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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妻調(diào)令在線閱讀 - 第157節(jié)

第157節(jié)

    回到暄風(fēng)院,曲瀲進(jìn)房時,發(fā)現(xiàn)紀(jì)凜仍是維持著她早晨離開時的姿勢,讓她懷疑他是不是就這樣坐了一個早上?

    “阿瀲,你回來啦。”紀(jì)凜朝她笑著,笑容一如三月明媚的春光。

    曲瀲對上那雙清潤中帶著喜悅的眸子,心里難過得厲害。

    ☆、第 183 章

    今天是大年初二,平寧郡主也帶著郡馬沈博和三個孩子回鎮(zhèn)國公府拜年。

    就在曲瀲和紀(jì)二老爺一家都出門時,靖忠伯府的車駕也恰好抵達(dá)鎮(zhèn)國公府。

    平寧郡主被丈夫扶下馬車時,看到只有常管家過來迎接,府里看著也有些冷冷清清的,頓時皺起眉頭,蹙著眉問道:“你們夫人呢?可是回淮安郡王府了?”她心里很明白,大嫂因?yàn)橐恍┰蚝湍锛也缓?,已?jīng)有好些年的年初二沒有回娘家了,每年她過來,大嫂都會親自來相迎。

    果然便聽常管家道:“夫人從年前就病了,現(xiàn)在還在臥床養(yǎng)病。”

    平寧郡主臉色有些難看,不過因?yàn)檎煞騼鹤佣荚谂赃?,所以也沒有細(xì)問,便轉(zhuǎn)而詢問母親的身體情況。昨天在宮里聽說母親生病不能進(jìn)宮朝賀時,她便打發(fā)人過來詢問了,結(jié)果人又被鎮(zhèn)國公府打發(fā)回來,帶回來的話也讓她聽得糊里糊涂的,心里越發(fā)的憂心。

    雖然母親素來強(qiáng)勢,但作子女的,縱有怨懟,也不會明知她生病不理會。

    “先去看看岳母吧?!鄙虿ζ拮拥?。

    沈勤兄弟也紛紛勸慰,平寧郡主本就憂心,當(dāng)下也不再多想。

    誰知到了寒山雅居,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了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平寧郡主瞪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驚叫道:“三弟!”

    沈三老爺朝jiejie笑著點(diǎn)頭,又和沈博見禮,然后給了三個外甥見面禮。

    沈勤兄弟三人對這位三舅舅是完全沒有印象的,小時候是見過他,但是都不知道過了幾年了,已經(jīng)沒印象了,只知道這個三舅舅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一個世家貴子,常年在外飄泊,不喜束縛,應(yīng)該是個性情不羈之人。如今見著了,見他面相風(fēng)流雅致,卻性情爽朗,兄弟三人對他的第一印象都很好。

    “三弟,你幾時回來的?”

    “除夕夜那晚。”

    聽到這話,平寧郡主心里有些了然,忍不住想,難道是因?yàn)槿芑貋砹?,母親為了他生病了?感覺這猜測很不靠譜,一時間既為這個許久不見的弟弟回來高興,又感覺他突然回來和母親生病之事湊到了一起,都透著一種古怪。

    眾人進(jìn)了屋子,便見淑宜大長公主穿著一身素色衣裳坐在床上,臉色看起來十分糟糕,雖然沒有作什么偽裝,但是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讓淑宜大長公主身心交瘁,使她看著比平時憔悴許多,精神也不好,說是生病,也讓人相信。

    淑宜大長公主對外裝病,雖然在女兒女婿面前,不過仍是要一裝到底的。

    見她是真的病了,平寧郡主夫妻少不得要關(guān)懷一番,沈勤兄弟幾個也極為孝順地問候。

    說了會兒話后,沈博也不敢打擾淑宜大長公主歇息,便帶著兒子到外面花廳里喝茶,和許久不見的妻弟說話去了,問道:“怎地不見大哥?”

