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爍停頓下來。他轉(zhuǎn)頭看著賀焱：“我和你們這些滿腦子jiba的人沒什么好說的，既然你們覺得上山就是為了打炮，那這位置就留給你們好了。”

    林爍長得好看，即使冷下眉眼也能讓人看得移不開眼?？伤@話說得太糙，根本無法想象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賀焱聽得呆住了，可回過味來很快又火冒三丈。

    他自己和沈有容一大早跑來這人影兒都沒有的地方，還覺得自己有理了！

    眼看林爍要和沈有容走下山，賀焱喝道：“林爍！”

    向小寶在一邊往火上猛澆油：“表哥你為什么這么生氣？林哥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談?wù)剳賽垡矝]啥嘛，戀愛里的人當(dāng)然滿腦jiba，想爭分奪秒地膩在一塊?！?/br>
    林爍轉(zhuǎn)過身來。

    他冷淡地看著向小寶。

    向小寶笑嘻嘻地看著他，眼里卻有著顯而易見的奚落和嘲弄。什么人果然就交什么朋友，瞧他身邊那個叫什么沈有容的，從小就是被人玩的。兩個人大概是同病相憐，抱在一起互舔傷口吧？多可憐喲。

    林爍也就配和這種人在一起。

    向小寶的輕蔑表現(xiàn)得太明顯。

    林爍還沒生氣，沈有容已經(jīng)氣瘋了。這些家伙憑什么這么對林爍！他們除了會投胎之外，哪一點比得過林爍！要是沒了賀家向家，他們算什么東西??！

    沈有容想直接動手揍。

    林爍拉住沈有容。

    沈有容轉(zhuǎn)頭看著林爍。

    林爍眼底蘊藏著很多復(fù)雜的情緒，沈有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林爍。他從來沒見過被逼到這種程度的林爍——原來，林爍并不是不在意，而是太過在意，才想馬上離開這里。

    仿佛連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林爍肯定有不能和他們起沖突的理由。

    沈有容反握住林爍的手，拉著林爍往山下跑。

    兩個人一口氣跑到沈有容的車子附近。

    鉆上了車，兩個人都靠在椅背上猛喘氣。

    沈有容問：“那個小鬼到底是誰？”

    林爍閉上眼睛。等呼吸順暢起來，他才緩緩說：“就是我跟你說的，我母親后來生下的孩子?！?/br>
    沈有容握緊拳頭。

    他明白了林爍不動手，也不讓他動手的原因。

    林爍不想和那個向小寶起沖突。

    畢竟那個女人是他的母親。

    即使那個女人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他的生命里。

    沈有容伸手抱住林爍。他很高興林爍找他，他最害怕林爍一個人撐著——一個人撐著撐著，說不定就撐不下去了。

    林爍還需要他的關(guān)心和擔(dān)心，真是太好了。

    沈有容摟緊林爍。

    老天怎么就這么不公平。

    有的人什么都有，有的人卻一無所有。

    林爍任由沈有容抱了一會兒，才緩緩睜開眼。

    沈有容松開他，說：“走，我們吃早餐去?！?/br>
    林爍笑了笑：“好。”

    沈有容說：“我被窩讓你一半，我們一起補眠?！?/br>
    林爍沒反對。

    沈有容踩下油門，駛離半山的別墅區(qū)。

    開到半路，賀焱的電話打了過來。

    林爍直接關(guān)了機。他暫時不想和賀焱說話，否則一定會和賀焱吵起來。

    賀焱聽到林爍那邊的關(guān)機提示音時狠狠地把手機往地上一摔。

    向小寶嚇了一跳：“表哥你為什么這么生氣？”

    賀焱張嘴想說出自己和林爍的關(guān)系，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和林爍是什么關(guān)系？包養(yǎng)關(guān)系嗎？可是他不想讓別人那么看林爍。

    自從知道合約的存在，賀焱就不想讓別人用那種目光看林爍，尤其是向小寶兩個人。他是因為他們喜歡林爍才把林爍叫過來的，可是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賀焱突然變得冷靜下來。

    他把整件事情回想了一遍，發(fā)現(xiàn)向小寶由始至終都在針對林爍。他注視著向小寶：“你不喜歡林爍？”

    向小寶愣了愣。他沒想到賀焱會這么問，什么時候賀焱變得這么敏銳了？在他的記憶里，賀焱一直都是傻不啦嘰的，他哄他去做什么，賀焱就去做什么。

    賀焱居然能發(fā)現(xiàn)他不喜歡林爍？！

    是賀焱變聰明了，還是他特別在意林爍？

    向小寶覺得很不舒服，就像是自己的東西被人搶了。

    這種感覺在他第一次知道林爍存在的時候就有了，那時候醫(yī)生說他mama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潛意識里卻還是有那個兒子的存在，所以有時候恍惚間會把他當(dāng)成那個兒子來看，比如有時候會摸著他的腦袋說“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又長一歲了”，事實上那卻是林爍的生日。

