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音平靜地迎接薇拉的目光，開口說道：“我沒有給他資料?！?/br>
    “哦？”薇拉輕蔑地挑起一邊的嘴角，“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給了你資料？為什么呢？昭音？能給我們看看是什么資料嗎？”

    昭音注視著薇拉的雙眼，沒有回答。

    她正在調(diào)查的事情，是不可能在這里說出來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還包括薇拉。

    在查清一切，掌握證據(jù)前，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未必有人相信。退一萬步講，即使大家都相信了她，她的故事說不定也會被有心無心地傳出去，從而為調(diào)查帶來困難，甚至為自己招致災禍，簡直是得不償失的冒險。

    閉口不言，是此時最好的選擇。

    “你這是什么眼神？”薇拉貓眼上挑，一臉得意地笑著，“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倒霉，居然被我撞上？而且我還認得里堂的情報屋？難道現(xiàn)在你以為不說話就萬事大吉了？”

    “昭音，你有什么要說的嗎？”亞久直直地注視著昭音的眼睛。

    昭音望向亞久，開口答道：“我不是內(nèi)鬼?！?/br>
    “哈哈，”薇拉輕輕地笑了，“昭音，內(nèi)鬼要是會承認自己是內(nèi)鬼，調(diào)查處就失業(yè)了。為什么不敢拿出證據(jù)來？還是說，你心里有鬼？”

    里堂的情報屋交給昭音的，是徐祖謙的家庭資料。昭音知道，交出這些對她沒有害處，而且大可以編個理由說她是在調(diào)查里堂內(nèi)鬼，查到了徐祖謙。

    但這樣就等于完完全全地賣了祖謙。祖謙的身份太特殊，一旦曝光，不僅會害他不能順利畢業(yè)，還會為他們一家三口本就拮據(jù)的生活雪上加霜。

    于是昭音什么都沒說，垂下了眼睛。

    “為什么不敢看我？”薇拉抱著雙臂繼續(xù)施壓，“不說話嗎？”

    “昭音，我希望你能給我個解釋?！眮喚瞄_口道。

    “我沒有做對香邦不利的事情?！闭岩舨恢肋€能說什么，只能重復著這句話。

    薇拉聽罷又輕蔑地笑出聲來，開口道：“我說啊……”

    “昭音，”威遠打斷了薇拉，“你跟我來。”

    薇拉不可思議地看著威遠。

    “威遠，”亞久說，“有什么事情不能在這里說嗎？這是關(guān)乎整個軍團的事?！?/br>
    “亞久，收歸的時候就說好了，昭音歸我來管。關(guān)不關(guān)乎軍團，我會有判斷?！蓖h直視著亞久的目光，語氣平淡卻堅定。

    昭音閉了閉眼睛，心中涌上了愧疚。威遠又一次當著眾人的面保護她，她真是給威遠惹了太多麻煩。

    她忽然有一個念頭，要不把一切都說出來吧。

    但那樣也許就意味著前功盡棄。稍有差池，便萬劫不復。

    她痛苦地皺了皺眉。

    “威遠啊，你就讓她有什么話在這兒說唄……”胖浩辰也輕輕開口了。

    “我的下屬，我會負責?！蓖h深邃的眼睛望向胖浩辰。胖浩辰只得把剩下的話咽進了肚子。

    “我之后會向你報告的。”威遠對亞久說完這句話后，便轉(zhuǎn)身想走。

    “威遠，”薇拉一把拉住了威遠的袖口，難以置信地望著他的眼睛，“你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干什么嗎？”

    “不用你來告訴我?！蓖h的語氣帶著不容分說的威嚴。

    “喂，這可是關(guān)乎香邦國的大事，你為了保護這個女人，竟然做到這個地步，連國家都不顧？”薇拉覺得面前的人簡直不可理喻，他的私心太明顯，那站在昭音身前保護她的樣子，明晃晃地刺痛著薇拉的雙眼。昭音這個女人到底憑什么？

    威遠聽了薇拉的話，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她，身上那股強大而嚴肅的氣場，讓薇拉覺得陌生。

    威遠一字一句地提醒她道：“薇拉，不要越界。”

    說罷，他甩開薇拉抓著他袖口的手，微微轉(zhuǎn)頭對昭音說：“過來?！敝?，便開門走了出去。

    昭音低著頭，跟在威遠身后走出了房間。

    薇拉愣在原地，驚訝地張著嘴，她的手還保持著想抓住什么的姿勢。

    威遠帶昭音來到一個空房間，他走進去，轉(zhuǎn)身面對著昭音，雙手抱臂。昭音也低著頭跟著他走進來，乖乖地往旁邊站站靠在墻上，面對著他，低下頭。

    威遠關(guān)上了房間門。

    房間里安靜得出奇。昭音低著頭站著。威遠也沒有說話，就這么從上方望著她。

    強大的壓迫感終于使昭音小聲地開口：“對不起。”

    房間又安靜了幾秒鐘。隨后，威遠終于也開口了：“說說吧，把你想說的。”

    昭音開口，如實說道：“我上午見的男人是里堂情報屋，他幫我調(diào)查了一件私事，給我的資料是605屆畢業(yè)生徐祖謙。我已經(jīng)找過他了，他父親是里堂改變派領(lǐng)頭人，他們?yōu)榱颂颖芾锾玫膱髲停?03年遷到香邦，抹去了以前在里堂的痕跡。”稍微頓了頓，她又接著說，“我覺得他說的是實話，而且他不是我要找的人?！?/br>
    昭音說完抬起頭，威遠深邃的眼睛正望著她。

