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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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不知道,那道士一出門就把長衫給脫了,頭上戴了一個草帽,直奔盜賊團老巢。 沒過幾天,李府的詭異事情更加猖狂了,李羽札的黑眼圈又加了幾重。 備受煎熬之際,看門的呂老頭說,外面來了一個背著劍的道士。 李羽札已經(jīng)對道士無望了,卻聽到那人說:“府上有冤魂,若不渡化,恐有大災(zāi)難?!?/br> 如果能把兄長的殘魂怨念給帶走了,那他今后就沒有煩惱,李羽札客客氣氣的把那個道長請進了門。 道長姓王,沒有跳大神,也沒有要準備這個那個,只是在院子中走了一圈,讓李家的仆人在東西南北方向各挖了一個坑。 每一個坑中都有一把頭發(fā),漆黑漆黑的,用紅繩子扎起來,成了一個人的形狀。 王道長一把火把這四個小人都燒了,又嚴肅著臉說:“府上的晦暗之事,我不好多過問,但這里有一包藥,若是哪個人對那怨靈有虧欠,就得把這藥煮了喝下去。一個月不間斷,否則,那怨靈再找回來,可就不好說了。” 李羽札默不作聲的把藥煎了喝了,濃得像墨汁,滿口都是黃連的苦。 一個月,不間斷。 李羽札喝藥流淚,生活真特么苦。 ☆、第95章 真假商人(五) 接下來的時日,李府都沒有祟物作怪,李羽札放心大膽的把郝蘊萊抬了姨娘。府里一片紅,吹吹打打的熱鬧極了,除了沒有大擺筵席,規(guī)格比得上正式的娶妻。 郝蘊萊心情是喜悅的,只是有一點遺憾不能以正式主母的身份進駐李家。不過沒關(guān)系,李羽札的身心都在她這兒,呂葵花不過是給他、給他們倆打掩護的犧牲品罷了。李羽札招惹了太多是非,只有以李宥致的身份活下去,才能風(fēng)平浪靜,一世繁華無憂。 滿屋子堆積的,是她的嫁妝,在別人看來,那是土財主李宥致準備給她添臉面的,畢竟她一個沒了娘家的孤女,根本拿不出什么上臺面的物件。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臺嫁妝的表面,是李家的金銀,而里頭藏著的,是她和李羽札的畢生積蓄。 這樣掩人耳目的“洗錢”,是因為內(nèi)里的財物不能見人。 只要過了這一天,這些錢進了她的房間,便可以瞞天過海,再沒有任何人會懷疑到他們兩人。 可惜她放心得太早了,有人在官衙告發(fā)了他們兩人,把多年前那檔子事給捅了出來。 郝蘊萊只覺得眼前發(fā)黑,嗓子眼里都是苦水。 對薄公堂,李羽札這些年的老底都被人挖了出來。 當(dāng)年他是個行腳商,是與人合伙的,他們販賣了一些米糧,換得了賑災(zāi)款??赡切┘Z食已經(jīng)變質(zhì)發(fā)霉,是兩個腦袋靈活的人收購而來,因此好些人吃了那些糧食,卻更加虛弱,部分人因此而喪生。 洪水泛濫,谷物無收,賑災(zāi)的官員因此吃了掛落,天子下令,徹查此事。 這一查就,把李羽札和他的伙伴給查了出來。 李羽札是個極為聰明的人,他只是個從犯,主犯是他的伙伴。 然而他的伙伴就在提審的前日,畏罪自殺,所有的過錯都在那個人的身上,李羽札只是罰了幾百兩銀子。 能夠用銀子擺平的官司,都不是官司。 那之后,他就離開了那個地方,誰也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會有什么樣的貓膩。 