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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妻調(diào)令在線閱讀 - 第119節(jié)

第119節(jié)

    “很酸。”紀凜喝了口茶解去嘴里的酸味,果然就像果脯店的店小二介紹的那般,是特地用酸杏子腌制的,正常人不會吃這種酸死人的東西。他下意識地看著她,聽說酸兒辣女,難道這胎是個兒子?

    正想著,便見她將吃了一半的酸杏脯放下,拿起那包辣魚干啃起來,很快嘴唇就辣紅了,但是卻啃得不亦樂乎,眉開眼笑。

    紀凜頓時默了下,看來老人家的話也不可盡信。

    曲瀲酸辣都來了一遍后,喝半碗甜甜的杏仁羊奶羹,拍著肚子道:“真幸福!”

    厲嬤嬤和碧春、宮心等丫鬟看得真是糾結(jié),曾經(jīng)她們在世子夫人喜歡吃酸時,還歡喜地恭維一句:酸兒辣女,是個好兆頭??扇缃駞s不確定了,這又是酸又是辣又是甜又是咸甚至連苦瓜都喜歡吃,酸甜苦辣咸五味都齊了,真是謎之一樣的胃口。

    紀凜笑了下,看著她的目光十分溫和,透著一種縱容。

    用完晚膳后,紀凜讓人拿來大紅猩猩氈的斗篷,親自給她披上,然后牽著她到外面去散步消食。

    廊下點了燈籠,密密麻麻一排過去,仿佛不要錢一樣,將整個暄風院弄得透亮。曲瀲將自己的手塞到他溫暖的手中,看著夜色中的那些燈籠,明白上回自己摔的那一跤成了他心里的陰影,自此以后,凡是夜里她經(jīng)過的地方,都要點起密密麻麻的燈籠,將路照得透亮。

    “這幾天就要下雪了?!鼻鸀噷⒛樋s在斗蓬的雪帽里,看著沒有月亮的夜空,漆黑一片,只有零星幾點寒星。

    紀凜漫不經(jīng)心地應了一聲,看著前方的路,小心地牽著她,心里默默地算著散步的時間,直到差不多時,便道:“好了,咱們回去吧?!?/br>
    曲瀲頓時有些不滿,“連一刻鐘都沒到呢,再走走。不如……”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zhuǎn)著,“去小樹林那邊的武道館?”

    紀凜回頭看她,見她一臉期盼,最后仍是應了。

    很快便有下人將路上的燈籠點亮,曲瀲高高興興地拽著他往小樹林行去,穿過小樹林,便看到一棟木制屋子,看起來有些像扶桑那邊的和室,推開門看去,里面一片空闊,地面鋪著木地板,光滑一片,讓人看了就想在上面打滾。

    看了看這邊的環(huán)境,曲瀲覺得到了夏天時,這里一定很涼爽。

    或許明年她可以到這邊納涼。

    看到墻上那一排各種類型的兵器,曲瀲又來勁了,問道:“暄和,你擅長的武器是什么?”

    紀凜有些擔心,她會不會對那些兵器感興趣吧?但仍是很溫柔地回答道:“我習慣用劍,不過祖父喜歡槍,我們紀家傳下一套紀家槍法,也學了一些。”

    曲瀲看著那桿銀色的長.槍,上面的槍纓分外紅艷,可以想象槍頭抖動時晃動的優(yōu)美弧度。她興致勃勃地圍著看了會兒,在紀凜忐忑中,笑道:“哪日有空了,暄和哥哥耍一遍給我瞧瞧?!?/br>
    紀凜松了口氣,不是她想要玩就好。

    曲瀲轉(zhuǎn)了一圈,覺得差不多后,才和他散步回房。

    夜里的氣溫變得更冷了,紀凜一面要擔心她被冷著,一面又要擔心她走得太快對身體不好,想要將她直接抱回去算了,她又義正辭嚴地拒絕,明言孕婦要多走走才健康,然后又想要拐到小池塘那邊……讓他不禁又憂心忡忡起來。

    連厲嬤嬤一路跟隨的等人都覺得這孕婦特能折騰了,明明看起來那么嬌小纖細,可是卻有著其他孕婦沒有的旺盛精力,十分不明白這精力兒是打哪兒來的。但是紀凜卻沒有她折騰的想法,無論她做什么事情,都很溫柔地包容,也是這種包容,讓她更加的肆無忌憚。

