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第67章 喬梓在和禧宮中靜養(yǎng)了數(shù)日,蕭翊時依然很忙,除了每日定時送來的書信,他都只在深夜悄無聲息地過來探望,連木槿都沒有驚動。 這讓喬梓琢磨得腦袋都疼了,蕭翊時這樣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還喜不喜歡她?喜歡的話為什么死里逃生后久別重逢,連一句表白的話都沒有?只要他露出那么一點點鍥而不舍的意味,她就可以把憋在心里的話一股腦兒都倒出來了! 要不然……她從前這么斬釘截鐵地拒絕過蕭翊時兩次,如今要上桿子倒追,是不是有點突兀,有點沒臉沒皮的? 又過了幾日,宮禁總算都解除了,喬梓的身子也養(yǎng)得差不多了,她抖擻了精神,終于又可以在后宮中自由自在地出入了。 天氣雖然寒冷,陽光卻明媚得很,喬梓平生頭一次乖乖地任憑木槿梳妝描眉。 “太陽這是打西邊出來了嗎?”木槿納悶了,從前她沒事的時候就喜歡擺弄這些東西,喬梓卻從來不肯靜下來讓她過癮。 喬梓當(dāng)沒聽見她的調(diào)侃,只是在梳妝鏡前左顧右盼:“木槿,怎么樣?我還算有那么幾分姿色嗎?” 鏡中的女子薄施脂粉,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紅,雖然不是國色天香,可那神采飛揚,只怕天底下的美女都要在這靈動的眉眼中失色。 “沒有幾分,”木槿搖頭。 喬梓的臉頓時垮了下來:“你不要這么殘忍,好歹說幾句好聽的哄哄我……” “郡主,是十分!”木槿噗樂了,跟了喬梓日久,她也學(xué)會了說笑。 喬梓這才臉色稍霽,喜滋滋地捏了一把木槿的臉蛋:“算你有眼光,走,我們先去看看蕭二哥?!?/br> 蕭鍇此時應(yīng)當(dāng)在當(dāng)值,喬梓拎著兩個裝了點心的食盒,一路哼著小曲久違的四通殿。 剛進殿門,喬梓便聽到了一聲悶響,仿佛是木棍擊打在身上的聲音,伴隨著響亮的報數(shù)聲。 她心里無來由地一緊,三步并作兩步走入庭院,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蕭鍇正趴在長條凳上,口中緊緊咬著散落的發(fā)髻,雙目緊閉,渾身好像從水里撈起來似的,冷汗一滴滴地滴落在泥土里,臀部上已經(jīng)血rou模糊。 “七……八……” 木杖高高舉起,狠狠落下,蕭鍇的身體隨之抽搐。 “哐啷”一聲,喬梓手中的食盒掉在了地上,她飛撲上前一下子便伸手攔在了那板子前厲聲喝道:“大膽!誰讓你們打的!住手!統(tǒng)統(tǒng)給我住手!” 行刑的侍衛(wèi)僵在當(dāng)場,為難地道:“郡主……” 喬梓氣得渾身發(fā)抖:“怎么了?是陛下讓你們打的是嗎?要打打我好了,還剩幾板?” 蕭翊時從正殿中走了出來,眼神漠然地掃過喬梓:“怎么了?” 喬梓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絲笑臉:“陛下,你不是說可以將功抵過嗎?這次鏟除逆賊,蕭鍇一定也奮勇殺敵立下大功,不如就抵了他的過錯,你看如何?”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算他是朕的心腹愛將,也不可逃過處罰,”蕭翊時淡淡地道,“更何況……” “郡主……” 身后傳來蕭鍇虛弱的叫聲,喬梓回頭一看,蕭鍇困難地抬起手指,拽了拽她的衣角。 “蕭二哥……”喬梓的眼圈一紅,半跪了下來。 “是我自己向陛下領(lǐng)罰的,不打不能讓我心安,你就不要……和陛下爭執(zhí)了?!笔掑|困難地擠出一句話來。 板子重新落下,一下又一下,數(shù)字在一聲聲地增加,喬梓的心仿佛一點點地被撕裂。 蕭翊時并沒有做錯,他從稱霸北地一路到了坐上龍椅,靠的便是軍紀(jì)鮮明,賞罰分明,如果下屬和臣子有令不行或執(zhí)令不嚴,的確有損大晉的基業(yè)。 可從情感上,喬梓卻有些接受不了,那是她曾經(jīng)朝夕相處的二哥,數(shù)次救她于危難,她卻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受刑! 她閉上了眼睛,扶著樹干的手有些顫抖。 “好了,”蕭翊時忽然開口,“還剩十杖記在賬上,以后若再有懈怠,雙倍再罰。” 蕭鍇已經(jīng)痛得站都站不住了,臉色慘白如紙,強撐著向蕭翊時謝了恩,被侍衛(wèi)們扶下去上藥去了,臨走前向喬梓看了一眼,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不知道是在說他自己沒事,還是在勸她不要和陛下起了爭執(zhí)。 “蕭鍇皮糙rou厚,這點傷幾日便好了,不會傷了筋骨。”蕭翊時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旁,寬慰道。 喬梓目送著蕭鍇的身影,吶吶地應(yīng)了一聲“是”。 蕭翊時凝視著她的側(cè)顏,她今日顯然精心打扮過了,原本清秀的五官更顯出了幾分麗色,不免讓人心神蕩漾:“你來這里有何事找朕?” 喬梓沮喪地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糯米丸子,小聲道:“沒什么……我來找應(yīng)珞玩……還想去看看南宣長公主,對了,陛下,不知道南宣長公主的事情……你要如何處置?” 蕭翊時愣了一下,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逝:“伯納族居然膽敢和蕭承瀾勾結(jié),朕已經(jīng)扣下了安達和塔琪兒,令蕭釗率北甲軍陳兵伯納,要戰(zhàn)便戰(zhàn),敗軍之將不足言勇,玉菡若是不想嫁,誰都不能迫她和親?!?/br> 他的語聲鏗鏘,喬梓失神地看著他,旋即便迅速地垂下頭來不敢再看,她怕她再看下去,所有的魂魄都要被攝走了。 “多謝陛下,我這就去告訴南宣長公主,她一定高興壞了?!?/br> 她急促地朝外跑去,蕭翊時在身后追了兩步,擔(dān)憂地叫道:“慢些走,小心……” 話音未落,喬梓便一腳踩在了裙子上,一跤跌倒在地,不由得痛呼出聲。 木槿剛要去扶,蕭翊時卻先她一步把喬梓扶了起來,忍住笑道:“下次讓尚衣局的嬤嬤把你的裙子都改短一寸?!?/br> 喬梓穿慣了男裝,恢復(fù)女裝之后也是喜好穿那些簡便的衣裙,但凡像今日這種繁復(fù)的,她總是穿不慣要踩到裙擺。 她的鼻尖占了泥巴,手心撐在地上摔得發(fā)麻,她又羞又惱,抬手便用手背擋住了他的眼睛:“閉上,不許看,你就當(dāng)我今日沒來過四通殿!” 頭一次想要展現(xiàn)自己的魅力迷惑蕭翊時,卻陰差陽錯落得如此下場,喬梓不免有些泄氣。 坐在蕭玉菡的臥房里,她托著下巴愁眉不展,深深地懷疑自己不僅運氣不好,就連原本就少得可憐的魅力可能也已經(jīng)煙消云散了。 蕭玉菡靠在窗前的椅子上,眼神飄忽,眉含輕愁。 喬梓忽然便覺得有些不對,這蕭翊時都已經(jīng)許了蕭玉菡不必和親了,她怎么還一臉的郁郁寡歡? “出什么事了?”喬梓在她眼前揮了揮手,納悶地問。 蕭玉菡一驚,正襟危坐道:“沒……沒什么,我這是高興得傻了?!?/br> “騙人,一定有事?!眴惕魃舷碌卮蛄恐?,“你眼泛桃花,是不是有什么心上人了?” 蕭玉菡滿面緋紅,慌亂地道:“沒有沒有,你休要胡說?!?/br> “有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你都快要十七了,也該是時候定親了?!眴惕魅⌒Φ溃拔铱辞靥珛暹@回算是被嚇到了,肯定四下去張羅你的婚事去了。” 蕭玉菡神色黯然:“母嬪早前便已經(jīng)有了人選,只是我覺得還早,想要再拖上些時日?!?/br> “秦太嬪選的都不是你喜歡的那個?”喬梓試探著道,“若是真有喜歡的,你可萬萬不能遲疑,等嫁了人那可遲了?!?/br> 蕭玉菡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勉強笑道:“好了,不說我了,你呢?經(jīng)此一劫,你和陛下總該修成正果了吧?你可萬萬不能再遲疑了,到時候讓別的女人把陛下?lián)屪吡?,那你可沒地方哭去。” 一說起這個,喬梓又發(fā)起愁來:“陛下的心思真是海底針,我忽然看不透了?!?/br> “男人的心思……都是看不透的,”蕭玉菡又神情恍惚了起來,“只怕只有裸裎相對的時候才會有那么一兩句心里話……不對……也沒有……” “裸裎相對?”喬梓有點咋舌,這個溫柔膽小的小公主居然也會吐出這么大膽的詞語,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不過,聽起來好像有那么一些道理。 蕭玉菡掩住了嘴,慌亂地道:“哎呀j(luò)iejie,我胡說八道的,你就當(dāng)沒聽見過……” 喬梓把蕭玉菡的話在腦中過了兩遍,琢磨出了幾分味道來,枉她是從開放的現(xiàn)代穿過來的,還不如一個古代女子有見識。 從蕭玉菡那里出來,她忙碌得很,蕭鍇那里是去不了了,雖然二人以兄妹相稱,可畢竟不是親兄妹,還要顧忌著應(yīng)珞的感受,她只好托人送了上好的傷藥過去也算是她的一片心意。 出宮那是暫時想都別想了,她牽掛著容昱墨和蕭鐸,讓人送了書信問了平安,而喬楠也不知蕭翊時會如何處置,她也不求蕭翊時徇私,只要能留下他一條性命,為喬家續(xù)下一脈香火也就心滿意足了。 