    “我晚上回公寓可以給你看資料?！闭岩粲盅a充了一句。

    威遠還是沒有說話。

    “你也可以親自問徐祖謙?！闭岩粲终f。

    “還有什么其他要說的嗎？”威遠終于開口了。

    “沒有了。”昭音輕聲說完，又低下了頭。

    是啊，不過才相識一年，縱使跟昭音說過有困難來找他，昭音怎么可能完全信任他？憑什么以為把她單獨帶出來，她就會說出一切？昭音的心上掛著一把厚厚的鎖，嚴密地設防不讓任何外人進入。這是他錯過的那五年里，昭音親手打造出來的心鎖。既然不可能再回到五年前改變那一切，那又憑什么要求昭音對依然是外人的他卸下心鎖，相信五年后同樣的事情不會再發(fā)生？

    是啊，信任就是脆弱的。憑什么指望威遠完全相信她？威遠的保護只是來源于對過去的愧疚，如果沒有過去的事，單單對于她這個人，威遠又能相信多少呢？縱使他說過有困難去找他，但對于這個世界上的人和事，還是不要抱有期待的好。無論到什么時候，只有自己才是唯一可以信任的。靠自己，才是唯一的出路。

    空氣安靜得可怕。

    終于，威遠淡淡開口：“知道了?！?/br>
    昭音仍然低著頭，她感受到威遠與她擦肩而過，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昭音輕輕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兩人回到了高層會議室。

    “她沒問題。不是不正當聯(lián)系?！蓖h簡明扼要地概括。

    亞久盯著威遠沒有說話。胖浩辰低著頭。法步面無笑容地看看昭音，又看看威遠。

    “那倒是詳細說說看啊?！鞭崩恼Z氣中已經(jīng)帶著憤怒。

    “威遠，”亞久終于緩緩開口，“你確定嗎？”

    “我確定?！蓖h仍是不容分說地堅定。

    “如果出了差池呢？”亞久又問。

    “出了差池，我全權(quán)負責?！蓖h一字一句地回答。

    昭音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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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低的云，細細的雨。昭音跟在威遠后面，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她一路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威遠，”薇拉從后面追了上來，她直接從昭音身旁經(jīng)過，來到威遠身邊。

    “你不相信我嗎，威遠？”薇拉眼中寫滿了不解。

    “不相信什么？”威遠沒有逃避薇拉的目光。

    “我看到她的不正當交易了！”薇拉指著昭音，提高了語調(diào)。

    “我說過了，不是不正當交易?！蓖h淡淡回答。

    “你就那么相信她？”薇拉又問。

    昭音已經(jīng)搞不懂她的問題了。或許她尋求的已經(jīng)不是答案，答案她都明白，只是無法接受而已。

    所以說到底，昭音終究還是把威遠也纏進了自己的網(wǎng)里，看著網(wǎng)外那些自由的人，聽著他們的閑言碎語。

    “薇拉，不早了，你回去吧?！蓖h說完，又回頭看看昭音，丟下一句，“走了。”

    昭音仍然低著頭跟上去，乖得像只貓，與薇拉擦肩而過時，分明感受到了她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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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威遠靠在床頭看書。

    “老大?！遍T外傳來了敲門聲，以及昭音的聲音。

    “進來?！?/br>
    一顆巧克力色的小腦袋探了進來，然后是整個人。昭音咬著下唇，來到威遠床前的椅子上坐下，遞給威遠一個大大的信封。

    威遠放下書，接過信封，“什么？”

    “里堂情報屋給我的全部資料?！闭岩纛D了頓，“我還是覺得應該給你看一眼?！?/br>
    威遠從信封中掏出資料。如昭音所說，全都是關(guān)于徐祖謙的調(diào)查。

    “我跟祖謙說了會把這件事告訴你，但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闭岩粲终f。

    威遠看著資料，“改變派的領(lǐng)導人嗎？”

    “對?！闭岩酎c點頭，“我覺得他不是內(nèi)鬼。不過還是交給你判斷比較好?！?/br>
    威遠把資料放回信封，遞回給昭音，“知道了。我會留意他的?！?/br>
    “嗯?！闭岩艚舆^信封，剛想起身離開，卻又坐了回來。

    威遠疑惑地看著她。

    “老大，”昭音開口，“那個薇拉很喜歡你?！?/br>
    威遠看看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昭音咬咬嘴唇，鼓起勇氣說：“但你別跟她在一起?！?/br>
    威遠驚訝地挑挑眉。

    這是他們第一次提及情感話題。

    昭音看到威遠的表情，又正經(jīng)地補充道：“她不適合你?！?/br>
    威遠這回真的被逗笑了。他笑著閉了閉眼睛，回答道：“好，知道了?！?/br>
    昭音看威遠終于沒有那么嚴肅了，也放輕松了很多。她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看著威遠，試探著問了一句：“你們之間，有過什么故事?。俊?/br>
    威遠看看她，“你想知道？”

    昭音吃驚地意識到，她竟然撬開了威遠的口。

    那就八卦一下吧。

    “我敬愛的上司，拜托您講給我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