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不知怎么的,柳依依知道這個男人就是不會傷害她,“是呀,你認識我母親么?” 男人留著大胡子,讓人有些看不清他的臉,他自嘲的笑了笑說:“當年認識?!?/br> 柳依依點了點頭,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 宇成濟看著柳依依如此乖巧的模樣,笑了笑說:“你與你母親小時候并不像?!?/br> 小林氏小時候是極其霸道的,他在她手下受了不少苦處,不過他也知道,她其實是最善良的。 “我們長得很像的?!傲酪佬闹心麑@個男人有些親近,不由得顯擺道,那得意的小樣兒,仿佛讓宇成濟看到了當年的小林氏?!昂煤煤茫銈兪亲钕竦摹!八χf道。 “成濟,你來了?”林大人聽下人說宇成濟來了,便連忙走到了前堂,他看見自己的三個小子掛在宇成濟身上,不由得臉一黑,通通給我下來,三個小子看父親生氣了,才抖抖索索的從宇成濟身邊走開。 明明是這樣一個討孩子歡心的人,怎么就不愿意成婚呢?林大人皺著眉想到,不過此時他是真的沒有心情去擔憂宇成濟終身大事,宇成濟從邊關趕來,只怕也是聽說了父親病了的消息。 “我父親剛剛醒來呢?!八÷晫τ畛蓾f道。 宇成濟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便要往廂房里走,林大人突然想到廂房里的meimei,可是又想到她曾與宇成濟青梅竹馬,也算得上是哥哥meimei的,便將大妨放了下來。 ☆、第30章 宇成濟跟林大人走進了廂房,看見兩個女子在廂房內(nèi),一個坐在小墩上,似垂著淚,一個拍著她的手正在安撫。 林大人走進的腳步聲讓兩個女子往外看了看,站的那位正是林夫人沈氏,而坐著的,正是小林氏了。 在宇成濟的記憶中,這位林三小姐一向是傲氣鮮活的,穿著顏色鮮亮的衣服,施施然的走到他身邊,有些驕傲的問:“你在做什么?”而如今他看到小林氏卻覺得恍若隔世,她穿著青衫褂子,以前略帶嬰兒肥的嬌俏臉蛋兒變得有些尖的心型臉兒,美貌不變,但是那從前的活潑氣兒,卻再也回不來了。 宇成濟有些鼻酸,這么多年來,他心心念念的就是這個在他回憶里肆意微笑的小姑娘,可是不料她將日子過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小林氏看到了外男,有些驚訝的站了起來,林大人指了指宇成濟說;“思棋,你忘了他是誰?” 小林氏歪了歪頭,并認不出有著這么一大把胡子的粗礦男人是誰。 宇成濟咳了咳說:“思棋,我是成濟。” 說到此,小林氏才將宇成濟認了出來,她少女時期時這一生中最松快的時期,而宇成濟在她的記憶中又是濃墨重彩的一筆,忘記誰也不會忘記這個沉默的小哥哥呀,“你留了胡子,我都認不出了?!彼Φ溃瑢τ畛蓾鷱澚藦澤碜?,其他的便什么都不說了。畢竟是成了親的人,還有男女大妨的。 宇成濟雖然見到小林氏有所震動,但是還是不忘了問林公的情況,“林伯父身體如何?” 林大人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小林氏,然后說了一句還不錯,完全不提自己父親看見小林氏一口氣沒喘上來的事。 林公一口氣沒喘上來,被太醫(yī)針灸著醒了,他睜開了雙眼,卻見身邊空無一人,又以為那孽障的小女兒走了,便掙扎著從床上起來了,“老爺,您這是?”他身邊伺候了許久的書童連忙走了上去,還招呼旁邊的小丫鬟去前面廂房招呼大人小姐老公爺醒來了。 “那個不孝女就這么走了?”林公氣喘吁吁道。 書童雙眼一轉(zhuǎn)便知道林公說的是誰,連忙說:“沒有呢,小姐在前面廂房等您醒來呢,若不是太醫(yī)說您房內(nèi)不宜呆太多的人,只怕她都是要在這里守著您的。” 林公聽到書童如此說,心中才好受了一些,他掙扎著從床上起來,對小書童說,將我的拐杖拿來。 這?小書童有些猶豫。 “拿來!”林公在府中一向是說一不二的,小書童被他一吼,便連忙將他的虎頭拐杖給拿了過來。 