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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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裝!”李mama扯了扯小褥,“落紅呢?” 問話時,她心里打鼓,若昨晚世子發(fā)現(xiàn)寶珊并非完璧之身,為何沒有傳人進(jìn)來?難道是受藥效控制,不得不進(jìn)行下去?她一直認(rèn)為寶珊是個八面瑩澈的妙人,可如今看來,不過是個善于偽裝的白蓮。 錦褥上并不整潔,但的確沒有落紅,寶珊低頭摳了摳床沿,羞臊的無地自容,“世子昨夜沒有...臨幸我?!?/br> “什么?”李mama更為驚訝,卻發(fā)現(xiàn)寶珊的右手手掌有些紅腫,頓時反應(yīng)過來,可昨夜女子的輕吟又是怎么回事?難道世子不知如何行房? 只有這一種解釋了。 李mama臉色稍霽,撿起地上的衣裙,“我去跟夫人打個商量,從今日起,你就留在世子身邊伺候吧?!?/br> 這話如冰封了春華,讓萬物凋敝,葳蕤不復(fù),寶珊拽住她的手臂,“求mama在世子面前替寶珊說個情,就說寶珊福薄,承不起世子的厚愛。” 李mama攤手,“你覺得老身的話有多少分量?” 寶珊眼中的色彩漸漸淡去,紅衰翠減,連表情都凝重了幾許,她是真的想尋個踏實(shí)肯干的男人過日子,即便辛苦一點(diǎn)兒也無妨,如今清白雖未完全失去,但傳出去終是敗了名聲。 整理好儀容,寶珊來到趙氏面前,等著趙氏發(fā)落。 趙氏端坐在玫瑰椅上,手捧熱茶,閉眼把玩雞心核桃。兩側(cè)的丫鬟們各揣心思,有的幸災(zāi)樂禍,有的醋缸發(fā)酸,只有淑兒替寶珊覺得不值,她知道寶珊已經(jīng)湊了不小一筆錢兩,就等著給自己贖身。 府中的公子們多半在朝廷任職,這個時辰只有幾名女眷在場,分坐兩側(cè)磕著瓜子、喝著果茶,唧唧喳喳玩鬧個不停。 陸氏家族龐大,宗親眾多,緗國公又是個和顏悅色的長輩,是以,宗族晚輩時常在府中小住。 被一雙雙眼睛盯著,寶珊如芒在背,頭壓得更低,但心中冷靜,知道趙氏不會拿她怎么樣,昨日床.笫間,她從世子的質(zhì)問中,聽出了弦外音。 世子這次中藥,或許與趙氏有關(guān)。雖不知這對母子各自打著什么算盤,但知道自己攪入了暗流中。 陸喻舟的表妹阮綺兒站起身,將鬢上朱釵插進(jìn)寶珊的發(fā)鬟上,笑著跟姐妹們打趣:“我就說表哥不會一直念著慕夭,以致眼里容不下別的美人,這不讓我說中了。” 聽此,眾人一陣沉默。 阮綺兒摸摸寶珊的頭發(fā),笑意幽幽,“我們寶珊這么美,表哥又不眼拙,怎么可能看不到。” 寶珊垂目,“小姐笑話奴婢了。” 一旁的二房媳婦插話道:“珊丫頭昨兒沒少受罪吧,待會兒我讓人給你送些滋補(bǔ)的膳食。” 誰人不知二房媳婦是個善嫉的,之前因?yàn)槎拥募m纏,沒少受這女人的算計(jì),如今最高興的應(yīng)該就是她了,寶珊心里嘆息,嘴上感激道:“多謝二奶奶?!?/br> 一直緘默的趙氏睜開眸子,看向李mama,“寶珊既已得了世子寵幸,就讓她到世子身邊伺候吧,等日后新媳婦進(jìn)門,再給她找個人嫁了?!?/br> 眾人沒顧著寶珊的意愿,連連應(yīng)“是”,心里都知,在新媳婦進(jìn)門前,寶珊可謂平步青云。 檀欒參差的梅織苑中,寶珊坐在秋千上,擼起衣袖檢查手腕上的紫痕,清凌凌的眸光泛起水汽。 萬家燈火夕照日,倦鳥歸林棲枝頭,晚霞翻過高墻,映在寶珊的背上,包裹住清瘦的身子,可她絲毫感受不到溫暖,一想到昨晚的種種,就不寒而栗。 陸喻舟下值回府時,夜色已濃,如往常一樣,他先去了二進(jìn)院與父親議政,之后不緊不慢返回自己的院落,一進(jìn)屋子,見一清妙佳人站在椸架前,這才想起今早交代的事。 