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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伯樂呵呵過來覆命,姜安城只“嗯”了一聲,依舊在翻那故紙堆。 “主子到底在找什么?主子把書名告訴老奴,老奴帶人找吧?” 桑伯忍不住。這回過來,主子好像一直在書房里找什么東西,這些天已經(jīng)把書架全翻了個遍,現(xiàn)在則翻到這幾百年沒打開過的書箱上了。 “沒什么,我不過順手整理一下?!?/br> 桑伯:“……” 主子,沒有人“順手”就把整間書房都“整理”了的。 不過主子既不愿旁人插手,桑伯便告退出來,再把外面的下人趕遠些,好讓主子靜靜心心地找他想要的東西。 然后就見花仔走過來。 桑伯眨了眨眼,疑心自己眼花了:“花公子?您泡好了?” 這也太快了吧?! “嗯嗯。夫子在里頭吧?” “在……”桑伯只說了一個字,花仔就一陣風(fēng)似的跑向書房的房門。 下人猶豫著問:“桑管家,您不是說不讓人靠近書房,以免打擾主子么?” 桑伯抬手就給他一記爆栗子:“那是花公子,是旁人么?!” 不過…… 桑伯望著書房方向,對下人揮揮手:“再退遠些?!?/br> 下人:“再退就到二門外了,主子萬一喚人,小的們可就聽不見了?!?/br> 桑伯微微笑:“傻東西,主子才不會喚你們?!?/br> * 花仔一腳踏進書房,就看見了姜安城。 今日是個難得的大晴天,黃昏時的光芒映在琉璃窗上,折射出一片炫迷的薄薄光暈,姜安城便是站在這片光暈中。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家常袍服,是一種靛青的顏色,在光暈中仿佛是深深海底采擷而來的顏色。 頭上也沒有戴冠,只束著和衣袍同色的發(fā)帶,發(fā)帶一直垂到他的后襟,無風(fēng)自動。 從這個角度望過去只看見他的側(cè)臉,從額頭、到鼻梁、到嘴唇、再到下頷……是一道流暢至極的線條,而陽光透過琉璃窗,給這道線鍍上了一層瑩然的寶光。 忽然之間,花仔有了一種非常非常奇怪的感覺。 好像迎面有人給她的心捶了一記。 充滿驚動,卻不疼。 真是奇了怪了,之前書房還是這間書房,夫子也還是這個夫子,她怎么就沒注意到夫子這么好看呢? 花仔進門的時候,一聲“夫子”已經(jīng)到了喉嚨口,但這一眼卻把這一聲堵了回去。 像是被什么神奇的力量封印了說話的能力,花仔站在門口,呆呆地看著他。 姜安城原以為是桑伯去而復(fù)返,一抬眼卻發(fā)現(xiàn)是花仔,不由愣住,“你不是去泡溫泉了么?” 隨后立刻發(fā)現(xiàn)她的衣裳已經(jīng)換過了,發(fā)絲也還有些濕漉,顯然是已經(jīng)泡過了。 但,這么快的么? ——姜安城產(chǎn)生了和桑伯一模一樣的疑惑。 以她對溫泉的惦記,他以為她要一直泡到晚上才肯出來。 花仔這才回過神來,道:“一個人泡怪無聊的,夫子你下次和我一起泡吧!” 姜安城震了震,一個“不”字幾乎要脫口而出,好在花仔走過去遞給他一份陣圖,正是方才他讓她重畫的那一份。 ——她只是隨口說說。 這讓姜安城松了口氣,又,隱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那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那會兒火氣有點大……”花仔撓撓頭,道歉什么的,她著實不擅長,簡簡單單一句,被她斷成好幾截,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夫子你脾氣好,不許生我氣啊。” 姜安城看著她低頭望著自己腳尖,也不知是給他賠不是,還是給他的衣擺賠不是。 也幸好她沒有抬頭,他可以放任微笑浮上嘴角,“你是急著趕來給我賠不是,所以才只匆匆泡了一小會兒么?” 花仔立即聽出了他聲音里的笑意,抬起頭。 姜安城來不及收住笑容,心里頭也不甚想收。晴光在窗上耀眼炫迷,書房內(nèi)仿佛有奇異光彩閃爍,這光彩閃動在她的發(fā)梢,也閃動在她的眸中,閃動在她的臉上,而他想必也是如此。 “我就知道夫子最大度了,不會生氣!” 花仔臉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姜安城只覺得眼睛都要被這樣的笑容晃痛了。 “這次畫得甚好,全對?!苯渤菍㈥噲D遞還給她,“以后若是累了,直接告訴我?!?/br> 花仔笑嘻嘻:“我也沒覺得累,就是學(xué)得有點煩了?!?/br> “那今日便歇一歇吧?!?/br> “好勒!”花仔歡喜,“夫子你在找什么?我?guī)湍阏野???/br> “姜家有一位先祖名叫姜九懷,據(jù)說他寫過一本菜譜?!?/br> “菜譜?!”花仔很難把這兩個字同“姜家家主”四個字聯(lián)系起來,“你先祖要寫也是寫詩啊寫兵書啊什么的,居然會寫菜譜?!他的夢想是當廚子么?!” “休要胡說”姜安城道,“他只為他的妻子下廚?!?/br> “哦哦,這男人很是要得?!?/br> 花仔于是動手跟姜安城一起在書箱翻找起來,翻到第五只書箱的時候,姜安城找出一本,札記已經(jīng)發(fā)黃,上面的字跡挺拔清雋,臉上微露笑容。 花仔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忽然之間明白了:“我懂了!夫子你是想跟這位先祖學(xué)習(xí)做菜,將來也好為我?guī)熌锵聫N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