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笑起來。

    她伸手放在他胸前心臟處，認真地問道：“又內(nèi)疚了嗎，因為我？”

    他握住那小手：“你真的聽不懂?！?/br>
    她便問：“這個曲子叫什么？”

    “給你的，還沒起名字?！?/br>
    “那我來起吧，”她想了很久，下定決心，“就叫《柳梢月》?！?/br>
    “這名字真是……”被她一瞪，他立即改口，“真是不錯，但為什么我要在后面？”

    “我想叫《月上柳梢》，不過——”她直起身，嘴唇貼著他的臉，“你沒有啊?！?/br>
    他咳嗽。

    她笑倒在他臂彎，惡作劇地。

    手舉得高高，輕輕落下。他含笑拍她的臉：“柳梢兒，你怎么壞成這樣?！?/br>
    “因為你，你讓我變壞的。”她仰面笑，杏眼里光華像是要溢出，小嘴翹得別有一種嬌態(tài)。

    冰涼的唇落下，落在那溫軟的小嘴上。

    真的在內(nèi)疚，連吻都帶著內(nèi)疚的感覺呢。柳梢想說不要，卻舍不得打斷。

    與上次不同，細微多變的動作如此陌生，溫柔，節(jié)制，又充滿令人墮落的邪惡誘惑，讓她完全不知所措，于是她緊閉了雙眼，只余兩排細密的睫毛，悠悠地顫動。

    那薄唇熟練地引導(dǎo)著她，輕易就點燃了她心底那片荒蕪，火種燎原，鋪天蓋地而來，將她整個人都融化，迅速淪陷下去，忍不住地想要索求，他偏偏在這時又開始退避，恨得她，雙手情不自禁地抓緊了他的斗篷襟。

    不知道何時結(jié)束的，等到她從迷失中醒來，發(fā)現(xiàn)他正微微低著頭，似乎是在看她，讓她感受到戲謔。

    唇有點痛，有點麻，可剛才那樣的感覺真是美妙啊。她故作鎮(zhèn)定地哼了聲，將腦袋埋進他的斗篷里：“還不錯?！?/br>
    “你差遠了?！彼u價。

    “啊呸！”她立刻抬起臉，“不過是那些魔妓神妓……”

    他趕緊打斷她：“這些話題不適合小孩?！?/br>
    她咬了咬微微紅腫的唇，真的沒有繼續(xù)，抬手捧住他的下巴，慢慢地往上移。

    斗篷帽被掀起了些，露出秀挺的鼻梁。

    再要往上，手又被他抓住了。

    在沉默中對峙許久，那手沒有絲毫讓步的意思，她便不再堅持：“給我摘個月亮吧?！?/br>
    “我沒有那樣的能力?！?/br>
    “為什么不再騙我一次呢？”

    “好吧?！?/br>
    話音落，面前真的掉下一輪巨大的圓月，淡淡的黃色，沒有星星和云彩的裝飾，反有種純凈壯美的氣勢。

    她瞇著眼睛瞧了瞧，揮手變出一棵柳樹。

    柳影飄搖，兩人的輪廓也鑲嵌在圓月中，儼然一幅黑白分明的簡單畫卷。

    柳梢閉上眼睛，睡著了。

    她很快就做了個夢，模糊的夢境里竟然也有一輪巨大的圓月，月中一道秀頎身影。

    那是個很年輕的男人，他拿著一支玉笛，就那么隨意地站在那兒，卻渾身都透著矜貴之氣，以及無可比擬的優(yōu)雅。

    身穿帶銀月紋的長袍，腰上戴著鑲嵌了月亮石的墨紋腰帶，外面披著寬大的、閃閃的銀色斗篷，斗篷帽掀開在肩頭，于是她看到了一頭銀白色長發(fā)，還有一雙極其瑰麗的深紫色眼睛。

    含笑的眼睛，比月亮有溫度，透著點邪惡，會說話一般，要將她的魂魄都吸進去。

    許久，柳梢醒來：“月亮。”

    “嗯。”

    “我知道那個月神長什么樣子了?！?/br>
    “哦？”

    “他啊，有一雙紫色的眼睛，比你的戒指好看多了，他還長著銀色的頭發(fā)，”她伸手到他頸間，從斗篷里拉出一縷銀白色長發(fā)，“就像這種?！?/br>
    他勾了下唇角：“是嗎?！?/br>
    她認真地問：“他現(xiàn)在怎么變了模樣呢？”

    他答：“因為他在歷史中早已死去，他的名字叫亡月?！?/br>
    亡月，死亡的月亮，一個被神族從歷史中抹殺的神，從此成為另一個種族的守護者。

    “那時他真是年輕氣盛啊。”

    “他現(xiàn)在也很年輕?！?/br>
    柳梢忍不住笑起來，把玩著那縷銀發(fā)，許久，突然貼著他的臉悄聲道：“其實陸離就是你吧？”

