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若愚搖著手柄重新調(diào)整了方向,又用自己手里的竹竿勾了勾,然后對其他兩個人說:“來!跟我一起用力拉!” 于是三個人拉拽著竹竿,只聽到咔嚓一聲,也不知道拉斷了里面的什么。若愚眉飛色舞道:“成了!快,我們得比他們先劃回到岸邊去!” 接下來,三個水鴨子你追我趕,爭先恐后地?fù)u著船柄朝著岸邊劃了過去。這些筏子船體小,加上特殊的助力,游得很快。 蒴朵看了心內(nèi)冷笑:當(dāng)真是個傻子,難道沒有聽懂南宮大人當(dāng)初的話嗎?只要他的船還是完好無損,這些丟了戰(zhàn)船的蝦兵蟹將就算先游到岸邊也不算贏的! 于是他也全力加速,朝著岸邊一路行駛了過去。 在觀戰(zhàn)的太子微微嘆了口氣,心里知道勝負(fù)已定,倒是沒有什么懸念了??上Я四窃瓉聿湃A橫溢的李若愚,到底是虧損了智慧,再不如從前…… 平遙公主似笑非笑,輕輕搖著折扇,心里倒是微微有些暢快了。褚勁風(fēng)最愛面子??墒沁@個白癡卻是當(dāng)著千百民眾的面兒,將大楚司馬的英明銷毀得干干凈凈!再深的寵愛,也是會隨著色衰而愛馳的,她倒要看看,這個李若愚還能得嬌寵幾時? 就在這時,快要到岸的若愚突然停了下來,轉(zhuǎn)過身來,扶著筏子的邊沿慢慢地站起身來,百色的月華長裙在風(fēng)中獵獵起舞,鬢角的碎發(fā)也迎風(fēng)飄動,身形纖麗的玉人猶如水中生出的洛神一般,她閉上眼兒側(cè)耳傾聽著什么,突然,閉合著的眼角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神色,高舉著手臂,紅艷艷的小嘴里高聲地數(shù)著數(shù):“一、二、三、四……” 當(dāng)數(shù)到“十”時,若愚揮舞著手臂高聲喊道:“咔嚓!” 伴著少女清亮的聲響,只見那原本還穩(wěn)健行駛的大船突然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船身一陣搖晃,船尾突然爆裂開一道大口子,大量的河水盡數(shù)融入,那個巨大的抽水器雖然在拼命地運作著,卻也是杯水車薪,于事無補! 眼看著那船勉又前進了幾丈,然后便船身一沉,猶如被一只巨獸拖拽一般,卷著漩渦沉下了水底。而那船上的三人則是紛紛狼狽咒罵著跳水逃生! 這樣的變故,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時間兩岸烏泱泱的人群一下子靜了下來,似乎都被這突變驚到,一時摸不著頭腦。 南宮云也騰地站起身來,緊緊地盯著那立在小筏子上開心大笑的少女,心里暗自驚訝:“怎么可能?” ☆、第 74 章 褚勁風(fēng)也被這運河上的大船轟然下沉驚了一下??墒撬吘故歉粲奚钤谝惶?,自然立刻便想明白了內(nèi)里的緣由。 若愚的小書房里有專門的一個書架子,上面擺放的都是李家船塢的模型,除了當(dāng)初那個老船工贈送的一箱子玩具模型外,每隔三個月還會有從南方的商隊運來幾壇子腌脆瓜和聊城時鮮的水果,當(dāng)然也會有新制的船模送來,只是那船模再不同于初時給孩子戲耍之用的玩具,而是船體更大些,比例構(gòu)造更加嚴(yán)格精準(zhǔn)的模型。 那是船廠的幾個老船工聚在一起傾盡了全身技藝制作出來的模船。他們年歲已大,都要回去頤養(yǎng)天年了,可是看著二姑娘的境遇,哪里能放心地離開船塢?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自己著幾十年的造船技藝凝成一艘艘船模給遠(yuǎn)嫁到北方的二姑娘帶去,但愿她能重拾祖業(yè)。 李若愚很喜歡這些船模,也經(jīng)常拿來拆卸把玩。自然是對船體的構(gòu)造了如指掌。所以當(dāng)然也就知道該如何才能讓那戰(zhàn)船在最快的速度下土崩瓦解。