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愛了十一年的男人啊，是她兒子的爸爸，是曾經(jīng)她與之同甘共苦的枕邊人。女人的心總是軟的，因為心軟所以才讓自己更加痛苦地糾結(jié)。

    陸恒陽依舊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地留在蘇沫父母家吃飯，蘇父蘇母雖然知道他做了對不起蘇沫的事，但是兩位老人畢竟是過來人。他們對于陸恒陽也有不滿，卻沒有達到排斥的地步。畢竟陸恒陽作為他們的半個兒子，對他們兩個老的一向孝敬。蘇父蘇母一致認為陸恒陽本性還是向善的，只是頭腦發(fā)熱犯了大多數(shù)男人都會犯的錯誤，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只要改正錯誤，兩口子好好的，孩子也好好的，他們也別無他求了。

    最高興的當(dāng)然還是陸曉聰了，原本以為今天只能跟著外公外婆在家里看電視玩拼圖，沒想到mama回來了，爸爸肯定是過來接自己的。他都好幾天沒回過自己家了，不知道爸爸有沒有幫他喂魚。

    可是，看mama的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爸爸來了，她好像一點都不高興。爸爸給她夾的菜，她一口都沒吃；爸爸跟她講話，她也不理。陸曉聰扒拉著碗里的飯粒，眨巴著大眼睛，小聲問道：“爸爸mama，你們吵架了嗎？”他好怕爸爸mama吵架啊，聽學(xué)校里的彬彬說，他爸爸mama一吵架就互相罵對方，還砸家里的東西，有一次把他寶貝的模型都給砸壞了，他就一直哭一直哭，但是沒有一個人來哄他，而且跟爸爸吵了架的mama脾氣變得特別壞，有時候連他都罵。彬彬后怕地跟他講這些話的時候，陸曉聰拍著胸脯慶幸，他的爸爸mama可從來沒吵過架，他希望自己的爸爸mama永遠都不吵架，永遠都最愛他，對他好。

    看著兒子眨巴著眼睛的害怕模樣，蘇沫心里說不盡的酸楚。兒子在他們這場婚姻戰(zhàn)爭當(dāng)中何其無辜，他選擇不了自己的父母是誰，甚至更加無法選擇的爸爸是什么樣子，他那么弱小，正是最需要父母雙親的年紀。

    “沒有，聰聰多吃點。”蘇沫勉強對著兒子笑了笑，給陸曉聰夾了塊他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爸爸怎么會和mama吵架呢？”說著陸恒陽夾了一塊魚rou放進蘇沫的碗里，笑得無限溫柔，蘇沫在兒子期待的眼神中將陸恒陽夾給她的菜吃進嘴里，看著兒子消除了擔(dān)憂和疑惑的小臉，蘇沫連自己吃進嘴里的菜是什么味道的都嘗不出來。

    “聰聰乖，爸爸mama下午帶你去游樂場玩好不好？”陸恒陽心里松了一口氣，好歹在兒子面前，蘇沫還是愿意跟自己維持恩愛夫妻的樣子的，這樣就好。最起碼，他手里握著兒子這張底牌，他的婚姻就還有救。什么離婚，她肯定只是一時氣急，等她想清楚了，恢復(fù)理智了，所有的問題就可以解決了。

    “太好了！”陸曉聰聽說可以去游樂場玩，立即高興得手舞足蹈。

    蘇沫不愿意掃兒子的興，只是輕輕將她亂舞的手抓住，說了句，“吃飯要有吃飯的樣子，別舞來舞去的?！?/br>
    陸曉聰被mama說了也沒有不高興，陸恒陽哄著他多吃了半碗飯。

    蘇沫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卻難受得要命，兒子是需要父親的，這誰都看得出來。兒子是她跟陸恒陽婚姻的結(jié)晶，是他們生命的延續(xù)，曾經(jīng)她無比感激老天將兒子送到她跟丈夫的身邊，成為他們愛的見證。而今，她跟陸恒陽的婚姻受到致命一擊，兒子該怎么辦？