    不待他否認，她就得意地拍他的胸：“你們都抱過我啊，這里的氣息是一樣的……你還記得送過我雙色貝嗎，被我毀了的那個？”

    “嗯?！?/br>
    “其實我一直都留著呢?！彼娴膹膽牙锩鲆粋€半紅半白的小貝殼，在他面前晃。

    “我知道啊?！彼麤]有意外。

    “還給你?！彼f給他。

    他接過貝殼：“柳梢兒，你有一半的機會可以回來?！?/br>
    “不是只有一成機會嗎？”

    “我騙你的?！?/br>
    “你這個騙子?！彼ζ饋?。

    貝殼眨眼之間化成粉末，從指縫滑落。他溫和地道：“這個貝殼真難看，等事情結(jié)束，你可以去找更好看的。”

    一切都結(jié)束嗎？她慢慢地收斂了笑意，看著那只漂亮又殘忍的手，沒有說什么，轉(zhuǎn)頭望向天邊：“快天亮了啊?！?/br>
    天邊月已斜，征途即將開始。

    “我要借你的戒指?！?/br>
    “可以?！?/br>
    他沒有任何意外，取下那枚紫水精戒指，放到她的手心。

    沉甸甸的戒指像是眼睛，美麗的光澤依稀透出一絲溫柔。她緊緊地將戒指攥在掌心：“月，我還想問你一件事?！?/br>
    “嗯?！?/br>
    “那個月神跟水神族有關(guān)系嗎？”

    “他幫過水神族幾次小忙，族長送了一朵祝福的水花，就在他的血液里?！?/br>
    “原來這樣啊，”她果斷地直起身，“我要去仙海了?！?/br>
    他便松開手，任她從懷中起身，然后他也站起來，厚重的斗篷再次垂出好看的褶皺，一點不顯凌亂。

    他摸摸她的頭：“我偶爾也會親小孩，但那并不是喜歡她們?！?/br>
    “我知道，”她側(cè)臉望著他，認真地道，“我之前都是和你說著玩的呢，如果我沒回來，你一定不要內(nèi)疚了，一點也不要，你補償過我，已經(jīng)不欠我什么了?！彼Ａ送＃惶樵傅氐溃骸澳切┦裁瓷窦四Ъ恕际撬{叱告訴我的，你寂寞了就去找她們吧，反正我也不知道?！?/br>
    他拉住那小手正要說話，她卻迅速抽回了手，沖他燦然一笑，笑容依舊嬌氣，只是再也看不見任性，干凈剔透，像是綠葉上晶瑩的晨露。

    然后，她整個人像燕子般飛起，逐晨風(fēng)而去。

    幻海追隨著少女的身影，逐漸淡化、消失，他獨自站在石上，蒼白的手指輕輕拉住斗篷門襟。

    “主人，我發(fā)誓沒有說什么，她在誣陷我?！卑肟諅鱽硭{叱的聲音。

    “嗯，但你一直在偷看？”

    “絕對沒有，我覺得，如果得到了想要的結(jié)果，你真的可以終止這場內(nèi)疚嗎？”

    因為內(nèi)疚，所以親手造成這一切。

    誰又知曉，這也許又是另一場內(nèi)疚的開始呢？

    第87章 神島地焰

    紅日初升，長空少云，仙海有一個好天氣。海風(fēng)有點亂，咸咸的氣息到處都是。站在半空俯瞰腳底，白的沙灘，藍的海水，勾出漂亮的海岸線。

    柳梢懸空站立，黑色披風(fēng)被海風(fēng)掀開，露出里面鮮艷的綠袍。

    盧笙御風(fēng)而至：“你來了。”

    “當(dāng)然，我會去的?！?/br>
    “多謝。”

    “你不用謝我，我又不是為你們做這些，”柳梢咬了下唇，“你肯定覺得我不是好魔尊吧，我也想跟你一樣，可是我膽小怕死，我只想好好地活著，不會為了不相干的人去冒險?！?/br>
    “你還是決定去了?！?/br>
    “那是他的責(zé)任，我要幫他?！?/br>
    “不后悔？”

    “他選擇了你們，”柳梢歪了歪腦袋，有點想不明白的樣子，“可怎么辦呢，我喜歡的還是他。”

    “你不怪他？”

    “既然創(chuàng)造了，怎能不守護，我不怪他?！?/br>
    “你不適合這個位置，”眉眼銳色依舊，盧笙居然笑了下，抬手拍拍她的腦袋，又收回，“沒有關(guān)系，不論你是為何而做，為誰而做，總之，這個決定令魔宮上下都感激?！?/br>
    柳梢點頭：“如果有什么意外，你們不用管我，一定要把地靈眼帶回魔宮?！?/br>
    “這是自然，”盧笙道，“仙門開始朝這邊過來了，盡快準(zhǔn)備吧?！闭f完，他御風(fēng)就走。

    天邊，仙云滾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