不幾年,李羽札自稱是草帽盜賊團的軍師,跟某地的縣令稱兄道弟,誆了人家一大筆銀子說要做一樁大的生意,事成之后給他分紅。然后銷聲匿跡,把所有的黑鍋都給草帽盜賊團背了。 不久那縣令就出了事,被調(diào)查之后,他把草帽盜賊團給供了出來,李羽札的名字同時出現(xiàn)在朝廷和草帽盜賊團的黑名單。 這個變化是他沒有預(yù)料到的,誰不知道只要當(dāng)了官,那錢財都是用大房子來裝的,李羽札自認不過是拿了那縣令一點點銀子,不會給他傷筋動骨,哪知道惹下這么大麻煩。 在他東躲西藏了許久,感覺自己要走投無路的時候,李羽札遇到了他的真命天女郝蘊萊,她收留了他。她是一個孤女,給他稍稍改了一些裝扮,與他裝作夫妻,在小村落中生活了一年,等風(fēng)平浪靜了,再義無反顧的陪他一起闖天涯。 可是她是草帽盜賊團大當(dāng)家的親外甥女,李羽札聽得這個消息時,覺得自己死期到了。但出乎意料的是,郝蘊萊說她愿意跟他一輩子,她不愿意跟著她的親舅舅一輩子當(dāng)土匪。 李羽札欣喜若狂。 也許是因為她的緣故,草帽盜賊團對他網(wǎng)開一面,并沒有繼續(xù)針對他,反而是官府的人,明面上沒有為難他,但是暗地里似乎一直在調(diào)查他。 比起曾經(jīng)的平淡無憂,李羽札多少有些心焦。然后他想到了自家兄長,越往家鄉(xiāng)走,就越多地聽到自家兄長的名氣。 自覺顛沛流離過得困苦的李羽札就在心中忌妒他,如果他也守著家里沒有出門,說不定他也早就是那個老財主的女婿,守著一房子的錢財,過著舒適悠閑的日子。 他在家鄉(xiāng)附近逗留了一個月,聽到的都是兄長的美名,生意興隆,妻賢子孝,羨煞旁人。比他現(xiàn)在不知道要好過了多少倍,李羽札就越來越心里不平,就連當(dāng)初兄長給他盤纏讓他去趕考,都成了兄長的陰謀。如果是他留在山村,那么兄長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都會是他的。 越想越氣的李羽札給李宥致去了一封信,多年不見,兄長與他長得還是一樣,或者說沒有長期奔波擔(dān)心,他反而看上去更富態(tài)。 李羽札把郝蘊萊安置在租來的小院落,跟著李宥致到了李府,他心中有一個絕美的妙計。 熟悉了李宥致一切起居日常和生意上的往來之后,李羽札把他騙了出去。 那時候郝蘊萊被嚇了一跳,但是聽得李羽札分析利弊之后,沒有太過糾結(jié)就同意了,還補充了他的計劃的細節(jié)。 她本來就是個膽大心細的奇女子,為了愛人,她可以做出很多不尋常的事兒。 所以就連李羽札提議把害死兄長的名頭推給草帽盜賊團時,郝蘊萊沒有反對,反而幫他掩飾。 即使盜賊團的大當(dāng)家是她的親舅舅。 把他們倆告上衙門的,就是她親舅那邊來的軍師,王傲雋。雖然這人也來自草帽盜賊團,但人家的另一個身份是朝廷派來的臥底,是個jian細。 臭名昭著的盜賊團已經(jīng)被一鍋端,該殺殺,該抓抓。完了之后發(fā)現(xiàn),盜賊們并沒有犯過大事兒,就連人命,也就傳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李羽札被殺。王傲雋在盜賊中混跡了許久,多少對他們有了些感情,就求了個情,把這一些被生活所迫的有點兒本事的強盜們收了編,領(lǐng)了個職當(dāng)差去了。 當(dāng)葵花被宣到衙門時,這一系列案件已經(jīng)審得七七八八的。 