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馮玉梅顯擺著身上的衣服,擺弄著手里的包包,臉上滿是不屑的神色,“你們看我穿的衣服,看我拎的包包,哪個不是名牌貨,我需要來一家小小的快餐店找茬搗亂嗎?” 謝珺睨了一眼馮玉梅吃飯的桌上,那些被她吃的連一點點殘渣都沒留下,干干凈凈的碗碟,笑道,“所以我們店里的東西不好吃又不干凈的話,阿姨你怎么把飯菜都吃光了。難道阿姨你喜歡大白天睜著眼睛說瞎話?!” 馮玉梅被氣的臉色發(fā)白,握著包包的手指都隱隱泛白,她剛想有什么動作。剛剛?cè)ス衽_倒米湯的趙松見情況有些超出預料,連忙將手上的兩碗米湯放在桌上。一把摟住了馮玉梅的肩膀,微微用力讓她不得動彈,見她臉色更臭了。 趙松連忙在馮玉梅耳邊輕聲道安撫道,“玉梅,這里是香州市。你在大廳廣眾下鬧的這么難看,讓岳父的臉往哪里擱,這里畢竟不是南河市啊。”他見馮玉梅繃緊了的身體有一絲絲的放松,又溫言勸說了幾句,才將馮玉梅的情緒安撫好。 趙松西裝領(lǐng)帶、一表人才的,還是個帥氣的中年大叔,無論是說話還是一個動作,給人的感覺都充滿著賞心悅目的光彩。有些八卦的食客的目光在趙松、馮玉梅跟謝珺之間來回徘徊,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 趙松覺得自己丟不起這個人,連忙擁著馮玉梅快步地走出了快餐店,連那還冒著熱氣的米湯都不顧了。百味快餐店旁停著一輛轎車,趙松將車門打開,扶著馮玉梅進了車里,又打開暖氣,見馮玉梅的神色這才和緩一些,道,“玉梅,我再去跟小珺說幾句話,你等我兩分鐘。” 馮玉梅緊皺著眉頭,逼問道,“你跟那個賤種有什么好說的?” 馮玉梅的這句賤種把生謝珺的趙松都給罵了進去,趙松心里滿是厭惡,但是表面上卻不得不放低姿態(tài),賠笑道,“我看小珺那孩子好像對你有些成見,畢竟現(xiàn)在再怎么她都算是一個名人了,萬一她瞎說壞了你的名聲怎么辦?我去警戒她幾句?!?/br> 馮玉梅犀利的眼神盯著趙松的看了好一會兒,看的趙松有些頭皮發(fā)麻,突然扯開嘴角笑了,“趙松,你想的可真周到。你快去吧,早去早回,我等你?!?/br> 馮玉梅這個笑容看的趙松頭皮發(fā)麻,他硬著頭皮在馮玉梅臉頰上親了親,這才打開車門下了車。 謝珺被突然到訪的趙松夫妻兩人弄的什么好心情都沒有了,她飛快地跟姚玲交代了幾句話,便打算回家。正走出門口,卻跟迎面而來的趙松撞上了。 謝珺看都不想看趙松一眼,只覺得看了眼那張跟自己有著幾分相似的小白臉,眼睛都快臟了。轉(zhuǎn)身就走,看都沒看趙松一眼。 趙松被謝珺的態(tài)度氣到了,沉聲道,“趙珺你給我站住?!?/br> 謝珺的腳步一頓,把手上拎著的書包往肩膀上一掛,轉(zhuǎn)過身來。她嘴角扯起一個略顯痞氣的笑容,看著趙松的眼神充滿了諷刺。 趙松以為謝珺正面他,是心里還念著他這個爸爸,是在謝珺面前證明了自己現(xiàn)在尚還存在的威嚴。 他這才有功夫細細地打量著謝珺,謝珺跟小時候長得很像,只是五官長開了些,趙松一眼就認出了她。這些年雖然物質(zhì)生活上很富足,但是趙松完全沒感覺到輕松,滿滿的都是壓抑跟壓迫,讓他越發(fā)懷念起來那些年妻女在身邊的日子……但是眼前富貴唾手可得,這也是他不能放棄的。 趙松心中滿是復雜,他臉上掛著虛與委蛇的笑容,“小珺,你阿姨也是為了你好,她沒有惡意的……還有這些年,你過的還好嗎?” 