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別動,我答應了他,不會再對你做什么的。”他拉著她道。 “他?”曲瀲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問。 “是啊,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既然他為了那天你的態(tài)度那么難過,我便答應他,沒有成親之前,不會再對你出手。只要成了親……”他摟著她的身子,緊緊地將她按在懷里,微涼的手指輕輕地撫過她的脖子。 曲瀲雞皮疙瘩顫起,嚇得縮起腦袋,心里將他一陣臭罵,別以為她真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純真閨秀,怎么可能聽不出他的暗示?色魔一個!他才多大啊,竟然想這種事情——只要想到白天時紀凜那清正如玉的眼睛,曲瀲簡直晴天霹靂。 她被他按在懷里,根本動彈不得,只得扯著他的衣袖,讓他放開。 “冷靜下來了?”柔滑的聲音帶著莫名的甜膩氣息。 曲瀲含糊地應了一聲。 他稍稍放開她,見她乖乖地站著沒有跑也沒有叫,不禁有些滿意,掬起她先前因為掙扎而落到頰邊的一縷頭發(fā),笑道:“你素來就是個識時務的,從小就會耍人,不過也算是優(yōu)點,至少有自知之明?!?/br> 曲瀲憋屈,“你別說這種我聽不懂的話。” “不是聽不懂,怕你是忘記了吧?”他的聲音突然變冷。 曲瀲縮了縮脖子,不吭聲,腦子里卻飛快地回想小時候的事情,如何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時候見過他。哦,對了,聽說是在她爹去世之前,她病得糊涂時在房里見過,可惜當時她病懵了,根本對他完全無印象,也沒聽奶娘說她當時有打人或做了什么事,不過當時就是糊里糊涂地將鎮(zhèn)國公當成她爹,對著鎮(zhèn)國公喊了聲爹嘛。 莫不是其中還有什么隱情。 不過還未給她想到個明白,突然聽到了一聲低低的驚呼傳來,曲瀲一驚,就被旁邊的人捂住嘴,將她拖到一旁。 湖邊掛在柳樹下的燈籠在夜風中搖曳,屬于小姑娘的快活聲音傳來。隔著半個湖,那邊卻幽幽靜靜的,甚至只有天上的星子閃爍,下弦月高掛在天邊,黯淡的月光如水般鋪漫而過,將整個別莊的花園照得影影綽綽的。 曲瀲探頭望去,便見到一個人影匆促地走過,她瞇了瞇眼睛,認出了那是駱槿的身影。 “聽說平陽侯府的別莊里種了幾盆月下美人,近來正要花開,所以駱四便邀請大皇子他們一起來賞花?!卑祮〉哪新曉谒呿懫?,“大皇子他們就在湖的對面?!?/br> 曲瀲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湊到身邊,忍不住挪往旁挪了挪。 誰知他也跟著挪過來。 曲瀲頓時有些泄氣,卻又無可奈何。 她看著駱槿穿花拂柳而去,若有所思,突然問道:“大皇子妃……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紀凜挨著她的身子,一條手臂扶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整個人幾乎都賴在她身上一樣,蹭著她的耳畔說道:“不錯,大皇子妃生第一胎時難產(chǎn),傷了身子,以后難再有孕了,偏偏她九死一生生下來的又只是個小郡主。” 曲瀲吃了一驚,沒想到駱四老爺打著這樣的主意。