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翌日一早,柳嫤便在晨起的鐘聲中醒來了,這是寺廟里的小僧人們,集合聽主持解疑答惑的鐘聲。寺廟高高地建在山頂之上,推開窗門,柳嫤便可以看到霧氣升騰,仿佛和天上的藍(lán)天白云連在一起,一片白芒中不時露出片片綠葉,恍若人間仙境。 這樣的美景讓人分外輕松,就好像身心都得到了洗滌一般。柳嫤早膳用的是野菌粥,味道也很是鮮美,而不等她擱下碗,隔壁的劉夫人便過來了。 “昨日睡得可還好”,劉夫人起得比柳嫤可早得多了,她已經(jīng)在佛祖面前念過幾遍金剛經(jīng)了,見柳嫤現(xiàn)在才用早膳,還以為是她昨夜睡得不好,這才起得晚了呢。 柳嫤只是笑笑,“倒也還好,不過在外邊留宿,總還有點不大習(xí)慣罷了?!?/br> 劉夫人見柳嫤姿態(tài)優(yōu)美地凈了手,便又對她說道,“咱們現(xiàn)在便去菩薩面前還愿吧,若是有興致的話,咱們還可以去后山那邊的桃林走一走?!?/br> 于是兩人又各自攜著一兩個丫鬟,往前方煙火繚繞的地方中去了。這時候廟中的香客并不算多,尤其是供奉著送子觀音的那座閣樓,只有柳嫤兩人。 柳嫤抱著肚子,慢慢地跪在蒲團(tuán)之上,接過木楠遞過來的三炷香,拜了幾拜??粗兴_低垂的眉眼,她卻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故事來。菩薩閉著眼睛,是因為她對生老病死也無能為力,所以睜不起眼睛,所以也就看不見世間百態(tài)。 這故事很奇妙地就在柳嫤腦海里流轉(zhuǎn),一時間她也為自己腦洞的廣闊贊嘆了一下。到底柳嫤還是說服自己,將虔誠從面皮刻入心里。她恭敬地磕頭,然后將手中燃著的佛香,插在了香壇之上。 柳嫤一直是個無神論者,但穿越這種玄之又玄的事情,就這么真實地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也是讓她有了一絲的動搖。和原身一模一樣的容貌,讓柳嫤在思考自己穿越的原因時,總會跑出“命中注定”、“前世今生”這些字眼來。 不管菩薩的保佑靈不靈,柳嫤都很誠摯地許下心中的美好愿望,希望此生順?biāo)欤M胰私】甸L樂。而比起柳嫤臨時抱佛腳一般的參拜,劉夫人便顯得真誠許多,她表情肅穆,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將自己的感激和希望,都殷切地向上面的金身佛像默默訴說著。 劉夫人起身之后,拉著柳嫤的手往門口走去,“勞累你等著了,咱們?nèi)デ斑吂Φ孪渚栊┫慊疱X,也就算是還完心愿了。” 柳嫤笑笑也沒有說什么,經(jīng)過昨日一路上的交談,她對劉夫人的觀感還是很不錯的。這人有點文人清高,說到底更像是才華不能施展的孤芳自賞,除了這點不算毛病的毛病,別的都不錯,尤其是她很多想法,和柳嫤非常的相近,當(dāng)然是現(xiàn)在的這個柳嫤。 劉夫人娘家姓田,京城人士,和柳嫤的出身很是相似,都是小家族里的長女。不同的是,柳家更為傳統(tǒng),在女孩出閣之前,大多教習(xí)的是管家交際之事。而田家則不同,田父醉心詩書,所以劉夫人在未出閣時,接觸的更多是琴棋書畫這些高雅事物。 她們受到的教育不同,但好歹原身也是個官家小姐,所以和劉夫人也比較能說得上話,兩人的來往也就不算少。 現(xiàn)在柳嫤對劉夫人挺欣賞,因為她的孤芳自賞,也掩蓋不住她人性中的閃光點。比如說,劉夫人對修路等公共事業(yè)的支持,比如對重男輕女的不滿,對貧寒者的同情等等。這些想法在這個時代是非主流的,可不得不說,這極大地贏得了柳嫤的好感。 在兩人又各自往功德箱里放入一張銀票之后,便又?jǐn)y手去寺廟后的桃林散步了?,F(xiàn)下霧氣已經(jīng)散去,太陽已經(jīng)升起,而有著桃林的遮擋,道路上也是一片清涼。