    她什么都不說，就當(dāng)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陸恒陽仍舊是個好丈夫，稱職的好爸爸，兒子會一直這樣幸福下去，作為唯一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不會被傷害到一絲一毫。

    蘇沫看著兒子，心里的天平有了取舍，首先她是一個母親，有著作為母親的天性，其次她才是一個女人，在兒子之后考慮自己的感受和情緒。更何況她本就是一個重視感情的人，她跟陸恒陽之間十一年的感情真的容不下一個錯誤嗎？蘇沫問自己，發(fā)現(xiàn)她竟然也給不了自己一個答案。

    下午的時候，陸恒陽開著車載陸曉聰和蘇沫去了游樂園，陸曉聰玩得很盡興，一直大笑大叫，尤其是跟陸恒陽的互動，儼然像是天底下最契合的一對父子，別人誰都無法替代。蘇沫不喜歡游樂園的運動，而且她無論坐摩天輪還是過山車都會吐個不止，所以她一直坐在一旁看著這對父子笑笑鬧鬧，偶爾遞個水或者紙巾給他們。

    蘇沫翻出手機想要記錄下兒子這次游玩的樣子，翻開相冊卻發(fā)現(xiàn)，那里面滿滿的全是兒子的笑臉，有些是兒子單獨的照片，有些是她拍下來的他跟陸恒陽的有愛瞬間，有些是陸恒陽拍的她跟兒子的，有一些則是她跟兒子的自拍，小小的他在鏡頭里張牙舞爪，她學(xué)著兒子做各種各樣的鬼臉，然后兩個人傻傻地對著鏡頭笑。

    還有幾張照片不是用手機拍的，是她特意從相機導(dǎo)進電腦，又從電腦導(dǎo)到手機上的。那就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陸恒陽和蘇沫的電腦屏幕都是用的這幾張照片做桌面。三個人坐在陽光下的草坪上笑得見牙不見眼，照片里的哪一個都不是最好看的，可是傳遞出的快樂和幸福卻那么真實，那么有感染力。

    蘇沫的手指在這些照片上滑動著，曾經(jīng)記錄的幸福和快樂跟她如今水深火熱的煎熬形成鮮明對比，丈夫還是丈夫，兒子還是兒子，可是她呢？心上的傷口會慢慢愈合的吧，會的吧……

    玩了一天，陸曉聰又累又高興，被陸恒陽抱在懷里后摟著蘇沫的脖子在她臉上親了親，“mama，我今天好開心??！我們回家吧！”

    我們回家吧……兒子的話說得兩個大人心里五味雜陳。蘇沫捏了捏陸曉聰?shù)哪樀?，強自微笑著說道：“我們今天在姥姥家睡好不好？”

    “為什么呀？”陸曉聰撅起了小嘴，緊緊摟著陸恒陽的脖子，抗議道，“我不想在外公外婆家睡，我想回家！”

    “外公外婆家不好么？”蘇沫問陸曉聰。

    “外公外婆家好，但是聰聰想回自己家，想跟爸爸mama在一起?！?/br>
    ☆、第34章

    倘若可以靠岸停泊，誰愿意顛沛流離呢？

    那原本也是蘇沫最愛的家啊，可是現(xiàn)在，她只要閉上眼睛回想起那個地方，心就會痛得無以復(fù)加。那里不再是為她遮風(fēng)擋雨，給了她幸福喜樂的家，那里成了她夢魘開始的地方。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就連小孩子都知道自己家最舒心，蘇沫從陸恒陽懷中接過陸曉聰，哄著他說道：“可是mama想外公外婆了，聰聰陪mama在外婆家住兩天好不好？”

    雖然很不情愿，陸曉聰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自己家再好，沒有mama在也就沒那么好了，對他而言，有mama在的家就是最好的家。