想必是方才在船尾時,那特殊的竹竿挑動了戰(zhàn)船構(gòu)造里脆弱要命的部分,動了手腳,所以當(dāng)戰(zhàn)船猛烈的撞擊后,又快速行進時才會分崩離析。 因著南宮云料定自己的三位徒弟會獲勝,所以壓根沒有派筏子前去接應(yīng)。這下可坑苦了蒴朵這三位高徒,只能在布滿了木板碎片的河里撲騰掙扎著,眼睜睜地看著司馬夫人那三個人上了岸去。 而關(guān)霸等人的竹筏倒是離得很近,可是這些個官兵不但不救,反而假借劃船之際用船槳猛拍那三人的嘴臉,其中一個蒴朵一個躲閃不及差點被拍暈在河底。 司馬大人瞟了那河里的三個落水狗一眼,在自己所駕的竹筏快要靠岸時,一點腳飛躍上岸。 那利落的姿態(tài)又是引得兩岸的民眾高聲疾呼。馬后炮們紛紛響起:“我就說吧,司馬夫人必有后招,這叫釜底抽薪,以小搏大……” “看看,司馬大人竟是這般關(guān)心著夫人,當(dāng)真是體貼的夫婿,別人總說這司馬殺戮成性,依著我也是以訛傳訛罷了……那心腸想必好著呢!” 若愚很興奮,大眼撲閃地立在岸邊,待得司馬大人躍上了岸后,便小步跑過去,看著夫君還虎著臉瞪自己,便心虛地假裝體貼掏出了手帕給他擦了擦額頭,然后指著那還在水里撲騰的倒霉蛋,嚷道:“褚哥哥,這算我贏了吧?” 褚勁風(fēng)轉(zhuǎn)向了南宮云,冷冷道:“南宮大人,內(nèi)人這般算是贏了吧?” 南宮云俊美的臉上再無笑意,只是清冷地看著那拉著蘇小涼興奮微笑的少女。 不過他在官場浸染了這么些時日,自然也能妥善收藏起自己的心思,只是說道:“既然兩船俱毀,自然是先上岸者得勝。” 這一場以孟千機的高徒李若愚隊獲勝而告終。當(dāng)李若愚被扶上馬車時,滿街的歡呼雀躍簡直猶如已經(jīng)決出了百工大會的最終獲勝者一般。 當(dāng)南宮云宣布“破”這一局的獲勝者后,便也下了高臺,恭送了太子之后,便上了馬車回到了暫時落腳的行館之內(nèi)。 那蒴朵和兩個師弟連是濕衣服都沒有換,便跪在了地上等候師傅的發(fā)落。 南宮云瞟了瞟蒴朵被打得有些青紫的臉,淡淡地說道:“說一說,為何會敗?” 蒴朵內(nèi)心的屈辱也是筆墨難以形容,只咬牙道:“因為徒兒輕敵,竟然沒有想到那李若愚一個癡傻的女子,竟然憑借著一根竹竿便分解了戰(zhàn)船……” 南宮云點了點頭:“原是不怪你們,就連為師也輕敵了。原以為她已經(jīng)將造船的技藝盡數(shù)忘了……你們且起來吧,賽事還沒有結(jié)束,如何贏下以后的幾局才是你們的頭等要事……” 蒴朵等人連忙稱是,起身退下。 南宮云則踱步來到了書桌前,輕輕地拉來了一個抽屜,取出了一個錦盒,打開盒子便會發(fā)現(xiàn)里面放置著一把匕首,這把匕首雕工精細(xì),尺寸小巧,若是單看造型,更像是一個精巧的發(fā)簪,實在不像是男兒的隨身用物,仔細(xì)去看就會發(fā)現(xiàn)匕首的一端有一個瑪瑙鑲嵌的按鈕,抽掉刀鞘,輕輕一觸,那小巧的鋒芒立刻有彈跳著延長的一寸。 南宮云瞇縫著一雙俊目,冷冷地打量著匕首的每一寸寒光。 這把可以當(dāng)做發(fā)簪使用的防身之物,是他當(dāng)年親自融鐵淬鋼鑄造而成。甚至每一顆寶石都是精挑細(xì)選,親手貼附上去的。他永遠(yuǎn)記得自己親手將這定情的信物親自戴到了她的頭上時,她沖著自己露出的那一闋笑顏:“謝謝玄霄公子之厚贈……” 當(dāng)時自己執(zhí)起了她的手,親吻著她冰涼的指尖時,只一心陷入情網(wǎng)之中狂喜而不能自拔,卻忽略了她眼底如指尖一般的冰冷——她是不愛他的,所以總是躲避回絕著自己的親近,甚至在許下了回去便退親,再與自己共結(jié)連理的承諾后,還是不許自己親吻她一下。 直到她終于說出了真心之言:“玄霄公子,對不起,若愚不能與你共度余生……” 那一刻,被欺騙的狂怒簡直溢滿了他的心頭。從來都是女人倒貼于他,他何曾這般用心地追求過一個女子,可到頭來卻換得的是鏡花水月的承諾…… 他,不甘心! 