林公杵著拐杖,便有些急迫的往外走,那精氣神,完全不像是剛病過的。 林大人、小林氏聽見了林公醒來的消息,卻連忙走了過來,在中庭與林公撞了個正著,小林氏見到父親,眼神一楞,便直直的給林公跪了下來,她這樣跪著,絲毫沒有任何緩沖,讓所有人都覺得為她膝蓋有些疼。 “你這是干什么?你以為你跪著了我就能原諒你么?”林公中氣十足的吼了一聲,完全沒有之前久臥床榻的模樣,“不孝女,不孝女,就連回京城了都不來見我一面?!?/br> 林大人見自己父親這康健的模樣,不由得偷偷擦了一把汗,要知道,父親可是他們林公府的頂梁柱啊。 “女兒不是不見,是不敢見啊?!毙×质瞎蛟诘厣?,淚如雨下,待遇見了自己的父親,她覺得這么多年受的苦有了傾瀉的地方。 “你!”林公將拐杖重重的拿起來,還沒等林大人去擋,又輕輕的放下了,“我能怪誰?我最怪的便是自己啊,寵壞了你,才讓你落到如此境地啊?!彼暵暻星兄校紟е鴮π×质洗雀钢榕c對自己的惱怒。 林大人連忙走上前,將小林氏扶了起來,“好了,好了,現(xiàn)在我們一家人總算是在一起了,若有什么旁的,再籌謀吧。小meimei,也算是苦盡甘來了?!?/br> 沈氏見小林氏雙眼通紅的模樣,連忙將她扶到了廂房,稍作了些修飾,才走了出來。 林公這時已經(jīng)躺到了床上,他看著與去世的妻一模一樣的小女兒,沉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彼菣鄡A朝野的命官,在朝中一向是一言九鼎的,面對這個小女兒,卻有些簡言。 而小林氏卻因為這么多年的蹉跎,居然沒有能跟父親說的事,她只倚在林公的床邊,擦了擦淚。 “女兒啊,和離吧?!背聊税肷危止懦脸令D頓的丟出這幾個字來。 小林氏猛地抬了頭,卻搖了搖頭。 “莫非你還喜歡那個臭小子不成?”林公又有些氣結。 “我不想讓別人覺得我們林公府仗勢欺人。”小林氏低頭說道。 林大人聽了這話,在心中嘆了口氣,如今林府得勢,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盯著呢,小林氏若回來貿(mào)貿(mào)然的與柳宗和離了,林公府未免有嫌棄女婿不夠富貴之嫌,雖然只是一件小事,但若是成為了別人攻擊林公府的由頭,林公府也有的夠受。 “難道我還怕這個?和離!”林公頓了頓,斬釘截鐵的說道。 奈何小林氏死活都不肯松口說和離,言稱已經(jīng)連累過一次林公府,不愿意再牽累一次林公府。 誒,林公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個小女兒是成長得太快了啊,可和離之事,還需慢慢籌謀才是,“你給那個柳宗某了個什么官?”他轉(zhuǎn)身看向自己的兒子。 “翰林院的編修?!绷执笕苏f道,聽上去清貴,但并沒有實權,足夠忽悠柳宗這個笨蛋了。 幾人正說著,在一旁沉默的宇成濟突然出了聲,“今日我進林公府的時候,看見一男子,自稱是柳宗,要來看林公的,我以為他是騙子,便讓門房小子攔了他。”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細細的看著小林氏,見她的面上閃過了一絲真真的厭惡,才有些松了一口氣,她大概是真的不喜歡那個油頭粉面的小子了。 “攔得好,沒有拜帖就上門有什么規(guī)矩?”林公對柳宗是完全沒有一絲好印象,只要有他在一天,只怕這個女婿便不能在朝上出頭了。他說完后,又有些在意的看了一眼小女兒,見她面上無悲無喜,才松快了起來。犯了錯算什么?怕的是一錯再錯。 林公心中無事了,精神大好,連粥都足足喝了一大碗,讓沈氏不由得感嘆,只要這個小姑子回來,自己的丈夫與大姑子都要靠邊站了,不過那又如何呢?偏愛小女兒值當不得什么事,那些公爵家?guī)讉€兒子爭奪家產(chǎn)的才叫激烈呢,想到這里,沈氏覺得對小林氏、柳依依照看一些也沒啥。 林公大好了,小林氏便將柳依依帶了進來,柳依依一雙貓兒眼看著林公,如小大人一般說:“外祖父好了,我便放心了?!?/br> 林公聽了,哈哈大笑,對林大人說:“還是女兒好,你見你生的那三個小子,哪兒有這么熨帖的?” 