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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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軒之答非所問:“你放心吧,我們的孩子多半只是雙眼皮罷了,其他地方跟大明人不會有太大區(qū)別?!?/br> 他開始果然是擔心這個。夏楓嘆了一口氣,朝他堆了個笑臉,不再說話。 唐軒之感覺到車內(nèi)的尷尬,心下也在嘆氣,真是親情愛情不能兩全…… ...... 次日,鴻臚寺沒人來見夏楓,更沒提皇帝何時召見。但是他們得了夏楓的好處,見到她都是恭敬萬分。 夏楓也不急,每天帶著昆撒和布登坐上馬車招搖過市去唐宅。盡量多跟唐太太多相處些時日,增進一些了解。了解多了,就知道她不是一個輕易改變主意的人。 表面上唐家還是熱熱鬧鬧的,唐家采買今天帶回了蝤蛑,蜜釀蝤蛑終于上桌了。 “這是青蟹?”夏楓問道,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唐太太點頭:“對,過些日子膏更厚,現(xiàn)在還是少了點。來,嘗一個吧?!?/br> “謝謝伯母。”適應溫帶環(huán)境的青蟹,夏楓在印度從沒見到過。 如果夏楓哪天被人賣了,肯定是因為這張貪吃的嘴。好吃的美味會讓人流淚,這話真不假。夏楓此刻就好想流淚,天啦,野生的就是不同,蟹膏太濃滑了吧,沾在舌頭上都不忍吞下去,希望它在口中多存在一會兒,最好永遠不要消失。 方氏也在吃,剛嘗一口就驚呼:“娘,今天的蝤蛑與平常不同,味道奇美,您快嘗嘗。” 唐太太做菜后,就沒什么胃口,近幾天她都這樣。不忍拂兒媳的心意,讓丫鬟夾了一只:“嗯,果真不同,不會是我感藝精進了吧?!泵髅髯龅臅r候她都沒用心,恍恍惚忽的。 唐老爺提醒道:“你加了一點公主帶回來的沙糖?!彼缇湍昧艘话旁跁?,喝油茶的時候加上一勺,整個口感都提升了。 唐軒之趁機說道:“對,娘您有空送點給相熟的人家,讓他們也嘗嘗,我們準備把沙糖賣到大明來?!?/br> 他這話一說,唐太太壓在心里的石頭突然落下,她出身商人世家,理所當然地聯(lián)想到跑商。實在不行,就當兒子在跑商吧,他又無能力考取功名,終究需要一個行當立世為人。 唐牧也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看了一眼太太,沒說話。 ...... 一晃半月過去,隆慶帝就像完全忘記了夏楓這個人。夏楓坐不住了,總得做出點什么事引起皇帝的注意,不然不知拖到啥時候。天津港的二十四艘貨還沒卸,沙糖生意也不敢開始做。 于是,她決定做大白兔奶糖,做蛋糕。先是派送給驛館里的人,然后是唐家的親戚。 天子腳下,什么新奇事兒瞞得過皇帝。 在京中盛傳印度公主心靈手巧,會做奇特糕點的時候,隆慶帝終于定好了召見夏楓的日子。天津港的貨也陸續(xù)用官車拉回京城。 五船上等蠶繭,與五船沙糖,今天上午送進了宮。給皇帝交了保護費,剩下的貨就可以明正言順地賣了。陸續(xù)有商人前來洽談,唐軒之便負責此事。 隆慶帝的臉紅得極不自然,夏楓不知他是不是跟他老子一樣服食過丹藥。他老子可不太好色,他就不同了。看見這個只有三年多好活的皇帝,夏楓生出一種超凡脫俗的憐憫。 別看隆慶帝高高在上坐著,而她正襟危站,論福氣,他比夏楓差遠了。 說完了正事,隆慶帝開始扯起閑話來了:“公主敏爾好學,實為少見。我大明的官話外邦之人若是想學精通,可得下一翻苦功夫?!甭c帝笑瞇瞇的,又道:“聽說公主有我大明血統(tǒng),怎地又是皇室?” “回皇上,國書有明,夏楓乃莫臥兒圣君之義妹?!?/br> 隆慶帝點點頭,指著他旁邊的椅子,道:“賜座?!?/br> 其實他早已知道,只是見印度公主身姿盈盈□□,便想多聊幾句。可惜,橙紗蒙住了鼻子以下,看不清全貌。若是扯下面紗,想必也是個尤物。 隆慶帝把玩著玉球,神態(tài)很是安然,目光卻不老實,一直瑣著夏楓。 夏楓輕咳一聲,將送給太后和后宮妃嬪的禮物呈上來。隨即走出幾個宦官跟御醫(yī),幾人輪翻蹲下檢查。 大概有兩刻功夫,禮物都通過了檢查,夏楓得來隆慶帝的幾句客套話。 