怕是安國公府也有自己的打算,想從家族中挑個姑娘送過去,若是能一舉懷男,就算是側妃所出,也是大皇子的第一個兒子,大皇子妃自己不能生養(yǎng),還不得好好地供著?而駱柯是安國公府的長孫媳婦,怕也是得到了消息,所以也動了念頭,才會回家來說一起,想要將娘家的姐妹送進大皇子府。 曲瀲很快便將事情想明白了,平陽侯府的長房現(xiàn)在唯一拿得出手的姑娘便是駱櫻,駱櫻年紀太小了,所以駱大夫人沒有吭聲。而駱四老爺雖與駱大老爺一母同胞,可架不住駱四夫人心思太活泛,應該有她在其中攛掇,駱四老爺才會起這心思,怕是駱承正這人的心思也不少,才會想要將meimei送進大皇子府。 這一家子,果然像駱櫻說的那樣,斗得跟烏雞眼似的,只可憐了還在養(yǎng)病的駱老太爺。 曲瀲想明白這些,心里有些膩煩。 “怎么了?”紀凜像是感覺到她心情瞬間有些壞了。 “沒什么。”曲瀲不想和他多說,“你不用過去陪大皇子他們么?” “不用,有寧王世子在,我就不過去湊熱鬧了?!彼氖?,“難得良辰美景,不若陪我的未婚妻?!?/br> 曲瀲:“……”又被調(diào)戲了。 大概是他現(xiàn)在看起來還算正常,曲瀲鼓起了勇氣,輕聲問道:“你……你一直都是這樣么?”難道雙重人格是天生的? 紀凜拉著她走在黯淡的月光下的花從中,柔聲道:“你說呢?” 她哪里知道?原想再問的,突然抬頭時,看到月光下那少年狹長的丹鳳眼妖美異常的模樣,差點淚奔! ☆、第 62 章 曲瀲很想淚奔。 原本她以為自己是個人生贏家,在京城所有貴女的羨慕嫉妒恨中,獨得她自己抱得了美少年歸。而且這個美少年還心儀她,長相好、性格好、脾氣好,可以預見她以后嫁到鎮(zhèn)國公府后,獨霸后院的輝煌日子。 可卻不想,突然一個晴天霹靂,美少年原來是個雙重人格的精分,而且另一個人格還是個危險份子,預期中的美好的未來一下子碎成了渣,未來變得撲朔迷離。 果然,人生贏家不是這么輕易當?shù)摹?/br> 身邊這個正牽著她的爪子在所謂的良辰美景的黑暗環(huán)境中浪漫漫步的少年,瞇著一雙妖美的眸子,朝她笑得詭異非常,讓她肝膽俱顫,完全感覺不到絲毫的浪漫,只覺得下一刻世界就要發(fā)生驚天大轉(zhuǎn)變。 這特么的就是個不知道怎么伺候的危險之人,還愛恐嚇她。 “你很冷么?”少年說著,探手就要將她抱住。 “不冷?!鼻鸀嚹局樥f,“只是周圍太黑了,我有點怕?!?/br> “不用怕,有我在。”他又轉(zhuǎn)頭朝她微笑,手指很輕滑地撫過她的手腕。 “……” 就是因為有你在,她才怕?。∏鸀噧?nèi)流滿面,她有多欣賞溫煦如玉的紀凜,就有多忌憚這個妖孽一樣的紀凜,雖她不知道雙重人格是怎么回事,可聽他話中之意,怕是兩個人格是心意相通的,而且知道彼此的存在。 想到這里,曲瀲突然憶起他剛才的話,心弦突然松了下。 他說,因為那個紀凜不喜歡,所以他在未成親之前,不會再對自己放肆,再做那天在鎮(zhèn)國公府客院中的事情。所以今兒他只是摟抱一下,再牽牽手罷了,并沒有再做那些過份的曖昧之事了。 想到這里,曲瀲心里很快便有了主意,不過現(xiàn)在情況太危險,不敢在這兒用上。 “想什么?莫不是不喜和我一起在這星空下散步?還是……怕我?” 帶著些許柔到甜膩的聲音傳來,曲瀲打了個哆嗦,忙道:“沒有……我們不要往前走了行不行?”她停住步子,想要抽回手,可惜是徒勞。 少年回頭看她,月入烏云,周圍很快又變得昏暗一片,只能隱約看到他眼睛里的亮光,如狼一樣的可怖。“為什么?難道你不想去看看駱四他們要如何行事?雖說駱四打的好算盤,但是駱家并非鐵板一塊,若你jiejie未定親,她也可能會是被算計中的一人。” 