謝珺抿了抿嘴,臉上最基本的笑容都維持不住了,“作為一個即將高考的學生,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F(xiàn)在我肯停下腳步,是想告訴你兩件事情……第一,請不要叫我趙珺,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姓跟mama姓謝了;第二,請你以后不要再來打擾我跟mama的生活……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趙松仿佛不敢置信一般,得知謝珺改姓這個消息后,他氣的直發(fā)抖,“你改什么姓?是不是謝芬逼你的?我就知道她這個女人不安分,她是想讓我們老趙家斷后……小珺,不管你承不承認,你的血液里都留著爸爸的血?!?/br> 謝珺只覺得腎上腺素直往上涌,她強忍著把鞋底板拍到趙松臉上的沖動,冷笑道,“你還以為你活在幾百年前的封建社會啊?憑什么你可以入贅,你自己的親生兒子可以姓馮,我就不能跟我mama姓?” 謝珺完全扯到了趙松的痛處,入贅馮家是他這輩子都不想提起的窩囊事。這些年越來越少有人提起他趙松會說那是馮家的女婿,而是會叫他趙老板了,他以為是他憑借自己的努力讓南河市那些人對自己刮目相看……可是,謝珺的三言兩語,就把趙松最不想承認的事實血淋淋地撕開在他面前。 趙松本來想揚起的手舉起又放下,最終還是放下了,臉上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寬容模樣,“小珺,爸爸覺得你年紀還小,不要聽身邊人的閑言碎語。爸爸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你今年該念高二了吧,你剛才說你現(xiàn)在念高三,你是不是跳級了?爸爸之前還在電視上看到你的廚藝比賽了。小珺,你真不愧是爸爸的女兒,你這么聰明能干……讓爸爸都后悔這么多年沒能陪在你身邊,見證你的成長了。” 如果謝珺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或許能在趙松花言巧語之下能被些許說動……但是反過來想一想,如果她謝珺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什么都不懂,家里至今還欠著債,那趙松根本不會正眼看她一眼。 正是看穿了趙松這個人的本質(zhì),謝珺是根本不為所動,況且她的忍耐已經(jīng)到達了極限。 “嘀嘀嘀——?!?/br> 這是馮玉梅實在是等的不耐煩了,連續(xù)按了好幾下的喇叭。 趙松還想說幾句,但是那喇叭聲音一直在響,好像趙松不過去,她就一直按下去。趙松深深地皺起眉頭,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名片,飛快地在上面寫上了自己的私人號碼,不管謝珺愿意不愿意,硬塞進了謝珺的手里,“有什么需要的,打這個電話?!?/br> 然后頭也不回地朝馮玉梅所坐的車里小跑過去。 當初拍拍屁股就離婚,留下了一大筆外債?,F(xiàn)在還敢對她說需要什么,就打電話……這是一個再也好笑不過的笑話了。 謝珺冷笑兩聲,轉(zhuǎn)頭就掏出手機,存下名片上的兩個號碼……然后把兩個號碼一起拉黑了。 68.068 “這路怎么這么難走???!!” 馮玉梅坐在越野車里,顛簸崎嶇的山路幾乎要把她的五臟六腑都給顛出來。