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獸，這玩藝在書中的記載也比較模糊，只說是顏色赤紅如丹火，凡見者多染疫。不過據(jù)對病人的了解，并沒人見過這么個東西，多半也不是。

    絜鉤，這倒是一種鳥了，長得像水鴨子，卻有一條鼠尾，善于在樹上閃轉(zhuǎn)騰挪，見則多疫。

    “那天晚上，你除了看見疫鬼，有沒有看見別的——”管一恒剛說了半句話就停住了。那天除了疫鬼，確實還有別的東西，只不過它在車頂上，小警察沒有看見究竟是什么，但他看見了一條豬尾巴！

    沒有一種豬是能引起瘟疫的，但確實有這么一種東西，它長著一條豬尾巴！

    “難道是——跂踵！”

    葉關(guān)辰轉(zhuǎn)頭看著他：“跂踵？”

    跂踵，見載于《山海經(jīng)中次十經(jīng)》，書中說：復(fù)州之山有鳥，其狀如鸮而一足彘尾，其名曰跂踵，見則其國大疫。

    這話的意思就是說，跂踵這種鳥，長得像貓頭鷹，但只有一只腳不說，還長了一條豬尾巴，凡它出現(xiàn)的地方，必有大疫。

    “鳥？”小警察開著車，只聽見了一個鳥字，頓時靈光一閃，“有啊有?。∧翘焱砩?，我確實看見一只鳥飛過去，然后那些疫鬼就都走了。當(dāng)時我嚇得夠嗆也沒想到，現(xiàn)在想想，那些疫鬼好像就是跟著那鳥飛走的方向去的。天黑，我也沒敢開車燈，看不清楚，只覺得個頭蠻大，好像只貓頭鷹。不過——”

    他又想起了那條豬尾巴：“那個尾巴——到底是什么東西？”

    沒人回答他，管一恒雙眼閃亮地看著葉關(guān)辰：“多半，就是這個東西！”

    葉關(guān)辰目光也亮了一下，隨即轉(zhuǎn)頭看向前方連綿起伏的山巒，又微微皺起了眉：“如果是這樣，可是難找了……”

    管一恒也頓時皺起了眉。妖獸與伯強疫鬼又有所不同，不但難于追蹤定位，而且大部分白日之中也能活動，這么大的邙山，真是無處下手。

    “總之，先去那幾個網(wǎng)鳥人家里問問吧?！惫芤缓阒怀盍艘幌拢陀侄ㄏ铝诵?，警察辦案都是如此，很多時候看起來都是在做著無用功，但線索也都是在這些無用功里一點點整理并完整起來的。這個時候急是沒有用的，只有實打?qū)嵉厝プ鍪隆?/br>
    翠屏山是邙山最高的山巒，也是游客最多的地方。但因為疫情就從這里發(fā)生，雖然季節(jié)正好，看起來卻有些冷清。小警察帶著他們徑直進了當(dāng)?shù)嘏沙鏊?，找到了一個姓王的年輕小警察：“這個是我高兩屆的師兄，之前我還來他們所里實習(xí)過，那些人的情況都是他跟我說的，這一帶他都熟?！?/br>
    警察小王不愧是大了兩歲，看起來比師弟可靠多了，管一恒一問，他就能報出一篇資料來：“……沒錯，那九名游客都是在當(dāng)?shù)匦★埖昀锍赃^野鳥rou的。他們是一個旅游團，當(dāng)時分散活動，這九個人就跑去吃了野斑鳩，之后發(fā)病，有一個人是個什么碩士，懂的比較多，懷疑他們是得了禽流感。他沒承認吃了野鳥rou，只說在飯店里見過捕來的野生鳥?！?/br>
    “其實就是吃過?！毙⊥踵椭员?，“不吃的話，去飯店廚房看什么？不過醫(yī)院已經(jīng)說了，他們不是禽流感。”

    “那飯店里的工作人員呢？”管一恒立刻問，“他們有沒有發(fā)病的？”

    “有?！毙⊥鯇Υ鹑缌鳎爸箫埖昀锎蟛糠秩硕疾×?，全是鼠疫。我們已經(jīng)把那家飯店查封了，他們那廚房衛(wèi)生不行，有老鼠，所以才染了鼠疫?！?/br>
    管一恒看了葉關(guān)辰一眼。他可不認為這個飯店里的人真是因為廚房衛(wèi)生不行而病倒的。廚房里有老鼠恐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個時候突發(fā)鼠疫，只是一個巧合而已，真正的發(fā)病原因，估計還是那些野鳥rou。