柳嫤一襲簡單的綠衣白裙戴銀釵,劉夫人則是一身白底藍(lán)花的曲裾簪翡翠,兩人是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卻各有風(fēng)采。 走了一段路后,劉夫人示意有話要單獨對柳嫤說,兩人便將丫鬟們都留在身后了。又往前走了一段,劉夫人才停下步子,轉(zhuǎn)身對不知所云的柳嫤說起此行另一個目的來。 “可是心中疑惑?你別擔(dān)心,我就是對你說幾句話罷了”,劉夫人見柳嫤杏眸總是水潤含情,又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打量了一番,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這話說出口,我也是難為情......有京城的貴人,向我打聽你的事情,請我來探探口風(fēng)的?!?/br> “有話您不妨直說,咱倆之間也沒什么不好說的”,柳嫤雖然疑惑,卻也并沒有感到多么意外,如果單純只是相約上香,她才覺得奇怪呢。 “你可還記得那一日在月亮湖上救的小公子?就是他向我問你”,劉夫人一咬牙,盡管心里很是羞愧,還是直說了,“他請我?guī)兔枂?,你是?.....是否有再找人家的打算?” 柳嫤聽了這話,秀眉輕蹙。在這里可不流行改嫁,甚至一些地方改嫁的女人,可是要浸豬籠的。 “您這話,我卻是聽不明白了。我夫君剛?cè)?,而且”,柳嫤摸摸自己隆起的肚子,臉上帶著幾分幸福,“我對于現(xiàn)在的生活,已經(jīng)知足了?!?/br> “不管是給誰說的,您都幫我推了吧,我不可能答應(yīng)的”,柳嫤面容是嬌柔的,可是她的想法是絕對的。 在一夫一妻制的現(xiàn)代,她都對婚姻躲閃不及,更何況是這個三妻四妾的古代?且她這帶著孩子的寡婦,在別人眼里,她可是配不上那些所謂的才俊之秀的?而對于歪瓜裂棗,她有必要自找委屈么? 更何況,她現(xiàn)在有錢還有閑,便是孤獨了,還有貼心的小棉襖陪伴,無聊了,也多的是丫鬟逗趣,她再嫁又有什么好圖的呢?至于生理需要之類的,她寧愿干渴著,也不愿用公用的棒槌!她又不犯賤,怎么可能丟棄現(xiàn)在的輕松自在,反而去過膈應(yīng)惡心自己的生活? 劉夫人見柳嫤面容上的滿足,心里也是升起一股贊嘆來。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劉夫人對于柳嫤是有幾分嫉妒的,嫉妒她和林長茂的夫妻之情。雖然劉賢對自己這個正妻也很是敬重,家里也只有自己肚皮出來的孩子,在別人看來,她這個妻子足以讓人羨慕了??蓜①t的通房妾侍是照樣不少的,她每每看到那些女人的嘴臉,都覺得一陣陣的惡心上涌。 柳嫤夫妻,還有劉夫人夫妻,都是江城相敬如賓的夫妻典范。而相比柳嫤,劉夫人更受人們推崇,因為她和劉賢的妾侍們和平相處,膝下還有兩個男孩。只是每每聽到別人稱贊她的大婦風(fēng)范,稱贊劉賢對她的愛敬,劉夫人就覺得臉痛,這夫妻情深真是一場笑話,她一點都不稀罕。 “你也別怪我今日對你說這些話,那小公子畢竟是□□的世子,還被封為了侯爺”,劉夫人拍拍柳嫤白皙的手背,“我看他那意思,不像是為別人說的,倒是他自己有這么個想法......” 后面的話劉夫人說不出口了,那小世子話里的意思,分明是自己看上了柳嫤,想要將她納入府里,以貴妾的身份。 劉夫人未出口的話,柳嫤也明白,不就是覺得憑她的身份不配為世子正妻么?便是未出閣的柳嫤,想來那人也覺得,她該對他的青睞感恩戴恩的吧?柳嫤依舊只是淡淡地笑著,“好jiejie,也是咱們脾性相同才走得近一些,你是知道我的,不管是哪一家的妾,meimei我都是看不上眼的!” “這才是我田香的好meimei!”劉夫人也暢快地笑了下,對柳嫤越發(fā)欣賞,若不是那人勢大,她也不會答應(yīng)來做說客。如果柳嫤真的同意了,那她就當(dāng)白白結(jié)交這么一個朋友了,好在柳嫤也是不屑為妾的。 