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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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男孩都是沒有按時完成任務的,也難怪他們選中柳梢為目標,女孩子好欺負是個原因,而別的女孩多數(shù)出身貧寒,自幼幫家里做活,長得健康粗壯,唯有柳梢生得白凈纖細,平日里那叫嬌美可人,此刻就成了柔弱可欺。 他們想搶!柳梢急忙用雙手護住食物,慌亂地眨了兩下眼,忽然,她飛快抱起rou和餅,朝不遠處的陸離跑過去。 男孩們果然停住了,之前被杜明沖打傷的兩個孩子還生死未卜,誰敢去惹陸離? 見她過來,圍著陸離的幾個女孩子紛紛露出鄙夷之色,瞥開視線。 之前還要劃清界限,眼下卻不得已尋求庇護,柳梢紅著臉在陸離身旁坐下,默默地吃東西。 正在她走神時,方衛(wèi)長陪著幾個人走進了院子,神色難得帶著三分恭敬。 蘇信!柳梢立即認出最前面那個少年,驚訝不已。 “世子來這里,侯爺可知曉?” “方叔叔放心,我就過來走走,不妨事?!?/br> 這位小世子對武道從不感興趣,且對自己行事頗有微詞,方衛(wèi)長也沒想到他會過來,見他兩眼只往孩子們中間掃視,便出言試探:“世子看中誰,就叫他陪你玩耍吧。” 他是世子!不只柳梢激動,孩子們都兩眼發(fā)亮,他們不完全明白世子的地位,可是他們知道,這是武揚侯唯一的兒子,比方衛(wèi)長厲害,連方衛(wèi)長也要聽他的! “世子救命!”一個女孩先反應過來,撲到蘇信面前。 蘇信驚得退了步:“你……” “我不想留在這兒,我會死的,求求你們放我回去吧!”瘦弱的女孩已經(jīng)整整一天沒有吃到東西,察覺這位世子溫文善良,所以不顧一切地沖出來乞求。 蘇信沉默。 身為侯府世子,他豈會不清楚父親和方衛(wèi)長的手段,這群孩子是怎么進來的,要做什么,不問也知道,無奈他不能與父親作對,提過幾次就罷了。 方衛(wèi)長面不改色,吩咐侍衛(wèi):“把她拖下去?!?/br> 女孩驚恐:“饒命!世子救救我!” 蘇信遲疑著,終是不忍,開口求情:“我看她體弱,留著也無用,方叔叔就放她回去吧。” 方衛(wèi)長微微皺眉。放過一個放肆的,就會有第二個,這位世子的性格始終太過軟弱。他也沒有反駁,不動聲色地頷首:“世子仁慈,稍后我便派人送她回去?!?/br> 女孩大喜,連連磕頭。 孩子們都有些心動,卻無人敢效仿,因為他們都清楚地看到了方衛(wèi)長眼底閃過的寒光——方衛(wèi)長未必完全賣這位世子的面子,何況世子也不可能將他們都放掉,一個去或許能寬恕,太多了只會受罰。 蘇信很快在人群中找到目標:“方叔叔,叫她過來吧?!?/br> 方衛(wèi)長點頭喚道:“柳梢,來見過世子!”武揚候對兒子疼愛有加,小事原該依著他。 眾目睽睽之下,柳梢多少有點虛榮,連忙走出隊,小臉上帶了絲明顯的驕傲之色。 蘇信很高興:“你叫柳梢兒?” 知道他的身份,柳梢沒之前那么自然了,拘謹?shù)卮鹆寺暋笆恰薄?/br> 當著這么多人,蘇信也不好多說,半晌道:“我回府了,過幾天再來看你。” 現(xiàn)在求他放了自己,他一定會答應吧!柳梢?guī)缀蹙鸵滩蛔×耍欢鴮ι戏叫l(wèi)長陰冷的目光,她最終沒敢說出口,將話吞回了肚子里。 蘇信見她神色有異,問:“你沒事吧?” “沒,沒有,”柳梢連連搖頭,“你……一定要再來呀?!敝辽儆兴?,方衛(wèi)長不好過分責罰自己吧。 蘇信哪知道她的心思,抿嘴笑了下,轉身道:“時候不早,方叔叔,我先回去了。” 方衛(wèi)長吩咐兩名侍衛(wèi):“你們兩個,送世子回去?!?/br> 待到蘇信走出院門,柳梢心中得意,揚眉朝陸離看去——現(xiàn)在一樣有人能保護她!當她真的非要他不可呀! 不知白鳳問了句什么,陸離側臉含笑回答她,全不關心這邊。 柳梢正憋悶,方衛(wèi)長看著地上的女孩發(fā)話了:“打死!” 