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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相依為婚在線閱讀 - 第10節(jié)

第10節(jié)

    這不像是以前的娛樂性節(jié)目,具體如何cao作大家心里都大致有個數(shù),這是一檔全新的,沒有明星加入的素人真人秀節(jié)目,初期怎么把握,中期制造什么矛盾沖突,后期如何收尾升華,每個導演心中的答案各不相同,有好有壞。而沈瓊寧第一期的成功卻像是給眾人打了個包票,她做節(jié)目這么久,從來沒在大方向上敗過。

    包括以前她做的新聞節(jié)目也是這樣,中途夭折與一場必然的意外,但在那之前,深入淺出,獨具匠心,為他人之所不敢為,取得的成績傲人又搶眼,臺里現(xiàn)在看不慣她的人有很多,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講——

    他們也是打從心里相信沈瓊寧的本事的。

    是以如今她擺出了要撂挑子走人的態(tài)度,又點明了現(xiàn)在這個新的制作班底有多粗制濫造的事實,主編想了一下,再開口時就連句硬話都不好說出口了,只得放緩了語氣,開始轉(zhuǎn)向開解與安撫。

    “年輕人不要沖動,有話好好說,小沈啊,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但臺里也有臺里自己的考慮,不能為了大局各退一步嗎?”

    主編姿態(tài)已經(jīng)開始放低,沈瓊寧也沒再繼續(xù)端著。她深呼吸一口氣,感覺對這樣的問話真的已經(jīng)疲于回應。

    “這話什么意思,我沒退嗎?”她震驚地笑了一下反問,把事情清楚明白地說給主編聽,“我在外面拍紀錄片,整整兩年,到處深山老林邊疆荒地的跑,臺里給的建議還是年節(jié)習俗風土人情盡量忠實記錄,為了這一句話,我們真?zhèn)€團隊這兩年都是在外面過的,逢年過節(jié)家都回不了,兩年沒回去過,回來時我連家里的門鎖往哪邊擰都已經(jīng)忘了?!?/br>
    “遠了不說,就近說節(jié)目,我回來時報上去的節(jié)目,臺里面沒通過,把我分配過來拍《第一步》,資金人員哪樣都沒有,連拉帶拽好不容易湊齊了班底,中途投資方還卷款跑路過一次,這我們都撐下去了,也沒跟臺里說什么,就連這十來個攝影師我不也接了嗎?什么叫為了大局各退一步,我都快退出太空步了,臺里的讓步呢?我沒看見啊誰跟我科普一下?”

    她說著說著便有些控制不住的音量抬高,說完之后喘了兩口氣平靜一下,跟主編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有點收不住……不好意思了主編。總之這個事不用談了吧,我的意思就擺在這兒了,人真的不能一退再退,不然別人會越來越不把你當回事,你知道我的意思?!?/br>
    她說的東西主編都明白,他本來也是現(xiàn)在依然看好沈瓊寧的為數(shù)不多的人之一,不過于公為了臺里,于私覺得沈瓊寧的性格太過要強,對以后發(fā)展也不算好事,頓了一會兒后還是繼續(xù)努力勸她:“道理咱們都明白,但是小沈啊,你能力這么強,就算是一個導演組也……”

    “因為這樣所有我就必須忍了攝像忍導演組,任勞任怨被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沈瓊寧打算主編的話,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苦笑了一下。

    她說:“能力強是原罪嗎?因為覺得我能扛,所以什么東西都這么毫不留情地壓過來?”

    主編一啞,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些什么。沈瓊寧見狀也只是笑笑,這樣的云淡風輕里多少沉重與苦澀,在她看來,都沒有必要與旁人點明。這件事她態(tài)度堅決無比,實在是沒什么再商榷的必要,沈瓊寧朝主編又來了遍告辭,拉開門才發(fā)現(xiàn)蕭曼還沒走,若有若無地遠遠看著這邊,沒想到她突然出來,猝不及防下兩人的視線于空中相交,正兒八經(jīng)地打了個照面。

    一切和她們上一次在洗手間外面的會面沒什么不同,蕭曼依然是帶著些許無辜與驚嚇的表情,眼中的微笑與得意卻有些無從掩飾。沈瓊寧迎上蕭曼的目光,突然燦爛地笑開,她背對主編在門口站著,沖蕭曼抬起一根中指,玩味地搖了搖。

