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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寡婦難為在線閱讀 - 第25節(jié)

第25節(jié)

    對于柳嫤覺得自己不夠?qū)⑺斨髯拥南敕?,林大若是知道了,肯定得大喊一聲冤枉的,他自認是真的把柳嫤當作要效忠的主人的,也一直都是盡心盡力的。

    其實林大不知道,頭腦想著的和實際做出來的,還是有一些差別的,他對待柳嫤的確不同于林姓的主子,不僅僅是因為柳嫤女人的身份,他一個大男人不好過于親近的原因。而這些,林大自己從來不曾意識到,也或許永遠都不能有這樣的認知,畢竟他永遠不能理解站在柳嫤這個位置時,她想的是些什么。

    在屋外走了一圈,柳嫤覺得自己泡溫泉而來的熱氣都要跑光了,趕緊進了屋里,叫人拿著手爐子進來。

    時光飛逝,和林知淑姐弟倆玩了一會兒,就到了晚膳時間了。十月的京城,白日的時間過得很快,不過一會兒,天就徹底黑了,莊子上的人們都早早進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日一早,柳嫤就起來了,晉王妃邀請她到隔壁莊子作客,她怎么也不能甩臉子,而且晉王為何要給柳夫人下.藥這事,她也很想知道背后的原因。于情于理,她都會去赴這一場不明朗的約。

    馬車在路上慢慢走著,兩邊是小溪環(huán)繞的農(nóng)田,不少農(nóng)人在田間地頭勞作著。偶然一角車簾被掀起,車里的人可以瞧見人們彎著身子,拿著簸箕,躬身撿著掉在土地上的麥子。

    行了一刻鐘,就到了晉王的莊子,那遠比柳夫人給柳嫤那個小莊子豪華多了,單單大門邊上守著的那幾個挺拔英氣的侍衛(wèi),就nongnong一股富且貴的氣息。朱紅色的大門兩側(cè)還擺著兩座石獅子,那也是尊貴身份的象征,她那莊子自然是沒有這些的。

    林家人送上帖子,柳嫤這才能夠帶著兩個丫鬟進了去,至于趕車的和護衛(wèi)的人,都被引到下人待的地方去了??梢耘阍诹鴭ι磉叺?,也只是木楠木槿兩個貼身大丫鬟而已。

    在前邊引路的,是一個三十左右的婦人,看她衣著打扮,大概是管事娘子一類人物。柳嫤在路上忍不住偷偷地打量,只見四周花團錦簇,還有冒著熱氣的溪流在蜿蜒行過。這里不像北方,反而有幾分江南的氣息。穿紅戴綠的晉王.府丫鬟們,三三兩兩出現(xiàn)在走廊穿梭而過,她們舉止從容,處處都彰顯了世家的大氣。

    察覺到柳嫤幾人的視線,帶路的婦人面上笑意更深,“林夫人,這邊請,主子就在前邊!”

    “有勞您了!”柳嫤等了一會兒,卻不見那婦人繼續(xù)帶路,不由疑惑地問道,“不知接下來我要往哪邊去?”

    “您繼續(xù)往這條路走下去就行了,至于夫人您的兩個丫鬟,也和妾身一道等在這兒吧。”婦人面上笑意不變,“主子希望可以單獨和夫人您聊一聊,您也別擔心,主子是個厚道人,就在門那邊的院子等著您!”

    “她們也不能跟著我過去嗎?”柳嫤面上依舊疑惑,她和晉王妃未曾謀面,為何要邀請她私下一聚,還是這種好似見不得光的見面?

    “勞您多擔待了!”婦人福了一禮,態(tài)度溫和大氣,只是話里話外的意思卻不容置疑。

    柳嫤瞧著木楠和木槿,眨了兩下,一個人往前邊去了。

    不遠,便是一道圓形的花拱門,穿過門就是一個小院子,里面擺放著一張石桌和幾張石椅。柳嫤繼續(xù)走下去,很快就到了另一道花拱門,進入了另一個小院子。依舊是同樣的擺設(shè),只是院里栽種的盆景有些小改變。

    走過兩個院子,都不曾見到別的人,而腳下的路,就只有這么一條,要見到邀請她過來的主人家,還得繼續(xù)走下去。

    若是下一道門,還不能見得晉王妃或是別的女人,柳嫤就打算回去了,她一孤身女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是說都沒處說理的。而且這人叫她單獨過來,自己卻藏藏匿匿,縮頭縮尾,想來沒有什么好事。

    走過第三道花拱門時,柳嫤深呼了一口氣,眼前倒不是同樣的小院子了,而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中間的一棵古樹枝繁葉茂,四周環(huán)繞著涓涓小溪。霧氣氤氳,恍如古剎秘境。