淡淡的語氣如同吩咐吃飯一般,許多孩子都沒反應過來,包括那個女孩,直到木棍重重地落在額上,頭破血流,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翻滾著躲避。 “我再也不敢了!師父別打!別打!” “救我……” 不會立刻死,長長的過程代表著刻意的折磨,到最后那聲音已不再是人的聲音,凄慘尖厲如同小獸的嚎叫。 原以為她逃出生天了,哪知道會是下地獄!這比活活餓死更加殘酷!孩子們駭然,之前的羨慕全都變作了慶幸,尤其是柳梢,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小臉灰白,方才她也打過同樣的主意,幸虧沒有說出口,否則下場也和這女孩一樣! 恍惚間,腳被什么碰了下,柳梢低頭看,卻是那個女孩掙扎著滾到她腳邊,滿臉鮮血,柳梢嚇得失聲尖叫,跳得遠遠的。 唯有陸離,他一直靜靜地站在那兒,神情不變。 哭喊聲驟然停止,院中悄無聲息,女孩終于趴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拖出去扔了!”方衛(wèi)長掃視眾人,狠毒的目光如同利刃,“這就是背叛侯爺?shù)南聢觥!?/br> 女孩的尸體被拖走,方衛(wèi)長帶著侍衛(wèi)離開,地上殘留著斑斑血跡,孩子們這才如夢初醒,低低地哭出聲。 柳梢虛脫地坐倒在地,連哭都不會了。 半晌,她猛地撲過去抱住那高高的少年,顫聲道:“她死了!他們把她打死了!陸離,她被打死了!” 短短時日,她經(jīng)歷了無數(shù)從前都不敢想的事,情緒變化太突然太劇烈,恐懼,恥辱,絕望……遠遠超出了小女孩的承受能力,她快要崩潰了,因此急切地想要尋求安慰,他身上的氣息讓她覺得不孤單。 面對她的索求,他僅僅皺了下眉。 “怕死嗎,柳梢兒?” “怕?!?/br> 他嘆息了聲:“人總會死亡的,怕什么呢,你要習慣?!?/br> 沒有安慰,只是陳述事實。 柳梢不可置信地仰起臉,為他的無動于衷而憤怒,他的態(tài)度告訴她,他不在意,根本不在意這種事,紫瞳里是見多之后的平靜。 終于,他拍拍她的頭,象征性地哄道:“好了,去睡吧?!?/br> 看吧,他明知道她害怕,卻連一句安慰也吝惜!柳梢莫名地感到渾身發(fā)冷,倏地推開他,擦干眼淚,轉身跑進房間。 。 三個多月過去,孩子們偶爾仍會被噩夢驚醒,有個孩子甚至嚇得病了,那一幕留下的印象太深刻,讓孩子們清楚地意識到,他們的命運完全掌握在方衛(wèi)長手里。方衛(wèi)長的訓練更加嚴酷,孩子們之間的競爭也更慘烈,平日里身上無一不帶傷。 柳梢居然僥幸堅持下來了,然而她以前過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如今盡管已經(jīng)很努力,仍是比白鳳她們落了一大截,好在有陸離護著她。陸離頗受方衛(wèi)長看重,期間杜明沖又攛掇幾個孩子挑釁他,之后又有個男孩被拖走,從此就再沒人敢惹他了,柳梢在他的庇護下心驚膽戰(zhàn)地活著——她從那次事件中隱約察覺到陸離的冷血,或許比杜明沖更惡劣,可是有什么辦法呢?他能保護她,也不會羞辱她,這就夠了。至少他是喜歡她的,不會那樣對待她吧。 深夜,柳梢費力地翻了個身,眼睛盯著不遠處的角落。 月光透過窗戶,照著一張死沉沉的臉,那里躺的是一個兩天沒吃上飯、瘦得皮包骨頭的女孩,也許明天就會被侍衛(wèi)拖走。 眼皮發(fā)沉,頭有點暈,身上發(fā)冷,不適感越來越重…… 柳梢焦急萬分,為明日的訓練擔憂。 這種感覺很熟悉,可是現(xiàn)在她萬萬不能生病,她不是最出色的,方衛(wèi)長不會給她請大夫,要是她病得沒有力氣訓練,他們同樣會把她拖出去丟了! 不能生病,千萬不能??! 柳梢抱著沉重的頭,驚恐地祈禱,她很想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可是又不敢睡,她害怕睡著了明日起不來! 夜沉寂,房間里呼吸聲此起彼伏。 