    蘇沫抱著陸曉聰，心里很不是滋味。兒子委曲求全是為了讓她開心，她在哪里，兒子就會留在哪里陪她。這個不足五歲的小男人用他的愛感動著蘇沫，是她想要努力堅強的動力，也是她竭盡全力守護的溫柔。

    陸恒陽知道自己是造成老婆孩子有家不能回的罪魁禍首，他摸了摸陸曉聰?shù)哪X袋，輕聲說道：“聰聰乖，過兩天爸爸來接你和mama回家。”

    在蘇父蘇母家一住就是好幾天，蘇沫跟學(xué)校請了假，她的課已經(jīng)結(jié)束，耽誤不了什么事，所以就一直待在家里，按時接送陸曉聰上學(xué)。

    有mama接送，陸曉聰當(dāng)然高興了，只是在外婆家多住了兩天，他又忍不住開始念叨，“mama，我們什么時候回自己家啊？爸爸還在家里等著我們呢?！?/br>
    陸曉聰一天都要念叨上好幾回，最開始蘇沫還能耐著性子哄哄他，后來只能說道：“聰聰不要鬧，在鬧騰著回家，mama要生氣了?！?/br>
    陸曉聰傷心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mama為什么我們不能回自己家住？我想爸爸了，我想爸爸跟mama住在一起，嗚嗚嗚……”

    “在外婆家住的不是好好的嘛，外婆今天還做了好多好吃的給你?！?/br>
    “可是我想回自己家……我想回自己家……”陸曉聰哭得抽抽噎噎，晶瑩的淚珠掛在rou嘟嘟的臉上，特別讓人心疼。

    蘇沫狠狠心，沒有再說什么，任由他一個人在那里哭。小孩子嘛，哭著哭著就有別的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了，好多道理她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講，說多了反倒讓自己心煩。

    只是沒想到陸曉聰折騰人的功底那么深厚，蘇父蘇母都過來哄了，他還是哭個不停。晚上吃飯的時候說什么也不吃，有他最愛的糖醋排骨他也不吃，只一個人默默地站在原地掉眼淚。

    “媽，你別管他了，待會兒他肚子餓了就知道不吃飯的難受了?！碧K沫第一次面對這么執(zhí)拗的兒子，以前他哭鬧的時候，她只要哄兩句抱抱他就沒事了，這一次她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仍舊止不住他的眼淚。不過，當(dāng)初是她自己說在父母家住兩天的，現(xiàn)在早已過了兩天的期限，兒子已經(jīng)委屈了那么久，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接著這個宣泄口在鬧吧。

    不得不說，陸曉聰真是得到了她跟陸恒陽性格倔強的真?zhèn)?，晚上睡覺的時候還難過得不肯跟蘇沫說話。

    “聰聰，你在怪mama嗎？mama不是不帶你回家，只是……”蘇沫思量著該怎樣跟兒子開口。如果陸曉聰是個成年人，這個時候應(yīng)該早已發(fā)現(xiàn)了她跟陸恒陽之間的不正常，很多事情就算她不說，他也會理解?？墒撬皇且粋€孩子，大人之間的好多事情在他們的世界里復(fù)雜又難懂，一旦她表達方式不對，還會讓孩子失去安全感。

    陸曉聰突然轉(zhuǎn)過身來，撲進了蘇沫的懷抱，張開嘴哇哇大哭起來：“mama，爸爸說他犯了錯誤，你不肯原諒他所以才不回家的。mama，你為什么不肯原諒爸爸？你要跟爸爸分開嗎？我不要你們分開，我要爸爸mama在一起，我要爸爸mama永遠在一起……嗚嗚嗚……”

    “聰聰不想沒有爸爸……嗚嗚嗚……”

    蘇沫心里一緊，兒子的哭聲就像是一只小手緊緊抓在她的心臟上，她將兒子摟在懷里，輕輕拍著他的后背，說道：“聰聰怎么會沒有爸爸呢？爸爸每天都來看你啊是不是？”