    蕭曼驟變的臉色在她的預計范圍內(nèi),沈瓊寧莞爾,卻沒想到旁邊突然又出現(xiàn)了一道聲音,把她結(jié)結(jié)實實地嚇了一跳。

    “……沈?qū)а?,你在干什么?”江燁推了推眼鏡又看了眼她的手勢,面色如常地問。

    “我國一種經(jīng)典的問候方式,不是對你。”沈瓊寧維持著被嚇了一跳的表情,驚悚地轉(zhuǎn)頭看突然出現(xiàn)的江燁。她的中指還頂天立地的樹在那里,隔了兩秒發(fā)現(xiàn)這個事實,干笑一聲連忙放下手,打量了一下江燁,有些了然地點點頭。

    “哦……江制片你是接到了消息剛趕過來?”

    她說這句話用上了陳述句的語氣,江燁似乎也是剛到電視臺,西裝襯衫齊整得像模像樣,卻也看得出一點風塵仆仆——他們這些幕后人員又不會被拍,向來是怎么舒服怎么穿,辦公室常年備著換洗衣服,江燁這人雖然正經(jīng),不過進入工作模式也不會穿成這樣,多束縛身心。

    意識到主編找江燁來談這個事,沈瓊寧側(cè)了側(cè)身,給江燁讓出一條路來,自己也打算就此出去。側(cè)身而過時江燁朝主編室隨意打量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與疊在上面的工作證都醒目無比。主編剛才被沈瓊寧說的沉默了好一會兒,眼下見江燁進來,大概也抱著讓沈瓊寧聽到的意思,直接開口向江燁詢問。

    “江燁,事情我已經(jīng)跟你大致說過了?!敝骶巼烂C地開口,看著江燁鄭重地問,“你是怎么想的?對臺里的決定有什么意見嗎?”

    剛才還是建議,現(xiàn)在對著江燁就已經(jīng)變成決定了。沈瓊寧一哂,也懶得說出來噎人,跟著轉(zhuǎn)頭看江燁的意思。江燁在兩人的注視中八風不動,他沒再繼續(xù)向前,還保持著和沈瓊寧側(cè)身而過的距離,眼下沈瓊寧轉(zhuǎn)過頭看他,兩人離得頗近,臉上一點微小的表情都看得分明。

    她與江燁其實不是很對付,沒合作之前明里暗里對上過不知多少回,合作之后改善的方向也很有限,只不過現(xiàn)在嗆起來時都沒有那么認真了而已。

    然而此時她看著江燁沉靜平和的表情時,她無聲吐出口氣,忽而放下心來。

    “我的意見?”江燁反問一句,認真地略略皺起眉,組織了一下語言。

    “我覺得臺里的決定很外行?!彼痪湓捜缡强偨Y(jié),嚴謹?shù)乩^續(xù)補充,“作為制片人其實不好插手評論制作方面的變動,不過已經(jīng)有了攝影師的先例在前,希望水平低于沈瓊寧的,臺里就不要往《第一步》節(jié)目里塞了,很拖整個團隊的后腿?!?/br>
    “……”沈瓊寧瞪他,“我是不是還得謝謝江制片你愿意把我當成衡量好壞的標準?”

    “這個你隨意。”江燁輕描淡寫地回了她一句,也沒有多看她,舉步邁進主編室,“關于這檔節(jié)目,其實做到現(xiàn)在還遠遠談不上穩(wěn)妥,我覺得臺里應該向更長遠的利益看,形成品牌效應的重點……”

    沈瓊寧走出來,江燁走進去,一扇門被關上,兩人的拳頭卻像是碰到了一起。

    我在努力,你也加油。

    早在江燁出現(xiàn)時蕭曼就已經(jīng)不見蹤影,沈瓊寧深呼吸兩下,終于覺得好過了一些。雖然臺里的決定讓人心寒,但這個機構(gòu)有多利益至上她又不是不懂,只不過輪到自己頭上時格外不好受而已。好在江燁的支持讓她多少有些慰藉,不管怎么說做人也不算失敗到底,她苦中作樂地安慰了一下自己,活動著有些僵硬的脖子往前走。

    結(jié)果到最后這個周末又是在加班中度過,還是主動加班,沈瓊寧忙得頭昏腦漲,一下午時間過得很快。臨到下午飯點的時候手機響起來,她看了眼表才驚覺一下午時間已經(jīng)忙過去了,自己也有些驚訝。

    不過在看到手機上顯示的來電人名字時,她的心才真正劇烈地跳了一下,拇指懸在手機上面遲遲沒有劃下,她發(fā)了會兒呆才回過神來,連忙搶在鈴聲結(jié)束時按下接聽,將手機放到耳邊。

    “……爸?”

