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等入了前廳,攏香這番心思果然沒有白費,那淮陰郡主望見二小姐窈窕的身姿,便是眼睛一亮頻頻點頭。至于那冷面的司馬大人,也死盯著小姐不放,好一會才垂下了眼眸,低頭輕吹著茶盞里漂浮的茶葉。 若愚原本是一心要聽攏香的話,乖乖地去給客人請安??墒菦]曾想一抬眼,便看見了褚勁風坐在客廳之中,頓時有些躊躇不前。 她可沒忘自己與他前幾日的相處。這人忽冷忽熱,原本見他買了許多奇巧的玩意兒給自己,臨別時更是送給她一只雪白的老鷹,對他漸漸生了些許好感。 可是就在自己快要上馬車時,無意回頭一瞥,他站在驛站的二樓一動不動地正望著自己,眼里又生出閃爍的紅霧…… 若愚雖然腦筋不太好用,但是也琢磨出他眼里閃著紅光時,是不好的意思。被他那么盯著,就算入了馬車,也覺得那灼人的目光將車廂燒出個洞來。當下就是盼著馬車快些走,離得他遠遠的。 她如今是孩子的心性,雖然日日把玩的都是他相贈的玩意兒,可是一早就渾然忘了領(lǐng)情,隔了這么久再看他,腦子竟是只記得離開時,他那赤紅的吃人目光。那目光里的深沉倒是跟那個叫沈二少的有些相似,盯著她時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厭煩得很! 可現(xiàn)在他又是這么死死地看著自己,活似自己是抹了蜜糖的杏仁糕,恨不得咬上一口的架勢……若愚癟了癟嘴,覺得心里十足的不痛快。 攏香看小姐立在廳門口不動,心里有些急,生怕小姐犯了毛驢兒樣的脾氣,在貴客面前丟丑。當下便牽著她的手,推著她往前走,小聲道:“夫人給客人準備了好多水果,一會看看小姐愛吃哪個,攏香替你拿塊大的可好?” 恰在這時,他也移開了目光,若愚微微吐了口氣,這才任憑著攏香將她拉進客廳,很自然地朝著李夫人嬌憨地喊了一聲:“娘!” 喊完了,便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一張宣紙,獻寶般地展開給李夫人看:“若……若愚寫的,好不好?” 那雪白的宣紙上,只有一個字——李。她照著弟弟寫的字樣練了整整幾日,終于寫出個自認為成樣子的??上齻祟^部后,手腳協(xié)調(diào)也不夠好,上個月才能下地走動,手腕靈活性也差了很多,那一個“李“子彎彎扭扭,旁邊滴落了許多墨痕,一個個暈染開來,還真像一棵長歪了的大樹上結(jié)出的顆顆黑李子。 攏香在一旁急得直搓手,暗道小姐是何時揣了一張入懷的? 淮陰郡主雖然臉上帶笑,可是那眼角的余光還是忍不住瞟了一眼客廳上掛著的那幅遠航破浪圖…… 是啊,任誰看了她手里的那慘無人睹的字,再看看那幅寓意雋永的畫作,難免生出幾許嘆惋之情——可惜了一個當世的奇女子! 想到這,忍不住微微側(cè)臉望向表弟,想無聲的詢問他之前懇求自己的事情可是當真? 褚勁風倒是平靜無波,一臉泰然地看著傻姑娘獻寶,只是微微調(diào)轉(zhuǎn)下巴與郡主目光相對時,透出了些許的不耐煩,扶在茶盞蓋子上的修長手指也在輕輕的敲動著。 淮陰公主倒是了解自家表弟的性子,他是催促著自己快些轉(zhuǎn)入正題。 當下淮陰公主暗嘆一口氣,斟酌了下言詞,開口道:“二姑娘慧質(zhì)不減,竟是比我想的要好很多,人都道李家的二姑娘乃是內(nèi)外兼修的美人,如今看來真是半點不假……“說到這,郡主覺得有些夸不下去,便接著道,“老夫人,拜帖已經(jīng)是送上了,里面夾的生辰八字也事先找人批算過,我弟弟的生辰與二姑娘的也是難得的良配,不知老婦人意下如何,可否愿意割愛,將二姑娘許配給褚家?” 