兩人相互笑了笑,柳嫤見劉夫人面上還有幾分為難,不由問道,“你將我的話照實和那人說便是,叫他有什么都沖著我來,想來那等人家也不會自討無趣。” 劉夫人猶豫了一下,便對柳嫤托盤道出了,“那人就在前面不遠(yuǎn)......他希望可以見一下面......” 柳嫤拉開劉夫人的手,對她說道,“那我這便去親口對他說,jiejie也不必為難了?!?/br> 劉夫人想了想,堅定地點點頭,“你去吧,有什么事你就叫一聲,我就在這里等你......” ☆、相見 柳嫤沿著小道往前走,只見不遠(yuǎn)便是蜿蜒向下的青石階梯,而階梯的盡頭是一座小亭,就傍依在峭壁之上。她回頭,見劉夫人就站在那里,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她,便對劉夫人點點頭,往小亭而去。 李瑾一身白色錦袍,頭頂戴著的金冠束起半頭青絲,兩鬢各留一縷烏黑的發(fā)絲,正是時下年輕公子中流行的打扮。在山風(fēng)升起的瞬間,發(fā)絲、錦帶、以及衣袂,都飄逸飛揚(yáng)。這是個風(fēng)|流恣意的少年。 柳嫤見前面亭子里只有這么個年輕男子的背影,腳步不由遲疑了一會兒,右手在自己凸起的肚子上輕撫,最終還是慢慢地走進(jìn)了亭子。 聽得身后傳來的聲音,擺夠了瀟灑的李瑾搖著自己的折扇轉(zhuǎn)過身來,便見得一個綠衣白裙的美貌少|(zhì)婦正在慢慢地靠近。那人螓首蛾眉,白面如玉,一雙水潤的杏眼不同一般女子朦朧,流轉(zhuǎn)間只覺陷入一潭清水,清明透亮。 李瑾心湖不動聲色地起了一絲波瀾,抓不住,卻能清晰地感覺得到。今日出門,本就來這清靜之地拜菩薩的,所以柳嫤便沒有戴上她的幕離,這姣好的容顏,便盡數(shù)落入了面前人的眼中。 “見過世子殿下!”柳嫤盈盈下拜,這個朝代她最不習(xí)慣的就是,自己這個草民見到任何一個官職爵位在身的人,都得行禮甚至是跪著行禮。雖然她目前遇見這樣的人并不多,但也讓她再次清醒地意識到:這是個等級分明的社會,人是有三六九等的。 “請起,坐!”李瑾本想順勢將她扶起,但見她面上表情冷淡,也就沒有唐突。 “謝世子殿下!”柳嫤起身之后,便坐到了李.瑾的對面,兩人隔著中間的石桌,兩相對望。 這人長得倒是很好,柳嫤心里給李.瑾的長相打了八分。但是桃花眼太過多情,薄唇太過寡性,五官倒是精致齊整,就是顯得有點娘氣。這完全不是柳嫤喜歡的款,她這個御姐更欣賞的是成熟穩(wěn)重的居家型好男人。于是這么一個照面的功夫,柳嫤便將這人徹底拍死在岸上了,雖然她本來就沒有考慮過這親事。 “你可以叫我名字,我姓李名瑾,還不曾取字”,男子二十溺冠,要明年李瑾才會有表字。他說這話的時候,自己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明知道這女子是不可能叫他名的,但還是希望自己看上的女人,會給他一個不同常人的稱呼。 “李公子”,柳嫤見李.瑾直直地看著她,只能偏過頭去觀看亭外的林海,心里繼續(xù)給他的印象減分,這人未免太過無禮了。 “劉夫人說的,你可同意?”李瑾感覺到了柳嫤對他的抗拒,心里有點納悶,他這么個有才有貌,有權(quán)有勢的人,她不該是滿心歡喜地接受么?這么冷淡,是拒絕,還是在矜持? “李公子您也該知道妾身的情況,妾身是萬萬不可能同意的”,柳嫤的語氣很平靜,但吐出的話里全是堅定,見他面上沒有惱怒的意思,便接著說道,“承蒙公子瞧得起,也請恕妾身福薄。” 李瑾靜靜地看著柳嫤雙眼,直到感覺她快要生氣了,才疑惑地問道,“劉夫人可是都和你說清楚了?”作為一個為自己說親的少年,李.瑾還是挺羞澀的。他自以為是自己當(dāng)初的話,說得不夠清楚,讓劉夫人誤會了,然后也讓柳嫤誤解了。他現(xiàn)在是在為自己說親,她還有什么不愿意的? “妾身明白的”,柳嫤不欲與李.瑾多說,她的拒絕已經(jīng)這么直白了,他該明白的。