    終于回到溫暖的臥室,大家都松了口氣。

    天氣剛轉(zhuǎn)涼時,暄風院里就燒起地龍了,和外面的冰冷相比,室內(nèi)一片溫暖。

    曲瀲在丫鬟的伺候下洗了個熱水澡后,便穿著細棉寢衣,歡樂地撲到床里了,等著在隔壁凈身的少年回房。

    紀凜站在門前,很快便見常安過來了。

    比起還有些稚氣未脫的常山,常安更加穩(wěn)重,他聽到主子傳喚他,便在第一時間過來了,見到紀凜只是隨便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裳站在那里,有些擔心他被冷著了,忙道:“世子尋屬下有什么事情?”

    “你去查查一個月前景德侯府小姐出閣南下時嫁妝被劫一事,當時三老爺也在,你看看能不能查到他的行蹤,查到了盡快回稟我。”

    常安又看了他一下,說道:“屬下知道了!天氣冷了,世子若是沒什么事情,先回房吧。”

    紀凜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常安被他看得有些發(fā)窘,低下了頭。

    小時候,他和弟弟常山被派到世子身邊當差時,發(fā)現(xiàn)世子的秘密,不是不害怕的,最后也是憑著一腔忠心才適應了他雙面人的身份,可是卻從來不敢多說一句,這種類似關(guān)心的話更從來沒有過,或者在他們心里,世子是不需要人關(guān)心的,從初見面時,知道他是雙面人后,就理所當然地覺得他不需要關(guān)心。

    直到世子夫人嫁過來,看她每天不厭其煩地纏著世子,關(guān)心的話信口捻來,明明有時候很煩人,可是世子臉上的笑容不再像以前那般覆著一層面紗般朦朧,漸漸變得清晰真切,甚至變得越發(fā)的溫柔。

    這時他們才發(fā)現(xiàn),就算是雙面人,他也不過是個年齡不大的少年人,而且是個不得家人認同的人,也渴望生活中有人關(guān)心、有人愛護、有人不害怕他,而不是像被全世界遺忘一般,一個人避居在這偌大冷清的院子里。

    人人都羨慕暄風院被修得美倫美煥,是鎮(zhèn)國公府面積最大的一個院子,卻不知這里也是最偏僻的,如同避世而居一般,甚至冷清得沒有人氣。從五歲伊始,便搬到暄風院中的世子,一個人在這里慢慢地長大。

    關(guān)心的話就這么出口了,常安方發(fā)現(xiàn)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甚至心頭不知為何有些發(fā)酸,他不好意思地低下臉,不敢看主子的神色。

    “我知道了。”

    常安聽著這沒什么起伏的平靜聲音,喉嚨又是哽了下,覺得咽得難受。

    紀凜回了房,在外室踱步了下,衣服烘暖了,方才推開通往內(nèi)室的槅扇進去。

    “暄和哥哥,快過來?!?/br>
    嬌嬌的聲音從床上傳來,他抬頭望去,便見青色繪花鳥的羅帳探出一個腦袋,那人正對著他笑得眉眼彎彎,召喚他快點上床陪她。

    他的眼神瞬間從平靜無波變得溫柔,走過去上了床,還沒躺下,柔軟的身子便窩了過來。

    “真暖和。”曲瀲摟著他不想撒手,這人簡直是冬暖夏涼的人形空調(diào),可能跟他習武有關(guān),聽說他曾經(jīng)和那位素未謀面的三叔學過一些內(nèi)家功夫,所以也不怨怪她喜歡摟著他睡,簡直就像自動調(diào)節(jié)溫度的人體空調(diào),如何不喜歡?

    紀凜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直到她睡著了,也跟著入睡。

    半夜時,紀凜突然睜開眼睛,眼里沒有絲毫溫柔,只剩下深邃,眉稍眼角縈繞著淡淡的戾氣。

    他伸手在蜷縮在懷里的人的肚子上摸來摸去,嘀咕道:“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亂七八糟的東西吃了一堆,真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怎么都沒長rou?”

