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好難聽！我還是喜歡娘親管它叫‘太陰’、‘玄兔’。”小囡說。

    “你知道嗎，月亮是我們地球的衛(wèi)星，”，周翰繼續(xù)說，“月球繞著地球轉(zhuǎn)動，它的引力形成了地球上的潮汐?！?/br>
    “這么小的孩子，你跟她講科學？你應該說‘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才對。”俊杰取笑他。

    “你不要愚弄我meimei?！敝芎残ΑＫ聪蝈⑻m，銀白的月光灑在澧蘭身上，周翰想怪不得張潮說“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景。”此刻，這個女孩兒纖腰秀項，當真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她該翩翩作霓裳舞，歌曰：“仙仙乎，而還乎，而幽我于廣寒乎！”，其聲清越，烈如簫管。

    “唉，唉，管彤的哥哥，你meimei叫你呢！”俊杰喊他。周翰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太失態(tài)，澧蘭轉(zhuǎn)身走到一邊去。

    “什么？管彤？”

    “大哥哥，我們畫月亮好嗎？蘭jiejie，我哥哥的畫好極了！”

    “天這么黑，怎么畫？”周翰哄她。

    “不妨，等一下！”澧蘭說。這一夜的月色很好，花樹的影子投在粉墻上，澧蘭忽發(fā)奇想，學《浮生六記》里所述，讓丫鬟們?nèi)硇埜苍趬ι?，拿了筆墨邀周翰一起在紙上勾勒樹影。兩人就依著影子的明暗，用墨或濃或淡地描摹涂寫。小囡頭一次看到這樣的畫法，興奮得直拍手?？〗芪⑿χ徒?jīng)國站在一旁觀看。剛才澧蘭叫他“二哥哥”，并遞給他筆時，他覺察到周翰敏感的眼神，謝絕了。

    “難道我不是澧蘭的‘二哥哥’嗎？白天就是這么叫的，這家伙魔怔了！”俊杰想。他要是接過筆來，恐怕周翰就要改用銳利的目光瞄他了。

    周翰不像澧蘭那么用心，他的心思不全在畫上。當他們走筆偶爾靠近時，他能感受到那女孩兒清新的氣息，他的心就跳一下。周翰走筆如飛，他畫的月影舒朗大氣，澧蘭的月影則是由女性的纖細、敏感締造的俊雅逸遠。周翰先畫完了他這一半，就停筆瞧著澧蘭，月下的女孩兒真美，她轉(zhuǎn)頭對周翰微笑，“周翰哥哥，我畫得慢，請等我一下。”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周翰sao然心動，不能自寧。

    待畫完取來燈下一看，雖然沒有章法，但花葉瀟灑舒朗，很有自然之趣。兩人在畫上各自題款。

    林氏遣人來說太晚了，姑娘們早點休息吧。

    “周翰哥哥，這畫你要嗎？”

    “怎么？”

    “你若是不要，我想留著?！?/br>
    “你收著吧?！敝芎残睦镆粍?。

    周翰抱著小囡，澧蘭捧著畫，眾人往回走。他們先送經(jīng)國和管彤去父母安歇處，小囡一定要和jiejie一起睡，陳氏勸不住，澧蘭就攜了管彤去。周翰、俊杰二人再送meimei們回閨房。

    澧蘭、管彤進去后，周翰站著沒走，“公子，人家姑娘已經(jīng)進去了，你就收了那‘墻頭馬上’的架勢吧?！笨〗苷f。

    周翰笑著踢俊杰一腳。

    “我?guī)烷e了一天，落得這個下場?！?/br>
    周翰懶得理他。

    “這么小就讓你神魂顛倒，等她長大了，你是不是要瘋？”

    周翰訕笑。父親常帶他出席豪門舉辦的各種晚會，世家望族中正值妙齡的閨秀他見過不少，皆不放在心上，他意不在此。但這一未長成的小女孩卻教他魂不守舍。

    “我認為經(jīng)國說得很對，重色輕友的家伙！我meimei叫我聲‘二哥哥’，看你那神態(tài)。從小就這么叫的，有錯嗎？你以為是賈寶玉和史湘云？我們是兄妹，你沒聽我娘提醒我嗎？”俊杰掐著嗓子說，“可惜俊杰和澧蘭是兄妹?！敝芎残Α！霸僬f年紀那么小，實在等不起。你要是很介意，我就跟我meimei說‘請息交以絕游’。”

    周翰又踢他一腳。

    周翰早上起來洗漱，和俊杰用過飯后，就要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俊杰知他心意，說，“不如，我們先去接了管彤，再跟姑父、姑母請安?！?/br>
    “我現(xiàn)在是七竅玲瓏心?！彼麄円贿呑撸〗芤贿呎f。

    “怎么？”

    “妙解人意?！?/br>
    周翰又要踢他，被俊杰躲過，“不要這樣，否則，等你抱得美人歸，我這條腿也廢了。”

    “讓你多嘴！”周翰笑。

    他們?nèi)フ馃罘驄D和澧蘭住的院落，站在門內(nèi)等，讓婆子回了進去。須臾就見澧蘭從抄手游廊上走來，她穿著鵝黃底色的衣裙，隱約撒著淡綠、淺粉的花，衣服的滾邊和扣絆都用酒紅色，姱容修態(tài)，清新得像早晨的露珠。澧蘭說meimei正在吃早飯，請哥哥們暫去書房等一下。又問哥哥們吃飯了沒有，她好叫仆役們安排。

    一會兒，澧蘭送管彤來，陳震燁夫婦也走過來，俊杰和周翰忙請安，叔侄、舅甥間敘了一會話，周翰和俊杰就起身告退。

    “管彤，跟jiejie再見吧，待會要回家，沒機會說了。”俊杰說。

    “jiejie陪我去好嗎？我現(xiàn)在不要說再見?！?/br>
    周翰心中爆笑，俊杰真是個幫閑的好手。澧蘭為難地看看父母，震燁揮手讓她跟去。

    “這兩個男孩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昨晚就扯了澧蘭去，現(xiàn)在又來?！绷质贤麄儽秤罢f。

    “我看俊杰是個清客。昨晚難道不是你自己讓澧蘭跟去的嗎？現(xiàn)在卻怪別人?！?/br>
    林氏瞪他一眼，“俊杰他們耍心機，你不是不知道。也不懂得男女要避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