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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鯤后卻看出他神情有異,不禁問道:“夙淵,難道你不想為北溟、為幽霞報仇?我怎么看你還是心事重重,似乎并不甘愿的樣子?” 夙淵抬起眼眸,看了看鯤后,低聲道:“以天界計時而言,禺疆上神最終只答應給我三天時間……” “三天?”鯤后訝然揚眉,轉念一想,又道,“但在人間,也已經有三年了。我會派出手下盡力打聽,一有訊息便來通知于你,到時候聯手剿滅魔界余孽,你也算洗雪了前恥?!?/br> 夙淵卻還是黯然,鯤后想了想,便道:“你郁郁寡歡,是因為三年之后,無論是否找得到陰后與飛煙,都必須回到天界服役?” “我……”他似是有許多話藏在心里,最終還是沒有講出。鯤后見狀,也不想過多盤問,揮手示意他先暫時退下。 夙淵轉身離去,可才走了一步,又回頭道:“關于那三天之事,請鯤后不要對其他人說起……尤其是……顏惜月?!?/br> 鯤后了然點頭,他這才深深呼吸了一下,走出了宮殿。 顏惜月在宮門前的石階上坐著,看到他出來了,便迎上前去。 “夙淵,你已跟鯤后說好了嗎?”她微笑著問道。 他點頭:“是,你有沒有想好去哪里?” 顏惜月猶豫了一下,訥訥道:“我……我想回一次玉京宮,你答應嗎?” 作者有話要說: 只給三天時間…… ☆、第56章 夙淵微微一愣,“怎么想到要回玉京宮?” 她慢慢走下石階,道:“我沒想到去了天界一會兒,地上就已經又過了一個多月……算起來我下山也已經不少時間,其他試煉的師兄弟們應該都差不多回轉了。我得回山向師尊師伯稟告這些日子的經歷,將之前收服的妖怪元神交與他們。還有……” 她抬頭看著夙淵,眼神里含著幾分憂慮,“禺疆上神也說了,我的魂魄竟是缺失的,雖然現在用蒙木的靈氣暫時修復了,可我還是想不明白,或許只有師尊才能解答這個疑惑。” 她說到此,停下腳步,問道:“你說呢?夙淵?!?/br> 他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既然你有此想法,那就先回玉京宮吧?!?/br> “你不陪我一起去?”顏惜月揚起臉問。 “……我可以去嗎?”他低著眉睫,看上去有些悵惘。 顏惜月忙道:“至少路上可以一起啊。你怎么悶悶不樂的?我只是回去問問師尊,又不是再也不出來了?!?/br> 夙淵怕她看出端倪,便又笑了笑,道:“沒有悶悶不樂,我在想著你說的魂魄之事?!?/br> 顏惜月見四下無人,偷偷勾住他的手指,“你不用為我擔心,師尊既然當初能將我救活,一定不會再讓我出事?!?/br> “好?!彼D了頓,說道,“等你的事情問清楚之后,我還得探尋陰后下落,這也是上神交與我的任務。” 顏惜月道:“那是自然,決不能就此放過她。” 說話間,遠處游來了海馬與海龜,朝著夙淵道:“夙淵,你這次回來了,是不是不再離開?” 夙淵搖了搖頭:“我等會兒就要出海?!?/br> “?。磕鞘裁磿r候才會回來?” 他望了望身邊的顏惜月,淡淡道:“或許很快,或許很久吧?!?/br> * 離開北溟之前,夙淵帶著顏惜月去了無涯最清冷的地方。 鳳凰螺還是靜靜地睡在礁石之間,粉色的幽光在海水中蕩漾。他看了片刻,對顏惜月道:“你之前神志不清的時候,曾到過這里。我怕你忘記了,就再帶你來一次?!?