況且這孤男寡女的,就算自己是身正,還是會怕別人弄來個歪曲的影子的。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李瑾更是覺得柳嫤沒明白他的意思了。這女人莫不是以為他是給一些鰥夫說親,所以才拒絕得這么干脆吧?“你當(dāng)日救我一命,我見你又喪了夫婿,便想著接你到府中,也免去孤苦伶仃,后生凄涼!” 李瑾內(nèi)心羞澀,只得用這么個冠冕堂皇的報恩理由來搪塞柳嫤,也是搪塞自己。他怎么好說,是溺水之時清醒過來后,就為她的姿容震撼,以至于念念不忘,心癢難耐呢。便是在昨夜,他都在夢里見到她了。 對于這么個理由,柳嫤心里好笑,這是在報恩呢,還是在報仇呢?要報恩的話,倒不如送她金銀珠寶,來得更加實惠,再不濟(jì),對她說聲感謝也便行了。這人報恩的方式,就是要把她抬入后宅做妾,真是笑死個人了!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妾身對現(xiàn)在的生活很是滿足,承蒙公子的好心。若無事,那妾身便先行告退了!”柳嫤說完,便站起身子,對著那貴公子行了個禮,打算就此離去了。 “慢著!你真的不愿意?”李瑾想,是不是自己說的這條件還不夠吸引人?是了,柳嫤之前是做正妻的,現(xiàn)在是對這妾侍的位置不滿嗎?可他卻是萬萬不可能承諾她正妻之位的。其實不說別人的阻攔,便是李.瑾自己也只能接受一個純潔無垢的大家小姐做妻子的,當(dāng)然這時候他只把借口推在長輩身上,秦王夫妻是不可能同意的,皇上也不可能同意的,所以他也不可能對柳嫤明媒正娶。 “妾身是真的不愿意!”柳嫤見李.瑾蹙起了眉頭,也怕這高高在上的權(quán)貴人惱羞成怒,會將火氣撒在林家身上,于是她將雙手撫在肚子上,作出個驚訝的表情來,低低呼了一聲,“哎喲?!?/br> “你......沒事吧?”李瑾一開始便不太敢看柳嫤寬松的襦裙之下隱隱凸起的那一塊,現(xiàn)下見她一雙柔荑勾勒得腹部弧度越發(fā)明顯,心里頓時感覺酸酸的,直欲流下淚來。 柳嫤面上帶著慈愛的笑容,手指輕輕地做安撫狀,“妾身無事,只是孩子突然鬧了一下......”柳嫤說完,再次行禮,便轉(zhuǎn)身往青石階梯處走去了。 “找一個人知冷知暖的,不是更好么......我可以......”可以什么呢?李瑾說不出來。正妻之位?他不可能承諾!富貴榮華?林家的有錢便是他這個秦王世子,圣上親封的樂陽候,都是有所耳聞的。至于寵她愛她?他自己都不敢肯定能有多久,而且經(jīng)歷過林長茂那樣唯卿一人的女子,還帶著兩個愛情結(jié)晶的女子,對他的寵愛真能看得上嗎? 李瑾覺得自己這提議是癡心妄想了,他本來以為能夠嫁給他,是所有女人都感激涕零的,他也是自大而不自知了。李瑾越想便越后悔今日的舉動,他不該這么唐突的,日后柳嫤可能就會對他避所不及了吧?可,到底心有不甘! 他這話說得很小聲,而柳嫤也是聽見了,不過她只做不知,沒有再回頭。這人不過之前見過她一面,這便想要將她納入自己的后宮中,未免太過可笑了。而且紅顏易老,與其靠現(xiàn)在的美貌,換來別人一段時日的新鮮,她好好地做自己的主人不是更自在? 物質(zhì)上的榮華富貴,林家可以盡情地供她奢靡,而林家不能帶給她的權(quán)勢地位,李瑾同樣不能帶給她!就憑一個世子后宅不見世面的小妾,能夠沾染貴族獨享的權(quán)勢威能?別開玩笑了!所以呢,她怎么可能作踐自己,放著好好的主母不做,卻去別人家里做低賤的小妾呢? 于是,李瑾也只能看著柳嫤那裊娜的身影漸行漸遠(yuǎn),就好像兩人從來不曾有過交集一般。突然,他見那漸遠(yuǎn)的人影晃了一下,就像要掉下那高高的懸崖一般,頓時只覺目眥盡裂,心下刺痛。 “??!”柳嫤行到半路,卻見到一條青褐色的蛇盤在了石階上,它半個身子被階梯縫隙中的青草掩蓋,而她差一點就一腳踩上去了。