事情已經(jīng)到了僵持的地步,被告李羽札一門心思認為自己就是李宥致,安安分分地做生意多年,其他的事一概不知。而郝蘊萊則是流離失所的女子,被他所救,什么強盜頭子舅舅之類的,根本沒有。 她親舅氣得跳腳,罵得她狗血淋頭,怒斥她六親不認,郝蘊萊不為所動。 她是一個意志堅強的女子,鐵了心在衙門扮演一個孤女,過往都被她拋棄。 郝蘊萊和李羽札一口咬定對死者的死因并不知情,死去的那個人就是被眾人疑心的李羽札,就是被草帽盜賊團所殺。 可以說所有的案件都已經(jīng)水落石出了,但如果李羽札抵死不承認自己的身份,而是冒用著李宥致的名號,那也沒得法子。李羽札把所有的細節(jié)都注意到了,他完美的取代了了他的兄長,毫無破綻。順帶把郝蘊萊的罪名也洗脫了,他們兩個是不帶一絲污垢的良民,所謂的被告,都是誣告。 “大人,他不是我相公,”葵花對著縣太爺回稟,并不怯場,“民婦懷疑多時,近日才能夠確定,民婦的相公已經(jīng)被他所殺,請大人治罪?!?/br> “有何證據(jù)?”縣太爺現(xiàn)在糾結(jié)的就是李羽札的身份。 “稟大人,民婦的相公李宥致除了眼下有一小點淚痣,他的右腳后跟處有一塊紅色胎記,是與他的胞弟李羽札不同之處,大人一驗便知?!笨ㄦ?zhèn)定的講出隱秘之事。 縣令大喜過望,忙命人脫了李羽札的鞋,一檢查,他的腳后跟有明顯的紅色胎記。 與葵花說的沒有出入,葵花想要證明他不是李宥致,反而給他添了更有力的證據(jù)。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縣太爺半天說不出話來,他原本對這一系列的案件沒有太上心,但如今衙門里來了一個特派人員,還坐著一尊大神。 李羽札就笑了,胸有成竹,十分瀟灑。就算縣太爺與神秘人坐鎮(zhèn),也沒人整得了他,呂葵花這個傻的,不知道他早在離家前,就知曉他兄長腳后跟的胎記,所以他早就有了打算,就等著她來給他證明清白。 他用了洗不掉的藥水涂在腳上,與兄長的胎記一個模樣。 “大人,呂氏與歹人通jian,欲奪我性命,被我胞弟發(fā)覺,他為了護我被歹人所害,請大人明查!”李羽札就地一拜,對著堂上大喊冤枉,眼睛緊盯著換上了制服的王傲雋。,就是這個人處處為難針對他,要壞他的好事,李羽札要把他扒一層皮下來。 這一反轉(zhuǎn)又讓縣令瞠目結(jié)舌,被告變原告之類的事情也有,但是這種完全的逆轉(zhuǎn)太少見,他頓了頓,一拍驚堂木:“呂氏,你有何話可說?” 葵花并沒有被李羽札的言辭嚇到,反而更加肯定地說:“大人,他不是我相公,他是李羽札!” 李羽札臉上的肯定之色就褪去了,一抹笑意慢慢凝固,他想不通,葵花還有什么可以反轉(zhuǎn)的證據(jù)。 “稟大人,民女的相公李宥致前年在取貨物時出了意外,他的小腳趾被切除了,此事只有積善堂的陳老大夫和他的徒弟知曉,我相公不愿聲張,還特地請了他保密?!笨ㄕf道,“然而我們剛剛所見,李羽札他的腳趾頭,均是完好無損?!?/br> 眾人再次圍觀李羽札的腳,果然如葵花所說,沒有損傷。了然的神色就出現(xiàn)在所有人臉上,李羽札之前的言論全部被推翻。 葵花送上一張證詞,那是陳老大夫的筆記。 縣令看罷,點點頭,又問李羽札。 李羽札便有些慌張,他恨聲道:“大人,呂氏狡猾,定是她設(shè)計買通了老大夫誣陷我,請大人明查!” 此言一出,頓時如油鍋入水,激起千層浪。陳老大夫的名聲,在整個縣城與鄉(xiāng)下,誰人不曉,這可是比縣太爺更有聲望的人??! 