可直到自己親手鑄造的刀芒劃破了自己的后背時,伴著汩汩的鮮血,他一廂情愿編織的美夢也不得不醒了…… 李若愚!那是個心腸像鋼鐵一般冰冷的女人,他甚至懷疑她究竟有沒有真正地愛慕過誰?就連那個她名義上的未婚夫,也不過是她的一個棋子罷了,她甚至還沒有返鄉(xiāng),就早已經(jīng)寫好了退婚帖,字里行間全不見多年一同經(jīng)營扶持生意的情誼,全是疏離而決絕的冷漠。 那個沈如柏一直不明白,自己為何重用于他。其實原因很簡單,每次看到那位沈公子,都是在默默提醒著他,那個女人是多么無情。那個沈如柏一定不知道,早在若愚出意外的一年前,她便已經(jīng)有了與他退婚的打算了吧! 他南宮云此生最大的錯誤,就是用了一個“情”字。 曾經(jīng)一往情深的玄霄已經(jīng)被李若愚一刀刺死,從今往后,便是一個鐵石心腸的南宮云! 而李若愚……南宮云輕輕地擦拭著那鋒利的刀芒, 到底是嫁為人婦,開解了人事,愈加地懂得體貼討好男人了……想起下午時,那已經(jīng)盡忘了前塵的少女掏出手帕,掂著腳兒給那個銀發(fā)男子拭汗的情形……那錦衣之下高聳而飽滿的胸脯就是那樣肆無忌憚地在褚勁風(fēng)的懷中磨蹭…… 南宮云眸光一沉,猛地一揮手,將那匕首狠狠甩插在了墻壁之上…… 來日方長,欠下他的,俱是要還的! 這一邊的暗流涌動暫且不提,運河一戰(zhàn),讓南宮云昔日的師弟孟千機徹底地?fù)P眉吐氣。 最起碼蘇小涼從未見過孟夫子這般和顏悅色地同自己說話,簡直都被夫子釋放的恩師氣息感動得熱淚盈眶了。 褚忘也很興奮,他一直居住在鄉(xiāng)下,后來雖然出外求學(xué),可是見識到底是少了些,像今天這樣萬眾矚目的場面,真是生平第一次經(jīng)歷。 嫂嫂家學(xué)淵源,出手不凡,已經(jīng)讓小叔子褚忘敬佩得無以復(fù)加,待得褚司馬在萬州最大的酒樓備下酒水酬謝替夫人助陣的親朋時,褚忘便在席間,賦詩一首以助酒興。 其實這詩早在戰(zhàn)船上休息品茶時,便已經(jīng)醞釀妥帖了,字里行間都是對嫂嫂的敬仰之情, 當(dāng)下便搖頭晃腦地吟誦道:“巾幗女杰翻碧浪,百物開采濟滄桑。天工破陣借神力,人定勝天轉(zhuǎn)瞬間!” 此詩一出,贏得了滿堂喝彩,紛紛夸贊褚二少爺好文采。褚忘紅著臉謙虛地表示,時間略略倉促,若是好好再推敲一番,定然更好地夸贊出嫂嫂的驚世奇才。 褚勁風(fēng)微微含笑聽著。心里道,以后這個庶弟倒是很適合走仕途,拍馬捧屁俱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言,試問何人能夠招架得住? 若愚也很高興,今日河岸旁人潮的助威聲,給了她莫大的信心,自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后,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似乎真的跟那些健康之人沒有什么不同。 于是豪氣萬狀地與褚忘、孟夫子等人連連飲下了幾杯醇香的美酒。 等到酒席散盡時,腳步已經(jīng)是踉踉蹌蹌了。被表哥單手抱起,拎提到了車上。 若愚覺得喝得有些發(fā)熱,只賴在他的懷里嘿嘿地傻笑,時不時用小嘴啃著他的下巴,再不然就是將小手摩挲著插到他的衣襟里摸著那兩片冰涼的而結(jié)實的胸肌。 總之,這種種的醉漢行徑俱是做了個遍。 這酒能亂性絕非虛言,若愚覺得身上熱熱的,若是褚哥哥能摸摸親親,想必是極舒服的…… 可是往常一撩撥便著火的司馬大人,今日卻穩(wěn)如磐石,巋然不動,只任憑身上這尾小蛇纏來扭去的。 若愚很是納悶,覺得這位表哥真是不知趣兒的,便大著舌根,貼著他的耳朵問道:“嗨,褚哥哥怎么了,怎么也不摸摸我,可是下面被切了?再……再也甩不出湯水了?” 這可真是酒壯慫人膽,小表妹拽起老虎須子來,下手狠著呢! 司馬微微轉(zhuǎn)頭,馬車外的夕陽為他英俊的臉上鍍上的一層錯落的陰影,讓他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只是那一排露出的牙齒的炫光,隱約是昭示著他在微笑。 “想一想,好像從來沒有跟若愚暢游江湖,表哥帶你去泅水可好?” ☆、第 75 章 若愚酒勁正涌,無論褚勁風(fēng)說什么,大概的回答都是:“好??!” 那馬車并沒有回驛站,而是朝著萬州的一處靜湖駛?cè)ァ?/br> 萬州城水最美,靜湖又是細(xì)沙清水,是泅水極佳之處。已經(jīng)是夕陽西下時,偌大的湖面已經(jīng)無人,只有半殘的紅日平鋪在水面。 等若愚被抱下馬車時,也忍不住被眼前的景致吸引。不過更吸引她的,是那個正在脫衣的男人。 褚勁風(fēng)因為常年練武,原本就好的身材更是沒有半點多余的贅rou。當(dāng)脫下外衣時,寬闊的肩膀、厚實的胸肌,還有緊致的腰腹,竟是一氣呵成,只能感到那每條肌理里迸發(fā)的熱情與力量,那兩條大腿更是修長而又健壯。 以前在幔帳之內(nèi),若愚因著羞怯,多半是有些睜不開眼的,也只是囫圇地看了個大概,今日因著酒勁,倒是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著眼前的脫衣男子。不多時便是色瞇瞇地咽了口水,直覺的褚哥哥真是好看。 待得褚勁風(fēng)邁步走入淺湖時,回轉(zhuǎn)身來問若愚:“怎么還不脫衣,快下來!” 這一處乃是半圓的湖面,當(dāng)他們到達(dá)時,便拉起了帷帳,侍衛(wèi)們也站得甚遠(yuǎn)。 若愚也想涼快涼快,便也脫了身上的月華長裙,只穿著奶色的肚兜還有貼身的褻褲,快活地朝著水里的褚勁風(fēng)奔去。 等珠圓玉潤的的佳人入了水里,司馬大人的臉色頓時又不好看了。 想象若是放在腦海里,總歸是個模糊不成形的一團樣子??墒钦娴穆鋵嵉搅搜矍?,就算欲蓋彌彰自欺欺人都是不能了。 看著那小人嬌憨地在水中試著泅水,初時有些笨拙,不多時便無師自通般地試著踩水了,時不時還頑皮地躍出水面沖著他潑水。那薄薄的肚兜,哪里禁得住水泡?只一會,濕透緊貼在了肌膚上……竟是比脫凈了還要撩人…… 褚勁風(fēng)嘴唇緊緊地抿著,不由自主地想著那南宮云說過的話——那廝曾經(jīng)與若愚一同泅水嬉戲。,當(dāng)真也看過眼前這副盎然的景致? 這么一想,那浸著司馬大人的湖水都要蒸騰得冒了泡。只一把就將那條頑皮踩水的小魚拉扯進了懷里。 若愚驚叫一聲,根本沒看清司馬大人英俊的臉上開了陳醋鋪子,只當(dāng)是褚勁風(fēng)在同她玩耍,嬉笑著用纖細(xì)的胳膊摟住了他的脖頸,兩條凝脂長腿毫無形象地夾住了他的窄腰,小嘴也不老實地在他的臉頰上啃哧道:“褚哥哥抱著我游水……” 這等撒嬌貓咪的姿態(tài),是個男人都抵擋不住。褚勁風(fēng)的鼻翼動了動,到底倒是按耐住了滿心的無名怒火,低頭吻住了撒嬌的小娘子,用唇舌去狠狠懲戒這懷里拈花惹草的。 偏偏懷里的還不老實,被懲戒著,一雙小手在他的身上摩挲著。 緊張了半日的情緒現(xiàn)在化成了蒸騰的欲念,就著這青山綠水,司馬大人便在水里將這撩火的給法辦了。 等到二人胡鬧完后,從水中出來時,天色已經(jīng)漸漸晚了。 用從馬車上的大巾布將她裹住再抱回到車上時,若愚覺得涼快些了,身子酸軟得很,非讓褚勁風(fēng)也在馬車上躺下,攬著他的胳膊一下下地摸著胳膊里側(cè)的嫩rou。 褚勁風(fēng)見她睡了,才抽了胳膊,摸著她微微發(fā)濕的頭發(fā)。今日那南宮云簡直是處處針對若愚,若是冷靜下來思量,倒是與以前扣押李家商隊,處處找茬的褚勁風(fēng)自己如出一轍。 但凡是有些本事的男人,對于不能獨獲意中人更難以釋懷。那種暢然一笑,杯酒解恩仇的佳話,只適用于惺惺相惜的男子之間。 上過心,求而不得,還能一笑釋懷之的,只能說那女子并沒有入了男人的心。看那南宮云的酸勁兒,恐怕是當(dāng)初被李家二小姐傷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