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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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判斷大局上,他肯定更有經(jīng)驗,柳梢重重地點頭:“就聽你的?!?/br> 兩人入谷快速前行,訶那依舊是足不沾地,浮空而行,相比之下柳梢滿身血跡,腳步蹣跚,顯得極為狼狽。谷底光線陰暗,偶爾兩邊懸崖上的洞里還會飛出妖禽,好在那些妖禽修為都淺,都被訶那打發(fā)了。兩人走了好幾個時辰才終于看見長谷的盡頭,柳梢大喜,加快速度往前沖。 “等等,”訶那忽然擺手示意她停下,美眸直視前方,“都出來吧,你們還不是我的對手?!?/br> 大片妖霧翻滾,妖風過后,現(xiàn)出數(shù)名妖兵妖將,除了綠袍綠須的苔老,另外還有幾個熟悉的面孔,都是柳梢當初在無跡妖闕見過的,至于其他人柳梢就不認識了。 妖闕與百妖陵正在爭戰(zhàn),苔老他們卻跑到大荒,這代表了什么? 柳梢情不自禁地拉訶那的衣袖。 “老夫奉命而來,”苔老盯著訶那,“念在君臣一場,老朽依舊稱你一聲主君,望主君莫令我等為難?!?/br> 訶那沉默片刻,問:“阿浮呢?” 苔老沒隱瞞:“阿浮君攜帝草王杖,帶寄水族舉族逃匿,但百妖陵主君對王杖勢在必得,已下令水路眾妖全力追殺,主君也清楚,他們離不開水,恐怕在劫難逃?!?/br> “這都拜主君所賜,”一名妖將冷笑,“我等敬服主君能為,甘心追隨左右,寄望主君能一統(tǒng)妖界,他日君臣成就大業(yè),誰知主君竟為了一個魔女臨陣而走,棄妖闕不顧,今日背離,豈能怪我?” 訶那靜靜地聽完,半晌開口道:“你說的沒錯,是我辜負你們,如今鷹非已經(jīng)得到他想要的,只要他肯放過寄水族,我也無意再與他爭,我可以讓寄水族交出王杖。” 那妖將嘲諷:“身負天妖修為,你以為百妖陵主君會放過你?主君當真不想讓我等為難,便自行了斷吧?!?/br> “就憑你們?笑話!”柳梢大怒。 “喪家之犬,沒你說話的份!”那妖將喝道。 訶那制止柳梢,看著眾妖將:“我只沒想到,你們會這么快找到這里?!?/br> 鷹非剛攻下百妖陵,怎能這么快就知道兩人行蹤?柳梢這才幡然醒悟:“訶那,我們快走!” 魔焰上手,如藍赤色的長龍,咆哮著沖向苔老眾將。 與此同時,一股寒潮自身邊擴散,四周巖壁與地面瞬間成為一片白,整條峽谷竟是結滿了厚厚的霜花。 訶那無聲掠至半空,足尖踏懸空的冰花,拈指。所有細碎的霜花點點漂浮起來,在半空中舞動,與當初陰陽迷窟里阿浮君展露的寄水族妖術極其相似,又有不同。天妖千年修為,冰雪與焰火配合默契,綠熒熒的妖光里映射出極端美麗的幻彩。霜花裹魔焰,形成冰火長龍,翻騰著沖向敵陣,霎時整座峽谷之內(nèi)天昏地暗,磅礴威力使得眾將大驚失色,紛紛躲避。 前路打通,柳梢與訶那同時往谷口沖過去! “百妖陵主君有令,就地格殺!”苔老大喝。 “休走!”一名妖將立功心切,立刻攔在二人面前。 “找死!”柳梢大怒。 訶那輕輕地皺了下秀眉,袖底飛出兩朵冰蓮花。妖將不敢怠慢,凝聚畢生修為,苔老見狀也過來相助,兩人合力接下殺招。 脆響聲里,兩朵冰蓮粉碎成末。 苔老搖頭道:“白衣,也許老夫一直以來都錯看你了,你竟是心軟之輩。” “是么。”訶那輕聲道。 驟然,粉碎的冰蓮重新凝聚成形!旁邊那名妖將來不及慘叫,中招倒地化為原形,千年修為已是毀于一旦! 