曲瀲蹙眉,所以這就是今晚jiejie寧愿窩在房里的原因么? “大皇子是最年長的皇子,此時中宮無皇子,大皇子居長,又已過弱冠,素有賢德,深得朝中大臣的贊賞,私底下已有一些人向大皇子投誠?!?/br> “那又如何?”曲瀲不以為意地道:“皇上正春秋鼎盛,未來的事情那么遙遠,誰能說得準?” “這倒是?!彼袷歉胶退脑?,然后將她拉到身邊,伸手又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頰,笑道:“你一介弱女子,也敢這般平靜地和我討論這皇家之事,竟是一點也不懼?” 曲瀲頓了下,聲音馬上變得柔弱,“那我不說了……” “呵……”他輕輕地笑了下,“你素來愛作戲了。” 曲瀲暗暗地翻了個白眼,閉嘴不言。 此時,他們已經(jīng)繞了大半個湖,到了一處薔薇花筑起的花墻前。 薔薇花后,便是莊子里種值著幾盆月下美人的地方,曲瀲人比較矮,站在薔薇花墻前,那花墻比她頭頂高一些,她自然是啥都看不到。紀凜比她高,抬頭便能看到花墻后面的情況。 見她抬頭盯著那花墻,一臉郁悶的模樣,紀凜笑得很是放肆,然后在她的驚呼中,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曲瀲雙手攀住他的肩膀,咬住嘴忍住脫口而出的驚呼,等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他的手臂上,感覺到他一只手托著自己的屁股,瞬間臉紅得像猴子。 她自七歲以后,就不讓人抱了,此時卻被個比自己大兩歲的少年這樣抱起來,讓她坐在他的手臂上,看他輕松的樣子,似乎一點也不重,實在是教她難為情。這樣的姿勢,讓她與他貼得太近,他身上的氣息竟然沾到了她身上。 “噓,看那里?!比缧跽Z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曲瀲下意識地看過去,便見薔薇花墻不遠處,那里有一個涼亭,亭子四周掛著幾盞燈籠,使整個亭子就像黑夜中的聚光點一樣。而此時,涼亭里的一切也展現(xiàn)在他們眼前。 只見一個穿著紫色團花錦袍的男人背對著他們而坐,看背影應該就是大皇子了,而他的對面,便是駱槿,此時她姿態(tài)謙和地站在那兒,手執(zhí)茶壺為石桌前的男子倒茶。而亭子里除了他們,竟然不見旁人。 曲瀲往周圍看了看,沒有看到其他人,直到一只手指向另一個地方,輕輕地在她耳邊笑道:“看那邊。” 她順著那只手指示的地方看去,見到不遠處湖邊飛舞的螢火蟲處,有幾人在那兒,看模樣,似乎是在月下垂釣,端得閑情逸志。 曲瀲微皺眉,心里覺得十分不妥。 “這是……四表哥安排的?” “不是他還有誰?駱四這人倒是有趣?!彼媚槻淞讼滤哪橆a。 曲瀲一驚,下意識地就要退后,差點從他懷里栽下來,幸好對方抱得穩(wěn),沒讓她摔倒。她不敢再亂動,雙手扒著他的肩膀,又往那兒看了下,心里琢磨不透駱承正的行為,竟然愿意將同胞meimei送去皇子府當側妃,就算是側妃,那也是個妾。 “以后離駱四遠點?!?/br> 聽到他開口,曲瀲咕噥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她知道自己在駱家的身份很敏感,所以一直都避著駱家的那些表哥們,熟悉一些的也只有七歲前還沒有搬到外院去住的駱承風。至于駱承正這人,在她眼里長相英俊,和駱四老爺很像,但是那雙眼睛卻藏著太多心思,她不太喜歡。 “真乖!”