    “大嫂病了,母親不讓他留在這里,所以大哥此時正在那兒陪著?!?/br>
    聽到這話,沈博也沒再問了,都是知根知底的,問了沒意思,便和紀(jì)三老爺攀談起來。

    屋子里,沒了其他人,平寧郡主終于能問清楚心里的疑惑了,“娘,您身體真的沒事?您一向身子健康,怎地突然病了?三弟又怎么突然回來了?還有大嫂,她病得真的很嚴(yán)重?病得連大哥也走不開?”

    有些話,就算是親生女兒也是不能說的,淑宜大長公主道:“你三弟多年沒回家了,所以回來陪我過個年罷了,倒是你大嫂那兒……”說到這里,她嘆了口氣,“你大嫂除夕夜那晚刺傷了暄和,讓暄和差點(diǎn)兒沒命,她自己也跟著神智不清了?!?/br>
    平寧郡主瞪大了眼睛,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她看著母親憔悴的樣子,突然明白她為什么會病了,不管是真病假病,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她捏著帕子,喃喃地道:“怎么會這樣……”對紀(jì)凜這侄子,平寧郡主還是很欣賞喜歡的,若是她生了女兒,都想將女兒嫁給紀(jì)凜,也不會便宜了曲家的姑娘了。

    很快她便明白,為何今兒鎮(zhèn)國公府的情況那般奇怪了,心里很是難受,不知道事情怎么會發(fā)展成這樣,在她眼里,一向高傲的大嫂,竟然神智不清,甚至刺傷了自己兒子,害得他差點(diǎn)沒命。這到底是個什么事兒啊。

    可能是因?yàn)槭艿經(jīng)_擊太大了,平寧郡主緩了許久才緩過來,便對母親道:“娘,我去看看大嫂?!?/br>
    淑宜大長公主也沒阻止她,說道:“去吧,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對人說。”

    平寧郡主如何不明白,如今娘家將這些事情都瞞著是好的,若是傳出去,不僅鎮(zhèn)國公府的名聲受影響,以后還不知道外人怎么看待鎮(zhèn)國公府的人呢。到底是家事,也沒道理給外面當(dāng)作茶余飯后的閑談。

    平寧郡主去了一趟上院,等離開的時候,身上的整齊的頭發(fā)衣服首飾都亂了,整個人都變得恍恍惚惚的。

    畫眉神色黯淡地將她帶到一旁的小花廳整理儀容。

    平寧郡主呆呆地坐在那兒,連丫鬟打來了水都沒有察覺,就這么呆滯地坐著,根本無法相信剛才看到的,這比母親說的還要嚴(yán)重許多。

    “郡主?”

    平寧郡主打了個寒噤,回過神來,盯著畫眉問道:“你們夫人這兩天都這樣?”

    畫眉黯然地點(diǎn)頭。

    平寧郡主回想到剛才看到的事情,鼻頭酸楚,眼淚差點(diǎn)落了下來。

    大嫂瘋了,大哥憔悴得不像人,渾身透著一種暮氣沉沉的頹喪,再無曾經(jīng)名滿京城的風(fēng)流倜儻的世家子模樣,無論她怎么問,大哥只是守著時而發(fā)瘋時而安靜的大嫂,任由她發(fā)瘋時傷害自己,什么話也不說。

    她隱約覺得,這也許是和紀(jì)凜受傷有關(guān)。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平寧郡主恍惚地回了寒山雅居,再次見了母親時,看她憔悴的樣子,心里頭梗得厲害,她澀然地問道:“暄和如何了?”

    “差點(diǎn)沒命,還是你舅舅將他的命保下來的?!笔缫舜箝L公主嘆著氣道。

    平寧郡主突然覺得以前糾結(jié)的那些事情都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了,兄嫂和侄子變成如今的模樣,讓她不知道說什么,心里只覺得難受得厲害。她不知道其中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只以為大嫂神智不清是因?yàn)閭藘鹤?,所以瘋了?/br>
    淑宜大長公主也沒解釋,就由著她誤會,見她想去暄風(fēng)院探望侄子,將她攔下來,說道:“你別去了,那孩子心里也難受。”

    平寧郡主無奈,只好作罷。

    因著淑宜大長公主生病,所以平寧郡主也沒有留太久,一家人很快便告辭離開了。

    平寧郡主一家離開后,紀(jì)三老爺去陪母親說話。

    淑宜大長公主瞥了他一眼,說道:“昨天你去暄風(fēng)院看暄和時,和他說了什么?”