李夫人牽著若愚的手,讓她在自己的身邊坐下,聽淮陰郡主這么一說,心內(nèi)倒是沒有什么意外,畢竟一早在門口,郡主便表明了來意,雖然心內(nèi)詫異,但是表面也能不動聲色地問道:“我們?nèi)粲弈苋氲每ぶ鞯难劾?,當真是修來的福氣,只是不知郡主是要給哪一位弟弟求親,他年歲幾許?身體模樣如何?可曾娶了妻妾?為何偏偏看中了我們家若愚?難道……他不知若愚病了嗎?” 不怪老夫人鬧不清楚,這上門求親的一般都是媒婆打頭陣,畢竟說和親事也有不成的時候,找個外人一手托倆家,也免得做不成親家的尷尬。像郡主這等顯貴身份,親自到一處商戶人家相中了一個傻姑娘給自己的弟弟,就算是喝了三斤燒酒的說書人也說不出這樣的本子來。 所以李夫人心內(nèi)已經(jīng)做了最壞的打算,說不得這位郡主的弟弟是個將死的病癆,要討個姑娘回去沖喜。雖然郡主貴為皇親,夫婿是勢力在西北如日中天的侯爺,前來陪同說媒的表弟也是手握兵權(quán)的悍將,可是要討了她的女兒回去作踐,她當娘親的頭一個不干!只是不好像對付媒婆子一般攆出門外,倒是要委婉些謝絕了郡主的好意…… 說完了問話,老夫人拿起了茶盞也飲了一口,心內(nèi)默默地想著一會的推辭。 淮陰郡主聽老夫人這么一問,才知她壓根不知求親的是何人,可見壓根沒看拜帖里的八字名姓,這等敷衍的態(tài)度,不禁讓郡主心內(nèi)不悅、可表弟微冷的眼神又遞了過來,她也只能繼續(xù)和顏悅色道:“我這弟弟不正是在老夫人的眼前嗎?前來求親的正是我的表弟褚勁風!” 老夫人一個沒忍住,嘴里的水直直地噴了出來,嗆得咳嗽連連,不能自已…… ☆、第 17 章 攏香萬萬沒想到,二姑娘倒是還算乖巧,老夫人卻先丟了丑。當下連忙手腳忙亂地遞了帕子上前,替著老夫人順了口氣。 淮陰郡主也為想到自己這一句竟然將李老夫人嚇成這樣,當下便是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坐在那等著老夫人順過氣兒來。 不能怪李夫人丟丑,實在是打死都沒想到求親的正主兒此時就坐在李家的廳堂之上。 要娶女兒的竟然是大楚的“鬼見愁”?就是干脆喝了迷心散的說書人也說不出這么荒謬的折子?。?/br> 就在李老夫人不知多措的當口,褚勁風倒是開口回答了老夫人的提問:“晚輩今年二十有五,身體還算康健,從未娶妻,家中也無妾室……在下一直仰慕李二小姐,奈何她有婚約在身,原以為將抱憾終身,沒想到二小姐解了婚約,便特來求親,還望老夫人一嘗夙愿……老夫人可還有何要問的?” 這一番說辭倒是情真意切,若是換了個毛頭小子,搭配上有些羞澀的表情,還真有幾分相思入骨之感、 可惜此時說話的乃是褚勁風,那么一個煞神般的英俊冷面男子,眼角眉未曾動過分毫,語調(diào)平平地傾訴著對李二小姐的仰慕之情,末了又氣場逼人地追問著老婦人還有問題。 雖然語調(diào)也算謙和,可是看著他那張肅殺的臉就覺得好似脅迫一般,迫得李夫人有些張不開嘴,只能無助地望向淮陰郡主,依然是不敢置信地瞠目結(jié)舌。 淮陰郡主其實分外明白李夫人的感受,她有時也會被這表弟的冰冷迫得喘不過氣兒來,要不然今日也不會因著表弟開口相求,自己就從舒城眼巴巴地趕赴到這兒親自求親了。 