    從那時候起，他就特別討厭林爍。mama是他一個人的mama，這家伙應(yīng)該從世界上消失！

    向小寶說：“怎么會呢？我還挺喜歡他拍的電影的啊?！?/br>
    向小寶回答得太慢，賀焱不信他的話了。

    真喜歡林爍的電影，怎么會張口就問出“你是不是本色演出”“你們是不是打野戰(zhàn)”那種惡劣的話來。

    《救贖》他認認真真看了兩遍，沒從里面看出多少情色意味，他會生氣只是因為不喜歡林爍和沈有容在電影里展現(xiàn)出來的契合和羈絆。

    賀焱說：“我們也下山去吃點東西吧?！?/br>
    向小寶見賀焱明顯不相信自己的話，越想越生氣。都怪那可惡的林爍！連賀焱都被他迷昏了頭！

    向小寶說：“今天我和mama要回去找表叔，表哥你也一起吧?！?/br>
    賀焱很想回公司等林爍，可對上向小寶的眼神又猶豫了。最后他還是答應(yīng)了向小寶，打電話回公司告訴那邊自己今天不過去。

    那邊說：“剛才林總也說不過來……”林爍是賀焱的副手，但底下的人稱呼時總會省略掉副字。

    聽到那邊這么說，賀焱又想把手機砸了。他不去公司是因為要和向小寶他們?nèi)ケ炯乙娰R博遠，林爍不去是為了什么？為了和沈有容呆在一起嗎？！

    賀焱連早飯都吃得沒滋沒味。

    向母看出賀焱的心不在焉，又沒見著林爍，不由問道：“阿焱，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如果你有事的話不用管我們，你先忙去?！?/br>
    賀焱說：“我哪有什么事！我剛才和小寶說好了，我和你們一起回去見見爸爸?！?/br>
    向母說：“小林是先去公司了？我昨晚和他聊了聊——”

    向小寶跳了起來。他追問：“mama你昨晚自己和他聊了？！”

    向母知道向小寶一向緊張自己，笑著解釋：“我不是一直睡不著嗎？昨晚換了地方就更睡不著了，所以出外面走走。結(jié)果我看到小林一個人站在走廊外邊。我過去和他聊了一會兒，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覺得心里很平靜，回房后躺上床就睡著了……”

    向小寶繃著臉。

    他是故意讓賀焱把林爍叫過來的，目的當(dāng)然是向林爍示威，讓他別繼續(xù)瞎蹦跶。就算是面對面地見著了，mama還是他一個人的！

    可是聽到向母的話，向小寶心里突然有點發(fā)慌。

    林爍居然找到機會和向母說話了，還輕輕松松地讓向母平靜地入睡！以前他們怎么陪著怎么哄著，向母的失眠都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

    向小寶很想馬上和向母回去。

    他們在國外過得好好的，回來做什么？他得趕緊帶mama回去！

    向小寶恨不得立刻拉著向母上飛機。

    但賀博遠還是得見的。

    賀博遠和他們家關(guān)系其實不算親近，但方靜菲曾經(jīng)在賀家住過一段時間，賀博遠一直非常疼愛她。正是因為方靜菲對賀博遠來說是特殊的，向小寶父親才會力排眾議將失去記憶的方靜菲娶回家。

    向小寶知道賀博遠對他們這一支來說有多重要。

    雖然賀博遠身上流的血細算起來和他們已經(jīng)沒多大關(guān)系，但抵不住賀博遠能量大，一句話都能影響他們在向家的地位！

    向小寶想到這里，打起精神陪著方靜菲去見賀博遠。

    第33章 遠與近

    賀博遠特意抽出時間來見向小寶母子。

    和林爍不一樣，向小寶長得很像方靜菲。母子倆站在一起，看著就像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不同的在于向小寶眉目間多了幾分少年人的活潑，他見到賀博遠就撲上去抱住，親熱地喊：“表叔！”

    賀焱小時候一直挺羨慕向小寶的，他也想這樣抱一抱賀博遠，可永遠不敢靠近賀博遠半步。

    他只能在一邊看著。

    賀博遠神色淡淡，任由向小寶抱住自己。等向小寶自己松開了，他才看向方靜菲：“最近還好嗎？”

    方靜菲露出笑容：“挺好的，阿滔對我很好。”自從醒來后，人人都說賀博遠最疼的就是她這個表妹?？墒遣恢罏槭裁?，方靜菲總覺得自己和賀博遠之間隔了一重又一重的隔閡。賀博遠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冷漠讓她有些不舒服，根本弄不明白自己兒子為什么特別愛親近賀博遠。

    賀博遠說：“那就最好?！?/br>
    向小寶積極邀功：“表叔你放心吧，我和爸爸都會好好照顧mama！”

    賀博遠點點頭。他站起來，示意方靜菲和向小寶和自己去外面散散步。

    六月的庭院花木扶疏，賀家本家的園林已經(jīng)有兩百余年歷史，經(jīng)過不斷的擴建和翻修，把整一片地都圈成了自己的。方靜菲和賀博遠沿著曲橋往前走，腦海里閃過許多朦朦朧朧的畫面，她抬起頭看著賀博遠的背影，像是看見了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黑壓壓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方靜菲忍不住喊：“遠哥……”

    賀博遠腳步一頓。

    他轉(zhuǎn)頭看向方靜菲。歲月對她格外眷顧，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少之又少。再加上她永遠活得那么安逸無憂，所以看起來還非常年輕，一點都不像四十七八歲的女人。只是，和小時候畢竟不一樣了。

    人都是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zé)的。

    方靜菲二十歲時為了愛情選擇了林意清；三十歲時為了安全感選擇了向小寶的父親——那么，這些選擇的后果都得她自己去承擔(dān)。林意清死后他可以為她抹去一切輿論的影響，可以為她處理“遺留問題”。向小寶的父親只要對她還不錯，他也可以把他們想要的給他們。

    但是她的人生他不能幫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