    柳嫤繞著大樹走了一圈,都不曾見得第二個人,她暗暗吐氣,也不知是失望還是松了一口氣。

    大樹粗壯的根莖虬結(jié),樹根凸起露在泥土之上,形成天然的一排長椅,而后另一邊的那道花拱門,走出一道白色的人影來,那長身玉立高大的身子,明顯就不是個女人。

    柳嫤將手從白狐貍皮的手筒中抽出,轉(zhuǎn)身就往來時的大門跑去,她感覺自己速度飛快,身后的披風都要飛起來了,可是不等兩步,她卻被人拉住了手腕,攔了下來。

    “......柳姑娘請留步!”男子有點尷尬,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女人見到自己就像見了鬼一樣,轉(zhuǎn)身就跑,好笑的是速度慢得驚人!其實他不知道,柳嫤寧愿見到鬼也不愿此處跑出個男人來的,這里可不是在江城,她也不是懷胎四五月之時。

    “世子殿下!”柳嫤甩開李瑾的手,往后退了幾步,離前邊的男子遠了一些,“不知世子殿下怎會在此處?”

    “那你呢?你怎么會在這里?”李瑾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著柳嫤,見她退到丈二之外,不由垂眉有些喪氣,但很快他又滿面笑意,笑得有點邪氣,有點壞壞痞痞。

    “晉王妃有請,民婦便過來了?!绷鴭u了一口氣,或許是之前李瑾不曾勉強她強納為妾,又或許是柳夫人倒下之時,這人送來救命的解藥,所以現(xiàn)在的柳嫤在面對這個世子殿下的時候,并不覺特別拘謹,話語里也少了恭維語氣。

    “是嘛......我也是受邀而來的,”李瑾身上也籠著披風,只是他手里依舊拿著把折扇,也不知是不是習慣了,每時每刻都在展示公孔雀一般的風姿。“這里仙境一般,我倒是沒來錯!”

    再次見到柳嫤,發(fā)現(xiàn)她更加貌美如花,李瑾心里癢癢的,方才她肌膚的滑膩還停留在手心里,讓他恨不得將美人抱在懷里。只是他不能唐突!不能孟浪!??!

    ☆、陽謀

    “你這是要去見晉王妃?”李瑾心里懷疑,他今日是路過這里,所以才進了晉王的莊子??墒橇鴭蜁x王妃有什么交情?晉王妃為什么要邀請她過來?而她為什么有一個人在此?這些他都想不明白。

    柳嫤在郊外有一處莊子,在之前她叫人先行去莊子收拾的時候,饋酢酹便知道了,他也明白,這里面有自己贈藥的緣故??杉热凰芙^了別的女人的邀請,為什么到了這里卻坦然接受晉王妃的邀請?

    “是的,世子殿下?!绷鴭σ娨粋€青袍小廝也在饋酢酹出現(xiàn)的拱門后出來,這才松了一口氣?,F(xiàn)在不再是孤男寡女,她也不用獨自面對這個對自己有些心思的男人,空氣都好像變得更加清新了。

    “世子!林夫人?!”小廝是跟在李瑾身邊多年的小廝了,方才李瑾嫌棄他跟得太近污染了眼球,他沒辦法,只能遠遠跟在后邊,看主子四處觀賞游玩。而就在他稍不注意的時候,李瑾就消失在了一處繁花盛開的角落,小廝找了好一會兒,慢了一步,現(xiàn)在才找到這個偏僻的院子。

    見了柳嫤這個林夫人也在,小廝都要嚇死了,尤其是饋酢酹明晃晃的白眼,無不是在提醒他擾了主子的好事。小廝當初也是跟著秦王世子到過江城的,見了這孤男寡女四目相對的一幕,他的腦海里只有“幽會”、“勾搭”、“偷.情”這些艷色的字眼......

    場面有點尷尬,尤其是那小廝面上一幅“我不是故意撞破你們jian.情的”模樣,太過形象生動,讓李瑾都有些惱羞成怒了。

    三人相對無言,柳嫤低頭看著腳尖,她方才慌亂之下踩著了溫泉水,鞋尖那一片曇花的繡面都濕透了,淺色的繡線浸了水,看起來臟兮兮的。

    “瑾弟?”晉王也從方才李瑾主仆倆人出現(xiàn)的那處拱門后出現(xiàn)了,見這好似對峙的兩方人馬,眼里閃過一絲疑惑,還有突然的明悟,“這是怎么了?這位可是林夫人?”