    “可是聰聰想要爸爸抱抱，想要爸爸給聰聰講故事陪聰聰睡覺。mama為什么不原諒爸爸？mama不是愛爸爸嗎？愛爸爸就原諒他好不好？爸爸說以后再也不會犯錯誤了，他向聰聰保證了。”

    “聰聰以前做錯事的時候，mama不都原諒聰聰了嗎？mama說過只要愛聰聰，不管聰聰犯什么錯，都會原諒聰聰?shù)?。mama也原諒爸爸好不好？”

    一個母親對兒子永遠都是最包容的，不管他做錯什么，哪怕他殺人放火，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做母親的依舊會在他改過自新后更加愛他。那是因為母親對兒子的愛是無條件的，甚至是不需要回報的。

    但是妻子對丈夫的愛是相互的，當(dāng)一方辜負了另一方，這愛就會因為一方受到傷害而消減。她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僅存的那幾分愛是否可以包容陸恒陽犯下的錯誤，她可以接受改過自新的他嗎？他們還可以重新開始嗎？

    “聰聰不哭了，聰聰乖，mama答應(yīng)你，再在外婆家住兩天就回家好不好？mama保證！”最終還是被兒子哭得心軟了，兒子是無辜的，她已經(jīng)受到傷害了，不該再讓兒子在這場被背叛的婚姻中再傷心難過。

    “真的嗎？”兒子聽了蘇沫的話，從她的懷里翹起頭來，淚眼汪汪地看著她，“兩天？真的是兩天嗎？”

    蘇沫點點頭，“嗯，mama保證不騙聰聰。”

    蘇沫從來沒有騙過陸曉聰，所以在兒子的心里，mama的信譽值一直都是滿分，聽到蘇沫這樣向他保證，陸曉聰立即擦干了眼淚，討好地在mama的臉上親了一下，“謝謝mama?！?/br>
    蘇沫心里越來越不是滋味了。

    心情轉(zhuǎn)好的陸曉聰將蘇沫的手放在自己癟癟的小肚子上，小心翼翼地說道：“mama，我餓了?！?/br>
    蘇沫在兒子臉蛋上親了一下，溫柔地說道：“mama去給你煮碗面條?！?/br>
    陸曉聰立馬從床上爬了起來，“謝謝mama，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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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軟肋的人會格外脆弱，同時也格外堅強。陸曉聰是蘇沫的軟肋，為了保護兒子所以她要小心翼翼，為了護全兒子的幸福，她又必須要讓自己堅強起來。

    韓熙樂在電話另一端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她覺得蘇沫不應(yīng)該就這樣帶兒子回家住，畢竟陸恒陽做了那樣的事情，這樣的男人是要不得的。

    “要不你先帶聰聰?shù)轿疫@里住兩天，你兩之間的事慢慢跟他說。聰聰現(xiàn)在雖然小，但是也懂點事了，而且他一向聽你的話，你好好跟他說說，他會理解的?！?/br>
    他會嗎？她跟韓熙樂都不是小孩子，所以從大人的角度考量孩子的思維。她真的不希望傷害到兒子，他跟父母雙方的感情都很融洽，讓他割舍掉任何一方都會讓他難過。人們常說，手心手背都是rou。兒子才這么小，就要面臨這樣兩難的抉擇嗎？

    蘇沫想過很多次，她不知道該怎樣向兒子開口，不是爸爸mama不愛他了，而是如果爸爸mama一定要分開，你會跟誰？如果兒子選了陸恒陽，她肯定會痛不欲生，因為她忍受不了跟兒子分開的時光；如果兒子選了自己，她肯定會欣慰的，可是兒子要與自己最愛的爸爸分開，內(nèi)心得有多痛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更何況那還是她最最疼愛的兒子。

    “我想清楚再跟他講吧，其實……樂樂，我現(xiàn)在連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都搞不清楚。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在很多事情上，蘇沫的身上都有一股當(dāng)斷則斷的勁頭，韓熙樂以前還拍著她的肩膀稱贊蘇沫是她見過的最果斷的軟妹子。但是現(xiàn)在面臨這樣的境況，蘇沫的心里亂得像是一團麻，剪不斷，理還亂，感情和理智交戰(zhàn)過無數(shù)回合，結(jié)果卻總是含糊不清。