妖君白衣善待部下,但他當年為了當上妖君,曾連續(xù)斬殺三位妖王以及他們麾下不肯服從的七十四名妖將,對待敵人的態(tài)度可見一斑。 苔老大驚,隨即搖頭,倒有幾分惋惜的意思,眼見兩人奪路而逃,他揮手攔住幾名欲追的妖將。百妖陵眾將只當他徇私,一將冷笑:“苔老向我主君投誠,自告奮勇前來阻截白衣,如今敢是念舊情……” 苔老也不發(fā)怒,亦冷笑:“老夫既然擔下叛主之名,便無念舊之理,對付他們的人……來了!” 柳梢與訶那沖到谷口就停下。 谷中地勢特別,從里面往外看,只見到狹小的一片天。此刻那片天空充斥著耀眼的白光,夾雜著幾絲獨特的紫氣。 “是仙門,又是食心魔引來的!”柳梢氣急敗壞。 前后無路,兩人進退不得之際,眾位仙尊顯形出來,正是商鏡與萬無仙尊、祝沖等,謝令齊不在乃是意料中事。 柳梢咬了咬唇,喚道:“訶那!” 訶那“嗯”了聲。 “是我連累你,”幾番奔波逃亡,柳梢已經(jīng)筋疲力盡,情緒低迷,“要是你后悔……” “這種時候,后悔也來不及了,”看出她的沉郁,訶那拍拍她的肩,含笑道,“不必擔憂,尚可一戰(zhàn),過了這一關就是我們的天下,我還等你的承諾呢。” 尚可一戰(zhàn)!柳梢精神一振。 沒錯,不說他的身份和修為,自己好歹也曾是堂堂魔尊,之前那么危險都撐過來了,這次還有他在身邊,自己不再孤單對敵,哪能認輸! 柳梢狠狠地笑:“好!訶那,只要你能幫我逃出去,我一定會幫你!” 她不禁摸了下空空的手腕,還好赤須環(huán)并不在。無人制止食心魔,后果更嚴重,自己不想死也不能死,那么傷及無辜是在所難免。 原來,犧牲的選擇隨處都有。 你會理解我的選擇,可是我不想讓你知道。 “殺出去!”沒等訶那回應,柳梢率先沖向仙門大陣,毫無顧忌地出手,展露最真實的魔之修為,招招致命,再無半分容情,全不顧及那些怒斥聲。 頃刻,兩名弟子重傷。 商鏡冷聲下令:“就地斬殺!” 見她出手狠毒,羽星湖也去了憐憫之心,怒喝著迎上去,其余萬無仙尊等人倒是沒動,戒備地看著苔老他們。 “妖界只拿白衣,不問六界事?!碧细呗暤馈?/br> 聞他此言,仙門眾人略略消去些顧忌,商鏡親自扶陣,要將柳梢斬殺當場!萬無仙尊與祝沖則纏住訶那,柳梢?guī)从?,訶那見情況危急,開口吟出一曲妖歌。妙音葬天,天妖修為真正展露,音波所及,修為稍低的仙門弟子和妖兵們皆掩耳露出痛苦之色,連商鏡也忍不住皺眉,喝令眾人“穩(wěn)住靈識”。 訶那將兩名妖將打回原形,立即過來接應柳梢。 祝沖見狀怒道:“惑人妖音,實屬禍害!斬!” 他強忍魂魄動蕩之苦,帶頭揮劍斬來,千年修為亦是非凡,旁邊原西城等幾位功力深厚的掌教也配合出招。 千萬冰蓮從柳梢足邊地上生起,擋下殺招! 冰蓮破碎之際,妖音忽止,突如其來的血雨將柳梢淋了個當頭。縱然有天妖修為,面對這么多仙尊掌門,訶那依然腹背難顧,以至于被苔老偷襲得手。 見他受傷,柳梢怒極,朝苔老撲過去:“我先殺了你!” 圍殺者眾多,她還沒有沖到苔老面前,就被原西城揮袖打回原地。妖音再起,帶著冷氣的濃霧卷來,卻是訶那護住了她,柳梢也知道此時不能再沖動,只得一口怒氣和血吞下,兇狠地道:“你們給我等著!” “化生千秋杖不在他身上!”商鏡看出端倪,妖君白衣乃是天妖修為,倘若有妖界王杖在手,集合神木妖源之力,敗他就沒這么容易了,“眾人合力,速速拿下他們!” 訶那與柳梢都是六界強者,奈何此刻負傷,實力大折,面對圍攻漸感不支。 驟然,外圍幾聲悶哼,四名大弟子倒地,一道紅影闖入戰(zhàn)場! “尸魔石蘭!” “她們果然是一伙的!” …… 石蘭仰天尖嘯,頓時無數(shù)黑影從遠處奔來,姿勢僵硬詭異,密密麻麻連成一片。 “鬼尸!”商鏡嘆道,“強行鎖人魂魄,此等禁術委實有傷天和。” 羽星湖神色不好,開口問的卻是:“寧兒在哪里?” 柳梢眼前發(fā)黑,哪有工夫回答他。鬼尸并沒法力,構不成威脅,但里面寄宿的都是人類魂魄,要將他們?nèi)繑爻砷T是做不出這種事的,一時行動處處受阻。 訶那見機連發(fā)三掌,沖破劍陣:“走!” 柳梢連忙跟著往外跑,一名仙門弟子奮不顧身地撲上來阻攔,柳梢為求自保,變五指為爪,兇狠地扣向他的咽喉。 “放肆!”仙袍飛動,商鏡出手。 他身為仙盟首座,早已升地仙,修為自是不凡。但柳梢又豈肯坐以待斃?魔性上來,不閃不避,拼盡全身修為接下,頓時魔丹受仙氣侵蝕,躁動不已,柳梢忍住內(nèi)傷闖出兩丈。 如意輕揮,化為一柄燦然神劍,商鏡橫劍削來,劍氣暗含雷霆威勢。 這次不避不行,柳梢待要后撤,不料石蘭突然掠到她面前,魔力凝成紅色劍氣,光影重疊,與仙尊殺招碰撞,強大的反噬之力使得幾名修為略淺的弟子當場昏厥過去! “嗯?”商鏡不由一愣,“這是……” “像是紫竹峰劍術?!比f無仙尊也是震驚。 一柄冰劍飛來將祝沖逼退,卻是訶那所發(fā)。 “這……”商鏡與萬無仙尊都變色。有一個石蘭已經(jīng)不可思議,妖君白衣竟然也會紫竹峰劍術?商鏡先反應過來,嘆氣:“原來那位訶那仙長就是白衣?!?/br> 這也不能怪卓秋弦,她是真的不知情。 石蘭接下商鏡殺招,低頭吐了口血,帶著柳梢掠出圈外,將她往訶那身邊一推,自己往相反的方向而去。柳梢在武道受過訓練,知道分散逃生的好處,當下不敢遲疑,強提真氣跟著訶那狂奔。 妖宮與仙門追殺,兩人這一逃,便是兩日兩夜不曾歇息。柳梢時刻都感覺身后有追殺聲,不敢有半點松懈。大荒深處人跡罕至,途中無數(shù)危機潛伏,所幸訶那傷勢不重,倒也避過了那些毒瘴怪獸。 傍晚,兩人來到一片奇異的樹林前。林中樹木不知有幾千幾萬株,樹上片葉不生,只見白色的樹干與樹根蜿蜒盤旋,或細如兒臂,或粗如水桶,縱橫交錯,遮擋了視線,其中隱隱透出太陰之氣與濁氣。 訶那道:“此地于你養(yǎng)傷有利?!?/br> 他也看出來了。柳梢點頭,兩人正待進入林中躲藏,剛邁步,那些樹干就如同受到感應,紛紛蠕動起來,每條枝干頂端露出兩排森森的白牙齒! 兩人都不驚慌,同時后退。 那些樹干居然還是緊追不舍,仿佛能無限延長。 柳梢來氣:“區(qū)區(qū)食人魔木,也敢來欺負我!” 連日被追殺,九死一生,如今尋個藏身之處也難,柳梢暴躁之下不再閃避,立足站定,飽提魔元,當先卷來的十幾條魔木頓時化為灰燼!其余魔木紛紛后退,不敢再來。 訶那搖頭:“你的傷……這是何必,另尋別處也一樣?!?/br> 傷勢惡化,柳梢也覺得氣力不繼,強撐著咬牙道:“為什么要另尋,我今天偏要在這里!我就不信!它們敢不老實,我就鏟了它們!” “你這脾氣……”訶那失笑。 柳梢已經(jīng)在朝林中走,聞言腳步一頓,輕哼:“我知道我討厭,你們不過是還需要我,所以才忍我罷了?!?/br> 訶那沉默。 柳梢其實只是隨口感慨,并非有心。 要忍受自己的脾氣真的不容易,可就是那些從不肯遷就自己的人,才是真正對自己好的呢。 柳梢假裝用袖子擦臉,順帶擦去眼角的水珠。 訶那見狀欲言又止。 知道來者不好惹,兩邊的食人木紛紛退讓,諂媚地留出中間大道,直待兩人走過才又重新恢復原樣。對柳梢來說,這片林子的確是個療傷的好地方,不僅魔氣充足,而且這些食人木還能成為天然的屏障,外面有動靜,兩人也能第一時間察覺。 訶那道:“我為你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