只是她一時收勢太急,心里又慌又怕,而這階梯本就不寬,這么一動,她竟似要往懸崖下墜去一般。 李瑾離柳嫤那地方可不是一兩步就能跑過去的,而柳嫤作為本文的女主,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狗帶呢?于是救美的英雄出現(xiàn)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青灰勁裝的男子從路邊的松上跳下,一把撈住柳嫤的腰身將她托在腿上,另一只手則快速地掐在蛇的七寸之上,用力一甩,那蛇就遠(yuǎn)遠(yuǎn)地掛在下端的林海之上,然后消失不見了。 柳嫤對蛇的恐懼很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典型,雖然現(xiàn)在被救了,她還是有點回不過神來,也忘了要立刻起來了。而等饋酢酹趕來,便見自己的侍衛(wèi)和柳嫤“眉目傳情”、“渾然忘我”了。 “主子!”侍衛(wèi)不過十六,被柳嫤這番注視也覺得羞躁,再看到李.瑾眼里隱隱的怒火,又覺惶恐,只喊了聲主子,也是讓懷里的柳嫤快點起來,免得遭受這男人妒火帶來的無妄之災(zāi)...... ☆、亭臺 柳嫤看到這清秀少年的耳朵都紅了,覺得很是有趣,倒也沒有再讓他為難,慢慢地自己便起來,心里也是感激,所以這語氣便溫和多了。她明眸善睞,唇角勾起,道了一聲“多謝!”又見李.瑾也過來了,便點點頭,告辭一聲繼續(xù)走了。 看到柳嫤生動起來的表情,又看到她此刻眼里的溫柔,李.瑾懊悔,這英雄救美的若是他該多好...... “主子”,那小侍衛(wèi)又叫了一聲,也讓李瑾回過神來。 “嗯,你!”李瑾想要發(fā)作一番,見柳嫤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階梯盡頭,不由又覺幾分悵然,便沒有再說些什么,帶上小侍衛(wèi)便打算回去了。他往下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我不是叫你們等在遠(yuǎn)處的么?你怎么是從這邊上跳下來的?”李瑾一想到這人不僅攬了自己不能攬的美人,還看到了他被拒絕的糗事,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小侍衛(wèi)見李瑾就要惱羞成怒了,趕緊將其他人都招出來承擔(dān)怒火,“屬下們擔(dān)憂主子安全,便都偷偷守在附近了!” “都?!”也就是說,他被拒絕的事情不僅這人瞧見了,別的人都瞧見了?真是豈有此理!“還不給爺都滾出來!” 暗中藏著的漢子們,聽先前那小子說話,便覺得要遭,果然,現(xiàn)在主子是惱羞成怒了。他們也不敢遲疑,一個個的從幾棵不遠(yuǎn)的樹上,都跳了下來。李瑾數(shù)了下,正好是八個人頭,也就是說他帶來的人全都齊了! 李瑾本想使一使自己的脾氣,又似乎心有所感,回身往階梯上看去,只見快要消失的身影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心里一喜。她這是要改變主意了嗎?可惜他只是想多了。 柳嫤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眾人面前,她方才只是突然發(fā)覺自己的帕子丟了,想要回頭找找。畢竟這種私人物品,遺漏在外也不好。哪里想到剛回頭,她卻看見了一堆的漢子。于是她又轉(zhuǎn)回身,直接往等著她的劉夫人那里走去了。 “meimei可是和那貴人說清楚了?”劉夫人一直焦急地等在這里,在柳嫤離開的小半刻時辰,她一直在思考著事情的結(jié)果。柳嫤看了那人的風(fēng)姿,看了那人的權(quán)勢,還能夠堅定地拒絕么?拒絕那人之后,他真不會報復(fù)柳嫤,甚至報復(fù)這個受他請托的自己么? 