她倒是善解人意地適時開口解圍道:“我的母親與勁風的母親乃是親姐妹,我這位姨母走得甚早,勁風的父親也在他十七歲時過世了。他這父母全無,少不得我這個年長的jiejie替他張羅這終身大事。只是勁風一向是眼界甚高,沒有入得眼的。如今倒是難得能看中貴府的二小姐。 因著二姑娘這正病著,勁風擔心著老夫人您顧慮著褚家的誠意,便開口央我替他登門做媒,略表我們的誠心,有不得體之處,還望老夫人見諒?!?/br> 這一早準備好的說辭已經(jīng)是俱無通途。 若是單看褚勁風其人。出身顯赫自不必說,如今貴為朝廷司馬,手握重權(quán),若是忽略了那滿頭的少白發(fā),也算是一表人才,更重要的是這等權(quán)貴竟然沒妻沒妾。簡直是人間閃爍的極致臻品…… 可是就是這等人物實在條件好得不能再好,才讓人更加倍感生疑。 這樣的人中龍,為何偏偏執(zhí)意要娶自己癡傻了的女兒?要知道就在前幾日,還是他親自下的命令拘禁了若愚呢! 想起影傳的二女兒與這位司馬大人結(jié)下了梁子的傳言,上門求親的誠意瞬時化作深不可測的陷阱深淵。 李老夫人只覺得的自己在府宅里將養(yǎng)半世的腦子如同驟然涌進了洶涌的江水轉(zhuǎn)得沖刷得七零八落,直覺是不能應下這門要命的親事,可若是回絕,總得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老夫人在褚司馬那清冷的目光里,反復濾了一邊他方才的話,總算是找到了恰當?shù)摹拌Υ谩保Z諾地開口道:“難得司馬大人的錯愛,可是小女……小女年歲尚小,跟大人您的年齡不大相當??!” 這話里的意思,就是嫌棄褚勁風的年齡略大了些,淮陰郡主一聽這話,心內(nèi)有些不悅了,可是又不好發(fā)作,放下便嘆了口氣道:“勁風因著發(fā)色的緣故,的確是顯得年歲大了些,說起來,還是那逆賊袁術(shù)的罪孽,若不是勁風當初因為輜重押運不及時……急于突圍犯險,也不會身中了奇毒,落得滿頭銀絲……” 聽到淮陰郡主說到這一節(jié),李夫人的腦子倒是浪平風止,換成臀下如同炭火燎烙難以坐住——押送輜重的是自家的商隊,依著郡主話里的意思,這司馬大人青春不再,也是要李家來負責的。要是死抓著這點去拒絕求親,也真說不過去?。?/br> 這么水里來火里去,可真是要了李夫人的命,只能坐在座位上干笑,又是慣性地望向了坐在身旁的二女。 以前每當遇到這等難以決斷的官司,只要這么一望,若愚便會利落地承擔過去絕不讓她再有半絲煩憂。 可是現(xiàn)在,那曾經(jīng)精明強干的少女,渾似缺了骨頭一般慵懶地趴伏在一旁的茶幾上,伸著舌頭舔著茶盅里的水咋咋作響……攏香看不過眼,立在一旁扯了扯二小姐的衣袖,她便用嘴叼著杯子里的梅子直起身來,然后嘟著紅艷艷的小嘴,撮口一吐,竟將那梅子直直地吐到褚司馬的身上…… 這下腦子江涌、臀下火灼,水火簡直齊攻了,李夫人急得上前一把扯起了若愚:“怎么能這般沒規(guī)矩,往哪里吐?” 若愚本來玩得好好的,被娘親這么一拉扯,立刻紅了眼圈。 就在這時,褚勁風站起身來,對李夫人說道:“無妨,莫要責怪二小姐,今日帶表姐前來已經(jīng)表明晚輩之誠心,若不不能迎娶二小姐,褚某定然抱憾終身,李夫人不必急于決斷……過幾日再議,今日前來給若愚小姐帶了些禮物,還望夫人笑納?!?/br> 說完也不能李夫人回答,告辭出了大門?;搓幙ぶ饕才c老夫人告別,被恭送出了府門外。 