    “見過晉王殿下!”柳嫤跟著小廝一道向著晉王請安,然后站在一邊回答他的問題,“正是民婦林柳氏!”她和晉王不熟,而且對這人的觀感也不好,柳嫤很能接受此刻因自己的身份之低,于是不能夠加入兩個男人的談話中去。

    晉王和李瑾稱兄道弟,寒暄了一會兒之后,晉王爺才好似突然想起一般,“林夫人是來找王妃的吧,她在那道門后等著呢,你快去吧!”他修長的手指指向自己來時之路,讓柳嫤往那邊過去。

    “是,民婦告退!”柳嫤再次福身作禮,這才腳步穩(wěn)健而飛快地走到這三人出現(xiàn)的花拱門那處??拥兀@道門的后邊依舊是個小院子,若不是盆景再次變幻不同于前,柳嫤都要以為往她來時的路去了。

    “瑾弟,咱們兄弟倆今日可要好好喝一杯?!睍x王爽朗一笑,一手攀在李瑾的肩膀上,親密地攬著他,將他往外間帶去。

    “那肯定的。”李瑾也笑,說起來,他和晉王是堂兄弟,可他們兩人一個是王爺,另一個卻還只是世子,便是自己怎么受皇帝關(guān)照寵愛,也是比不得晉王這個王爺?shù)?。李瑾雖然疑惑晉王獨自一人的出現(xiàn),可是他卻不會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口。

    至于柳嫤孤身一人在此地,到底是在等晉王妃,還是之后到來的晉王爺,他思來想去,都沒有確切的答案?;蛟S她一個人等在這里,然后遇見自己,再然后晉王出現(xiàn),都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刻意為之呢。

    李瑾的思緒如脫韁的野馬,正在縱情狂奔。晉王是不是知道自己對柳嫤的心思了?所以安排這一出“撞破私情”的戲碼,這是要拿他的把柄嗎?還是晉王其實和柳嫤約好,在此間見面?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

    “我這些下人也是怠慢了,讓你到了這么個冷清地方,你可莫要怪罪王兄啊!”

    “王兄可莫要再說了,本就是小弟失禮,不曾和你打招呼就匆忙來了,小弟羞愧,羞愧!”

    “......方才那位夫人是你認識的?”

    “去年和圣上南下時候,見過一次,若不是她仗義相救,小弟恐怕就不能在今日和王兄暢快喝酒了?!崩铊o兩人的杯子都倒?jié)M了玉液,狀似不經(jīng)意般地提起之前的事,“說來也是小弟的救命恩人,我是真感激這位夫人的?!?/br>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哈哈!”晉王爽朗大笑,他沉思了一會兒,才狀似為難地勸告,“只是到底男女有別,瑾弟有心報恩,卻也要顧忌世人的眼光,免得損害了那位夫人的聲譽,便是好心辦壞事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只是答謝一下恩人,誰若是說三道四,我定是要撕爛了他的嘴巴的!”

    “瑾弟有心了,只日后還是減少這種私底下的見面為好!”

    晉王有自己的目的,他并不愿李瑾和柳嫤繼續(xù)深入下去,不管兩人之間是不是有些風流韻事,他都不想柳嫤太過親近秦王那一府的人,以免壞了自己的事。他的話是勸阻,也是警告,認定剛才兩人就是故意相遇,下不為例!

    李瑾沒有反駁晉王的話,就算晉王真把這事揪住不放,污蔑他和一個小寡婦有私,那對他來說也不算是把柄。李瑾對那高高在上的龍椅毫沒興趣,也不會為了它四處經(jīng)營,這個花花世子的名聲再響亮難聽一些,他自己反而更能自在得意。

    “多謝王兄的好意,小弟知曉了!來來來,再滿上!請......”

    兩個男人推杯換盞,酒過三巡還不休,而柳嫤又走到了一個院子。她剛走到花拱門出,就見兩個年輕的婦人匆匆迎了上來,“林夫人,我家王妃在前邊兒等著您呢,請隨奴婢來吧!”

    “有勞!”柳嫤心里對這家人的待客之道很是鄙夷,就算將人都分為了三六九等,這些上流人士瞧不上自己這個商人婦,可她好歹也是請來的客人吧,面上總該對人尊敬一些吧!

    沒有茶水招待就算了,還一股見不得人的陰謀氣息,毫無世家貴氣,還比不上小家子!請了人來卻將客人晾在一邊,也還不知方才遇見李瑾這個秦王世子,自己是中了別人的什么計!真是窩囊又憋屈。

    柳嫤在心里長噓一口氣,只是她清楚自己是平民百姓,無權(quán)無勢,晉王一家是富貴子弟,要她生她就不得死,得忍著!

