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不,我不要聽你說這樣的話!”這幾句話似乎鼓舞了高啟,他又一次走到了慕瑛面前,眼中充滿了希望:“阿瑛,你是不是擔心被皇上追殺?不要緊,有我在,我會用我的命來護住你的周全,而且咱們完全可以躲到?jīng)]有人能找到的地方,比如說南燕北狄和南詔?!?/br> 慕瑛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流淚,秋風起,將她的淚吹干,可是再一次,臉上又是淚痕交錯,似乎沒個停歇的時候。 “阿瑛,怎么了,你別哭,你一哭,我這心都要碎了?!备邌⒂袔追种?,看著慕瑛不住的在哭泣,伸出手來想替她擦干淚痕,可卻不敢造次,只能默默的看著她的淚水晶瑩。 “阿啟,你別這樣跟我說話?!蹦界鴱男浯锩鍪峙羴恚亮瞬裂劬?,吸了吸鼻子,高啟愈是對她溫柔,她便愈發(fā)的覺得自己對不住他,早該在幾年前的那個大年初二晚上與他說清楚,自己只是將他當兄長看待,并無特別的情意??赡菚r候由于自己的自私,考慮得太多,將這句真心話隱藏在心底深處沒有說出口,而高啟便如同一條魚,看到了香噴噴的誘餌,毫不猶豫一口吞了下去,直到現(xiàn)在,他仿佛已經(jīng)無力脫鉤。 一切都是她的錯,難道不是嗎? “阿瑛,跟我走,好不好?”見慕瑛沒有說話,高啟有幾分心急:“你若是說不出口,只需點頭或是搖頭,如何?” 慕瑛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緩緩的搖了搖頭:“阿啟,我不能跟你走?!?/br> 剎那間,高啟的身子猶如沉入了冰窟:“阿瑛,你不跟我走?” “是,阿啟,我不能跟你走。”慕瑛艱難的說出了口,但卻十分堅定:“我要進宮做昭儀,享受榮華富貴?!?/br> 就讓高啟認為她是一個貪慕虛榮的女子,自此將她忘記,這樣可能會更好,慕瑛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決絕:“阿啟,你不過是高國公府的大公子,嫁了你,也不過是位貴夫人罷了。更何況你們高國公府現(xiàn)在大不如前,皇上這半年里已經(jīng)找了不少岔子,你那父兄都被貶了幾級,眼見著越來越衰落了,指不定明年就要降為侯府了,我焉能再往這沒落的地方去?” 高啟驚訝的望著慕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瑛竟然說出這些的話來——真看不出,她是個如此膚淺的女子! “阿瑛,你……”高啟有些受傷:“你怎么能這般衡量?原以為你超凡脫俗,卻沒想到你竟然也這般世俗?!?/br> “阿啟,我本來就是個俗人,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蹦界财鹦哪c來,繼續(xù)毀謗著自己:“你看看,這大半年里我一直住在皇宮,如魚得水,幾乎舍不得回府呢?!?/br> “他已經(jīng)有四個綿福了,你寧可與她們?nèi)帉?,也不愿意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高啟實在難以相信,掙扎著啞聲問出了一句。 “一生一世一雙人又如何?跟著你出逃,粗茶淡飯,布衣荊釵,這根本便不是我想要過的生活?!蹦界邌⒗湫σ宦暎骸鞍?,你能給我的,皇上能給我,你不能給我的,皇上也能給我,故此,我還是選擇進宮。人各有志,你不必再阻攔我,忘了我,找個好人家的姑娘好好的過日子罷?!?/br> “好好好,你既然這般傾慕榮華,我也不阻攔你青云直上。”高啟退后一步,再一次深深的看了一眼慕瑛:“只恨我識人不清,此刻方才發(fā)現(xiàn)你如此俗氣!” ☆、第 171 章 意欲結(jié)交情(五) 月下的樹影不住的搖曳,殘葉從枝頭被秋風吹落,就如一只只舞蝶,上下紛飛在這深秋的夜色里,高啟白色的衣袍被風吹得不住的搖晃,拍打著他的腳踝,獵獵作響。 