/br> 顏惜月隱約有些印象,此時再望著那遠處的鳳凰螺,想起夙淵曾獨自在此守護了三百多年,不由垂下眼簾?!澳莻€時候,你會覺得孤獨嗎?” “習慣了……”他站在那株最大的珊瑚樹下,說道,“我時常盤睡在這里,除了幽霞和那對比目魚之外,幾乎沒人會來。無趣的時候,就閉著眼睛睡覺,醒來后也不知是白天還是黑夜?!?/br> 顏惜月心里有些難過,“那我以后陪你說話,不讓你總是犯困睡覺?!?/br> “一直說嗎?” “你喜歡聽的時候我就說,不喜歡聽的時候,嗯,我們就一起發(fā)呆?!鳖佅г伦约盒α似饋?,拉著他的手,慢慢游向硨磲陣。 巨大的硨磲們靜靜等待著他們的歸來,她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個空殼。只是大概由于海水的沖擊,上半部分的殼蓋了下來,只露出一條窄窄的縫隙。顏惜月向上推著沉重的殼子,夙淵伸手幫忙,一下子就將硨磲殼重新打開了。 “你一直記得這里?”他側過臉問她。 顏惜月點點頭:“這是無涯最美的地方?!?/br> “鳳凰螺那里不美嗎?” 她蹙了蹙眉,“也很好看,但我一想到你為了守護它,什么地方都去不了,就覺得還是這里更好。” 她說著,坐在了硨磲殼里,伸出手來。 夙淵便也和她一起并肩坐著,任由硨磲殼在海水中搖搖晃晃。顏惜月摸摸純白的硨磲殼頂子,笑盈盈道:“夙淵,這是我們的家,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 他不禁笑了笑:“可這兒什么都沒有。” “有你,有我,有硨磲殼做的屋子,就是我們的家?!?/br> 她抱抱夙淵,他將她抱到腿上坐著,“那等我們再回北溟的時候,將這個屋子裝扮得更好一些,行嗎?” “好,去采些珍珠來,當做明燈。”顏惜月揚起臉,他便趁勢親了她,長長久久的,不肯停息。 * 雖是不舍,但他們還是離開了北溟。夙淵帶著顏惜月浮上海面時,寒風呼嘯,天色昏暗,不多時,竟飄飄揚揚下起雪來。顏惜月瑟縮在他身邊,道:“真的已經是冬天了……” 夙淵見天氣惡劣,便想要重新化為龍形,帶她盡快離開此地,趕往洞宮山。可顏惜月卻難得的反對起來。 “為何不要?那樣飛得快些?!辟頊Y甚是不解。 她支支吾吾說不清楚,他又問了一次,顏惜月才忸怩道:“總是騎著你,怕你累了?!?/br> “……那要怎么辦?難道走回洞宮山?” 顏惜月眨了眨眼,“不是可以御劍飛行嗎?” 夙淵無奈,“那樣比我變成龍形會飛得慢一些?!?/br> “沒有關系啊,我又不是急著趕時間。”她劃著雙臂,在海水里輕輕漂游。 夙淵看看她,默默地點了點頭。海浪卷來,他牽著顏惜月的手升上雪花漫飛的半空,背后一把光劍徐徐展開金芒,落在了碧藍海水間。 “站好了嗎?”夙淵回頭問道。 她攬住他的腰間,讓腓腓趴在了自己肩頭。“好了?!?/br> 于是海面上的光劍倏然向前,劈波斬浪,徐徐升空。 金色流光在無垠無極的北溟灑下萬千星輝,隨著巨浪再次翻涌,與雪花一樣沒入海面,很快消逝無蹤。 * 在空中御劍而行,兩人免不了離得極近,趴在顏惜月肩上的腓腓總是扭過臉去,一臉氣呼呼的樣子。夙淵見它居然還發(fā)起小脾氣,忍不住道:“凡事要講先來后到,你才與她相認了多久,怎就對我懷著敵意了?” 腓腓卻揮動小爪子,朝著夙淵示威。 顏惜月急忙將它按下頭去,夙淵回過頭瞪它:“再這樣放肆,小心將你拋下去摔死?!?/br> 腓腓抬起爪子捂住眼睛,嗷地一聲躲進了顏惜月懷里。 