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出來見我都不行？”

    “圣潔者不能私下單獨見alpha?！蹦舷Ｌ质疽庖荒槻环獾陌矓⑾葎e說話，“你能說自己沒感覺到嗎？你剛才來找我不就是為了這個問題？”

    安敘咽下了半截反駁。

    “omega的分化期就是第一個發(fā)情期，此后每個季度都有接近一周的發(fā)情期。發(fā)情期的omega自己會陷入情熱中，還會散發(fā)出比平日強烈十倍的氣味。未結(jié)合的omega對所有未結(jié)合的alpha都有巨大的誘惑力，哪怕是已結(jié)合的alpha，也只是‘有一定抵抗力’而已?！蹦舷Ｕf，“而教士將一生奉獻給了神，不存在結(jié)合過的圣潔者。”

    南希說：“這也是為了圣潔者自己的安全考慮。”

    第32章

    從進入專為圣潔者準備的暗室開始，愛絲特的生活徹底改變了。

    剛開始愛絲特對omega的概念只有“圣潔者”、“白袍子”，在進入暗室之后，她明白了南希老師的憐憫。老師說因為最初的omega造的孽，之后每個omega都要忍受一季度一次的魔鬼引誘，書上只言辭激烈地說要遠離被魔鬼引誘時期的omega，卻沒說那時的omega本人是個什么感受。

    很難受，非常難受，又熱又癢，就像螞蟻在身上亂爬。愛絲特被綁了起來，以防她被魔鬼引誘成功，做出違背圣潔者戒律的丑事來。她渾身都濕透了，燙得像發(fā)高燒，一個人在沒有窗戶的暗室中煎熬，一名和她年齡相仿的圣潔者每天給她喂食喂水。

    她沒有覺醒異能，不過omega沒有異能很正常。

    發(fā)情期omega的氣味會引起sao亂，當然不能泄露出去。這期間發(fā)生的一切都體現(xiàn)了omega的原罪，讓人類蒙羞，必須好好藏起來，不能讓天上的主看到。圣潔者純潔無暇，把一切骯臟狼狽拋棄在暗室里，出去后就必須加倍貞潔，加倍虔誠，以償還分化為omega的原罪。

    即使在只有omega的地方他們都穿著長長的袍子，那讓他們行走起來姿態(tài)優(yōu)美，無法做出不雅的姿態(tài)（像是快步走、蹦跳），花費比普通學徒幾倍的時間打理自己。沒關(guān)系，圣潔者要做的事本來就不多，絕大多數(shù)時間都用來祈禱。

    圣潔者起得很早，一天祈禱的時間加起來接近八個小時。祈禱時他們必須雙膝跪地，直起上身，嗡嗡念誦不斷，中間的休息和喝水時間被嚴格固定。圣安德魯神學院的圣潔者里出過一名圣人，她整整三天都祈禱不斷，最終看到了天國之光，天主免除了她的罪過，將她直接接去了天國。她的圣體至今被存放在學院的一間禮堂里，頭戴黃金冠，皮rou盡去的頭骨上覆著銀紗，每一個手指戴著寶石戒指，十分榮耀，是整個學院的驕傲。

    “你們不累嗎？”最開始，剛結(jié)束一天的祈禱，累得不輕的愛絲特傻乎乎地問。在暗室照顧過她的那個叫妮可的圣潔者不說話，搖著頭，面上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前面的一名圣潔者忽然回過頭來，他看著比愛絲特只大了一兩歲，臉上的神情卻沉郁不知多少?！臼谭钪髟趺磿量啵　克蛑謩菁ち业亍罢f”，【即使辛苦，那也是我們該承受的罪過！omega來到世上本來就不是為了享樂，我們必須受完這一世苦楚，才能有資格進入神的國！】

    愛絲特再沒能上完她上了一半的草藥學、建筑（她喜歡這門課）等等課程，因為“它們都不是圣潔者要cao心的東西”。神將人分成了alpha、beta、omega，這樣做一定是有道理的，alpha做alpha的事情，omega做omega的，不可越俎代庖亂了本分。除了經(jīng)意解讀外，圣潔者唯一要學的課程叫圣潔者守則，按照講課的圣潔者老師的說法，他們生來的罪過要比其他人更多，需要更多戒律才能體現(xiàn)贖罪的誠意。

    “可是……”愛絲特想說什么，她覺得腦子里有一個聲音已經(jīng)響了起來，那是安的聲音，在嘲弄這種說法有多愚蠢。然而安并不在身邊，在身邊的是很快接近的老師。對方皺起了眉頭，不分青紅皂白，以愛絲特對神不敬為由，處罰她打掃禮拜堂衛(wèi)生。