上了馬車,走了老遠,淮陰郡主才撩起馬車的簾子對著一旁騎馬的表弟說道:“原以為那李家一準能同意,才跟你一起上門,哪成想差點被人當眾回絕下了臉面……勁風,你可是當真要娶那癡女為妻?這可是終身大事,不能兒戲??!” 坐在馬背上的表弟沒有回話,表情是一貫的冷峻,可是那緊抿的薄唇便是回答——他做下的決定不容置疑。 淮陰郡主也是拿這表弟沒轍,嘆了口氣放下來簾子。 褚勁風垂下眼眸,單手執(zhí)握著韁繩,另一只手則揉捻著一顆泡得滾圓的梅子,這是若愚方才頑皮吐來的那一顆,將它放入了薄唇之中,輕輕地含捻,被茶水泡得鼓脹的梅子咬破了外皮便能吸吮到里面酸酸的汁水,那滋味在唇齒間跳躍著,仿佛那尾曾經(jīng)品嘗過的小舌靈巧地與自己纏綿縈繞…… 今日上門被拒,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便是趕在了老夫人開口拒絕前先行告辭。 那個李夫人,一眼望過去便知不是個精明的女人,若是被哪個巧舌如簧的媒婆忽悠得一時松了口,那他覬覦已久的那顆梅子,豈不是要落了他人的口中? 此來的目的并不是一舉抱得美人歸,這番華服頂蓋車隊相送的場景,就是告知那些隔三差五上門叨擾的媒婆們:李家的二姑娘已經(jīng)被大楚司馬看上,莫要再前來叨擾。 至于接下來……褚勁風早已經(jīng)胸有成竹。曾經(jīng)以為此生只能悍然放手的女人,是她自己又撞回到了他的面前,便怨不得他…… 想到這,褚勁風用力吞下了嘴里的那一顆,飽滿的喉結(jié)在領(lǐng)口微微打顫…… 褚司馬攜著淮陰郡主上門求親的消息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聊城父老的晚飯時光驟然拉長了許多,不用拌脆瓜,就著李家癡女千金難求的話題就能足足吃下三碗米飯。 可惜并非家家的晚齋都是如此歡暢。沈府的餐桌便略顯沉悶了些。 輕巧地倒了一杯觀音熱茶,李璇兒將茶盞放在了一直沒有動筷的沈如柏面前,低低地說道:“相公,可是飯菜不合胃口,要不要廚下再燒一碗豆瓣rou糜下飯?” 沈如柏并沒有抬眼看她,只是將烏木雕花的筷子放置在筷枕之上,向沈喬氏說了聲吃飽先行告退,便起身離開了飯廳。 沈喬氏略帶不滿的瞟了李璇兒一眼。這個兒媳婦真是沒有一處讓人滿意的地方,誰家的新郎官不是娶親之后喜色滿面?偏偏兒子卻沒有沾染到半點喜氣。 這李璇兒入門前就動了胎氣,為了養(yǎng)胎,兒子連新婚之夜都是在書房里度過的?,F(xiàn)在傳來那癡女被司馬大人了看中的消息,兒子的臉更是陰沉了一天…… 想到這,沈喬氏皺眉說道:‘你也別吃了,快去看看如柏,做人媳婦,總是要哄著相公開心才是……” 李璇兒委屈地放下碗筷,向沈喬氏福了福禮,便徑直去了書房。 若說心緒不佳,她豈不是這沈家里最不快活的人?雖然身在府宅,可她也從丫鬟的嘴里知道了外面關(guān)于她的風言風語,原本應該代替二姐風光出嫁,卻變成了腹內(nèi)懷了孽種,沈家迫于無奈才舍姐而娶妹。 可是這一切她都不在乎,她是真心愛慕這沈如柏的??墒亲詮娜绨刂滥邱宜抉R上門提親時,整個人都不對了,這不禁讓她心內(nèi)醋意中燒。 推開房門,原以為會看到沈如柏一臉怒氣低落的樣子,沒想到他卻坐在書案前認真地看著自己花的戰(zhàn)船圖紙,那專注的樣子……愈加英挺。 