眼看著天色已晚,她匆匆用了晚膳,便讓木槿備了浴桶,破天荒頭一次在水中撒了香精,美美跑了個澡。 那香精是從前蕭翊時賞的無數(shù)珍寶中的一個,據(jù)說是從西域進貢而來,香氣經(jīng)久不散,令人心醉。 等她從浴桶中起來時,白皙的肌膚被泡的泛起了一層粉意,看起來秀色可餐。 “木槿,我香不香?迷不迷人?” 她披了一件薄紗,輕輕地轉(zhuǎn)了個圈,幻想了一下蕭翊時看到她時驚艷的目光。 木槿卻很煞風(fēng)景,皺著眉頭替她披上了狐裘:“郡主你這是做什么?小心著涼。” 喬梓悻然,哆嗦著鉆進了被窩:“你把地龍再燒得熱一點,對了,還要點上熏香?!?/br> 木槿一一照做了,最后掩上門出去了。 喬梓渾身發(fā)熱,躺在床上等著,腦中盡是粉色的誘人畫面:蕭翊時今晚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來,如果他來了,如果他還喜歡她,這樣的色誘總該動心了吧?如果再不動心,那她就索性死了心吧,趕緊出宮自由快活去。 ☆、第68章 夜深了,屋里只有偶爾燈芯發(fā)出的“噼啪”聲。 喬梓有些犯困了,鉆在被窩里翻來覆去,不時掐著自己的手心,深怕蕭翊時來時看到了一個個呼呼大睡流著口水的自己。 窗欞“咔噠”了一聲,喬梓瞬間驚醒,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蕭翊時正從窗戶中躍入。 一股冷風(fēng)鉆了進來,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噴嚏,還沒等她展示她那身性感的薄紗衣,蕭翊時便幾步到了床前,把被子往她身上一裹,把她包得好似粽子一樣。 喬梓不甘心地扭動了一下身子,卻在蕭翊時責(zé)備的目光下敗下陣來,嘟囔著不動了:“你難道沒有聞到什么味道嗎?” 蕭翊時吸了吸鼻子困惑地問:“什么味道?” “香味啊,我特意讓木槿點的熏香,有沒有一種……血脈賁張的感覺?”喬梓嘿嘿一笑,朝床前探了探頭。 這不看還好,一看頓時氣得她不想說話了,原本裊裊升起的青煙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斷了! 蕭翊時不明所以,在她床邊坐了下來,猶豫了片刻終于開口:“今日朕和你弟弟促膝長談,把話都敞開來說明白了,他釀下大錯,雖然后來及時補救,朕卻不能不加以懲戒,還望你……” “應(yīng)該的,”喬梓飛快地道,下午蕭翊時對蕭鍇的那一頓打,她便早就明白了喬梓會有什么下場,蕭翊時不是那種為了情意不顧社稷江山的君王,也只有這樣,這大晉才能在他手中長治久安,“只求陛下留他一條性命就好?!?/br> 蕭翊時的眉頭緊皺了起來:“朕看起來像是隨時要人性命的暴君嗎?” “沒有沒有,”喬梓賠笑著道,“我只是隨口說說,陛下定然有你的分寸?!?/br> 蕭翊時凝視著她,低聲道:“平南王的王位他暫時是不能承襲了,他既然能入圍二甲,又有一身武藝,朕打算將他下放到南岳府做一個知縣,他對南疆十分熟悉,又有從前平南王府的威望在,治理起來一定駕輕就熟,從底下開始歷練,三五年后有了功績,朕再一步步地提拔他,屆時再讓他承襲王位,既能服眾,也能讓這王位不再是空中樓閣,于他于大晉都有好處,你覺得如何?” 喬梓又驚又喜,這樣的安排,對一個不愿靠在祖蔭下享福、想做出點成就的有志青年來說,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多謝陛下,我覺得很好,喬楠一定不會辜負陛下的期望,其實他這個孩子就是個倔驢脾氣,看你不順眼的時候處處和你作對,可要是他打心眼里接受你了,你就成了他的神了。” 蕭翊時如釋重負,他為了如何處置喬楠思謀了兩日,一直琢磨著怎樣才能不傷及喬梓的感情,喬梓能體會到他的一片苦心,這是再好不過了。 “小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他凝視著喬梓,眼中盡是戀戀不舍,卻還是站了起來。 喬梓簡直不敢置信:“你……這就走了?你過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件事?那你不會白天來嗎?” 她掙扎著想要從被中鉆出來,她的薄紗、她的香精、都還沒有派上用場呢! “白日天天來……和禧宮有這么多人瞧見了不好,”蕭翊時苦笑了一聲,“其實朕晚上也不該來,只是過幾日朕便要放你出宮了,朕實在是……” 他頓了頓,低低地吐出了四個字來:“情難自禁。” 喬梓有些發(fā)懵,好一會兒才理出點思緒來:“你為什么要禁?為什么被人瞧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