突然,一個宦官在抬禮物的時候差點跌倒,夏楓強壓住過去攙扶的沖動。隆慶帝身側的太監(jiān)如利箭般竄過來,氣流牽動夏楓的面紗掉落,她的面容便馬上顯露出來…… 隆慶帝露出壞事得逞的笑意,旋即又浮上失望,因為這印度公主少了一些媚態(tài),找不到西域美姬的特別風情。 見夏楓優(yōu)雅地將面紗重新圍上,他干笑了兩聲,拿禮物作借口又與夏楓客套了幾句。是感覺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記了,這時終于想起,笑道:“公主可知道我后宮有兩位美人也是來自印度,她們四年前由一位蜀地商人進獻,與公主一樣,聰慧多情?!?/br> 美人?是位份吧,夏楓正想著,就聽隆慶帝吩咐宦官傳召美人出來相見。 這個...皇后和太后都不用見,卻要見美人?夏楓心下腹誹。 兩位美人像是一早就等著,很快來了。兩人真的像是見到親人,急切地想與夏楓對話。 可惜,她們的話夏楓一句也聽不懂。她敢肯定,這兩個不是莫臥兒人,也不是南部人,估計是中東那邊的。既然如此,怎么可能不知道夏楓與她們并非“老鄉(xiāng)”,熱情得有點過份了。 夏楓開口了說幾句北部話,美人們恍然大悟,趕緊也換上北部話。聲淚俱下地表達思鄉(xiāng)之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三人是親姐妹多年沒見。 隆慶帝起身說道:“美人思家,看見公主甚是急切,我答應過,允許公主隨她們的宮中話家常。時間還早,公主請吧?!?/br> “你允許,我又不愿意?!毕臈靼盗R。這兩人可能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遇到印度人吧,瞧,哭得一個梨花帶雨妝都花了。 ...... 唐宅,唐軒之霍地站起:“皇上的妃嬪要夏楓在宮中留宿?” 宦官皺眉,年紀輕輕的耳朵不好使嗎,聽不懂人話?那兩位美人床第功夫好,進宮快四年了,就沒一天失過寵。唐家能搭上西域美人,高興還來不及,這副不情愿樣子是做什么! 唐牧趕緊拿出銀票親送宦官出府,嘴上說著讓宦官歡喜的話…… 唐軒之總感覺哪里不對,非親非故的外邦公主留在后宮,怎么講也講不通啊。可有沒什么辦法,人家是皇帝。 “還是海得拉巴好,老子就是王!” 唐太太趕緊勸慰:“你這爆脾氣,怎么還不改改。楓兒并非尋常弱女子,跟你一樣有內(nèi)力,不用太擔心他?!?/br> “娘,那是皇宮!大內(nèi)高手一個指頭就能讓她毫無反抗之力?!?/br> “這......”唐太太何嘗不知,對皇帝的風流她也是有所耳聞。眼下除了勸兒子,她還能做什么。 ☆、第154章 【】 “這......”唐太太何嘗不知,對皇帝的風流她也是有所耳聞。眼下除了勸兒子,她還能做什么。 唐牧送走傳信的宦官,回來時滿頭大汗,說道:“明天我托李侍郎去探探消息,唉...”瞪了一眼兒子。 翌日,唐牧沒有從宮里帶回一絲有用的信息。 兩天后,連昆撒和布登都沒有息訊傳來了,唐軒之急得坐立難安,兩只眼睛紅得嚇人。唐太太看著心疼不已,暗悔自己生了一個情癡。 到了第三天晚上,昆撒兩兄弟突然驚惶失措地出現(xiàn)在唐家門前,砰砰砰大力砸門。 門房老頭見他們瞪著吃人的目光,嘰嘰哇哇的亂叫,誤以為是被人追殺,速速喚來大少爺唐軒之。 ...... “不見了?不見了是什么意思!”唐軒之咬著后槽牙,一字一句問道。一股蝕骨寒意涌進心間,血氣上涌差點暈過去。不知用什么意念才止住了他立刻沖進宮去的念頭。 昆撒急道:“當時夏楓大人離開之后,我們想跟著去,但是你們的皇帝陛下不準我們進入內(nèi)宮。沒過一會兒,來了一個奴仆,把我們帶到一間小閣樓里,吃好喝的供著我們?!?/br> 布登嫌棄哥哥說得太慢,不知道圣雄大人急嗎,搶過話頭:“天晚該出宮時,奴仆說夏楓大人今天不走了,讓我們也在宮里歇。到了次日晚上......” “布登,夏楓大人到底什么時候不見的。”唐軒之喝道。 “就是今天晚上!我們到了今天還沒到夏楓大人,就又去問宮里的奴仆。奴仆看見我們竟然很吃驚,他們說你們不是早出宮了嗎?” 唐軒之捏緊拳頭,那可是皇宮,多出兩個人來竟然不知道?他下意識看向一旁的父親,期望他能解惑。 唐牧明白兒子的意思,猜到情形大大不妙,硬著頭皮說道:“軒之,你們剛剛說的這通話,為父一個字也沒聽懂?!?