林大人聽了有些無語,這小meimei回來了,林公的心便偏到天邊去了,自己的兒子雖然頑皮了點,但是都是天賦頗高的,不過他不會掃父親的興,便點點頭說:“還是依姐兒討人喜歡?!?/br> 柳依依聽了,拉了拉母親的手,靦腆的笑了笑,將乖巧的小姑娘的形象演繹得淋漓精致。 “依姐兒可有人教導?”林公看到柳依依乖巧可人,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依姐兒平時住jiejie那兒,jiejie教導著呢。”小林氏說到此,有些羞愧,當年她一心向著琴棋書畫,管家的本事是一點都沒學到。 “思澈?那我倒放心了。”林公雖然偏心,但也知道自己的大女兒比小女兒不知道靠譜了多少?!耙澜銉汉煤脤W著,將來…”將來的話林公倒是沒說出口,但是周圍人都知道,林公是管定這個小外孫女兒的事了。 “我將來會好好孝順外祖父的?!绷酪澜友缘?,惹得林公又是一陣歡喜得大笑,“這聰明伶俐得樣子,倒是和思棋小時候一模一樣的?!?/br> 小林氏見林公大好,不由得舒了一口氣,又與林公一起用了晚飯,才帶著柳依依回了柳家。 林公在門口看著小林氏的馬車走了很遠,才擦了擦淚對林大人說:“這女兒啊,嫁出去了便都是別人家的了,真讓人心酸?!?/br> 這些年,林大人看慣了父親深沉的模樣,如今見父親見了小林氏居然露出了老小孩兒的模樣,不由得笑了笑,“您要是有時間,可以去看看她的?!?/br> “我才不去!”林公嘴硬道,一雙眼睛卻深深的看向了馬車消失的方向。 小林氏回了柳家,見柳宗坐在大堂似乎已經(jīng)等了她許久。 “你們林家什么意思?我去了連門都不能進?”柳宗雖然昏庸,但是卻有些清高,被林家拒之門外,讓他心中十分不郁。 ☆、第31章 柳依依看到了氣勢洶洶似乎是要跟母親算賬的父親,不由得有些擔心的捏了捏母親的手心,在她的記憶中,母親的性子十分倔強,是個寧可玉碎不能瓦全的。父親如此對她,只怕她受不了??墒撬齾s沒想到,小林氏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并未對柳宗的模樣生氣,而是淡淡的說道;“我們林公府向來是拿門帖行事的,我沒帶你去過林公府,那些下人不認識你也情有可原。” 柳宗此次對小林氏發(fā)作也并不是莫名其妙,而是林家釣了他許久,并沒有給他官職,讓他等得有些著急,不由得想從小林氏抖擻一下好久都不見的威風,可是他這威風被小林氏幾句話打了回來,不由得摸了摸頭道:“岳父病了,你也不帶我去看看。” “我大哥叫的急,我一個女人家,聽見父親不好了,一時慌了神,便急急忙忙跟大哥派來的人走了?!毙×质陷p描淡寫的解釋道。 這番解釋給了柳宗臺階下,他也不好再扯著這點子事不放,不由得裝作十分關心林公的模樣道:“岳父還好么?” “父親好了不少?!毙×质辖恿伺赃呇诀叨松蟻淼囊槐?,微微喝了一口,“今兒大哥還與我說起了你的官職的事,說不日文書就要下來了,是翰林院的編修?!?/br> 小林氏的這話說進了柳宗的心坎,“翰林院?”他有些驚喜的說道,那可是最清貴的地方,有多少宰相、重要大臣都是出自那里。 “是?!毙×质隙饲f的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再角落努力縮小存在感的白氏,“今兒大哥還問起了蝶姐兒抄寫佛經(jīng)的事兒呢……”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柳宗截了去,“蝶兒的佛經(jīng)差不多了,三日內(nèi)便能抄好?!?/br> 白氏在角落里差點尖叫出聲,自那日讓白蝶抄佛經(jīng)開始,小林氏都沒提這茬子事,她以為小林氏如以前一般軟弱可欺,又心疼女兒抄得手腕酸疼,便干脆當忘了這回事,如今小林氏提起了,而柳宗又說三日內(nèi)邊能抄好,若沒抄好呢?想到此,看著淡然自若的小林氏,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摻,回到了京城,她變了。 