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jié)
“你要小心?!卑材瓜卵垌?,眼底思緒綿延,“暫時不要跟杰拉爾德起沖突。” 蓮恩的神色一點點凝重起來,她平時跟杰拉爾德簡直堪稱水火不容,但是安默拉從來沒有刻意提醒過。 她點頭:“明白?!?/br> 很快抵達了角斗場,因為獸人們都在接受文化課程,所以這里上層部分已經(jīng)暫停營業(yè),地下城部分倒是運行得井井有條。 約書亞在實驗室里面,還是十字長劍的模樣,被困在一個有禁魔性能的石匣子里,營造出一種石中劍尚未拔出的感覺,從而降低他的攻擊性。 杰拉爾德就在石匣子邊上坐著,一臉百無聊賴的樣子。 安默拉一出現(xiàn),石匣子就開始瘋狂地震動,杰拉爾德劍也沒拔,一腳踩在上面,壓得它只能發(fā)出嗡嗡的響聲。 “弄個玻璃缸過來,密封的?!卑材紫聶z查石匣子,順便吩咐克洛寧。 因為五合一有很多個生態(tài)玻璃缸換著用,所以克洛寧直接從它那兒借了一個,把里面的花花草草蟲蟲蛇蛇都給扔了。 安默拉直接把劍扔進玻璃缸,然后往里灌水,加熱至沸騰,然后開始用神力滲透王者之劍。 水里泛著一點點的金色,王者之劍沒有因為重量而沉底,反倒是在金色水光中起起伏伏。劍身上的金色紋路不斷明滅,顯得頗為神異。 蓮恩在外面看了會兒,居然覺得還挺好看的。 “她這是在做什么?”她問杰拉爾德,眼里含笑,有點拉近關(guān)系的意思。 “你知道戒毒嗎?”杰拉爾德靠在一個實驗臺上,胡子拉碴,顯得頗有點頹廢,“跟那個感覺差不多,不過除了排毒,還多了個下毒的過程。她要先隔絕神力,不讓他感應曙光,然后用自己的神力滲透他?!?/br> 蓮恩那句“那你要不要戒個毒”硬生生被安默拉的痛呼聲逼了回去,她看見安默拉胸腹間那個傷口又開始流血了。 可是,以前她的所有傷口都會自己愈合啊…… 她皺起眉,用余光觀察杰拉爾德,他神色里也只有擔心。 杰拉爾德應該沒法跟約書亞一樣洗凈曙光的神力,因為他被滲透了一百多年,而約書亞只有短短的幾年。 所以安默拉要防他。 * 又一大段代碼輸入完,文森特累得癱在椅子上。 溫妮夫人現(xiàn)在是安默拉的提線木偶,雖然命運紡線這個東西很神奇,但是不久前提線的人陷入激戰(zhàn),傷勢至今未愈,所以木偶也只能維持基本功能。 更復雜一點的,包括天空要塞控制,也只能依靠文森特了。 他坐了會兒,將代碼又復制一遍,補充更多的應急措施,然后離開了指揮席。 一個天空要塞的指揮官是絕對絕對不能擅離職守的,因為沒有人知道他離開的那幾分幾秒內(nèi)會發(fā)生什么意外。 ☆、第199章 人性 圣蘭斯卡特,西部領(lǐng)地。 下城區(qū)的小巷狹窄而陰暗,門口掛了“暫停營業(yè)”的標志,偶爾有醉漢經(jīng)過,扶著墻吐得昏天黑地。 吧臺邊坐著的人個個都是聲名赫赫的——穿著黑袍,大半張臉都被擋住的新教宗;點了根煙,翹著腿坐著旋轉(zhuǎn)椅上的南十字星;還有一身軍綠色便裝,金發(fā)像獅子鬃毛般茂盛的圣蘭斯卡特新王羅薩。 “他怎么還沒到?我再呆下去就要被發(fā)現(xiàn)了……”索薩克膽小畏縮地說。 羅薩瞥了他一眼,神情有幾分不屑,他看不上索薩克也是正常,南十字星和他好歹是憑自己力量走到今天的,他呢?靠臉! “發(fā)現(xiàn)什么?你以為你是羅薩這種日理萬機的當政者嗎?就算你在懺悔室坐一整天也沒有人會說你半個字的?!蹦鲜中遣荒蜔┑卣f,說完深深吸了口煙,看起來也等得很急。 “他現(xiàn)在要控制兩個天空要塞,還得應付那個人的突擊檢查,哪里抽得出空來西北見面?”羅薩搖頭,給南十字星倒了杯酒,忽然覺得命運還挺神奇的,他當皇儲這么多年也沒想過自己會給叛軍倒酒,“估計會派個可靠的人過來。” 他在薔薇政變后能夠逃亡,就是接受了南十字星的幫助。在南方革命軍中相處一段時間后,他發(fā)現(xiàn)南十字星這個人有著不輸于英格蘭姆的才華與遠見,所以非常大膽地給他提供了第五代魔導系統(tǒng)的技術(shù)支持。