救死扶傷,懸壺濟世,陳老大夫可以冠上各種歌頌醫(yī)者父母心的溢美之詞。因為他除了在醫(yī)館給人看病之外,還會定時到各個鄉(xiāng)村給人免費看病,他的幾個徒兒也會跟隨,可以說是藥到病除。 除此之外,陳老大夫有錢,是一個大善人,另外他曾是太子太傅,是當(dāng)今皇上的恩師。 這樣的人,不管是誰都收買不了的。 能得到他的手書,葵花說的一定是事實,沒有人會懷疑。 李羽札如果熟悉這里的所有人,就一定不會這樣說,他以為他只是一個大夫,一個普通的老頭子,所以張口而來的就是讓所有人都疑心的話。 只要在縣城,哪個人不是對陳老大夫交口稱贊! 然而李羽札他不知道。 所有的輿論和證據(jù)都向一邊倒,王傲雋就隱約地對葵花笑了笑,給她一個#你做的很好#的眼神。 葵花就靜靜的站著,等著原劇情里所描述的智商超群的李羽札如何應(yīng)對。 李羽札急得冷汗都出來了,一張帥氣的臉瞬時變得煞白,縣太爺這時沒了顧忌,準備讓人上夾子。鐵證如山,嚴刑拷打讓你吐出真言! 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他已經(jīng)給縣太爺送了禮,可惜那老家伙裝聾作啞的,不接受他的眼神暗示。李羽札就懷疑是不是葵花也去疏通了關(guān)系,他之前就挨過幾板子,這會兒看見衙役拿著夾棍要過來給他套上,他煞白的臉色變的慘白,嘴唇都哆嗦了。 李羽札這一輩子并沒有吃過太多苦,如今奔三了,還保養(yǎng)得像個年輕小伙子,一雙手細皮嫩rou的。他整個人都哆嗦起來,像是篩糠似的,夾棍什么的,想想都痛。 “我說!我說!”李羽札非常沒有骨氣的大喊。 然后他又說了一個完美的故事,他把所有的罪過都推給了郝蘊萊,他是一個被迫的從犯,騙人錢財,謀財害命,都與他無關(guān),全部是郝蘊萊的主意。 郝蘊萊被他的演技嚇到了,特么他說的太像一回事,如果她不是當(dāng)事人,她一定相信了!在他的描述之中,她就是一個心思歹毒,心狠手辣的極品壞女人,也是啊,一個連親舅舅都可以不認的人,有什么事情做不出呢! 只是郝蘊萊沒有想到過,李羽札曾在最開始就安排了所有的退路,此路不通,還有更多的后路。 到頭來,全心全意對他的郝蘊萊,不過是他逃生的一枚棋子,一個替死鬼! 你看他說得多么通順啊!一點都沒有猶豫也沒有掙扎,定然是早就打好了腹稿! 郝蘊萊就莫名的悲傷,自古以來就說男人薄情,她不信。當(dāng)初她看到李羽札溫溫柔柔的笑,淺淺淡淡的帶著一點憂傷,名為愛的種子就在她的心里發(fā)芽,枝繁葉茂,籠罩了她整個心房,讓她甘愿為他付出一切。 她以為他是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樹,護她一世安穩(wěn),卻不曾想到,李羽札就是一棵寄生草,食了她的心血做得的肥料,反過來就要吞噬她。 郝蘊萊默默的落淚,她是那么愛他呀!她是多么希望他幸福呀!如果一定要擔(dān)負所有的罪過,就讓她一個人承擔(dān)吧! 她舅舅也來了,指著她鼻子罵她豬腦袋進了水,跟著一個沒良心的東西,還把自己性命也搭上去! 按照李羽札的證詞,如果郝蘊萊默認了,他真的是一點兒嫌疑都沒有。 這一場官司并沒有得出結(jié)果,郝蘊萊被收押了,李羽札也是暫時關(guān)押,隔日再審。 當(dāng)晚,王傲雋進了牢~獄,提了一把椅子坐在李羽札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