    “那么你們?nèi)ゲ榉怙埖甑臅r候，廚房里還有野鳥嗎？”

    小王皺起眉頭：“不是我去廚房的，所以不知道?！彼鞯夭碌饺~關(guān)辰下面想問什么，便主動說，“不過那天去檢查廚房的兩個同事后來也病了，都在醫(yī)院里?！?/br>
    檢查完廚房也病了？

    管一恒立刻問：“是什么?。窟€是鼠疫？”

    “是瘧疾。”小王搖搖頭，“去檢查廚房的時候他們都很小心的。不過后來疫情擴大，我們免不了都要接觸病人，所以他們也都染上了。有一個輕一些，估計這幾天就能出院；還有一個年紀大了，醫(yī)生說恐怕……”

    管一恒馬上做了決定：“能不能讓我們先見見你這兩位同事的家屬？”

    病情嚴重的那一位，家屬正好在醫(yī)院。幾天的折騰下來，這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連表情都已經(jīng)木然了，眼睛腫得跟桃子一樣，只在聽小王介紹了管一恒之后，目光才亮了一下：“是，是有新藥嗎？能治好老張嗎？”

    管一恒無法回答。他已經(jīng)問過醫(yī)生了，老張入院的時候?qū)儆谖改c型瘧疾，表現(xiàn)就是腹痛腹瀉。按說這種瘧疾雖然屬于兇險型，卻是兇險型中預(yù)后較好，死亡率比較低的。但因為老張一開始以為自己吃壞了肚子，拖延的時間比較久，入院不久就昏迷，現(xiàn)在已經(jīng)只是在拖時間了。

    中年婦女大聲地哭起來，葉關(guān)辰安慰了她很久，才問出幾句話來。

    “她說老張從廚房里拿了兩只野鳥。”葉關(guān)辰和管一恒上了車，才低聲地說，“是飯店老板塞給他的，請他幫忙疏通一下，少封幾天。老張把這兩只鳥孝敬了岳父，兩人一起吃了頓飯，現(xiàn)在他的岳父已經(jīng)去世了，是一樣的胃腸型瘧疾。因為年紀大了，大概從發(fā)病到入院也就是24小時的事?！?/br>
    管一恒立刻說：“去偷獵野鳥的那六個人家里！”基本上，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把所有的事情大致串連出一個輪廓了。

    跂踵并不是生活在邙山上的，否則疫情早就該發(fā)生了，它更可能是一只候鳥，每年、或者每隔幾年吧，總之它是遷徙的，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經(jīng)過邙山。然而總有人偷偷在邙山上支起網(wǎng)子偷獵野鳥，今年，跂踵被網(wǎng)住了，留在了邙山上。

    “見則其國大疫”，這句記載絕不是無的放矢，跂踵沒有落到網(wǎng)鳥人手中，但已經(jīng)足夠引起一場疫病了。所以引來疫鬼的并不是伯強，而是跂踵；甚至就連伯強自己，大概也是被跂踵的疫氣所感才出現(xiàn)的。

    之前在邙山上，他們追蹤那具瘟尸的時候，朱巖突然發(fā)現(xiàn)它調(diào)轉(zhuǎn)方向又回來了。因為伯強一同出現(xiàn)，所以大家都以為瘟尸是被伯強所引。其實如果跟小警察的所見所聞對照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瘟尸調(diào)頭的時候，正是跂踵飛到山下的時候。所以伯強也罷，瘟尸也罷，都是追隨著跂踵而動，只不過它們的速度太慢，沒有趕得上而已。

    管一恒這個推斷，在那幾家住戶里得到了證實。

    因為家里的頂梁柱倒了，這幾戶人家里全都冷清清的，一股壓抑的感覺。有一家最慘，家里大大小小六口人，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老太太了。