    跟在兩個婦人身后,流連在花園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方向感很好的柳嫤發(fā)現(xiàn),她把大半個莊子都走過一遍了,而現(xiàn)在她們?nèi)俗叩迷絹碓狡?,周圍?jīng)過的丫鬟越來越少,四周的房子也越來越簡單,這里已經(jīng)很明顯不是主人家住的地方,反而更像是客人落腳之地,或是這里的下人們住處了。

    柳嫤覺得自己的腳心都要磨出水泡來了,而且濕了的腳尖隱隱有些刺痛,真是活受罪,上趕著給人當傻子哄了。終于,那兩個婦人將柳嫤引到了一處僻靜小院門前,并且告訴她,晉王妃就在里面等著她呢,直接推門進去就行了。

    這院子明顯久未修繕,門上爬滿了焉黃焉黃的藤蔓!木門上掛著一把開了的鎖,銹跡斑斑,只鎖孔處才有些光澤。

    陰謀?不,這就是明晃晃的陽謀!

    柳嫤不知道,自己推開門之后是否會遇上三流言情小說里的陷害手段。比如說,她一進去,門就被鎖上了,然后里面躺著一個光著的漢子!又比如說,推開門,她就聞到一陣奇怪的味道,昏了過去,醒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拿著一把染血的刀,某個很受寵愛的主人家小孩兒,就躺在地上死了過去,而后人們一窩蜂地闖了進來......

    不管怎樣,柳嫤心里已經(jīng)有些后悔了。她不應該在今日來赴約的,這明顯是一場不知是不是針對自己的陰謀!以身試險,或許自己會毀在這危險的副本里,卻又毫無收獲!

    “林夫人,請您進去吧!”婦人中更年長一些的女人說話了,她見柳嫤面上躊躇,自己也知道兩人帶路到了這兒,就這么讓人單獨進去的行為很可疑。可是她二人受主子的命令行事,院子里面有些什么她也是不知,要勸慰柳嫤,也沒有好的借口可以說。

    “林夫人,您莫要擔心,我們就在這里等您,如果真有什么事,您喊我們就行了!”另一個婦人也說話了,只是說了還不如不說,這不明擺著告訴柳嫤,里面的人并不是晉王妃嗎?不然她會有什么事呢?

    “我知道了!”這么一會兒的功夫,柳嫤想了很多,假裝崴了腳,假裝突發(fā)急癥,或是假裝看見了鬼大喊引來人。到底都不可取,這里沒有她的自己人,反而更是引起對方的警惕!

    “吱呀”一聲,門開了,柳嫤走進院子,只見一個灰黑色的人影,坐在不遠的地方......

    ☆、阿稜

    這個小院內(nèi)里倒不像門面那般破敗,院里栽種的花植修剪得很是整齊,門窗各處雖然古舊,卻也不顯凋敝,看起來倒有幾分“敗絮其外,金玉其中”的感覺。

    院里有一株百年的銀杏,散落了一地金黃的扇形葉子。就算這處莊子有溫泉環(huán)繞,可到底是到了冬天,花草植株怎么也比不少春夏時節(jié),那般郁郁蔥蔥,一片勃勃的生機。

    那個灰黑色的人影,就坐在銀杏樹下,一只層層白紗包被的手伸出在外面,接住了一片掉落的黃葉。他的頭頂是白色的玉冠,烏黑油亮的發(fā)束整齊地籠在黑灰色的毛裘之下,從背影看來,給人一股詩意恬然的感覺。

    柳嫤走過門檻,那兩扇破敗的門就被從外面合上了。她沒有回頭,只是繼續(xù)往前面走去。離那人影越近,愈是覺得熟悉。他的肩膀很寬,耳垂比一般人要厚一些。

    一步一步,她慢慢地走著。走入扇形葉子的金色海洋,柳嫤才發(fā)現(xiàn),這背對著自己的男子,竟是坐在輪椅之上的。

    這輪椅當然不是她印象中的金屬輪椅,而是木頭制的,兩個輪子有點像馬車的輪,只是比之更小一些而已。輪椅的靠背和手把這些地方,都包裹著牛皮,上面釘了不少圓釘,就像花鼓的邊緣一般。

    “你......來了......咳咳......”男子背對著柳嫤,剛說了兩句,就開始小聲地咳嗽起來,那聲音壓抑,就像是被掐著脖子一樣,叫人難以忍受,“請坐!”

