次。

    趙貞強忍住移開視線的沖動，壓下聲線中的微顫問：“你恨我嗎？”

    霍承安沉默幾秒，眼中浮起nongnong黑霧，深重冰冷，“你指的是哪種恨。”

    “高三的時候我跟你提了分手……你有沒有恨過我?！壁w貞眼睛微紅，其實她腦海里幻想過這樣的場景，但僅僅只是想，并沒有料到真的會有這么一天，真的還能這樣面對面坐著。

    “你覺得呢？”他反詰。

    趙貞心一涼，臉唰地白了，不見半點血色。

    霍承安起身，提步的片刻腳步一滯，“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給你一個明確的回答——差一點?！?/br>
    他走到柜邊給自己倒了杯水，趙貞怔怔看向他。

    霍承安喝完水，放下杯子，迎上她的視線，淡淡道：“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沒必要再提。”

    趙貞只覺得耳邊咚咚響著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血液加速倒流，整個人都僵了。

    他不愿意回答，是不是表示，他還是難以釋懷？

    當(dāng)初的分手，是趙貞提的。之后過了一個星期，她才轉(zhuǎn)學(xué)去別的城市，也就是說，結(jié)束戀愛關(guān)系的那七天里，他們依然同處一個學(xué)校、一個年級、甚至一層樓，中間不過只隔了幾個班。

    難免還是會碰上，雖然他們都盡力想要避開。

    霍承安不是沒有找過趙貞和好，不說話就那么一直跟著，跟到她肯和他好好談話。

    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別說是現(xiàn)在圈子里的酒rou朋友，即使是林恒，也難以想象那樣的場景，可他的確做了，因為趙貞。

    和好未果，那是他有史以來見過的，最堅決的她，比追他的時候還更甚。

    形同陌路的七天過去，她便沒有在學(xué)校出現(xiàn)過。

    一個多月以后，她換了手機號，換了郵箱地址，甚至還將他拉進(jìn)了□□黑名單，而后他從別的同學(xué)口中聽說，她的那個賬號不用了，頭像再沒有亮起。

    從那以后，霍承安變得比以前更加冷淡孤僻，獨來獨往，孑然一身，直到在大學(xué)里遇見了林恒。

    而今，時間一晃就過去了九年。

    霍承安的視線一直沒從趙貞身上移開，看著她臉色忽白忽青，最后黯淡下來，他把手中的杯子一放，走過去拉起趙貞的胳膊，毫不費力地將她扔到了床上。

    力道不重，趙貞落在柔軟的床墊上，還沒反應(yīng)，他便壓了上來。

    一開始這是一個和他一樣冷清的吻，越到后來越發(fā)深重，趙貞透不過氣，整個人被他抱在懷里，背后的大手像是要把她摁進(jìn)他胸膛的血rou中。

    幾分鐘的時間，差點就要親到窒息，趙貞捉住他作亂的手，緩解了胸前的痛感。

    好不容易從他唇舌的攻城略地中逃離，她氣喘吁吁地道：“輕一點……我明天還想，穿褲子……”

    他有的時候太過用力，真的很痛。

    趙貞不知道男人在床上是不是都這樣，她只希望霍承安能不那么粗暴。

    霍承安沒說話，直接低頭親上去，堵住了她的嘴。

    想要狠狠穿透她，想要讓她哭讓她求饒，想看她因為他露出受不住的表情。

    可是舍不得。

    趙貞問他有沒有恨她，霍承安是想回答的，但想說的太多，到最后反而不知該從何說起。

    最開始的時候，他的確恨她，恨她狠心，恨她絕情，恨她的一切。

    然后慢慢又不恨了，在他的爺爺奶奶去世之后，他茫然了很長一段時間，即使每天像機器人一般有條不紊地生活、學(xué)習(xí)，內(nèi)心的空洞卻一天比一天大。

    爺爺奶奶已經(jīng)沒有了，她是這個世上，他能愛的最后一個人。

    如果連她都恨的話，他不知道還有什么能支撐他繼續(xù)堅持下去。

    他開始算她離開的時間，一年、兩年、三年……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