    禮堂非常大，并且按照規(guī)矩，打掃時必須手拿抹布，跪在地上一點點擦過去。

    “我并沒有對神不敬啊?！睈劢z特嚅囁道。

    【你用本該訴說禱詞的嘴巴訴說凡俗之事。】穿白袍的老師用教士手語說。

    在整個圣潔者活動的區(qū)域，都聽不見說話的聲音。最初或許是因為圣潔者的服裝不方便交談吧，不知何時開始就成了阿鈴古圣潔者們的鐵律：圣潔者的嘴只能用來贊頌天主，要談及俗世只能用教士手語。阿鈴古的圣潔者們以此為傲。

    晚上愛絲特的膝蓋腫了起來，疼得她在被子里哭了一回。第二天她被以“對處罰心懷怨恨”的名義舉報了，同屋六個人，不知舉報她的是誰。

    【不要再這樣了，好好聽話，好好祈禱?！磕菘筛蚴謩荩蟾乓驗橹槐人鐑蓚€月分化成omega，妮可對愛絲特很是同病相憐。

    “別的地方的圣潔者都可以講話的?！睈劢z特低語道，她不知怎么的生了股倔勁，就是不肯打手勢，“我們家那里沒結(jié)合的omega也可以上街，我表姐很想去修道院當圣潔者，圣潔者不用嫁人。她最要好看了，肯定不知道圣潔者不能把臉露出來?！?/br>
    【圣潔者可不是俗世里不貞潔的omega?！繉Υ驳氖矣驯硎?，很有一種高人一等的自豪，【那些不守規(guī)矩的下賤omega，死后是要下地獄的。】

    “可是，所有人都為了上天堂守住貞潔的話，人類不就滅絕了嗎？”安曾說過的話從愛絲特腦中竄出來，她脫口而出。

    大家都沉默起來。

    【還有beta們……】對床遲疑地說，大概想到了beta的生育率，又改了話，【若是所有omega都能夠守貞，神一定會降下祝福，讓義人們童貞受孕?！?/br>
    她手勢打得越來越快，似乎把自己說服了。

    愛絲特沒有被說服，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巴懯茉?？天曉得哪個情人的種，爬得進修道院體力不錯啊，”她百般無聊地看著課本，嘀嘀咕咕道，“這些人還真信這一套？真的假的？神要是愿意兼職送子，造人的時候分六個性別干嘛?。繘]有性別差異和x生活浪費時間，航天飛船都能造出來了?！?/br>
    雖然很多地方聽不懂，但總覺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日子過得很快，又很漫長，最主要的是每一天都差不多。晨禱，午禱，晚禱，進餐，上課……年紀最小的圣潔者只有十歲，但和這里的所有人一樣，沒有一點這個年齡的活潑。和這里比起來，神學院的其他地方都可以說充滿朝氣了。

    這個房間是給來得最晚的圣潔者準備的，愛絲特最末尾，左邊挨著妮可，她之后還有四個空床位。所有人天天神色麻木，脫下衣帽睡覺時也沒什么表情，忙碌的生活讓他們沒有余力左思右想。但愛絲特越忙碌，她心里的念頭越多。

    圣潔者們的戒律和安的聲音吵了起來。

    神眷者安娜.蘇利文不是頭一天和老師們唱反調(diào)，大多數(shù)時候愛絲特聽得迷迷糊糊懵懵懂懂。老師說的是對的，神眷者閣下說的也是對的，沖突了怎么辦？唔，一定是我太笨，還不能理解安話里的深意吧！愛絲特樂觀地想，只要記住考核時填老師們的說法就好啦。她每天這樣過著，直到成為圣潔者。

    愛絲特仿佛一下子長大，許多之前不明白的東西，忽然全敞亮了，如同撥云見日。

    神愛世人，但是更愛牧羊人嗎？

    神愛世人，但是更愛alpha嗎？

    神寬恕世人，但是不寬恕omega嗎？

    如果是這樣……

    如果是這樣的話……

    兩邊的爭吵聲變成了無意義的白噪音，披著神眷者名字的異端邪說在腦中與教廷的正統(tǒng)教誨分庭抗禮，在這嘈雜的寂靜中愛絲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一個大逆不道的念頭從圣潔者心中升起，她聽見她的聲音說——

    這樣的神，怎么配稱得上全知全能，公平無私呢？

    愛絲特睜著一雙大大的棕色眼睛，對著天花板眨啊眨，握緊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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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敘再次遛進圣潔者的地盤已是半個月后。

    當時南希說隔離圣潔者是為了保護他們，安敘覺得這完全扯淡?！澳菫槭裁床话補lpha關(guān)起來呢？”安敘說，“寶石被搶了，都知道要怪盜賊而不是怪寶石太美，更別說圣潔者一個個都是活人！”

    “我并不覺得這樣合理?！蹦舷@息道，“但這么多年下來的規(guī)矩風俗都是如此，你貿(mào)然打破只會招惹麻煩。你是神眷者，不擔心麻煩，但愛絲特呢？”

    “垃圾風俗不打破就一直是垃圾?！卑矓⒒緵]聽，自顧自說，“我這就把愛絲特帶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