    管一恒沒忍心去找老太太問話，就問了鄰居。鄰居也是這六戶人家之一，情況比較好的是他們家只死了一個人。一聽管一恒問到抓鳥的事，死者的妻子就要崩潰了。

    “我早就跟那個死鬼說不要去抓鳥了不要去抓鳥了！家里也不缺這個錢，每年上山警察還要抓……”女人歇斯底里地發(fā)泄著，也顧不得承認偷獵會帶來什么后果了，“他就偏要去！都是隔壁那姓李的拐帶的！”

    “前幾年不是還出了禽流感，都說就是這些鳥帶的病。我就跟他說，別去了，滿山亂跑你能逮幾只啊，咱們家現(xiàn)在也不是吃不上飯……”發(fā)xiele一番，女人略微平靜了點，敘述起來，“死鬼不聽。說兒子明年就要上大學(xué)，要叫兒子去北京，那地方得要錢。隔壁一來叫，他就去了。”

    兩大滴眼淚從女人臉上流下來：“早晨上了山，到下午了才跑回來，說看見了什么鬼鳥，之后飯也吃不下就去睡了。我也傻，還以為他累著了，想著多睡會兒也好……誰知道去叫他的時候就病得起不來了，送到醫(yī)院，大夫說是什么鼠疫，一下子就死了，到死都沒睜眼，一句話都沒跟我說……”

    她號啕起來，屋子里除了她的哭聲之外什么都沒有。

    管一恒和葉關(guān)辰等了很久，等她終于不再哭了，葉關(guān)辰才盡量溫和地問：“剛才你說的鬼鳥……那是什么東西？”

    女人抹著眼淚回答：“說是網(wǎng)到的鳥里頭有個怪物，很嚇人，把尼龍網(wǎng)都撕破了。還有好幾只死鳥，都爛了還能活過來。”她說著說著又傷心了起來，“我也是糊涂！什么死鳥又活過來，哪有這樣的事，分明是當(dāng)時他就病糊涂了，我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呢？”

    管一恒心里卻咯噔了一聲。爛了的死鳥活過來，那不就跟醫(yī)院里那具自己走出去的瘟尸一樣嗎？

    “那怪鳥是什么樣子？”

    “不知道……”女人沙啞著嗓子回答，顯然不想談?wù)撨@事，“他沒細說?！?/br>
    “那他們在哪里看見的怪鳥，你知道嗎？”

    “就是山上吧。”女人胡亂指了一下，“他們經(jīng)常去那邊支網(wǎng)，那邊鳥多，人也少?！?/br>
    邙山的海拔其實也就二百五十米左右，任是誰都會說一聲，這山不高。可是，到了真要爬起來的時候，才真應(yīng)了一句話：山不在高……能藏住東西就行……

    凡是被稱為風(fēng)水寶地的地方，至少也是個草木茂盛，那等寸草不生的鹽堿地戈壁灘是萬萬冠不得這個寶號的。邙山是歷代王侯公卿中意的埋骨之地，當(dāng)然也就少不了草木。更兼這時候是夏初，草深樹茂，到處都是綠蔭，遠看真是舒服，但如果要在這片林子里頭找一只鳥，那就很不舒服了。

    “這里有一截尼龍網(wǎng)繩！”管一恒彎下腰，用宵練劍從一棵灌木底部挑出一根綠色的尼龍線來，“看來方向沒走錯?！?/br>
    凡是下網(wǎng)偷獵的地方，當(dāng)然都要盡量遠離游客出沒之地，因此他們現(xiàn)在就是在齊膝深的草叢里跋涉，根本沒有什么路，只靠著踩倒的草和折斷的樹枝勉強辨認出個方向來。

    葉關(guān)辰在他身后喘了口氣：“地勢已經(jīng)挺高了，應(yīng)該差不多快到了?！?/br>
    “你怎么樣？”管一恒回頭看他。

    樹木太密，林中連點風(fēng)都沒有，十分悶熱。葉關(guān)辰身上的白襯衣已經(jīng)被汗?jié)裢?，緊貼著皮膚。白色的布料在打濕之后可能都有點透明的效果，再加上偶爾從枝葉間漏下的一線陽光，管一恒覺得自己都能看見葉關(guān)辰胸前……

    用力干咳一聲，管一恒把目光轉(zhuǎn)開：“你要是累了就先歇歇，我自己上去?！?/br>
    “沒事?！比~關(guān)辰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抹出一道灰綠色的痕跡，“這里也太悶，在這兒歇下還不如到前面去透透氣——凡是支網(wǎng)的地方，應(yīng)該樹木也不會太茂密。”

