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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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圈著她腿大步走向自己營帳,大夫早就在里邊候著了,不知來了何方神圣,竟讓世子爺大動肝火,還殺了人。 寧櫻咳得有些厲害,一聲高過一聲,譚慎衍知道寧櫻有心病,他離京的時候沒有現(xiàn)在嚴重,聽著這咳嗽聲,只覺得心煩意亂,斥道,“別咳了,你身體好好的,矯情給誰看呢?!?/br> 譚慎衍心里認定寧櫻是故作咳嗽讓他心軟,在避暑山莊時,他會偷偷去寧櫻屋里,偶爾,她便會故作咳嗽,只要她一咳嗽,自己保管什么都答應她。 他這會心情復雜,心里有氣不假,卻寧肯寧櫻是故意騙他的。 把她放在竹青色的架子床上,讓開身,讓大夫給她瞧瞧,別真有什么毛病了,大夫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卻被床上的人躲開了,寧櫻兩下就滾到了里側(cè),大夫為難,這是譚慎衍的床,他可不敢越矩了。 看她還有心思慪氣,譚慎衍氣得抓狂,彎腰,一把將她從里邊撈了出來,道,“別動,讓大夫給你瞧瞧?!?/br> 語氣明顯好了許多。 “不用你管?!睂帣烟咧龋p手捂著頭,不肯配合。 大夫垂著眼皮,眼觀鼻鼻觀心,難怪譚慎衍為了眼前的女子對溫副將拔劍相向,一朝發(fā)怒為紅顏呢,聽著兩人的話,明顯是小情人鬧矛盾了,想譚慎衍在軍營的作風,沒想到對眼前的小姑娘束手無策,真是一物降一物。 前邊的事情傳得快,看熱鬧的士兵說譚慎衍殺了韓將軍手下的溫副將,又和小姑娘吵了起來,臉色不好看,軍營里都是一群爺們,葷段子多,溫副將好女色,在欽州養(yǎng)著幾個外室,如今撞釘子上了,碰了譚慎衍的人,不是自尋死路是什么? 百轉(zhuǎn)千回,片刻的功夫,大夫腦子里已經(jīng)閃過溫副將言語調(diào).戲,逼良為娼,又或者強迫眼前小姑娘的戲碼,小姑娘生氣了,來軍營找譚慎衍出頭,結(jié)果,譚慎衍怒火中燒,一刀砍了溫副將腦袋為美人出氣…… 沒想到,譚慎衍還是個解風情的。 “你氣什么,真以為我喜歡你是不是?”寧櫻捂著頭,他擔心用強傷著她了,方才捏著她下巴就見她疼痛難忍,如今,不敢再像方才那般了。 “你走,不用你管我死活,卓嬌比我厲害,你找她去,你走啊?!睂帣崖曀涣?,松開手,撩起頭發(fā),嘶啞道,“你說得對,我誰都比不上,我們的親事作罷,往后橋歸橋路歸路。” 她氣得狠了,推開譚慎衍下地就要離開,譚慎衍看她怒氣沖天,走路雙腿都在打顫,心里也發(fā)了狠,“成,走出這道門,以后遇著事兒別來找我。”她總不珍惜自己,卻拿這種方式折磨他,料定他會一次又一次妥協(xié)是不是? 寧櫻擦了擦眼角,憋久了,一旦淚找到出口,就如決堤的洪水,再難抑制,她頓了頓,罵了句混蛋,抬腳就走,哭聲卻不可自抑的溢出口,冷風來,她低下頭,捂著嘴,又咳嗽起來,混著淚的掌心,有什么東西黏在了上邊,她身形一僵,愣在了原地。 譚慎衍看她不走了,不知為何,心里松了口氣,正想說兩句軟話緩和下氣氛,他沒想和她鬧到這一步,只是氣她不懂得愛惜自己,京城來昆州,路途遙遠,她的身子哪吃得消,而且還是和寧靜蕓那種包藏禍心的人一起,路上出了事兒,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在欽州見著自己還不肯露面,把自己折騰得如此狼狽,想著她就在昆州,離自己三十里路的地方,若她在昆州有個三長兩短,他會恨自己一輩子。 