    就在他摸來摸去時,曲瀲醒了,一巴掌拍了過去,嘟嚷道:“別摸了,再摸也只有這么大,睡覺……”

    他看了看自己被拍的手,再看將一條腿搭在他腿上,理所當然地將他摟得死緊睡覺的人,覺得她真是越來越不怕他了,不管是哪個性格,都是一視同仁,面對他時,就仿佛他是個正常人,而不是世人眼中可怕的雙面人。

    “以后不準隨便亂折騰。”他掐著她的下巴,低頭親她的嘴。

    “我哪有亂折騰?我這不是為了孩子么?”曲瀲睡眼朦朧地答道。

    他有些暴躁地道:“天天都聽你說為了孩子為了孩子,什么都為了孩子,以后這崽子出生了,是不是也要為了他將我拋棄了?”

    “怎么可能?你是孩子他爹,還要你來疼他呢,不會拋棄你的!所以快睡吧……”曲瀲一把摟住他的腦袋,在他臉上胡亂地親了親,眼睛都沒有睜開,然后將他往懷里一揣,再次入睡了。

    被她當孩子一樣摟著的少年沉默了下,只得不甘心地閉上眼睛。

    ****

    隨著天氣漸冷,京城也進入了冬天。

    曲瀲一改往日冬天不出窩的習慣,就算是下雪天,也想到外面折騰一下,每天不走夠一個小時,就渾身不舒服,外面冰天雪地的,也從未打消過她的熱情,讓淑宜大長公主等人擔心壞了。

    紀凜卻從未說過什么,每天都會盡量抽出時間陪她,就算她要出去折騰,也會將她裹成一個球,然后陪她出門去折騰,雙眼從未離開過她,只要她有個什么意外,他也會在第一時間接住。

    曲瀲心里不免有些愧疚,可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臨時起意時,如果不給她折騰的話,她渾身就不舒服,難受得慌。也幸好大家都知道孕婦是一種情緒化的動物,有時候性格也變得十分古怪,都十分體諒,才沒有說什么。

    鎮(zhèn)國公夫人倒是有些微詞,等曲瀲又帶著一群人呼啦啦地過去給她請安時,她冷冷地開口了,“你現(xiàn)在身子重了,沒事就別瞎折騰,省得折騰出什么事情來要后悔。”

    這話真是不中聽,曲瀲笑瞇瞇地道:“沒事的,我?guī)ё懔巳?,定會平平安安地將孩子生下來的?!闭f著,她將手覆在已經(jīng)顯懷的肚子上,一副母性大發(fā)的模樣。

    鎮(zhèn)國公夫人冷眼看著她,目光在那張柔美的小臉上滑過,然后一副被膈應到了的神情,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旁的婦人,懷了身子后會有各種妊娠反應,偏偏她除了肚子變大外,依然是那張臉,沒有什么變化,甚至膚色反而更紅潤晶瑩了,從背后看去,那體態(tài)依然纖細輕盈,簡直就像個妖精一般,不說男人,女人也忍不住想要多看兩眼。

    過來給嫡母請安的紀詩一個沒忍住,不禁諷刺了一句:“大嫂的氣色真好,看著不像懷了身子,反而像是……”她用帕子捂著嘴笑了下,“也是大嫂天賦異稟,教人看了好羨慕?!?/br>
    曲瀲看向她,一臉和氣地問道:“不知二meimei羨慕什么?”

    見她一副小媳婦的樣子,說話輕輕柔柔的,紀詩心里輕蔑,再看嫡母只是喝茶,根本不管的樣子,膽子又大了一些,繼續(xù)道:“羨慕大嫂都懷了身子了,仍能獨霸大哥,也不知道是不是家學淵源……”

    “碧秋!”曲瀲突然叫了一聲。

    碧秋上前,一巴掌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室內(nèi)的人都驚呆了,連紀詩本人也不敢置信,這個女人竟然膽敢在嫡母面前打自己。

    眾人都沒想到她會這么囂張地動手,所以也根本沒來得及阻止。

    曲瀲慢條斯理地起身,笑著道:“娘,該找個教養(yǎng)嬤嬤回來教管一下meimei了,省得meimei哪天又嘴快,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咱們鎮(zhèn)國公府的姑娘就是這種教養(yǎng)?!闭f著,她朝氣得渾身發(fā)抖的紀詩笑了下,彈了彈衣袖,“時間不早了,兒媳婦就不打擾娘歇息,這就告辭離開。”

    說著,扶著丫鬟的手,帶著那群仆婦,呼啦啦地走了。

    ☆、第 142 章

    事情發(fā)生得太快了,加上曲瀲讓丫鬟打了人后,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讓周圍的人都震住了,一時間竟然沒有一個人覺得她做得不對,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她扶著丫鬟的手起身。

    鎮(zhèn)國公夫人反應過來后,厲聲喝道:“站住!”