    “那走吧?！惫芤缓闾衷诓弊由洗蛩懒艘恢晃米印Ｋ莖型血，很招蚊子，這一路上來已經(jīng)被咬好幾個包了。

    “你把這個戴上?！比~關(guān)辰從褲兜里摸出一個香包來，“掛到腰帶上，驅(qū)蚊子的?！彼粗芤缓隳樕喜弊由系男∧[塊，笑著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模樣。

    管一恒臉上一熱，轉(zhuǎn)身要走：“不用，你戴著吧。”

    葉關(guān)辰拉住他，把香包系到他的腰帶上：“我不招蚊子?！?/br>
    管一恒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他一眼。這一路爬上來，盡管蚊蟲飛舞，葉關(guān)辰臉上卻真的沒有一點被咬的痕跡，仍舊是白玉無瑕似的一張臉。

    他低著頭給管一恒系香包，修長的手指靈活地穿插著香囊上的紅繩。管一恒從上面只能看見他的額頭，一縷頭發(fā)被汗水浸濕，粘在臉上，黑白分明。

    “好了?！比~關(guān)辰在片刻之間就打了個頗為復(fù)雜的花結(jié)，綴上那個碧綠的半月形香包，垂在腰帶處倒像一枚小巧的玉玦。他滿意地拍了拍香包，抬起了頭。

    這一剎那，風(fēng)吹動一枝葉片，漏下一線陽光，正好落在他含笑的臉上。那雙狹長的眼睛微微彎著，濃密的睫毛上承著陽光，像灑了一層金粉一般耀眼。一個剛過三十歲的成年男子，這一刻笑開，唇角和眼角都帶著喜悅的弧度，可是眼眸深處，還有一絲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fā)覺的郁色。

    第26章 跂踵

    管一恒下意識地抬了抬右手，吊著手臂的繃帶讓他突然發(fā)覺了自己的動作——他想去摸一下葉關(guān)辰的眼睛，想把那一絲郁色抹掉——不動聲色地握了握五指，他轉(zhuǎn)身要走：“走吧?！?/br>
    “等等——”葉關(guān)辰忽然抬起了頭，“有股臭味！”

    “臭味？”管一恒下意識地用力聞了聞空氣，沒聞出什么臭味來?？諝饫锏故菑浡嗖莺湍嗤恋臍庀?，還有身邊葉關(guān)辰所特有的那種淡淡的藥香。

    “在上面！”葉關(guān)辰卻抬起了頭，很確定地說。

    管一恒跟著抬頭。頭頂只有樹枝樹葉，還有枝葉間一只跳來跳去的小鳥，體型比麻雀還小些，顏色灰綠。

    “這不是跂踵啊?！惫芤缓悴[著眼睛仔細看了一會兒，也沒辨認出這鳥的品種。

    “是褐柳鶯?！比~關(guān)辰仰頭看了片刻，肯定地說，“你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嗎？”

    有什么不對？管一恒又看了片刻，突然間靈光一閃：“怎么不叫？”

    褐柳鶯屬雀形目，是小型鳴禽，別名叫做嘎叭嘴。之所以有這個名字，就是因為它喜歡不斷發(fā)出類似“嘎叭嘎叭”的叫聲，尤其在繁殖期間，簡直是整天都叫個不停?？墒沁@只褐柳鶯在樹枝上跳來跳去十分鐘了，卻沒發(fā)出過半點聲音。

    “你看它的肚子……”葉關(guān)辰緩緩地說，“褐柳鶯的肚子，應(yīng)該是乳白色的?！?/br>
    管一恒運足目力去看。枝頭上這只褐柳鶯的肚子是灰色的，有些地方甚至變成了黑色，而且它跳來跳去的姿勢似乎也有些僵硬，翅膀雖然也拍動，羽毛卻沒有蓬松起來，反而好像被什么粘住了似的，全部貼在身上。這讓它看起來瘦瘦的，可是肚子卻又顯得異樣地圓而大。