誰知,不待他開口,只聽她道,“如你所愿,這輩子,我們真的不會有交集了?!?/br> 第77章 豬油蒙心 夜色深重,冷風中火把的光忽明忽暗,寧櫻眼淚越掉越多,腥紅的雙唇不自主的哆嗦著,她眨了眨眼,頭重腳輕的朝外面走,慢慢垂下去的手無力的攤開,陰冷的風一吹,掌心的血漬散開,輕輕滴落。 血腥味重了,隨風入鼻,譚慎衍皺了皺眉,瞅著她步伐虛浮無力,隨時都要倒下去似的,他心口一痛,恨不能將那些渾話全收回來,大步上前抱著寧櫻,語氣稍霽道,“讓大夫給你瞧瞧,你腳受傷了?!?/br> 昆州地龍翻身,欽州蜀州皆受到牽連,何況夜路難走,她鞋子都壞了,腳不知傷得下有多重,手圈著她,下巴抵著她頭頂,被她氣得失了理智才會說出那些混賬話,但一些卻是他心里所想,有些話重,上輩子他就想說了,壓抑久了,他才知他心里的怨氣如此重。 他力道大,寧櫻再難前行,索性不走了,手輕輕搭在他粗實的手臂上,無奈道,“我回去了,你好生保重自己。”話完,又是一聲咳嗽,雙腿慢慢彎曲,弓著腰,血一滴一滴沿著嘴角滴下,落在譚慎衍的手背上。 譚慎衍身形一顫,拉過她身子,被她嘴角懸著的血漬嚇得面色大變,他聽到他的聲音顫抖著,“你哪兒不舒服,怎么咳血了?大夫,大夫……” 寧櫻抹了抹嘴角的鮮血,不知為何,她竟然想笑,想著,便笑了出來,好似出了口惡氣似的,輕松道,“沒事兒,老毛病了?!?/br> “你別說話?!彼詾樗枪室舛核模駝t的話,他一定不會惹她生氣,不會逼她,不顧寧櫻意愿,抱著她就往床榻走,不安道,“福盛,福盛,把薛墨叫過來,快?!?/br> 寧櫻是真的沒有多余的力氣了,由他把自己放在床上,薛墨說早點為她診治她的病或許就好了,這番話,不過是譚慎衍指使他說,寬慰她的心罷了,她的病,真的是從娘胎里帶的也說不定,再開口,她已有些喘不過氣了,“這么親事,作罷吧,找個你喜歡的人,長長久久陪她過日子?!?/br> 她伸出手,抓著譚慎衍的衣襟,有的話,好似現(xiàn)在不說就沒機會了,她沉吟片刻,緩緩道,“謝謝你?!?/br> 起碼,她們曾有過歡樂的時光。 眼皮越來越重,眼前的他疊疊重重愈發(fā)不真切了,她笑了笑,緩緩松開手,閉上了眼。 譚慎衍抓住她滑落的手,臉色發(fā)白,旁邊的大夫被他驚慌的神色唬住,噗通聲跪了下來,爬上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伸出手,把寧櫻的手從譚慎衍懷里拿出來,但聽譚慎衍的聲音冷若寒冰道,“她若死了,我要你們?nèi)遗阍??!?/br> 譚慎衍從沒看過她如此虛弱的模樣,哪怕她病重,也多撐著精神,說話時大著嗓門想讓自己知道她沒事兒,方才那番話,分明是死前遺言了,他抱著寧櫻,沙啞道,“什么話我們留著以后說,你不會有事兒的,不會有事的?!?/br> 福盛站在營帳外,聽著譚慎衍聲音趨于哽咽了,心知壞了事兒,他陪著譚慎衍,知道他給寧櫻寫信時臉上的表情有多溫柔,那種溫柔,他們都以為終其一生不會出現(xiàn)在譚慎衍臉上,但寧櫻出現(xiàn)了,左右了譚慎衍的情緒。 譚慎衍會看些兒女情長的書籍,學著那些紈绔二世祖如何戲弄人,如何討姑娘歡心,譚慎衍的書房,留出了一小排書架,上邊放的全是笙歌旖旎的書籍,譚慎衍為了討寧櫻歡心,私底下費了不少功夫,如果寧櫻有個三長兩短,福盛不敢想,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掉頭就走。 