正好現(xiàn)在被神篡奪的王位又落到他手里,為免后患,他直接找上了南十字星尋求來自人的幫助。 南十字星剛把酒杯拿起來,外面就傳出敲門聲。 “誰?”南十字星問。 “盟軍?!蓖忸^有個沙啞的聲音回答。 索薩克作為三個人中最沒地位的,立刻滾去開門了。 外頭那個人也穿黑袍,把兜帽拉下來,發(fā)現(xiàn)是個年紀不輕的魔導師。他看起來彬彬有禮,多半是貴族家庭出身,就是臉色不太好,最近似乎遭遇了很多事情。 “怎么稱呼?”羅薩走上去握手,順便回頭跟南十字星炫耀,“我就說文森特來不了?!?/br> “文森特被盯得太緊了,不敢亂動?!眲倎淼哪俏慌c羅薩握手,然后掃視了一眼其他幾人,“我叫羅德尼,奧爾汀頓家的魔導顧問,跟在奧爾汀頓大公身邊有幾十年了。” 羅薩眉毛一挑,他知道羅德尼這個人,據(jù)說在溫妮夫人少女時代就跟在她身邊,一路走到帝國巔峰。這種感情應該是很深的,現(xiàn)在溫妮夫人被那個人暗害,羅德尼必定反水。 南十字星點頭:“那就是目標一致了。本來我還挺擔心文森特的選人標準,他看起來不太會玩這種手段?!?/br> “人總是會成長的。”羅德尼一臉過來人的表情。 羅薩輕聲嘆氣:“要說我們?nèi)祟愑惺裁雌渌N族無可匹敵的,那必然就是成長的速度了,可惜,這樣的代價也不小?!?/br> 南十字星問:“你這樣擅自離職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我平時只跟奧爾汀頓小姐接觸,現(xiàn)在她……”羅德尼露出一個隱晦的表情,“所以不會有什么問題?!?/br> 索薩克聽他們說了半天還在拉家常,于是有些焦慮:“你們快點,我也被盯得緊?!?/br> 羅薩又不屑地掃了他一眼,嘴里還是說:“那就開始吧。我這邊得到了曙光的任免書,完全合法繼位,不過現(xiàn)在議院內(nèi)閣都是索菲亞舊部,清理起來要點時間?!?/br> 頓了頓,他又補充:“不超過半年?!?/br> 南十字星很自然地接下話題:“南方革命軍運轉(zhuǎn)良好,在羅薩陛下的技術(shù)支持下,已經(jīng)自主開發(fā)出第五代魔導系統(tǒng)雙月,正在根據(jù)魔導系統(tǒng)建立天空要塞。我需要一點時間獲取她的信任,然后把英格蘭姆轉(zhuǎn)移到安全地點……大概也是一年。” 索薩克想開口,但是被羅德尼搶了先,他說:“文森特這邊不太確定,他一直在那位眼皮子底下呆著,不敢有異動?!?/br> 這讓南十字星和羅薩都皺起眉。 不過羅德尼很快補充:“我可以提供一些消息。當年那位從奧爾汀頓家?guī)ё哌^一個奧爾汀頓與普朗曼王室的血裔,從她現(xiàn)在的布局來看,應該是逐步架空皇帝,然后讓這個孩子回來成為她的傀儡執(zhí)政者。” 南十字星倒是知道一點關(guān)于喬諾克拉特的事情,他還知道安默拉藏了個小圣子,估計是用來對付黑暗圣殿的后手。 “我這邊接管了奧爾汀頓小姐的溫室,重新找出一個具有她和王室血統(tǒng)的孩子很容易?!绷_德尼平靜地道出解決方案,“我們可以搶一個先機,讓皇帝陛下先立王儲,時間在三個月內(nèi)。” 他一結(jié)束,等了半天的索薩克立刻開口了:“所有知道我身份的主教都被她派人殺死了,也就是說,我在奧蘭其實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教宗。而且她對我沒什么防備……畢竟我不太起眼,所以我這邊不需要任何準備,立刻就能開始?!?/br> 他洋洋得意地看了看眾人,臉上寫著“我能回去了嗎?”幾個大字。 南十字星對他的得意視而不見:“既然你這么閑,那我就交給你一個任務吧?!?/br> 索薩克的臉立刻垮下去。 “你知道圣劍對吧?”南十字星問。 索薩克立馬生氣了:“我當假教皇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點常識還是懂的。圣劍不就是曙光的武器嗎?” “那么你知道怎么剝離神圣烙印嗎?” 