    紀(jì)三老爺原本想要嬉皮笑臉地將這事揭過,可看母親變得凜冽的眼神,只好道:“也沒說什么,只是該知道的他都知道了?!?/br>
    “都知道了?怎么會?”淑宜大長公主詫異問道,有些不相信。

    “娘,你別小看暄和,難道你還不知道他的本事么?”紀(jì)三老爺見她不相信的樣子,心里也知道這十幾年來母親一直將自己關(guān)在內(nèi)宅,很久不理事了,又特別疼愛紀(jì)凜,難免會被遮蔽了眼睛。

    等聽完紀(jì)凜所做的事情,淑宜大長公主怔了很久,半晌才嘆氣道:“我早就知道他是個聰明的孩子,沒想到他能做到如此。以前擔(dān)心他慧極必傷,喜歡多想,又有頭痛之疾,擔(dān)心他活不過成年,沒想到這些年倒是過來了,然后娶妻生子……”

    說到這里,淑宜大長公主怔了一下,若有所思。

    “娘?”紀(jì)三老爺奇怪地看她。

    淑宜大長公主突然笑了起來,不知是感嘆還是欣慰,拍拍兒子的手,說道:“你們以前都怨我對你們太嚴(yán)厲,做事不留情面,可我也慶幸自己如此。幸好我當(dāng)初為暄和聘下曲家的姑娘,他這輩子唯一求的就是這事情,我當(dāng)時看他那樣子,心疼極了,不管不顧地答應(yīng)了他,現(xiàn)在倒是慶幸?!?/br>
    紀(jì)三老爺不知道她說的是什么,細(xì)問后才知道侄子和曲瀲還有這么段往事,便也有些失笑,怨不得他覺得那對小夫妻間的感情挺好的,而且侄子經(jīng)歷那么多事情,還能如此坦然,也有曲瀲的功勞。

    這也算是一種救贖的感情吧。

    她對他來說,是救贖,這種感情雖然扭曲了些,卻最真實(shí)。

    見母親心情似乎有些不錯,紀(jì)三老爺心中一動,便將自己的想法和母親試著提了一下,沒想到會將她惹惱了。

    幸好,這時候聽說曲瀲從娘家回來了,母子倆才沒有因?yàn)檫@件事情而吵起來。

    ****

    曲瀲坐到床前,將阿尚放到地上站著,然后母女倆就這么看著他。

    紀(jì)凜面上的笑容越發(fā)的溫和了,伸手在阿尚的腦袋上摸了摸,見她睜著一雙大眼睛瞅著自己,不閃不避,很是可愛,眼里的笑容真切了許多。

    “怎么了?”紀(jì)凜柔聲問道,見她看著自己失神,“可是今日回曲家受委屈了?”

    曲瀲心里覺得有些沒滋味,回答得也是懶洋洋的,“怎么可能?曲家在京城的人少,就算我們這些出嫁的姑奶奶回去拜年,也不過是那么幾個人,人少是非也少,哪里會有人給我受委屈?而且我姐還在呢。”

    紀(jì)凜臉上的笑容滯了下,聽她每次做什么都喜歡將她姐抬出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本來應(yīng)該是他這作丈夫的給她依靠的,但是她似乎比較喜歡依靠她姐。

    “對不起!”他溫聲道。

    “別說對不起了。”曲瀲差點(diǎn)一口氣憋不住朝他噴了出來。這種時候,她突然寧愿他轉(zhuǎn)換性格,讓那個行事狂妄肆意的第二人格出來,誠實(shí)地將他心里的想法怨氣都宣泄出來,而不是這樣不聲不響,不溫不火,讓她憋得難受。

    紀(jì)凜臉上的神色又滯了下,想再說對不起,又擔(dān)心她的反應(yīng)激烈,氣著自己。

    曲瀲深吸了口氣,抄起什么都不懂的阿尚走出去。

    到了外室,曲瀲將阿尚放到鋪著氈毯的地上,讓她自己去鬧膳,然后將宮心叫過來,“今兒世子喝藥了?吃了什么東西?有沒有好好休息?”