譚慎衍抱著寧櫻,以手為梳順著她的頭發(fā),喃喃道,“頭發(fā)還在,一定不會有事的?!?/br> 上輩子,寧櫻病情加重是從掉頭發(fā)開始的,大把大把掉頭發(fā),身形日漸消瘦,咳血已經(jīng)是后邊的事兒了,他坐在床沿,定定望著大夫,一絲一毫細微的表情都不肯放過,他怕大夫被人收買了,故意瞞著他。 被一雙如利刃的目光盯著,大夫面色僵硬,半晌他緩緩放下手,抬頭瞥了眼幽然盯著他的譚慎衍,立即低下頭去,支支吾吾道,“cao勞多日,困乏疲憊才暈過去了,再有……” “再有什么?”譚慎衍的聲音冷若寒冰,大夫哆嗦了下,雙手撐地伏跪道,“小姐肝火旺盛,又氣急攻心才導致咳血,醒來后安心靜養(yǎng),飲食清淡,慢慢就好了?!?/br> 氣急攻心,譚慎衍默念著這四個字,粗糙的指腹滑至她臉頰,她真的氣自己和卓嬌有往來嗎?卓嬌和李知府有往來,說查探到李知府和京中大人有勾結(jié),擔心自己被滅口才派人給他遞信,他這才和卓嬌周旋,沒想著卻把寧櫻氣出病來,心里覺得好氣又好笑,撫著她瘦了不少的臉頰,又道,“沒有其他癥狀?” 上輩子,老夫人毒害她和黃氏的毒還沒有找到,薛墨和薛慶平?jīng)]有把毒藥配出來,薛墨說,那種毒極有可能是祖上流傳下來的,而余家,他派人打探過了,沒人手里有毒,不是老夫人隱藏得太深就是老夫人背后另有其人,無論如何,寧府,怕會遇到些麻煩事兒了。 寧櫻或許不知道,明妃的癥狀便是中此毒之癥,有些年頭,已經(jīng)醫(yī)治不好了,如今,不過盡量拖延時間罷了。 大夫遲疑的搖了搖頭,不敢把話說太死了,“或許下官醫(yī)術不精,其他確實看不出來了?!?/br> 譚慎衍心底松了口氣,緩緩放下寧櫻,瞥了眼還跪著大夫,“還不下去抓藥?跪著能熬出藥來是不是?” 大夫一哆嗦,急忙爬起身往后退,沒見著身后的桌子,直直撞了下,他咬著牙,顧不得身上的疼,快速退了出去,到門口時正欲喘口大氣,里邊傳來譚慎衍冷厲的吩咐聲,“拿治傷口的藥膏來。” 大夫大聲回了句,掉頭,跟背后有鬼追似的往藥房走,陰冷的晚上,他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后背的衣衫皆濕了。 營帳外的大樹下,兩個男子長身玉立,身后稍顯矮胖的男子道,“二爺,溫副將的死就這么算了?” 被稱為二爺?shù)哪凶用鏌o表情,手里摩挲著一撮頭發(fā),沉吟不語,風吹過樹梢,樹葉隨風飄落,他的聲音才隨之傳來,“不只是溫副將,李知府也保不住了,好個譚慎衍,當真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韓家與他什么仇?不該把他引來此地的……” 多年領兵打仗,韓愈自認為他才是殺伐果決之人,然而在譚慎衍跟前,卻失了膽量,手起刀落就摘了副將的命,此等狠戾,他做不到。樹葉落在他肩頭,韓愈動了動,吩咐道,“記得把李知府那邊抹干凈了,他若是個機靈的,幫襯昆州百姓走出困境還能保住自己項上人頭,不然的話,只怕活不過今晚了?!?/br> “屬下領命。”想起譚慎衍懷里的女子,他心思微動,誰知,韓愈好似看出他的想法,先一步他說道,“那個人你要是動了,譚慎衍能把你祖上三代的墳墓都挖出來,趁早死了這個心?!?/br> 眼下,不是和譚慎衍撕破臉的時候,青巖侯府效忠的是皇上,奪嫡之爭中沒有明確表明立場,韓家背后的是二皇子,如果得罪譚慎衍,把他推到其他皇子陣營,便是給二皇子樹敵,其中利害,韓愈權(quán)衡得清楚。 