    曲瀲仿佛沒聽到一般,扶著宮心的手,走到了門前。

    “我叫你站?。 辨?zhèn)國公夫人拍著桌子,被她氣得臉色鐵青:“你就是這么當大嫂的?眼里還有沒有我?”

    碧秋上前一步掀起了簾子,一陣冷風貫進來,稍稍驅(qū)散了室內(nèi)飄浮著香馨的溫暖氣溫,也讓曲瀲覺得空氣清新多了,同時也有了好心情,這才有心情回頭朝氣怒中的婆婆笑了下。

    “娘,我這是幫你管教meimei呢,省得meimei這般沒大沒小的。俗話說長嫂如母,哪里能看著meimei這么沒規(guī)矩下去?若是傳出去,不知情的人以為是娘您沒有好好教管她,可會壞了娘的名聲。所以沒辦法,只好由兒媳婦來當這個壞人了。”她一臉笑意盈盈,眉稍眼角俱是笑意,“娘覺得我說得不對?”

    紀詩捂著被打的臉,委屈地站在那兒,聽到曲瀲的話,覺得這人簡直就是在強詞奪理,頓時掩面泣道:“娘,你看大嫂……如果是meimei做得不對,大嫂提醒一聲便是,何必直接動手……”

    她心里真的很委屈,明明她沒有說錯,曲瀲不就和她那寡婦娘一樣,看著就像個不安份的,她可是記得去年初五的年酒宴時,那季氏帶著曲家姐妹上門時,在門口落轎,當時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她看呢。

    曲瀲沒理她,只是看著鎮(zhèn)國公夫人,分外無辜,“娘,難道你也覺得meimei剛才說的話是對的?一個正經(jīng)人家的姑娘,竟然對長嫂說這樣的話,我都要懷疑她是不是特地要敗壞娘的名聲了?!?/br>
    “你胡說!”紀詩再也哭不下去,怒瞪著她。

    鎮(zhèn)國公夫人臉色越發(fā)的不虞,也不知道是因為紀詩的犯蠢還是因為曲瀲的作態(tài),她冷冷地看著曲瀲,“我還沒死呢,哪里由得你……”

    就要開口怒斥,突然見原本理直氣壯的人突然蹙起眉頭,手捂住肚子。

    “哎喲,我肚子好疼、好想吐……”

    一只手撫著肚子,一只手捂住嘴,曲瀲真的吐了。

    鎮(zhèn)國公夫人看到她吐到地毯上的穢物,臉色發(fā)青,一陣冷風貫進來,將那味道吹進來,雖然味道很淺,甚至可以忽略不記,但是視覺上的沖擊太大了,生性.愛潔的鎮(zhèn)國公夫人還是也跟著吐了。

    “快點帶世子夫人回去?!眳枊邒呙δ切┥笛鄣难诀邆兘械馈?/br>
    當下眾人也不管站在那里委屈的紀詩,隨行的四個粗使婆子推開了攔路的嬤嬤,簇擁著主子離開了。

    屋子里的人也沒空再理她,因為鎮(zhèn)國公夫人吐得很慘,只有紀詩孤伶伶地站在那兒,滿臉凄楚無助,甚至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被丫鬟們扶著走了段路,被清爽的冷風吹了會兒,曲瀲難受的神色終于好了許多,拿帕子捂著嘴,對擔憂地看著她的丫鬟們小聲地道:“沒事,就是那里點的香料味道太濃了,有些受不住?!?/br>
    她原本都想到外面去吐的,可誰讓婆婆將她叫住了,扯三看四的,所以終于忍不住就在她屋子里吐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宮心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然后無語地看著她,不知道說什么好。

    世子夫人的戰(zhàn)斗力,真是出乎她們的預料。

    碧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聲地問道:“少夫人,您真的沒事么?夫人屋子里的香料雖說很清淡,但是會不會……”會不會狠心地添了什么容易滑胎的東西?

    曲瀲忍不住噗地笑了,“你放心吧。”厲嬤嬤懂一些醫(yī)理,既然她沒有說什么,那便不是了。而且鎮(zhèn)國公夫人也沒這么笨,干這種容易讓人詬病的事情,如果她真敢這么干,淑宜大長公主第一個就不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