他的心很疼,好像被人扎了一個大洞,鮮血不住的涌現(xiàn)了出來,頃刻間蔓延過了他的提防,肆虐的到處流淌,讓他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阿瑛,他喜歡了這么久的阿瑛,怎么會是這樣一個人! 可更令他覺得悲傷的是,即便她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子,他還是喜歡她。 站在那里,有些貪婪的看著慕瑛,高啟的腳就如被人釘住了一樣,一動也不動,他想走,可不知道為什么,卻挪不開腳,只是站在樹下,任憑著秋風鉆進他的衣袖,一直鉆到他的心里去。 有些冷,好冷,冷得似乎嚴冬已至。 “阿瑛……”高啟抖抖索索喊出了一句:“愿你此生榮華富貴,不可估量。” “多謝你祝福我?!蹦界Φ蔑L輕云淡,小聲回了一句:“你還是快些走罷,被人看見了便不好脫身了?!?/br> “你會向皇上告發(fā)我來過京城?”高啟的眼睛盯緊了她:“你會嗎?” “不,我不會?!蹦界患铀妓鳎@句話已經(jīng)沖口而出。 “故此,啟也不用擔心?!备邌⒑鋈恍α似饋恚麘賾俨簧岬耐四界谎?,忽然轉(zhuǎn)身快跑了兩步,縱身一躍,便飛上了那高高的院墻。 他站在那里,最后看了一眼慕瑛,帶著徹骨的痛楚——心悅于一個人,便要讓她事事如意,既然她喜歡那榮華富貴,自己何必又去牽扯她,讓她不得開心?只是以后,自己與她,卻是再也不會有相見的時刻,即便再見,她也不再屬于自己,她是別人的昭儀。 “大小姐,高大公子已經(jīng)走了?!北荛_在一旁的小箏見著那白色的身影從墻頭消失不見,這才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一把扶住了慕瑛:“沒什么事罷?” 高啟夜闖大司馬府,這實在是一件讓人擔心的事情,小箏雖然曾經(jīng)看好高啟與慕瑛,可是現(xiàn)在情況不同,皇上都已經(jīng)下了圣旨讓慕瑛進宮為昭儀,若是慕瑛跟著高啟走了,皇上震怒,這大司馬府可要跟著遭殃。 她不敢走遠,只是在附近的一棵樹下站著,眼巴巴的挽著高啟與慕瑛說話,若是高啟要強行帶走慕瑛,她必然會高聲呼救。 在一旁看這兒兩人拉拉扯扯了一陣,最終高啟還是放手,逾墻而出,小箏這才放下心來:“大小姐,天色已晚,又起了秋風,咱們快些回去罷。” 慕瑛只覺自己一雙腿發(fā)軟,口里擱著一堆話,可卻不知道怎么說出來才好。方才這一幕讓她實在有些驚心動魄,若是稍微有些掌握不好,高啟將她帶走,以后的事情又會如何發(fā)展下去? 虧得高啟素來是謙謙君子,他沒有強求自己,只是黯然離去。 她喘了喘氣,定下心神:“小箏,咱們快些回去?!?/br> 才走兩步,就見地上有一點點黑色的印記,不是樹影也不是落葉,仿佛睡扔了什么東西在青石地面上。小箏低頭仔細瞧了瞧,輕輕“噯喲”了一聲:“難道……高大公子的病又復發(fā)了不成?” 聽著她這句話,慕瑛也低頭仔細察看了下,那青石地上的印記,就如一朵朵黑色的花正在綻放,再仔細看,就見那花瓣上透出的一絲絲猩紅。 慕瑛蹲了下來,怔怔的看著那幾朵暗色的小花,她的裙袂有如孔雀尾翎,鋪在了青石磚塊上,微風漸起,薄紗飄揚。 她的淚水一滴滴的落了下來,滴落在那幾朵印記上,在這月夜里,格外晶瑩剔透。 這是她與高啟之間的絕別,自此以后,她的生命里,不會再有他。他與她,就如兩條永遠也不能交匯的線,朝未知的遠方伸展。 不是高啟不好,主要是她的心太小,容不下兩個人。 有了赫連鋮,她便沒法子再接容納高啟,不管他有多么好,他不是她想要的那個人。 赫連鋮與高啟相比,有太多的不完美,他性子太暴戾,而且人也不是很聰明,跟他在一起,肯定會要經(jīng)歷不少的痛苦與風浪,可她卻依舊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他,不管結(jié)局如何,她都愿意陪伴著他走下去。 十月初十,如期而至。 早上起來才梳洗完畢,袁mama就過來了,說老夫人請大小姐前去松柏園。 慕老夫人穿著一件暗紫色的衣裳,頭上換了一頂新的抹額,中間鑲嵌的是一塊紫玉,看上去格外精神。她笑著瞥了慕瑛一眼:“瑛丫頭,今晚宮里的馬車就要來接你了,上午先去拜祭了祖宗罷?!?