劉夫人細(xì)細(xì)地觀察著柳嫤,見她發(fā)鬢未亂衣衫完整,不由松了口氣,方才柳嫤那呼聲,她也聽到了一點,還以為那人是想要肆意妄為呢,只是她到底不敢過去。再看柳嫤臉上一片淡定之色,劉夫人的心才徹底地放了下去。 “好meimei,今日這事是我對不起你,算我欠你一次!”劉夫人想著自己將柳嫤騙到這深山中來,心里也是羞愧。她本可以拒絕的,可是為了丈夫的前程,為了搭上這京城來的貴人,于是她在明知柳嫤定會拒絕的情況下,還以還愿為名,將人騙到這里來。而且還讓柳嫤這么個弱女子,獨自和那男子相處,這若是叫別人知道了,那柳嫤的名節(jié)也就污了??墒撬€是做了,甚至連猶豫都只有那么一瞬。 “jiejie你也是好心,我又怎么會怪你呢。這時辰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去了,丫鬟們都該等急了”,柳嫤面上還是淡淡地笑著。憑劉賢是本地最大的官,她就不會和劉夫人撕臉,但一開始對于劉夫人的欣賞,現(xiàn)在也不剩幾分了。 兩人攜手往落腳的廂房回去,jiejie長meimei短地稱呼著,說些日常的瑣事,面上都親近得。柳嫤覺得很諷刺,現(xiàn)在好像兩人又近了不少,其實是越來越遠(yuǎn)。早在劉夫人說出那話,她明確表示拒絕后,劉夫人還暗示她親自去見那人,不管她的名節(jié)還有安全的時候,她便覺得自己之前是看走眼了,這哪里是朋友的節(jié)奏,不過是利益驅(qū)使才成為了“朋友”罷。 柳嫤一直是個絕對的人,她覺得不管是愛情親情還是友情,都是容許不下一絲背叛的。劉夫人此前的行為,就是對她的背叛了,她容許不下,兩人往后也只能是面上的姐妹閨蜜了。 “您保重,我也回去了”,兩人在分叉路口道了別,便一左一右地往各自的歇息處回去了。柳嫤面上一直保持著溫婉的微笑,就像一朵清風(fēng)中綻放的白蓮花。 “主子”,木楠有點擔(dān)心,她和另兩個劉府的丫鬟在一起,根本聽不見兩人的話,而且她們那兒,也只能隱隱看到劉夫人那白底藍(lán)花的曲裾?,F(xiàn)在柳嫤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也不知是不是劉夫人說了些什么。 “我沒事”,柳嫤頓了頓說道,“不過一些無聊的事罷了,不必理會。” “是。主子,咱們可要在這里多留幾日?”木楠發(fā)現(xiàn),柳嫤對這些地方還是很喜歡的,那留在這里散散心也好,不過現(xiàn)在見柳嫤心情又不太好,便有點遲疑。 “劉夫人那邊是什么時候回去?”柳嫤這人就是這樣,覺得劉夫人這個朋友要不得,便不太愿意繼續(xù)裝作姐妹情深了。如果她留下,那自己便先離開,如果她不留下,那自己便多待幾天,反正她是不愿繼續(xù)和劉夫人一路虛偽著回去的。 “方才聽劉府那幾個丫鬟說,她們家定的是明日一早回去的,今日已經(jīng)在收拾行李了,說是劉夫人放心不下家里那兩個頑皮的小子”,木楠說著便笑了,作為柳嫤的心腹,林家拿著實權(quán)的管家娘子,劉賢家里的情況她也是清楚的。 劉夫人這是擔(dān)心自己出門在外,劉賢縣令會做出些見不得人的事來吧?聽說劉賢現(xiàn)在可是小桃紅迷了心竅,那可是春華樓的頭牌,長得可招男人了呢,誰知道劉賢會不會趁此機(jī)會,將人偷偷地納了回來呢? “那咱們便在這里多待幾日”,柳嫤對自己家里的事情并不擔(dān)心,經(jīng)過上次差一點流產(chǎn)的事故之后,她已經(jīng)將林家的一切,都牢牢地抓在手心了。而且木槿她們也不是吃素的,現(xiàn)在在林家的這些人,只要不想落得和那些被發(fā)落的人一樣下場,那就不會有誰膽敢吃了豹子心,而跑來撩撥她這母老虎的虎須! 翌日一早,劉夫人便來和柳嫤辭行了,兩人各自說著“珍重”,接著,柳嫤便目送劉府的幾輛馬車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