這還是馮玉梅有記憶起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當年她跟趙松處對象甚至結(jié)婚時候,都沒回過宜村,都是趙松一個人跑來跑去的。 “趙松,我要吐了?!瘪T玉梅緊緊地皺著眉頭,臉上一副難受的表情,還沒等趙松來得及開窗戶,馮玉梅就“嘔”的一聲全吐在了趙松的身上。 趙松臉上的表情堪稱五顏六色,那一灘白白的液體,甚至還能夠看出馮玉梅早上吃的早點的殘骸。趙松有些反胃,放在窗戶邊的手微微發(fā)顫,指骨泛白。 “你擦擦吧?!瘪T玉梅淡淡地說了一句,吐完后的她覺得自己沒那么難受了,索性靠著椅背半瞇著眼睛休息起來。 窗戶都是封閉著,又開著暖氣,酸臭腐爛味立馬在小小的空間里傳了開來。坐在副駕駛座的方梅回過頭來,一看到自家兒子被吐了一身,心疼的要死。直接把脖子上系著的圍巾取下來,遞給趙松,嚷嚷道,“快擦擦,馬上回宜村了,讓人看到多不好啊?!?/br> “媽,不用了,我拿餐巾紙擦擦就好?!壁w松忍著惡臭味,一點點地用餐巾紙將昂貴的手工西裝上的污穢抹去。 “松兒啊不行啊,好不容易回去一趟,你穿成這樣回去大家會笑你的。要不我們把車子掉頭回酒店里換一下?!狈矫芬贿呎f著,一邊恨恨地瞪了一眼在閉眼休息的馮玉梅。 方梅心想,好不容易衣錦還鄉(xiāng)一次,開著豪車穿著名牌衣服多風光啊……竟然要到村口了被吐了一身,這讓別看到了還不知道怎么說呢。 “吵死了……鄉(xiāng)下人就是鄉(xiāng)下人,以為自己衣錦還鄉(xiāng)就高人一等了?什么玩意兒?!”馮玉梅被方梅煩的厲害,尖刻地諷刺道。 方梅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常年在馮玉梅的陰影下生活著。被馮玉梅這樣一喝,大氣都不敢喘了。 趙松見母親被馮玉梅喝罵,臉色難看的厲害,但是卻不敢發(fā)脾氣。只能低著頭默默地清潔處理著衣服上的污穢,眼神黑沉沉的,仿佛在醞釀著什么。 車子在山路上顛簸了二十多分鐘,這才到了宜村門口。大老遠的,就看見村口張燈結(jié)彩的。趙松給馮玉梅開了車門,讓她先下去,自己才跟在馮玉梅的身后下了車子。 隔著一些距離,村民們就開始敲鑼打鼓了,鞭炮被點燃,‘噼里啪啦’的聲音老遠都能聽得到。 趙松一眼就看到掛在頭頂?shù)募t色橫幅,上面用白字寫了“熱烈歡迎趙先生、趙夫人回宜村!”。趙松因為宜村村民的歡迎儀式,剛才心里的郁悶和火氣早就一掃而光,瞇著眼睛看著那幾個大字,越看心中越發(fā)舒爽,恨不得現(xiàn)在就掏出手機拍張照片留念下。 馮玉梅絲毫沒有體會到趙松的好心情,宜村的臟亂差是她生平僅見,她從小出生在大城市里,來過最偏遠的地方也就是香州市,平時看到的農(nóng)村都是在電視上或者網(wǎng)絡上。第一次直觀地面對著農(nóng)村的環(huán)境,對她內(nèi)心的沖擊是巨大的。 空氣中彌漫著各種味道,牛屎味、羊屎味道,讓馮玉梅連忙噴了好幾下香水都沒有遮蓋住這種讓人心發(fā)慌的味道。宜村的道路大都還是泥土路,也有石子路,前幾天剛下過雨,馮玉梅穿著高跟的長靴,一腳踩下去就陷進了爛泥里拔都拔不出來。馮玉梅憋得雙頰通紅,心情一下子滿滿的惡劣起來。 馮玉梅一眼看過去,爛泥路兩旁都是田埂,田埂上堆著牛屎。村里的房子普遍蓋的都是一兩層的,甚至還有一層的小土房??吹鸟T玉梅真是膽戰(zhàn)心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