    “你以前是怎么跟我說的？”韓熙樂嘆息一聲，將蘇沫曾經(jīng)安慰過她的話又復(fù)述了一遍，“你說感情的事就像是在傷口上貼了膠布，需要快準狠地將它揭下來才不會痛。越是拖拉，越是折磨?！?/br>
    是啊是啊，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在勸說別人的時候清醒得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大仙，說得有理有據(jù)，頭頭是道?？墒钱?dāng)事情真的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時，又需要別人拿她曾經(jīng)說過的話來提點自己。

    那是因為，往往在勸說別人時，她自己沒有置身到那樣的境遇中，所以沒有感情上的糾纏，理智完全主導(dǎo)著思想。正所謂站著說話不腰疼，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假。

    “我再想想吧?！碧K沫知道韓熙樂是為自己好，所以勸著她早一點理清這一團亂麻，早一點從這片陰影中走出來?？墒?，她自己不爭氣，就是不知該何去何從。三十而立的年紀，婚姻走到了岔路口。比大學(xué)畢業(yè)時面臨人生岔路口更加讓她無所適從。

    三十一歲，已經(jīng)不是可以任性的年紀了。不能再活在“如果這一切都沒發(fā)生”的自怨自艾中；也不能再像年輕小姑娘那樣不管不顧地奔向未知的前方。

    ☆、第35章

    為了不讓兒子再傷心和胡思亂想，蘇沫在父母家又住了兩天便回了家。那個家還是她走之前的樣子，熟悉又陌生。熟悉得她閉著眼睛都可以摸清楚每樣?xùn)|西的擺放位置，陌生得她覺得從腳底生出一股寒意，不愿意再往前邁動一步。

    陸曉聰歡呼著跑向自己的房間，蘇沫卻像個客人一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主臥她是絕對不可能再進去看一眼了，哪怕是把床換了，她也覺得惡心。

    看到老婆孩子回了家，陸恒陽是打心底里覺得高興，也就是在那一瞬間，他真真切切地意識到自己離不開蘇沫，也割舍不下兒子。他親手將原本幸福的一家人毀成現(xiàn)在這樣，如今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再修補了。

    “老婆，你能回來，我很感激?！标懞汴柦o蘇沫倒了一杯她最喜歡的橙汁，在她面前竟有些局促不安，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了。

    “兒子一直吵著想要回家住，我只是不想再讓兒子失望了。你不要想太多，”蘇沫自嘲地冷笑了一下，“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一輩子都不要再回到這個家里?！?/br>
    曾經(jīng)的一幕幕越是想要忘記，越是如毒蟻一般蠶食著兩個人的心。蘇沫不想再面對陸恒陽，轉(zhuǎn)身進了兒子的房間。

    陸曉聰回了自己房間，就像是小馬駒回歸了大草原，別提有多高興了。他正在擺弄的模型是陸恒陽前兩天剛買給他的，聽到蘇沫進來的腳步聲，他連頭都沒抬一下。

    “聰聰，如果爸爸跟mama不能生活在一起了，你……”

    蘇沫一句話還沒說完，陸曉聰就丟下手中的模型，驚慌地看著蘇沫，說道：“爸爸跟mama為什么不能生活在一起了？我不要爸爸mama分開?！?/br>
    “聰聰，大人的世界里有很多事你不懂，爸爸跟mama之間不再像從前那樣了，所以，也許需要分開生活?！?/br>
    陸曉聰搖著頭，表示不愿意再聽下去，“我不要爸爸和mama分開，我要爸爸mama在一起，永遠在一起！我要我們?nèi)齻€永遠在一起！”

    永遠在一起……我們仨……多么美好的愿景啊，曾幾何時，蘇沫也這樣想過，他們?nèi)谌擞肋h快樂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只有死亡才可以將他們分開?？墒牵睦锸裁词露寄茈S人愿呢？