他贊賞地又貼了貼她的臉,盯著她的眼睛,用一種詭異的聲音說,“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誰敢打你主意,就弄死他!” 曲瀲再次被他兇狼的語氣嚇得肝顫,好端端的他怎么發(fā)起狠來? 等曲瀲被他牽回先前的海棠花樹前,心臟依然跳得有些快,對他那種忌憚之心越發(fā)的強烈。 “好了,我要走了,明天再來看你。”他用微涼的手指輕輕地壓了下她的唇瓣,讓她打了個哆嗦。 快走吧!明天也不要過來看她了,就算過來,還是讓萌萌噠的美少年紀暄和過來吧。 他給她扶正頭發(fā)的發(fā)釵,拾起了地上一個未放螢火蟲的絹紗燈籠,走入了夜色中。 曲瀲望著他悠然融入夜色中的身影,只覺得心里又堵得慌,莫名地打了個寒顫。 “姑娘?!北檀旱穆曇魪暮L幕且贿厒鱽恚⌒÷暤暮魡?。 曲瀲深吸了口氣,從花樹后走出來,說道:“我在這里呢。” 碧春抱著一盞螢火蟲燈籠過來,眼睛往周圍看了看,小聲地問道:“紀少爺呢?” “走了?!鼻鸀嚊]好聲氣地說,蹲下身將先前放到海棠花樹下的孔明燈撿了起來。 碧春發(fā)現(xiàn)她的情緒有些不高,摸了摸腦袋,以為紀凜離開了她不高興,便也沒再繼續(xù)這話題,轉(zhuǎn)而道:“剛才櫻小姐找您,奴婢擔心被人瞧見,所以就說您在附近逛逛,沒將紀少爺過來的事情告訴她?!?/br> “嗯,做得好?!鼻鸀囁闪丝跉?,剛才紀凜竟然膽大妄為地帶她去窺視大皇子的事情,現(xiàn)在想想,還有些后怕,若是大皇子發(fā)現(xiàn)可不好。 曲瀲看向湖邊,發(fā)現(xiàn)駱櫻竟然還有興致地在那里捕螢火蟲,不由得搖了搖頭,叫了個婆子拿了火折子過來,她將孔明燈點了放飛。 駱櫻發(fā)現(xiàn)這邊的情況,將手中的網(wǎng)兜丟給丫鬟,自己跑了過來:“阿瀲,你怎么將它放飛了?” “夜深了,該回去歇息了?!鼻鸀嚭芷届o地說,她覺得自己今晚受到了驚嚇,需要早點回去睡一覺。 駱櫻雖然有些依依不舍,但也沒有反對,拍了拍手,說道:“好吧,讓翠屏將東西收拾好,咱們回去歇息?!闭f著,她也點了一盞孔明燈放飛。 孔明燈緩緩升空,雖然天上星子璀璨,卻仍成為夜空下的明光,也教湖的另一邊的人瞧了個正著。 “咦,誰在放孔明燈?”周瑯笑著看向孔明燈升起的方向,湖里生長著亭亭玉立的蓮花,荷葉高高掣起,看不清楚湖對面的情景,“莫不是駱家的姑娘?” 駱承正瞇起眼睛,轉(zhuǎn)頭看了眼百無聊賴地蹲在柳樹下拿著魚桿卻不像釣魚的駱承風,輕笑了一聲,說道:“世子果然好眼力,孔明燈正是湖的對面升起的,應該是家中的姐妹們出來捕螢所放?!?/br> “哦,原來如此。也不知道能不能將螢火蟲放到孔明燈里放到天上去。”周瑯說著,突然來了興趣,竟然叫來了一個小廝,讓他去拿幾盞孔明燈和捕螢火蟲的網(wǎng)兜過來,一副要試驗的模樣,甚至很沒眼色地讓人去請亭子里的大皇子過來。 駱承正暗暗搖頭,覺得寧王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周瑯這個寧王世子哪里比得寧王當年的殺伐果決?也怨不得寧王妃成天要將這兒子抓回府里讀書,不讓他總出去外面瞎混……想到這里,他心里又有些狐疑,似乎從剛才開始,便沒見到鎮(zhèn)國公世子了。 “世子,不知紀公子在哪里?好像從剛才就沒見到他了?!?/br> 駱承正說著,眼角余光掃了過去,果然見到原本露出無聊神色的駱承風突然看過來,豎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