這時,她聽見了一道琴聲。 真真切切的琴聲,高亢至極,猶如裂石崩云、鳴鉦碎玉,攜撼山倒海之力,沖破黑夜,橫空而至,瞬間響徹山谷! 空中氣流震蕩,地面劇烈搖晃,梁間塵灰簌簌落下! 耳膜刺痛,柳梢精神一振,下意識地捂住耳朵,其余女孩子們亦紛紛驚醒,尖叫。柳梢趕緊爬起來沖出門,剛到院子里,就見隔壁幾個男孩子跑出來。 孩子們陸續(xù)聚集院中,在恐慌中亂成一團。 余響未絕,威力猶在,頭頂氣浪滾滾翻涌,伴隨著“喀嚓喀嚓”的響聲,好像有什么無形的東西要破碎崩塌了,連同月色都變暗淡了許多。 方衛(wèi)長帶侍衛(wèi)趕到院外,孩子們見到他立即安靜了,不敢再鬧。 須臾,琴聲復起,漸成曲調,比之前要平和了些,可是其中蘊含的壓迫感依舊半點不減,聲聲如同敲在心頭。 地面仍在輕微晃動,侍衛(wèi)們知道遇上高手,都要上前。方衛(wèi)長抬手制止他們,抬臉仰望半空,頗不客氣地質問:“閣下深夜拜山,不知有何見教?” 聲音洪亮,穿透力極強,孩子們聽得打了個寒戰(zhàn)。 琴聲忽轉低沉! 侍衛(wèi)們同時悶哼了聲,方衛(wèi)長面色大變,忙運功抵抗,這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他轉臉看看安然無恙的孩子們,隱約料到此事棘手了,暗暗后悔——此等法力借弦發(fā)出,又不至傷害無辜,對方必定是仙門中人,且修為非凡,明顯是在警告自己,不作回答,只怕是嫌自己這些人沒資格與他對話,身份恐也非同尋常。 方衛(wèi)長看身旁侍衛(wèi),那侍衛(wèi)低聲回道:“已經(jīng)去報侯爺了?!?/br> 青光里,一名侍衛(wèi)現(xiàn)身稟告:“衛(wèi)長,護山法陣要破了!” “都隨我來。”方衛(wèi)長一聲令下,帶著侍衛(wèi)們行陣遁走。 等到他們離開,孩子們才重新議論起來,大家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到方衛(wèi)長他們過去了,那些不安也就隨之散去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與興奮——敢來找武道的麻煩,連方衛(wèi)長都對付不了,誰這么厲害??? 有人提議:“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一來孩子們早已息了逃跑的心,二來山外設了法陣,想逃也逃不了,因此他們活動范圍不再受到限制,這提議一出,膽大的孩子紛紛響應,膽小的孩子則縮到旁邊。 柳梢忍住身上不適,下意識地尋找陸離,發(fā)現(xiàn)人群里根本沒有他的蹤影。 “陸離,你去不去?”白鳳走到門口低喚。 陸離果然出現(xiàn)在門里。 眾人都吃了一驚,原來方才他一直在房間沒出來,這也難怪,大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給嚇慌了,哪里會留意別人。 白鳳高興地邀他:“我們去看看吧,誰這么厲害呢!” “琴不錯,”陸離似笑非笑地望向夜空,“去看看他也好?!?/br> 還點評,裝模作樣!柳梢撇嘴,因為享受他的保護,她不敢遠離他,卻始終不肯像白鳳她們那樣去親近他,她故意站在原地不動。 陸離果然叫她:“柳梢兒,你去不去?” 就知道他不會忘記自己呢。柳梢如愿看到白鳳眼中的怒色,暗暗得意,摸著額頭道:“我……不太想去?!?/br> “我去?!标戨x說完就走。 柳梢忙跺腳:“喂,你,你……陸離!” 陸離回身笑道:“好了,別任性,走吧。” 溫柔,卻沒有過分的遷就,更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病中的女孩脆弱又敏感,身邊無一個可信的人,滿肚子委屈與害怕無處傾訴,她想他留下來陪她,他居然說她任性!柳梢站在那里氣苦萬分,眼淚都險些泛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