/br> “是。”慕瑛應了一聲:“孫女這就回去換衣裳。” 去宗祠祭祀,總不能穿著大紅大綠,顏色素凈些,表達對祖先的敬畏。 “阿姐?!蹦轿堥_雙手朝慕瑛跑了過來:“阿姐……” 慕瑛抱住了她,笑了笑:“都十歲的大姑娘了,怎么還跟小時候一般模樣?” 慕微將臉貼住了她,柔嫩的肌膚與她的相觸,就聽兩聲低低的啜泣之聲,耳邊傳來慕微如空谷黃鸝的低語:“阿姐,微兒舍不得你走?!?/br> 慕瑛一怔,早些日子,慕微還歡歡喜喜的說著以后便能進宮去逛逛了,如何今日卻又換了一種口吻? “阿姐阿姐,你進宮做了娘娘,微兒是不是就可以經(jīng)常進宮去看你了?”慕微的聲音里充滿羨慕:“聽說御花園里有許多咱們府里沒有的花兒,還養(yǎng)了不少珍禽異獸,好像說今年從南詔帶回來了好幾只孔雀,都養(yǎng)在御花園,是不是?” 那時候的慕微,對于宮廷里的生活充滿渴望,言語之間,巴不得慕瑛趕緊進宮去,她也可以名正言順的去瞧瞧她沒看到過的東西。而現(xiàn)在,她這般緊緊的攀住自己,一副難分難舍的樣子,這讓慕瑛忽然心里一熱。 原來這姐妹之情,全然不是她以為的那般淡漠。 “阿姐,她們告訴微兒,你進宮做了娘娘,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微兒以后也能經(jīng)常去進宮看你,可是我方才問了王嫂一些事情,方知原來根本不是這樣一回事。阿姐,你走了以后便再也不能回府了,是不是?”慕微帶著哭音抱緊了慕瑛:“微兒舍不得你走,舍不得阿姐離開?!?/br> 王嫂,便是王氏。難怪慕微忽然之間便換了口吻,原來是與王氏說話去了。 慕微的眼淚奪眶而出,在臉上肆意的流淌著,將慕瑛的臉龐弄得一片潮濕,幸虧她不喜用胭脂,故此妝容并未毀壞,只是濕漉漉的一片。 知道自己的meimei是這般不舍,慕瑛還是很開心的,雖然眼中流著淚,可心里卻還是甜絲絲的一片,她伸手摸了摸慕微的頭發(fā),柔聲道:“微兒,以后經(jīng)常進宮來找阿姐玩便是,阿姐帶你去賞花,看孔雀。” “微兒不要賞花不要看孔雀,只希望阿姐一直在府里呆著,與微兒在一起。” “五小姐,快些放手罷,大小姐還要去換衣裳到宗祠祭拜呢?!蹦嚼戏蛉松磉叺睦蟤ama笑著走上前來勸:“大小姐進宮做昭儀,那是她的福分,五小姐快莫要再傷心了,就該歡歡喜喜的送別大小姐?!?/br> 慕微松開了手,紅著眼睛望向慕瑛:“阿姐,你要是能回府,便多回來瞧瞧?!?/br> 慕瑛摸了摸慕微的頭發(fā),朝她笑了笑:“若是皇上準許,阿姐肯定會回府來看你的,你也可以經(jīng)常來宮里來?!?/br> 真到了分手的時候,這姐妹情深還是會有體現(xiàn),畢竟是同父同母,血緣關系怎么也是剪不斷的。慕瑛看了看慢慢松開手,轉(zhuǎn)過身,一步步朝自己的房間挪了過去,對于慕府,她還真沒什么留戀,只是對弟弟meimei還是有些不舍。 慕老夫人帶著慕瑛去了宗祠,慕華寅并沒有露面。今日即便是他長女離府之日,他依舊能淡漠的將這事放到一旁。慕瑛手里捻著香拜了下去,心中冷冷,她只在亡母慕夫人的牌位前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 一個母親最大的心愿莫過于見著自己的女兒出閣,而慕夫人此刻卻是再也見不到這一幕了,她躺在冰冷的棺槨里,四周密封的都是泥土,在宗祠里,只有一塊黑色的牌位能代表著她曾經(jīng)在這慕府生存過。 從宗祠拜祭出來,慕瑛緩緩舉步朝門口走了去,忽然瞥見一角錦緞,倏然不見。她站住了身子,眼睛朝一旁望了過去,細細打量間,在雕花窗戶那頭,有一個人影。 穿著銀灰色的錦緞長袍,雖然已經(jīng)是四十多歲,可依舊還有少年時瀟灑的影子。 慕瑛一低頭,他還是來了。 ☆、第 172 章 朝思出前門(一) 銀灰色的身影一閃,雕花窗后不再見到那張白凈的臉孔,十月秋風起,遠處菊花清香淡淡,悠遠悵然,陽光照著幾片落葉,前院空蕩蕩的,唯有那看宗祠大門的老者彎腰縮在門洞邊上避風,便再也見不到一個人。 方才那抹銀灰,仿佛是她眼睛花了,窗戶那邊根本就沒有人呆著,只是她以為而已。 