    “臭味應(yīng)該就是它帶來的?！比~關(guān)辰看了一會兒，用手肘輕輕頂了頂管一恒，“把它打下來?！?/br>
    管一恒從地下?lián)炱鹨粔K小石頭，甩手扔了出去。這顆帶棱角的小石頭準確地擊中了小鳥的肚子，只聽噗地一聲，滾圓的鳥腹爆開，幾點腥臭的液體濺了出來，褐柳鶯應(yīng)聲落地。

    “是死的……”管一恒拉著葉關(guān)辰退開幾步，以免被尸液波及。

    地上的鳥確實是死的，甚至已經(jīng)腐爛了，渾身的羽毛都被膿液粘在體表，只有肚子被尸氣脹得很大，本來應(yīng)該是乳白的羽毛根部滲出黑色的尸水，把腹部染成了灰黑色。

    一只死鳥，當(dāng)然不會鳴叫?？墒且恢凰励B，也不該還能在枝頭跳躍才對。管一恒和葉關(guān)辰對看一眼，異口同聲：“瘟尸！”雖然人鳥有別，可這只死鳥跟昨天晚上處理的瘟尸，其實道理是完全一樣的。

    “跂踵一定就在這附近了！”管一恒握緊宵練劍，“你拿好辟瘟符，一旦有事，你先走！”

    葉關(guān)辰輕聲笑了：“真要是有什么事，我能跑得過跂踵嗎？”

    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鳥用兩扇翅膀，在這樣的山林里實在占據(jù)著絕對的上風(fēng)。管一恒抓了一下頭發(fā)：“那你緊跟著我，別離開?！?/br>
    再往前走，管一恒也漸漸聞到了臭味。樹林里出現(xiàn)了一只又一只的鳥，都是小型鳴禽，也都是——死的。

    管一恒又投出一顆石子，打下一只死鳥來。這一只死的時間實在太久，渾身的羽毛都已經(jīng)脫落，石子打上去尸液四濺，惡臭難聞。

    管一恒用腳尖把它踢到一邊，跟剛才打下來的死鳥盡量靠近一些：“回頭要燒掉?！边@些尸體雖然小，但肯定也攜帶著疫氣，不燒掉恐怕流毒不盡。他說著話，一回頭就皺起眉毛：“你在做什么？”

    葉關(guān)辰已經(jīng)走開幾步，正在草叢里不知道摸什么。管一恒幾步跟過去：“不是說讓你緊跟著我嗎？”

    “是艾草。”葉關(guān)辰抓著一把草葉回過身來，“艾葉驅(qū)邪，先用這個熏一熏，我想多少總會起一點效果?！?/br>
    管一恒忍不住想拍一拍自己的腦袋。又是這樣！艾葉驅(qū)邪，這簡直是人盡皆知的事，可他就沒想起來。嗯，更主要的是他根本就注意到路邊居然生著艾草，所以也就根本沒有考慮。難怪訓(xùn)練營里做野外生存訓(xùn)練的老師總是說：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他們所要看所要聽的，絕不僅僅是妖物！

    葉關(guān)辰摸出打火機，點著了艾葉。新鮮的艾葉不怎么好燒，冒出略有些刺鼻的白煙。但這煙熏過之后，地上的死鳥便起了些難以形容的變化，仿佛顏色變淺了些似的，連尸臭味也淡了許多。

    前方的樹木漸漸地稀疏起來，他們已經(jīng)爬上了一個小山頭，在草叢里，管一恒發(fā)現(xiàn)了支網(wǎng)的痕跡：“就在這里！”地上有網(wǎng)架戳出的洞，還有一根沒帶走的竹竿。

    山風(fēng)強勁起來，吹散了尸臭味和熏艾的氣味，管一恒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新鮮空氣，環(huán)視四周：“可是跂踵未必就在這里……”如果它是在這里被網(wǎng)住的，掙脫了尼龍網(wǎng)之后應(yīng)該趕緊飛走才對。

    “問題是——”葉關(guān)辰在他背后四處撥拉著草叢，“跂踵為什么要滯留在邙山？這里一定有什么原因讓它留下的。”

    管一恒也在想這個問題，但實在很難回答，完全沒頭沒腦。他只能先摸出手機，給董涵打了個電話，讓他上山來用火齊鏡把死鳥統(tǒng)統(tǒng)燒掉以免后患。

    “是跂踵？”董涵在電話那頭驚訝地問了一句，“好，我們馬上過去！你跟葉先生在一起？要小心，不行就先退下山來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