小林氏看到了白氏有些懼怕的眼神,笑了笑,為母則強,白氏千錯萬錯,便是不該對她的女兒動手。 “好了,我今兒身子有些疲了,便去廂房休息了,白姨娘你便好好照顧老爺吧?!毙×质闲χf道,當年他們號稱真愛一見鐘情,在她的面前掃盡了胃口,可是如今多了一個秋寒還是不是真愛呢? 果不其然,柳宗的面色愣了一下,“今兒我答應了秋姨娘,陪她晚膳的。” 呵……男人啊,若不寵幸一個女人了,那簡直是分分鐘打臉。小林氏笑了笑,這些道理,她怎么當年就沒勘破呢? 夜里,柳蝶一邊抄佛經(jīng)一邊嗷嗷的哭,看的白姨娘十分的心疼,可是柳蝶的字跡是她模仿不來的,這些佛經(jīng),還真只能她字跡來抄。她一邊擦著女兒的眼一邊說:“別哭了,萬一紙被弄臟了,還要重新來過呢?!?/br> 果然,柳蝶聽了,馬上停止了哭嚎,只是那一雙眼里,盡是憤恨。 白姨娘看到自己女兒的模樣,十分心疼,自己又何嘗不是憤恨呢?只怕要加快進程將家中的那位老夫人請過來了…… 那位老夫人生性潑辣,是個寡婦,辛辛苦苦養(yǎng)大了兒子,考中了探花,還沒來得及給自己選一個鐘意的兒媳婦,便見兒子包袱款款的帶了一個媳婦兒回來了。原來聽說這媳婦兒是高門出生能給兒子好助力,可是到后來呢,啥都沒有,簡直是個只有一張臉的狐貍精。自己的兒子,怕么是被她騙了,懷著這樣的心情,那位老夫人心中最討厭的,非小林氏莫屬。而白氏也是抓準了老夫人這樁心事,飛速的獲得了老夫人的歡心,把持了柳家的后院很多年。 無論白氏在籌謀什么,而柳依依第二日便要準備去大林氏那兒了,小林氏雖然想來知道自己jiejie的熨帖,卻還是給柳依依準備了不少東西,吩咐了碧荷將她全部帶過去。 柳依依看著小山堆一般的東西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母親,我這是去學習,又不是搬家。” 小林氏搖了搖頭:“總是怕你有什么缺的?!闭f到此,她又覺得自己傻,自己jiejie是什么身份,府中難道還會少了好東西不成?自己準備的只怕比她為柳依依準備的,差了不少吧。 母女連心,柳依依從小林氏的神色里便知道母親在想什么,她拉著小林氏的手說:“母親給我準備的,我自然都喜歡。”一邊說,還一邊將小山堆都攏進了懷里,惹得旁邊的小丫鬟都嗤嗤的笑。 小林氏看到女兒的模樣,知道她是在逗自己發(fā)笑,不由得指了指她的額頭說:“你這個貪玩的。” 第二日,小林氏目送收拾得干干凈凈的柳依依上了馬車。聽著馬車越來越遠的馬蹄聲,小林氏有些出神,她讓柳依依去范府學習不僅是因為jiejie哪兒的老師好,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她希望柳依依能與范嘉平培養(yǎng)一些青梅竹馬的情誼,只有這樣,若是以后范嘉平日后與柳依依真的有緣,也不會冷待了柳依依。 柳依依自然不會知道自己母親的一番打算,她坐著馬車到了范府,如火箭炮一般沖出了馬車,撲到了等在院門口的大林氏懷里,口中連聲喊著:“姨母,我好想你。”惹得大林氏將她摟在懷里,心肝兒叫個不停。 柳依依在大林氏懷中撒夠了嬌以后,才發(fā)現(xiàn)了旁邊的范嘉平,她想起小表哥一定看到了她剛剛的癡態(tài),不由得紅了臉,鉆在大林氏的懷中不肯露臉了。 “誒喲,還害羞上了?!贝罅质弦娏酪肋@一副小女兒情態(tài),不由得打趣道,“你小表哥是特地請假過來迎接你的,你就給他臉子瞧?” 哪里啊,柳依依從大林氏的懷中露了臉給范嘉平看了,聲音如蚊子一般叫了:“小表哥?!?/br> 上世,柳依依是對范嘉平一見鐘情,一直對他死纏爛打,而這世,在范嘉平眼中,柳依依是個可愛的小表妹,他笑著對柳依依說;“你說什么?我沒聽到?!?/br> 柳依依細實在繃不住,大聲叫了一句“小表哥”,聲音洪亮得將身邊的丫鬟們都唬了一跳。 范嘉平這才笑瞇瞇的迎了,還講手中的一方石墨給了柳依依,“這是父親給我的,如今轉(zhuǎn)送給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