    宮心看了她一眼,心里忍不住嘆氣,說道:“您離開后世子喝了藥,并未吃什么東西,世子說他不餓,沒有胃口,也不曾休息,一直這樣坐著。”

    雖然心里已經(jīng)知道,但聽到宮心的證實(shí),仍是讓她更難受了。

    曲瀲覺得自己再憋下去就要暴躁了,忍不住會發(fā)脾氣,雖然她知道就算自己發(fā)脾氣,那人一定只會很溫柔地包容她,不會生氣,可是她就是不樂意。

    她朝丫鬟們丟下一句“照顧好阿尚”,就直接走出門。

    出了門,一陣寒風(fēng)吹來,還帶著淡淡的濕意,曲瀲木木地站了下,才發(fā)現(xiàn)竟然下毛毛細(xì)雨了。

    原來已經(jīng)是春天了,怨不得那株老杏樹都抽苞了。

    她漫無邊際地走著,在冷風(fēng)中吹了很久,終于將她的腦袋都要凍僵后,在碧春、碧夏等人擔(dān)憂的目光中,轉(zhuǎn)身去了廚房。

    此時已經(jīng)過了晌午,但是暄風(fēng)院的小廚房還熱鬧著,原因便是主子們還未用膳,廚房的人正愁著今兒主子們要吃什么,怎么都沒人過來知會一聲。就在廚房的人犯嘀咕時,卻見曲瀲走過來,惹得一陣躁動。

    曲瀲渾身冷嗖嗖的,但她也不理會,直接坐到灶臺前烤火暖身子,順便詢問今日廚房還有些什么菜,待廚房的人回答了,她便叫來燒火的丫頭,讓她升起火。

    “少夫人,您要親自做菜?”碧春驚訝地道。

    曲瀲將袖子挽起來,說道:“是啊,給你們世子爺做些易克化的食物,省得他沒胃口,又在糟蹋自己的身子?!?/br>
    碧春還想說什么,被碧秋暗暗扯了下袖子,制止了。

    在碧秋看來,她家少夫人明顯為了世子受傷一事心情不好,可是一股火氣一直憋著發(fā)不出來,所以心情很不好,而世子此時又伏小作低,讓她更不知道怎么辦,這種時候,讓她去折騰發(fā)了邪火就好了,總會想開的。

    花了兩刻鐘的時間,曲瀲才帶著拎著食盒的碧春回房。

    阿尚此時又賴在地上不肯起了,懷里抱著一個圓嘟嘟的布老虎,正兇殘地撕扯著布老虎,不過布老虎的布料和做工都極好,自然是她這么一個兇殘的小娃娃能撕的。

    見到曲瀲進(jìn)來,阿尚一骨碌地翻身而起,朝她哇哇兩聲。

    “哇什么?叫娘!”曲瀲朝她皺眉。

    阿尚笑呵呵的,飛快地朝她爬過去。

    曲瀲無奈,只得將她抱起,一起進(jìn)了內(nèi)室。

    紀(jì)凜坐在那兒看書,發(fā)現(xiàn)有人進(jìn)來,趕緊將書塞到被子里,然后見到她抱著阿尚進(jìn)來,又朝她笑了下。

    曲瀲抱著阿尚站在床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說道:“我看見了。”

    “阿瀲……”

    紀(jì)凜想說點(diǎn)什么,被她粗暴地打斷了,“你身體不好,應(yīng)該多休息,而不是逞強(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