南十字星的問題不光把索薩克問住了,還把其他兩個人給問住了。 “神圣烙印可以剝離?”羅薩有點不太相信。 南十字星耐心地解釋:“當初約書亞就是剝離了懸頂之劍的神圣烙印,然后將蓮恩變成戰(zhàn)爭圣劍的。我懷疑教廷里有這樣欺騙神的旨意的方法,如果可以找到這個方法,那么對我們威脅最大的三柄圣劍……” “將不復存在……”羅德尼眼里閃出一點希望的光芒。 索薩克滿臉震驚地看著南十字星,心想這家伙的情報能力果然也是首屈一指的,他在教廷這么多年也沒人提過這種密聞…… 他為難地說:“約書亞都在她手里,我從哪兒給你搞剝離烙印的法子?” “約書亞殺死懸頂之劍的時候才多大?我不信他可以一個人做到這種事情,教廷內(nèi)一定有他的幫手。”南十字星冷笑一聲,看起來對約書亞好感也欠佳。 羅薩提醒道:“多半就是那個修道院院長,撫養(yǎng)他長大的阿伯特。現(xiàn)在阿伯特死了,你借教宗這個身份,去修道院找一找,看看有沒有線索。” 索薩克點點頭,其實之前教宗經(jīng)常去修道院找阿伯特做懺罪禱告,他現(xiàn)在去也不怎么突兀。 “萬一沒有呢?”他忍不住問。 羅薩見他這副畏首畏尾的樣子,忍不住搖頭。 南十字星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總會有辦法的,圣劍很強,但是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對付……你要相信,他們也是人?!?/br> 索薩克總覺得那句“他們也是人”中有某種特別的意味,但是沒等他好好體會,南十字星就開始趕他們走了。 “大家都有事要忙,今天就先到這兒吧?!?/br> 索薩克早就呆得惴惴不安,而羅德尼也有一堆事情需要處理,因此兩個人都走得很急。 酒吧里只剩下兩人。 羅薩又給南十字星倒了杯酒,漫不經(jīng)心地問:“你有幾成把握?” “什么把握?” 羅薩思索一下:“對付圣劍?!?/br> “十成?!蹦鲜中且恍】谝恍】诘孛蚓?,模樣斯文,眼波流轉(zhuǎn)間甚至略帶惑人之意,“杰拉爾德不會背叛曙光,約書亞不會愿意被人所持,我們只要對付蓮恩。幸運的是,我之前跟她合作過,怎么對付她我也清楚?!?/br> 羅薩皺眉:“那對付安默拉呢?” “十成。” 羅薩啞然,覺得南十字星把話說太滿,反而不太可信。 “她太年輕,活過的這么短的時日里,還一直在對抗神?!蹦鲜中窍褶D(zhuǎn)匕首一樣轉(zhuǎn)了下高腳杯,杯中酒半點也沒有灑出來。 她不知道人類可以為自身的存留做到何種程度。 羅薩擱下這種沒譜的概率性猜測,提了點比較有現(xiàn)實意義的事情:“我看了索菲亞……不,永夜留下的神諭。東大陸聯(lián)盟的建立只有半年了,可能等不到你轉(zhuǎn)移英格蘭姆。” 南十字星忽然抬起杯子把酒全灌下了,他點燃一根煙,慢吞吞地說:“那就把他放那兒?!?/br> 羅薩愣了下,感覺他還要說點什么,所以自己喝了口酒。 “二十多年前,我們都有機會逃離圣蘭斯卡特前往南方山地?!蹦鲜中前褵煀A在指間,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滿滿的,多一滴都要溢出來,“但是在邊境出關(guān)的地方,我把他扔下了?!?/br> 羅薩把剛喝下的一口酒噴了出來。 南十字星又悶下一杯酒,抬起頭,手臂靠在旁邊的椅子上,眼里是搖晃的昏暗燈光。 那時候英格蘭姆大概也是對自由滿懷希望的,但是南十字星需要一雙注視圣蘭斯卡特高層的眼睛,所以把離自由只有一步之遙的弟弟留下。他這么優(yōu)秀,被背叛過,沒有一點求生意志,更沒有一點野心,是帝國最好的工具。 二十年忍辱負重,他為圣蘭斯卡特鞠躬盡瘁,把生命消耗到干涸。 南十字星輕笑了一下,從羅薩這個角度看,他的表情比神殿里那些雕像還不真實,聲音甚至略帶嘲諷:“如果我沒法轉(zhuǎn)移他,那他自己也知道該怎么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