他抬頭看到了李璇兒進來,便溫言道:“璇兒,你來得正好,這戰(zhàn)船有一處似乎不妥,我記得以前看過若愚畫的圖紙,她在大船龍骨處總是要設(shè)置幾根橫弦的……” 李璇兒現(xiàn)在心內(nèi)就是聽不得若愚,可是面上卻不能表露:“二姐總是喜歡標新立異,可是我們李家的《踏浪舶譜》上并沒有那設(shè)計,依照祖先留下的圖樣,是不會有錯的……如柏,你最近不高興嗎?是不是那司馬向二姐求親的緣故?” 沈如柏握著筆的大掌微微緊了緊,溫和地說道:“只是最近事務繁忙略累了些,如今你我已經(jīng)成親,自然你與腹內(nèi)的孩兒是我心里最要緊的??墒邱宜抉R為何求親?會不會是你二姐恢復了,他圖謀得到李家的秘技呢?” 李璇兒的眼內(nèi)閃過一絲慌亂,她雖然熟記秘籍,可是若是二姐真的清醒了過來,又找到了褚司馬這樣的靠山,依著二姐的聰慧,豈有自己的出頭之日? 她想了想說道:“應該是不會,我身邊的侍女荔枝與李府后院的粗使李福交情甚好,雖然荔枝跟我嫁了過來,可是他們平日在集市也能遇到閑聊,聽那李福說,那日老夫人并沒有答應婚事,而且那二姐還當著郡主的面兒,將泡茶的梅子吐了司馬大人一身……” 沈如柏目光微閃,低沉地言道:“既然是如此,他為何要執(zhí)意迎娶若愚?” 李璇兒沒有說話,只是將指甲深深陷入了自己的掌心。 因著司馬大人的求親傳聞,那些上門討債的債主倒是略緩了,畢竟若是司馬大人娶了二小姐,這褚家背后的勢力是不能得罪的。 可老夫人卻是幾日輾轉(zhuǎn)難以成眠,剛剛送走了一匹姓沈的惡狼,有迎來了一頭勢不可擋的猛虎。該怎么樣在不得罪司馬大人的前提下回絕了這門親事呢? 就在這時,淮陰郡主的請?zhí)蜕希埨戏蛉藬y著若愚去她舒城的莊園里坐客。 這次邀請同樣不容拒絕,因為第二天褚司馬便親自帶著侍衛(wèi)上門等候二位女眷一同趕赴舒城。 ☆、第 18 章 李夫人本有心推脫,可是褚司馬卻不經(jīng)意地說到表姐的這次宴會還邀請了工部的劉大人。李夫人不由得心念一動,現(xiàn)在工部那筆欠缺的巨款還沒有著落,若是能求得劉大人求情,說不定能解了李家的困局。 想到這,倒是動了去赴宴的心思。這位司馬大人初時咋看,雖然冷漠肅殺了些,但是多相處一兩次,見他雖不熱情,但也彬彬有禮,雖是貴為重臣,卻無半點高官的架子,李夫人也漸漸放松些許的戒備之心。 當褚司馬提到她的大女兒還有女婿也先行前往了舒城后,便打消了最后一絲猶豫:既然女兒若慧也去,司馬大人又親自到了府門迎接,焉有回絕的道理?而且舒城距離聊城不算太遠,坐馬車兩個時辰便到了,于是當下吩咐仆役丫鬟備齊了出門換洗的衣物還有物品小箱籠,便上了馬車一路出了聊城。 若愚臨出門時,看見了褚勁風立在馬車一旁,登時又想起上次他命人抓自己上車的不愉快,只是拼命低著頭,如被兇貓盯住的耗子,一溜煙跟著母親鉆進了馬車里,再掀開車廂窗簾的一角,只露出一只圓滾滾的眼睛半遮半掩地望著他。 可當他徑直回望過去時,那掀開的布角伴著車轱轆在石板路上的震顫一抖,便又遮蓋得密不透風了。 褚勁風坐在馬背上,嘴角微微勾起,長睫在高挺的鼻根處畫下一道圓弧。 行至半路,天公卻不作美,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一時間道路泥濘,車輪陷入了泥坑里。 幸好距離官道不遠處有一座供人休憩的茅店,褚勁風看了看豆粒大的白珠在車頂飛濺,遠處也是黑云翻墨陰霾沉沉的模樣,知道這場驟雨一時不能散去,便開口請李夫人帶著小姐先去那茅店里暫避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