    “寧寧啊,你在哪兒呢?現(xiàn)在方便回家來一趟嗎?”電話那邊的聲音嘈雜模糊一片,沈父的聲音透過手機有些焦灼地傳了過來,“你外公可能……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挺過去,看上去挺嚴重的,我們想著這個事得告訴你,畢竟上次你……”

    “我知道了爸。”沈瓊寧在聽到外公這兩個字時便迅速站起身,僵坐了一下午,驟然站起來時頭暈目眩,扶著桌子才沒有直接倒下去。沈瓊寧急促地呼吸兩下平復情緒,再開口時聲音還是無可避免地帶上了些顫抖。

    “我知道了……我有時間,我回去,我馬上回去!”

    她沒來得及和任何人交代什么,連工作時換上的寬松t恤都沒換,拎著包就沖下了電視臺的辦公樓,攔了輛車直奔機場。她在車上把最近一班的機票定了之后,下車馬上去取了現(xiàn)錢備用,拎著包匆匆趕到機場換登機牌過安檢,真的坐到了候機區(qū)之后才勉強放松下來,虛脫般靠在了椅背上。

    她翻出手機再把電話打回去的時候,那邊已經(jīng)打不通了,不知道是沒時間還是顧不上。沈瓊寧把手機攥進手里,疲憊地閉上眼睛,深深地將臉埋進掌心,忍了一路還是沒能忍住,眼眶難以抑制地紅了。

    她向來人前人后都冷靜要強,但沒有人能在這個時候依然假裝堅強。親人的病危來得猝不及防又觸目驚心,她小時父母工作需要常常出差,十歲以前基本都是由外公外婆撫養(yǎng)長大。她外公外婆膝下只有她mama這一個孩子,在那個年代異常罕見,對這個唯一的女兒自然傾注了全部的關愛,在女兒嫁人之后只剩外孫女還在膝下,對她極盡所能地給了最好的照顧。

    她能養(yǎng)成如今的性格,大抵也和小時受到的教育脫不了干系。她的外公是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人,看著很嚴肅,實際上對小輩寬容得緊,再生氣也就是象征性地打兩下,沈瓊寧小時候膽子大過天,被打之后眼淚都不掉一個,抹把臉就能再繼續(xù)嬉皮笑臉地胡作非為。

    外公嚴厲歸嚴厲,對她也是真好,無論是講知識道理還是為人處世都認真端正,對她的教育與啟蒙煞費苦心。她的外婆是個溫柔賢惠的傳統(tǒng)女人,小時候每每就算闖了禍,只要能找到外婆往她身后一躲,那連外公的打都不用挨。

    她的外婆已于兩年前離世,她當時風塵仆仆地趕回來,到底還是遲了一步,連最后一面都沒能見著。彼時外公坐在醫(yī)院外的長椅上,看著趕回來的她,鐵一般錚錚了一輩子的人,如今也終于在歲月前服老。

    他說,寧寧,我怕是也離去找你外婆不遠了。

    然而誰又能想到這個不遠轉(zhuǎn)頭便已經(jīng)近在眼前,自外婆走后,她外公像是失去了一道堅實的支撐,身體也漸漸開始一日不如一日。她這兩年在外面奔波忙碌,像每一個為了事業(yè)理想走向遠方的游子一樣一去不回頭,而堅守在家的方向翹首以待她的歸來的那個人,如今也等不下去了。

    人潮涌動的機場,忙忙碌碌的托行李聲與不時響起的廣播,她在人來人往中孤獨地將頭埋進掌心,無聲地掉著眼淚,內(nèi)心被焦灼與內(nèi)疚揪成一團。手機鈴聲此時又響了起來,她手忙腳亂地匆匆劃開接聽,手機里傳來的卻是江燁的聲音。