可慕瑛心里卻明白得很,他真來過。 即使再不喜歡她,可自己還是他的女兒,在即將拜別慕府的時候,他還是偷偷的站在角落里,看著她拜別祖宗,看著她跨出宗祠的大門。 女兒大了,要離家了,他還是會要送她最后一程,哪怕是他并不想讓她看見。 慕瑛低頭疾走,方才見著那一角銀色的衣裳,讓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靜,原以為父親恨自己,可沒想到他還是有一份父女之情,只是隱沒在他內(nèi)心深處。 日色漸漸的黯淡下來,歸雁帶著暮色隱入煙樹之間,青蓮色的暮靄里,有燦燦的紅色燈籠,燈影從薄紗里透了出來,一團團暖黃的影子。 大司馬府的大門敞開,兩行提著燈籠的宮女分別站好,門口停著一輛八寶香車,朱輪華蓋,頂上有錦緞輕帛制成的彩鸞,四角有長長的流蘇,下邊墜著一個個金鈴鐺,隨著秋風不住的在旋轉(zhuǎn)著,發(fā)出細碎的響聲。 一群人擁簇出一位盛裝麗人,大帶深衣,層層尾裾,黑色的帛衣上有一朵朵暗紅色的牡丹花,團團似錦。她的頭上戴著八寶金釵,累絲鳳凰形狀,金色尾翎幾股,上邊點綴著各色明珠,巍巍顫顫,分不清那是鳳凰的尾翎還是珍寶華枝。 慕瑛由小箏與另外一個丫鬟小琴扶著,慢慢走出了慕府大門,她的臉前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紗,看前邊的東西都不怎么清楚,朦朦朧朧的一片。 今日她以昭儀的身份進宮,自此以后,她便與赫連鋮綁在了一起,若是他能坐穩(wěn)江山,她便可與他共享這太平盛世,但若他依舊不能改變暴戾的做法,只怕自己以后會要陪他萬劫不復。 一步步的踏了出去,步步生蓮,亦是步步心酸。 前邊究竟是一條什么樣的路,她現(xiàn)在都不明白,只能靠著自己一步步走出去,慢慢摸索,只有走到那個地方,她才會明白究竟是在懸崖邊上還是汪洋之畔。 一個小內(nèi)侍跪倒在地,將背拱了起來,慕瑛提起一只腳,踏在他的背上。 這便是皇后之禮,她要將那些卑微的人踩在腳下,可慕瑛心里卻一點也不舒服,她不喜歡將人踩在腳下,哪怕那只是一個卑賤的內(nèi)侍。 在宮女們的扶持下,慕瑛上了八寶車,四面的薄紗飄揚,將她的周圍氤氳成了模糊的一片,在這迷迷茫茫的暮色里,更是看得不甚分明,就如她的將來一般,也是那般看不清楚。 此刻大司馬府前萬頭攢動,個個爭搶著來看慕昭儀出府的盛況,慕瑛一登車,喜炮齊鳴,聲音有如春雷貫耳,直將隨著迎親隊伍的鼓樂之聲給壓了下去。煙火伴著喜炮聲聲上了天,將御道街這邊照得亮晃晃的一片,那光芒忽明忽滅,將站在暗處的人照得憧憧而現(xiàn)。 一個穿著白衣的人站在街角,負手而立,一雙眼睛緊緊的盯住了大司馬府前的八寶香車。他一眨也不眨的看著慕瑛上車,看著裝飾著暗紅色雕紋的朱輪慢慢滾動,一聲長長的嘆息從他嘴角逸出。 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 他便是連揮手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站在這陰暗的角落看她上車,看全京城的百姓為她歡呼喝彩——她是皇上用皇后之禮迎娶的昭儀,這份榮耀,已經(jīng)足夠讓天下人為之矚目了。 從此他再也沒有接近她的機會,從此她便是赫連鋮的女人。一陣鉆心的疼痛讓高啟似乎失去了力氣,站在那里呆呆的看著那儀仗慢慢的遠去,身邊的百姓也跟著儀仗朝前邊慢慢走著,不多時便空出了一塊街面。 街道上有零碎的東西留了下來,被秋風一吹,飄飄揚揚的朝前邊飛了去,猶如退潮的灘涂上有著各種海貝與遺留的碎帛。他的心,也如這街面一般荒涼,上邊浮末一般的那些碎片,都只是往昔的記憶。 赫連鋮站在五鳳樓上,聽著御道街那邊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響,臉上滿是興奮的神色:“江六,她來了,馬上就要進宮了?!?/br> 江六彎腰站在那里,笑著點頭:“可不是,皇上,慕昭儀即刻就要到了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