    大人經(jīng)歷得多了，直到得多了，情感承受能力也強，思想更是成熟一點，尚且在接受分離情變這種事時仍舊要給自己做足思想功課，有時候還需要外界的援助和開導(dǎo)，更何況是小孩子。他一時之間肯定接受不了的。

    “聰聰，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有些事情就算你不愿意接受你也要學(xué)著面對。你是大孩子了，要懂事?！?/br>
    陸曉聰撲進蘇沫的懷里，邊搖頭邊流眼淚，“我不管，我不要爸爸和mama分開，我要我們永遠在一起！嗚嗚嗚……mama，你不是愛聰聰愛爸爸嗎，如果爸爸做錯了事，你原諒他好不好？我去找爸爸，讓他跟你道歉。”

    蘇沫拉著陸曉聰?shù)男∈?，不讓他去找陸恒陽，“乖孩子，你現(xiàn)在還小，有些事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決的，知道嗎？”

    “那你想讓爸爸怎么做？嗚嗚嗚……我去告訴他……嗚嗚嗚……聰聰替爸爸向mama道歉，mama原諒爸爸吧，不要跟爸爸分開，聰聰舍不得爸爸和mama，聰聰想要爸爸和mama?！标憰月斊綍r在蘇沫的教育下很有禮貌，特別懂事乖巧，從來不爭不搶，她還從來不知道兒子的哭功竟然如此深厚。

    看著兒子這么難過，蘇沫心里更加難受。兒子的眼淚就像是炙熱的水珠，顆顆滴在她的心上，她的心也因此一下一下地痙攣著。蘇沫將兒子抱在懷里，不知道該怎樣讓這個無辜又脆弱的小家伙面對她跟陸恒陽之間的裂隙。這原本就不是兒子的過錯，他是最無辜的，她甚至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立場讓兒子因為他們夫妻二人之間的戰(zhàn)爭承受痛苦。

    蘇沫哄了陸曉聰一會兒，甚至撒謊保證自己不會和陸恒陽分開，他的心情才好了那么一點。其實她也不過是想試探一下兒子的反應(yīng)，好在她做了決定之后知道該怎樣去引導(dǎo)兒子接受現(xiàn)實。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jié)果，在兒子的世界里，他們一家三口早就成為不可分的整體。而兒子從小在她的教育下感情比較細膩，所以他能敏銳察覺到她跟陸恒陽之間的不對勁，同時她和陸恒陽之間的這種別扭疏離的狀態(tài)讓陸曉聰感到恐慌難過。

    看著兒子這個樣子，蘇沫原本就不堅定的決心現(xiàn)在更加動搖了。

    晚上，蘇沫幫兒子洗澡，陸曉聰說什么也不讓蘇沫給自己洗，“我害羞，mama。你是女的，我要讓爸爸給我洗。”

    蘇沫哭笑不得地說了好多，陸曉聰都是一副“寧死不從”的樣子，一只手推拒著蘇沫，另一只手還護著自己rou嘟嘟的身體，“讓爸爸給我洗，讓爸爸洗?！?/br>
    兒子已經(jīng)長大了，像他這個年紀去公共廁所，蘇沫都不能帶他進女廁了。小孩子無論如何都是需要爸爸和mama的，有些時候，即便蘇沫再能干，也替代不了陸恒陽的角色。

    父子兩人像是商量好的一般，陸曉聰不讓蘇沫幫他洗澡，所以拉拉扯扯。陸恒陽就在他們母子二人拉鋸戰(zhàn)的時候走了進來，“我?guī)退窗桑粜∽蝇F(xiàn)在長大了，竟然都有性別觀念了，不是小時候臭不要臉非得讓mama抱著你睡的時候了。”說著，還伸出手來在兒子的臉上捏了一下。

    蘇沫只好走出浴室，將空間留給他們父子二人。

    “哈哈哈……爸爸，不要撓我，好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