    “沈?qū)а菽阍谀膬??”他在電話那頭詢問,聲音聽上去沒有情緒起伏,“關于剛才的事我們暫時商量出一個折中的結(jié)果,結(jié)果找不到你人,你現(xiàn)在到三樓……”

    “去他/媽/的三樓!”沈瓊寧突然爆發(fā),沖電話里歇斯底里地喊,“你們想怎么樣怎么樣,愛怎么著怎么著,老/娘不奉陪了,我走!我辭職!我不干了?。 ?/br>
    電話那頭好一段時間沒有聲音,過了一會兒江燁才繼續(xù)開口,聲音帶著點意外:“沈?qū)а菽恪?/br>
    “她家里有人病危,現(xiàn)在在機場正準備回去,江制片嗎?方便的話幫她請個假,有什么事情回來再說?!?/br>
    電話內(nèi)外的沈瓊寧和江燁一時都愣了一下,沈瓊寧抬起頭,看向把她的手機抽走的陸遠書,一時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來。那邊陸遠書和江燁簡單解釋了兩句,將電話掛斷,擦干凈上面的眼淚水漬后還給她,似乎知道她想問什么,在她開口之前主動回答。

    “你這兩年在外面拍紀錄片的時候,我有時間會回去看看,照應一下。”他坐在沈瓊寧旁邊,拿過她的包翻了一下,從里面翻出紙巾遞給她,“所以這次叔叔這次也聯(lián)系了我,我也定的這班機票,跟你一起回去看看,有能幫忙的地方也搭把手?!?/br>
    沈瓊寧機械地抬手接過紙巾,怔怔地看著他沒說話。陸遠書也沒有再主動開口,兩人相對沉默地坐了一會兒,氣氛比中午要來得更讓人疲憊。過了好一會兒,沈瓊寧拿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淚,聲音沙啞地開口。

    “你不是還要監(jiān)考的嗎,回去吧,我自己能行?!?/br>
    “已經(jīng)和學校請好假了?!标戇h書搖了搖頭,頓了兩秒,慢慢回答,“而且也想彌補一下遺憾吧?!?/br>
    “什么遺憾?”沈瓊寧擦眼淚的手頓了頓,轉(zhuǎn)過頭去看他。

    “上次你外婆過世的時候……我自己也有事在忙,沒能在你旁邊陪著?!标戇h書輕聲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讓你一個人去面對這樣的事,一直很后悔?!?/br>
    “這有什么好后悔的?!鄙颦倢幍托α艘幌拢瑩u搖頭,“那時候你也……”

    她的話說到一半便突然頓住,被陸遠書擁進懷里時尚有些回不過神來。陸遠書抱住她,在她耳邊嘆息著開口。

    “后悔我不夠努力,沒能和你一起走到最后?!?/br>
    沈瓊寧呆了一會兒,突然用力抬手抱住他,放聲大哭。

    ☆、第二十章 相濡以沫

    他們出發(fā)時已經(jīng)是傍晚,一路披星戴月緊趕慢趕,抵達醫(yī)院時也已經(jīng)到了夜色最深的時候。對病人來說每分每秒都可能有新變化,在這短短的幾個小時里,老爺子的病情再度加劇,早一個小時前被推進了手術室里,現(xiàn)在還沒有遞出來任何能讓人心下稍安的消息,沈瓊寧和陸遠書趕到的時候,沈父沈母坐在手術室外的走廊里,相顧無言,氣氛沉默而壓抑。

    沈老爺子膝下就這么一個獨女,如今臥床重病,壓力自然全在沈父沈母身上。他這些年素來健朗,這次倒下得十分突然,沒人心里有半點準備,這一天一夜的時間里卻已經(jīng)下了兩次病危通知書,一次性生生擊碎了所有的防備與自以為。沈瓊寧見到父母時便眼底一酸,站在原地用力吸了吸鼻子,快步走到沈母面前蹲下,握住她冰涼的手。