不過,青巖侯府立馬就要占隊了,只是不知,譚慎衍會選擇二皇子還是三皇子,亦或者是五皇子。 福榮端著木盆進屋,看譚慎衍臉色不太好,他把木盆放在床邊的柜子上,想了想,說道,“奴才把寧府的人接進來了,寧五小姐受了傷,寧大少爺拜托奴才找大夫過去,您看?” 譚慎衍換了位子,坐在寧櫻腿邊,下了雨,官道泥濘,寧櫻的衣衫鞋子臟得慘不忍睹,尤其是戳破鞋子露出來的腳拇指,糊著泥,血漬成了灰色,他淡淡點了點頭,“讓大夫過去瞧瞧,她暫時死不得,給京城寫信,問問福昌他是不是傷得嘴巴都張不開了……” 福榮明白,譚慎衍是秋后算賬的意思了,離開京城前,福昌留在京中一則是為了接收信件傳到譚慎衍手里,二則就是照看寧櫻了,寧櫻來昆州福昌沒寫信告知譚慎衍,這回簍子捅大了。 福榮俯首稱是,見譚慎衍托著寧櫻腳上的鞋子,好似無從下手,他遲疑道,“用不用奴才幫忙?” 譚慎衍沒有說話,輕輕脫下寧櫻腳上的鞋,感覺寧櫻縮了縮腿,哭了起來,他目光一暗,“你下去吧,你娘在,讓大夫給她瞧瞧可有傷著了?!?/br> 福榮一怔,感激道,“奴才替她謝謝您?!?/br> 他八歲跟著譚慎衍,聞mama輾轉(zhuǎn)許多府邸,不愿意和他說寧府的事兒,還是后來,京城有人閑言碎語寧府的事兒,聞mama說老天開眼,太太和小姐能從莊子回來了,他多問了幾句,聞mama才說了實話,然而,他心里一直存著疑惑,京中的謠言是譚慎衍吩咐他們傳出去的,私底下,他暗暗想過,譚慎衍是不是知道聞mama的心事,看他忠心耿耿的份上幫一回,后來,譚慎衍和寧櫻頻頻接觸,他隱隱覺得不對。 譚慎衍,或許有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敢深想,不管怎么說,聞mama和他不是對立面的敵人就好。 白色的鞋襪破了,黏在腳上,他每拉扯一下,寧櫻就往后縮一下,睡過去了,仍然被疼得有了反應,他愈發(fā)放軟了動作,他把脫下來的鞋襪隨意扔到邊上,擰了巾子,輕輕替她擦拭著腳上的泥,目光溫和,好似望著自己喜歡喜歡的珍寶,生怕不小心摔壞了,大夫拿著瓷瓶過來,瞧見的便是這一幕,譚慎衍在軍營說一不二,韓將軍都要退讓三分,領兵出關,英勇過人,譚慎衍素來是冷的,而眼下,大夫從他繃著的臉上,卻能感受到他的溫和。 大夫晃了晃頭,躡手躡腳走上前,遞上手里棕色的瓷瓶,說不出為什么,他不由自主的壓低了聲音道,“福盛給卑職的,說是小太醫(yī)準備的?!?/br> 譚慎衍嗯了聲,側(cè)著身子,擋住大夫的目光,“換盆水來?!?/br> 大夫不敢猶豫,把瓷瓶放在柜子上行,端著木盆走了出去,水渾濁不堪,混著血,腥味讓人作嘔,大夫以為譚慎衍是為了這位才對溫副將下手,沒想到,是為了欽州昆州難民之事,好在他沒說錯話,不然的話…… 想到這,只感覺脖子一涼,打了個冷戰(zhàn),大步離去。 寧櫻雙腿糊了許多泥,換了四盆水才洗干凈了,譚慎衍拿過瓷瓶,揭開蓋子,小拇指輕輕一勾,勾出大塊灰色藥膏,低下頭,慢慢的抹在她模糊的傷口上,她腳傷得重,腳底被細碎的石子膈得紅腫不堪,有些地方直接破了口子,想到她來找他求助,他非但不軟聲細語哄她開心,竟板著臉訓斥她,他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刮子。 待仔仔細細抹完藥膏,瓷瓶里的藥膏已見底了,他順勢坐在床前,盯著她的眉眼,哪怕睡著了,她的眉也緊緊擰著,眼角又溢出的淚花,她委屈到睡著了都在哭嗎? 