夙淵有些怨憤地望著顏惜月,道:“這小東西你要一直帶著嗎?也不知道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就這樣纏著你不放了,甚是無賴?!?/br> “可把它扔了也不行啊,不是說腓腓本就十分罕見了嗎?再說它天性膽小,要是被什么妖魔鬼怪抓走了,豈不是如同羊入虎口?” 夙淵看著故作可憐的腓腓,不禁冷哂:“都敢咬我了,還天性膽小!” “嗷嗚,主人是腓腓的主人!不要來搶!”它鉆出腦袋,朝著他豎起耳朵示威。夙淵氣惱無比,可在空中御劍,又不能轉身將它從顏惜月懷里揪出,只能隱忍不發(fā)。 * 這一路上,腓腓始終與夙淵爭風吃醋,偏偏顏惜月憐愛它長得乖巧,不舍得打罵教訓。夙淵對此也是毫無辦法,倒是沉睡了數日的七盞蓮華在快到洞宮山的時候又蘇醒過來,看到腓腓還在顏惜月身上趴著,不禁叫道:“怎么還在?” 夙淵瞥了一眼,道:“趕都趕不走了。” 蓮華在空中一頓,又叫:“你也還在?!” “……”夙淵無語,顏惜月將它往下按了按,“為什么夙淵不可以在了?” 蓮華哼了一聲,轉到她耳畔:“帶他回山?!” 顏惜月有些尷尬,夙淵好似沒有聽到一樣,頭也沒回。她只好低聲對蓮華道:“等會再說?!?/br> 此時前方云霧縹緲,影影綽綽顯出群山連綿的剪影。雖然時已寒冬,但閩地畢竟不像北溟那樣漫天飛雪,蒼翠金黃覆壓山嶺,浩浩蕩蕩揮灑出斑斕壯闊之景。 夙淵控制著光劍放緩了速度,奇峰怪巖、竹海松林交錯而過,遠處又有碧波澄清,深谷幽潭瀲滟生光。 而在那高山之巔,層層青臺筑起恢弘宮觀,飛檐斗角,古拙莊嚴。山風徐來,吹響千串銅鈴,那鈴聲渺渺無窮,在連綿不絕的洞宮山諸峰間震蕩縈回,許久不散。 “夙淵?!鳖佅г吕死氖?,他才回頭問:“怎么了?要下去嗎?” 她點點頭,卻又搖搖頭,思忖了一下,才道:“你不要飛得太低,我怕被下面的人看到。” 他默然,顏惜月忙又道:“我先去見過師尊,跟他說清楚經歷之后,再帶你進玉京宮,好嗎?” “……好?!?/br> 夙淵只應了一聲,朝四周眺望了一番,便讓光劍緩緩飛臨至一座荒僻的小山丘之上,“附近應該沒什么人,你從這兒走吧?!?/br> 顏惜月在他背上倚靠了一下,方才躍下光劍,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站在那兒抬頭望著他。夙淵踏著光劍在半空中微微沉浮,對面高山的陰影籠罩下來,使得一身黑衣的他看上去有些清冷。 “你在這兒等我?!鳖佅г卤持p手小聲道,“我很快就回來?!?/br> “嗯?!?/br> “夙淵你是不高興嗎?看上去悶悶的?!?/br> “沒有的事,你快些回去吧?!?/br> “那你要小心,不要被我那些師兄弟們發(fā)現。”顏惜月頓了頓,道,“他們有的人很霸道,如果看出你不是人類,肯定會不客氣的。” 他有幾分無奈,抬起手,籠上淡淡金影?!拔业葧⒆约弘[身總可以了吧?” 她這才放心,剛想舉步離去,腓腓卻抱住了她的腳踝。顏惜月低頭道:“你也不要跟著,在這兒陪著夙淵,我等會兒來接你們?!?/br> 腓腓撒嬌似的不肯松開,顏惜月卻難得地沉著臉:“不準這樣!夙淵都在這等,你怎么不聽話?” 腓腓嗚嗚了幾聲,垂下長耳朵不甘不愿地往后退去,蹲在了石頭邊上。 顏惜月這才朝著夙淵揮了揮手,獨自往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