    “爸,媽?!彼藭r的聲音反而來得很穩(wěn),沈母低下頭,眼中帶著無盡的茫然與惶惑看她,沈瓊寧朝她安撫地笑笑,抬手去摸沈母眼底下的青痕,“昨晚送外公來的,媽你到現(xiàn)在還沒合過眼吧?我和遠書換班在這兒看著,你和爸先去休息會兒?!?/br>
    “爸,情況怎么樣?醫(yī)生怎么說?”她轉(zhuǎn)過頭去問坐在一邊的沈父,沈父聞言嘆了口氣,遲疑兩秒,搖搖頭,什么都沒說。沈母低頭看了沈瓊寧兩秒,像是終于回過神來,顫抖著去摸沈瓊寧的手,突然掉下淚來。

    “寧寧,寧寧……醫(yī)生說送晚了,錯過了最佳時間……都怪我,我晚上給他打電話沒打通才覺得不對,我該早點發(fā)現(xiàn),我該把他接過來一起住,都是我的錯……”

    她哽咽顫抖得上氣不接下氣,沈瓊寧抬身抱住她,沈母在她懷里失聲痛哭。

    “寧寧……mama是不是要沒有爸爸了?”

    “不會的,不怪你,媽,冷靜點……”沈瓊寧安撫地拍著她的背,她mama是那個年代罕見的獨生女,從小嬌生慣養(yǎng)長大,雖然沒被養(yǎng)成嬌縱跋扈蠻不講理的性格,但決計是一點苦都沒吃過的,半輩子順風順水,念書升學結(jié)婚生子都太太平平,婚后丈夫溫和穩(wěn)重,女兒出色要強,她是這個家里最無憂無慮的那個,帶著沒經(jīng)歷過風雨的純真恬淡,溫柔也脆弱。

    如今生老病死關頭,她遭受的打擊無疑比任何人都要重,沈瓊寧安撫地拍著她的背,在她耳邊低聲開口安慰:“不是這么回事,外公是自己不愿意跟你們住,那邊有他的老街坊,堅持住在那兒肯定是自己覺得開心。媽你發(fā)現(xiàn)的已經(jīng)很及時了,不怪你……你先睡一會兒,起碼閉著眼睛休息一下,別外公好了你又倒下去,他又該念你了?!?/br>
    她向來知道如何安撫沈母情緒,在她的努力之下,沈母總算漸漸平靜下來,囑咐了她兩句便失魂落魄地向前走,沈父不放心地跟在后面,臨了跟沈瓊寧低聲交代幾句,最后卻是拍了拍陸遠書的肩膀,眼神復雜地看看他又看看沈瓊寧,頓了頓,最后還是沒有說出什么。陸遠書沖他笑了笑,搖搖頭,目送兩人離開后,低頭翻剛從沈父手里接過來的病歷。

    “怎么樣?”沈瓊寧靠在椅背上疲憊地閉起眼睛,心里泛起久未感受到的無力感。她向來是個足夠好勝要強的人,小時被欺負了自己打回去,中學考不到第一名自己點燈熬油奮戰(zhàn)通宵,即便畢業(yè)工作之后感受到社會之艱難殘酷,不得不彎腰讓步時心里也是憋著一股拼勁的,向來覺得遇到什么事努力最重要,成功失敗與否,聽天由命就好。

    然而生老病死、聚散離別這種事,實在萬般不由人,也努力不來。她閉著眼睛聽陸遠書念病歷,身體疲憊得要命,心里卻一片清明。陸遠書念著念著便停了下來,她睜開眼睛,向旁邊看了一眼。

    “怎么不念了?”她問。

    “現(xiàn)在看這些沒有用,大致情況就是這樣,等搶救結(jié)果吧?!标戇h書將病歷收好,頓了頓,卻還是將現(xiàn)在的情況客觀地總結(jié)了出來。

    “……做好最壞的準備?!?/br>
    沈瓊寧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這種最壞的情況所有人都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不然沈父也不會打電話叫她回來。兩人沉默下來,一起看向手術室外面依然亮著的燈。隔了一會兒,沈瓊寧嘆了口氣,看著前面空氣中的一點微微出神。