寶珊彎下優(yōu)美的脖頸,詢問道:“世子可有用膳?是否需要奴婢傳膳?” 陸喻舟淡淡眨眸,“嗯”了一聲,徑自去往屏風(fēng)后,將官袍脫在一旁。 寶珊深呼吸幾下,拿起官袍,用火斗熨燙平整,掛在椸架上,隨后為男人傳膳。 因陸喻舟厭棄油膩,國公府有專門為他備膳的廚役,晚膳更是清湯寡水。 飯菜端上桌,寶珊站在一旁,剛要挽起袖子,忽然想到什么,悄然捏緊袖口,按部就班地為男人布菜。 她的手纖細(xì)均勻,陸喻舟定格了一瞬,移開視線。 世家名門的大丫鬟并不用自己做粗活,還可以蓄長長的指甲,涂抹紅艷的蔻丹,可寶珊喜歡素凈,從不刻意侍弄指甲。 看陸喻舟食用完一碗米飯,寶珊輕聲問:“世子可要喝湯?” 陸喻舟沒有回答,寶珊了然,舀了小半碗烏雞湯,放在桌邊,“當(dāng)心燙?!?/br> 門外的李mama看著干著急,心道這丫頭也太木魚疙瘩了,近水樓臺的機(jī)會,怎么不知道爭???那碗燙就不能替世子吹涼,親手喂給世子嗎? 陸喻舟端起湯碗,攪了幾下,終于開了金口:“手掌好些了嗎?” 寶珊愣了下,“好多了,多謝世子關(guān)心?!?/br> “博古架上有藥膏,去涂抹些?!?/br> “...諾。” 膳后,怕陸喻舟不喜藥膏的味道,寶珊走到廊外,擠在掌心,一點(diǎn)點(diǎn)搓揉,待味道散去,才慢吞吞返回屋子。 陸喻舟坐在書房內(nèi),淡聲道:“過來。” 寶珊走過去,心里有點(diǎn)忐忑,見男人仰靠在椅背上闔著眼簾,知他乏了,便主動走到椅子后面,為他按摩頭皮。 筍尖似的十指插入男人的墨發(fā)中,輕捏慢揉,手法嫻熟,力道適中,男人慢慢舒展眉頭。 少女本是心平氣和地做著差事,卻發(fā)現(xiàn)男人的衣擺有些支起,登時觳觫一下,眼前閃過昨晚的場景,想起那健碩的身軀、賁張的肌rou,臉蛋逐漸羞臊。 其實(shí)昨晚,陸喻舟連衣袍都沒褰,只是撩起了衣裾,寶珊想,也許他是嫌她身份低,也許是心里裝著那個叫慕夭的姑娘,也許是真的清心寡欲,才會在中途換了一種方式。 感受到揉捏的動作頓了,陸喻舟睜開眸子,問道:“想要什么獎賞?” “嗯?” “昨夜的獎賞。” 寶珊擰下黛眉,溫聲道:“奴婢吃穿用度皆出自府中,回報(bào)主子是分內(nèi)事,奴婢不要獎賞。” 男人輕哂,眼中流露些許譏誚,“說吧,沒人會笑話你。” 寶珊的心提到嗓子眼,進(jìn)府兩年,與他打過照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根本不清楚他的為人,誰曉得這話是在詐她還是出自真心,但堂堂國公世子,不至于跟一個婢女勾心斗角吧。 思忖片刻,寶珊跪在男人身側(cè),“奴婢想要五兩銀子。” 再集五兩,她就能獲得自由了。 聞言,陸喻舟眼中泛起濃烈的鄙夷,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打量她絕美的容顏,“趙夫人培養(yǎng)你兩年,就值五兩銀子?” 第4章 你要隨傳隨到 暮景殘光,橘濃燁爍,照在寶珊的臉上,她仰起頭,凝睇端坐在太師椅上的陸喻舟。 男人勾著她的下巴,像對待波斯貓一樣輕輕撓了兩下,“怎么不回答?” 寶珊眨著清凌凌的眸子,軟糯道:“奴婢命賤,就值五兩銀子?!?/br> 沒曾想她會這么貶低自己,陸喻舟松開她,擦了下指尖,“命值五兩,那你的初夜連五兩都不值了?!?/br> 雖說紈绔子弟可一擲千金買下花魁初夜,但其實(shí),一個店小二一整年的工錢不過碎銀三兩,寶珊張口要五兩,并非不經(jīng)腦子。在陸喻舟這樣的權(quán)貴心里,她僅僅是一介婢女,比不得青樓名妓,若真的獅子大開口,只會受到更大的嘲諷。 五兩銀子剛剛好。 