/br> “......”唐軒之快崩潰了,一個好好的人進宮去,害他心急靈焚地等了三天,忍受了三天的思念,竟然等來了失蹤兩個字。如果她有什么閃失……他不知道自己將作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 失去了她,他人生的意義何在?看著蒼老的父親,想到還不知噩耗的母親,唐軒之慢慢的閉上眼睛……強力逼迫自己冷靜,然后,把具體情形告訴了父親唐牧。 唐牧聽完,知道滋事體大,事關公主安危與名譽。名譽是重中之重啊,這極有可能是他的兒媳婦。突然人間蒸發(fā),定會鬧得滿城風雨…… “軒之,估計是皇上的手筆。”唐牧擠出這句話。 “不可能!”唐軒之脫口而出。楓兒是公主,而且都知道她是過來成婚的,皇帝怎么敢! 唐牧隨即又搖頭,他是被隆慶帝的荒唐行徑給影響了判斷力,改口道:“不會,如果真的是皇上,那就用不著這么迂回。多半問題就出在那兩個美人身上,軒之,你們在宮里可有仇人?” 他兒子的仇人可不少,幼時時常有江湖游俠兒在唐宅門前堵他。 “沒有,父親您一個七品閑官,我的江湖事一向是江湖了,我們哪來的仇人?!?/br> 你!那幾起堵門的事是誰惹出來的?唐牧把這話壓在心里,現(xiàn)在可不是談閑事的時候。想了想,又提醒兒子:“在印度呢,有仇人嗎?” “印度?”唐軒之一驚,旋即又搖頭:“死了?!?/br> “那是有了?”唐牧細思極恐:“難道印度人滲透到了宮里?” “不是印度人,他就是大明人。姓姚,是個蜀商,很有些勢力。” 唐牧拍拍胸口,那還好。 唐太太披著衣服奔進來,她剛好在外面聽到蜀商二字,馬上聯(lián)想到宮里的美人就是各個商人送的。讓唐牧趕快去打聽,喚走夏楓的兩個美人是出自誰之手。 唐牧回道:“不用打聽,所有的波斯美姬都是蜀商進貢,包括從前失勢的那幾位蜀地才人?!?/br> 答案呼之欲出,唐軒之吼道:“姚敬隋,你的爪牙也太多了!” “姚?難道是姚世元的兒子?”唐牧一震:“你竟然惹到了姚世元的兒子,不對,你還把他兒子給殺了?” 唐軒之問道:“姚世元?他有什么來頭?” 唐牧便把這個新崛起的姚家說與他聽,這姚世元就是西南三省暗底里的土皇帝。早些年就是長期跑印度,后來突然間放棄了印度的生意,專下南洋一帶,據(jù)說富可敵國。但是,本地人都知道,他的錢來路都不怎么正。仗著背靠大明,坑蒙拐騙燒殺搶掠,無所不用其及。 唐軒之說道:“我明白了,我寄給你們的信一定是被姚家給截了?!?/br> 唐太太聽了相公啰嗦半天,耐性早已耗光:“你倆別站在這里,想想辦法呀?!?/br> 唐牧比誰都急,他想趁著事情沒有宣揚出去把公主找到,揪了一把胡子:“能有什么辦法?只有明天一早問皇帝要人?!?/br> 找皇帝要人!多少年了,唐太太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用這種口氣說話。她的相公長脾氣了,唐太太稍感安慰,只要唐牧肯用心就好。又趕緊勸兒子千萬不要沖動,說不定姚家早盯上唐家了,若是兒子胡來,正合了敵人的意。 “軒之,別公主好好的沒事,你反而出了事,你讓她怎么活?” 唐軒之一拳砸在書桌上,坐以待斃,實在太窩囊了! ...... 昆撒和布登跑回唐宅的時候,夏楓其實還在宮里,只不過是不醒人事。 鄴和尚一直沒找到機會擄走夏楓,跟著她進了大明宮。進去了才知道大內(nèi)密探才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云集,他斂息縮骨,東躲西藏,竟然在修造繁亂復雜的皇宮里迷路了。 跟只無頭蒼蠅般亂竄,他沒辦法,只能冒險使用自己的體香來識路。心說反正這宮里四處是熏香,狗鼻子才能聞到。轉了大半天,他好不容易摸熟地盤,準備一間一間找夏楓時,卻在一處偏僻角落發(fā)現(xiàn)夏楓被人迷暈了塞進一個大木桶里。 那木桶聞著還有一骨屎臭味……鄴和尚怒了,你們這些可惡的人,竟敢如此對待我的法器,看我不給你們好看。 鄴和尚正想來個從天而降分分鐘教他們好好做人,突然驚覺前面有危險,像只靈活無比的青蛙迅速縮成一團滾到地上,并學了一聲貓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