    柳嫤看不見那人的臉,只知道這人是戴著一張木頭面具的,因為角度的關(guān)系,她可以看見男子面容和不服帖的面具之間,是一片糾結(jié)猙獰的累累疤痕,那樣子像是被火燒的。

    “夫人是不是很疑惑?呵......”男子依舊背對著她,他的聲音很嘶啞,很難聽,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喉嚨堵著什么東西一樣,稍稍說幾句話,就是一陣牽心動肺的咳嗽。

    “你是何人?”柳嫤居高,發(fā)現(xiàn)這人狐皮大裘之下,卻是沒有腳的,而且腰身處腰帶緊束,也不像是可以把腿藏在那里。所以這真是一個殘疾,且是被毀了容顏和嗓子的殘疾,這樣的人對柳嫤來說,威脅性很低,所以她大膽地走到了男子的前面。

    “夫人真是無禮!”男子有點怕人一般,包裹著白紗的雙手捂住了臉,只是又很快反應過來,那上邊已經(jīng)有木面具掩蓋丑陋的疤痕了,這才鎮(zhèn)靜下來,直直地和柳嫤對視。

    “我認識你?”透過面具上端的小孔,可以看見這男人有一只清澈的眼睛。為什么說是一只呢?因為他的面具只在右眼處開了一個孔,以及在嘴唇和鼻孔那邊有一條縫,隱隱可以看見里邊rou色的唇。

    因為這露出來的一部分五官,柳嫤心里熟悉的感覺更加深了。她好像在什么時候,見過這樣的眼神,溫和又親近,在哪個曾日夜相伴的人身上。

    “你想起來了?”男子輕笑,露出的那只眼睛彎彎,眼里泛起溫柔的漣漪,“阿稜,見過夫人!”

    “阿稜?”柳嫤想著,一時倒是想不起來哪個認識的人是叫阿稜的。

    “我是少爺身邊伺候的,”自稱阿稜的男子輕笑,聲音倒是變得順耳許多,“當初少爺和夫人定親之時,還是阿稜帶著人去送聘禮的......”

    “是你......”柳嫤想起來了,林長茂身邊是有不少小廝隨從的,他們平日跟在林長茂身邊打理各項事務,是他信任的屬下。只是當初一場為了消滅瘟疫而起的大火,讓那些年輕的林家仆從,全都失了命而已。

    “你怎么會在這里?”有這么一個人火海逃生了,是不是意味著林長茂也沒有死?柳嫤呼吸加快,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一年多的懷疑可能下一刻就能得到答案,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而去。

    “當初一場大火,阿稜僥幸,雖然身子殘廢了,卻是保住了一條賤命......咳咳!”阿稜見柳嫤臉頰就像抹了胭脂一般,完美的杏眼似水朦朧,他只是在面具之下勾起了唇角,垂下自己的眼簾,“可惜,主子和別的兄弟們,盡皆葬身火海!”

    “他真的死了?!”柳嫤失落地后退,繡鞋踩在了白狐貍皮的披風上,差一點就摔倒在地上了,她的兩只手攥起又放開,放開又攥起,來來回回,幾乎要把水透的指甲弄折斷去。

    “主子真的去了!”阿稜眼里閃過一絲不忍,又很快恢復了平靜,只是靜靜看著柳嫤的面色從紅潤變得慘白,看著她深受打擊搖搖欲墜,“我當初是親眼見著少爺閉上了眼睛的,那場火那么大,那么燙,少爺說......”

    “夠了!”柳嫤不想繼續(xù)聽這人說下去了,她怒喝一聲制止了他的話,“你今日找我來是什么目的?”

    柳嫤強打起精神,坐在一邊的石凳之上緊緊地盯著那男人的眼睛。這人是不是應該死去的那個叫“阿稜”的林家隨從,她并不太關(guān)心,她只想要知道,這人用這個身份,是想要利用她達到些什么目的。

    “少爺死得太慘了,”阿稜就像沒有聽到柳嫤的話一般,自顧自地講述著林長茂死前的慘烈景象,“......門倒了,房梁也掉下來了。少爺他死不瞑目!”

    柳嫤沒有再打斷阿稜的話,只是面上悲痛,精神恍惚,思緒飄到阿稜說的慘烈景象中去了。她眼前好像浮現(xiàn)出林長茂四處跑動,卻徒勞無功的身影,他活生生看著自己被烈火燒成了灰燼......

    “......阿稜覺得這場瘟疫來得蹊蹺,所以在養(yǎng)了兩個月可以下床之后,便一直在打探消息。一年了,這才知道,當初我們是中了別人的暗算了。”阿稜語氣悲痛,“那伙人在找少爺身上的一樣東西,這才將瘟疫引來,想要把我們?nèi)繜溃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