看著海榴般美艷的女子,陸喻舟又問:“要錢何用?” 寶珊也不想隱瞞,如實(shí)回道:“替自己贖身。” 當(dāng)年以二兩銀子被賣入國公府,如今離開要拿出十倍的銀兩,這是賣身契上的承諾。 陸喻舟靠在椅背上,扯下腰間錢袋,丟在地上,“拿去吧?!?/br> 既然她有意離開,就不會再替趙氏做事,沒必要刁難她。 寶珊顛了一下錢袋,里面足有十兩,她也沒虛假客套地退還五兩,畢竟離開之初,還要靠余錢暫時度日,“謝世子?!?/br> “退下吧?!标懹髦垲D覺無趣,修晳清俊的面龐染了不耐。 寶珊彎起嘴角,與男人有著不同的情緒,“諾?!?/br> 艷艷長空,花木扶疏,冷香流動,寶珊穿梭在廊道里,腳步比平時輕快許多,裙裾伴輕風(fēng),窈窕身姿融入春光里。 入府兩年,受盡委屈,終于可以正大光明地離開了。 寶珊先去往耳房,想與淑兒道個別,卻發(fā)現(xiàn)耳房內(nèi)凌亂不堪,她的木匣空蕩蕩地癱放在地上。 就在剛剛,二進(jìn)院發(fā)生了丑事,三房媳婦挺著大肚子撞破了三公子糾纏淑兒的場面,這會兒鬧得極兇,三房媳婦派人將耳房搜索個遍,想查出淑兒從三公子身上撈了多少好處。 此事殃及池魚,寶珊的木匣也被橫掃一空。 寶珊按捺住心慌,走到檐廊下,悄悄打量客堂內(nèi)的場景,只見淑兒被兩名扈從按在地上,渾身是血,哭著告饒。 三房媳婦哭哭啼啼,趙氏端著主母的架子,冷眼看著自己的大丫鬟,還命人拔掉了淑兒刻意蓄的蔻丹指甲,而這場酷刑中,三公子從未露面,更別提替淑兒求情。 淑兒性子軟弱,不懂得厲色拒絕,才會給了三公子可乘之機(jī)。 寶珊喟嘆一聲,這不過是一場地位不同的獵艷罷了,真到這個節(jié)骨眼上,哪會承認(rèn)是自己先下的手,待會兒較起真來,定會說是淑兒勾引在先。 被沒收的銀子自然不能當(dāng)面要回,寶珊拎著錢袋返回梅織苑,也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跪在陸喻舟面前,求了他兩件事,一是救淑兒,二是再收留她一些時日。 聽得她的兩個請求,男人用書卷拍拍她的臉蛋,輕笑一聲,“憑什么幫你?” 寶珊心下無奈,男人的氣質(zhì)過于干凈,溫潤如玉,性情卻不似外表那樣謙謙有禮,甚至有些陰狠。 書卷的味道夾雜著沉香襲來,寶珊吸吸鼻子,捧起錢袋子,“奴婢只有這些身家了,還望世子別嫌棄?!?/br> 陸喻舟放下書卷,伸手拂開她額前散落的長發(fā),“你拿著我的錢,轉(zhuǎn)頭收買我去辦事,如意算盤打得挺溜?!?/br> 寶珊老實(shí)道:“奴婢沒有其他靠山了?!?/br> 陸喻舟看她肩若削成,腰如約素,清潤的眸子微動,“要我?guī)兔σ残校阋饝?yīng)我兩件事。” 兩人之間云泥之別,提出的要求自然不對等,可眼下救人要緊,寶珊點(diǎn)點(diǎn)頭,“世子請講。” 指尖劃到佳人耳邊,將那謙謙氣度全部散去,“第一,我將你送回趙夫人身邊,在她那里探得了什么貓膩,要及時稟告于我。” 寶珊擰眉,這是讓她去當(dāng)細(xì)作?他們母子之間究竟有何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 “如何?”陸喻舟沒甚耐心。 “奴婢依世子所言。” “很好。”陸喻舟又道,“第二,隨傳隨到?!?/br> 寶珊攥緊拳,自然懂得這句話的弦外音,面容出現(xiàn)一絲抗拒。 “不愿?” 在府中,若想安穩(wěn)度日,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這位爺,寶珊輕聲道:“等奴婢攢夠銀子,能替自己贖身嗎?” “自然?!?/br> “謝世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