    “別的都不怕,就怕我媽承受不住?!?/br>
    陸遠書沒有接話,沈瓊寧兀自莞爾,瞇起眼睛,露出陷入回憶的滿足表情。

    “我媽這個人啊,實在是沒受過什么打擊,一輩子都被人保護得特別好。我記得小時候我外公跟我說起過,我媽年輕時他一直擔心我媽被保護得這么不喑世事不是好事,怕她單純過頭,被哪個混賬小子兩句好聽話就騙過去,之后要受苦。不過好在我爸出現(xiàn)得及時,我媽也就被這兩個人這么仔細保護了一輩子?!?/br>
    “我小時候也算是被這么捧著長大的,可能還要更甚,除了我外公能對我吼上幾句之外,外婆,我媽,我爸,都幾乎沒跟我說過一句重話,不過我這人生來爭強好勝心中,眼里容不下沙子,也容不下自己不夠出色,和我媽性格完全不一樣,以前常被她念叨太鋒芒畢露過得累,工作了之后其實我自己也這么覺得,不過現(xiàn)在這個時候倒是很慶幸?!?/br>
    “要是一個保護著她的人走了,就該是我接下這個位置的時候了。以前我愛跟家里梗著脖子講,我要努力,要奮斗,要讓他們因為我而臉上有光,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等我三十而立的時候,一定要讓父母提起我就覺得揚眉吐氣與有榮焉,不然豈不是白活這么些年。”

    “我現(xiàn)在也馬上要到這個歲數(shù)了,到頭來連工作都快要不保了,想想自己也是很失敗……不過至少,養(yǎng)兒防老這點,我還能做好。”

    她露出一抹笑意來,笑著笑著又覺得嘴里發(fā)苦。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的時候,命運或許是覺得這個時候的人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足夠多的歷練,撐得起自己家里那個小小的沉重的屋頂,開始將這個家原本的舊支撐一根根無情抽走。每個人都生來背負著更新?lián)Q代成為新的頂梁柱的使命,到了這個時候,無論這頂梁柱是高是矮,是軟弱是堅定,都到了改撐起一切的時候。

    “所以呢?”陸遠書在旁邊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她,“接下來的打算做好了?”

    “有回來的打算?!鄙颦倢幰膊徊m他,開口坦率承認,唇角勾出個極淡的笑來,眼中卻沒有半點與欣喜有關的情緒,“這個決定其實兩年前就該下了……拖到現(xiàn)在,是我還放不開?!?/br>
    彼時雖然從新聞部卸任下來,也和陸遠書終止了婚姻,她在那座城市里驟然舉目無親,動過回家鄉(xiāng)的念頭,卻很快被自己按下,既是舍不得覺得還能努力的事業(yè),也是舍不得這段已經(jīng)結(jié)束的感情。她和陸遠書大學相識,畢業(yè)留在這座城市打拼,家鄉(xiāng)一南一北,各自家里都有無法逃避必須要撐起的責任,如果離開這座城市,以后橋歸橋路歸路,決計再無關系。

    本來分開就不是因為感情問題,愛情還在,碰在一起總會擦/槍/走/火。像是他們這次重逢,本來彼此都打定了互不打擾的心思,結(jié)果到最后還是藕斷絲連,牽扯不清,與其說造化弄人,不如說真的就是心里面還熟悉對方的每一個想法,因為更加放不下。

    但在當時,兩年前的這個時候,他們各自壓抑地活著,被生活擠壓得不成樣子,牽著的手是累贅,各退一步海闊天空空。緣分盡了,全靠感情死撐,到最后果然撐不下去,只得各自放手。

    “遠書?!鄙颦倢庉p聲叫他,兩個人都沒有轉(zhuǎn)頭,保持著平視向正前方的姿勢,如同面對直白攤開的命運。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叫過陸遠書,如今這樣的舊時稱呼叫出來,牽扯著過往的緬懷,纏綿又難過。

    “過去的事現(xiàn)在再提沒什么意思,但這句話還是特別想對你說。當初下定決心分開的時候我心里最大的想法是委屈,特別委屈你知道嗎,我以前愛你時覺得你樣樣適合我,會像我爸寵我媽那樣寵我一輩子,所以我對其他人可以忍耐,可以退讓,可以彎腰,可以妥協(xié)——”

    “但是對你不行?!?/br>
    “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以為,你是唯一不會讓我受半點委屈的那個人?!?/br>
    “我差不多知道?!标戇h書在她旁邊低聲回答,沈瓊寧低下頭,卻聽見陸遠書毫不停頓地繼續(xù)說了下去。

    “分開時我心里也只有一個想法,當時不打算跟你說,現(xiàn)在卻覺得不說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