譚慎衍捧著她剛上過藥的手,喃喃道,“我與她能有什么,值得你委屈成這副樣子?” 回答他的是寧櫻忽起的咳嗽,心病還需心藥醫(yī),她的心藥在哪兒,譚慎衍也迷茫了。扶著她坐起身,輕聲喚道,“沒事兒,你做夢呢,都好了,好了。” 腳上傳來陣陣清涼,咳嗽聲她立即就醒了,察覺譚慎衍在,她大力抽回自己的手,背過身,繾綣著身子,哭道,“你走吧,往后我們再沒關系了,老死不相往來?!?/br> 她終究還是會死的,嫁不嫁人有什么關系? 譚慎只覺得心被扎了下似的疼,擔心她掙扎得厲害傷到腳上的傷,坐著沒動,“之前是我混賬,都過去了,你好好歇著,別想太多了,我和卓嬌能有什么?她哪怕美若天仙,不是你有什么用?” 掀過邊上的被子為寧櫻蓋上,溫聲道,“你好好養(yǎng)傷,不想見著她,待會打發(fā)她走就是了?!?/br> 寧櫻寧肯譚慎衍繼續(xù)指責她,這樣子的話,她不會這么難受,身子瑟瑟縮一團,抓過被子放進嘴里,使勁咬著,抑制顫抖的嗚咽,她和譚慎衍注定是不可能了,“她挺好的,懂得爭取自己要的,而我不過是個懦弱無能的人罷了,你說的對,往后,我們不該有交集了。” 話完,她將被子捂過頭頂,放聲痛哭。 被子隨著她繾綣的身子縮成一團,伴著她的哭泣,上下起伏震動著,兩世為人,他從來沒看寧櫻哭得這般厲害,在外人面前的寧櫻是賢惠大度的青巖侯夫人,在他面前,她是話多喜鬧的小姑娘,而如今,她一個人躺在床上,像是要把積蓄的淚全流光似的。 譚慎衍動了動,手伸向被子,小聲道,“大夫說你氣急攻心,哭沒什么,別又把自己氣出了好歹,我可沒說過往后我兩沒交集了,那話是你說的?!?/br> 被子里的哭聲一頓,譚慎衍知道這是解釋的時機了,盡量柔著聲音解釋起來,“我兇你是氣你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昆州什么地方,古往今來,朝廷官員寧肯去蜀州都不肯去昆州,你嬌滴滴的小姐來這里哪吃得消?來了昆州還不給我說,你說說,萬一你在昆州出了好歹,我能原諒自己嗎?” 話還沒說完,只看被子一掀,寧櫻紅著眼,怒目圓瞪的瞪著自己,淚流不止道,“我來昆州做什么,離京時不肯搭理我,我不是想見你我會來嗎?你混蛋,走,往后我做什么都不會來找你了。” 說著話,寧櫻翻身要下地,卻被他一把摟住腰肢,再看譚慎衍,俊逸陰沉的臉上先是一怔,隨即掛起了笑,寧櫻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臉色一紅,左右她們往后橋歸橋路歸路了,她也沒什么顧忌的了,手拍著他手臂把他往外推,想到在外邊,他就是這么推自己的,淚掉落得更是洶涌了。 譚慎衍卻覺得開心,他為她上藥的時候就想過她千里迢迢來昆州的原因了,寧靜蕓的性子寧櫻再明白不過,她怎么愿意隨寧靜蕓來昆州,心里想到是回事,聽寧櫻說出來又是回事了,只覺得渾身比喝了雞血還振奮。 “你放開我?!?/br> “我抱會兒?!弊T慎衍揉著寧靜蕓腰肢,盡量不傷著她,若非時機不對,真想好好疼愛她一番,讓她知道他有多想她,半月一封的信更讓他想她,“你早該派人送信,我派人接你,別哭了,都是我的錯。” 寧櫻被的無賴鬧得哭得更厲害了,她推著譚慎衍,想到那句“豬油蒙了心才喜歡她”的話,憤怒能讓人管不住情緒,卻也能讓人說真話,她以為譚慎衍喜歡她,如今不過是另有所圖罷了,她的性子,哪入得了他的眼。 “這門親事,我后悔了,你放開我吧,豬油蒙了心看上我?那你擦亮眼找其他人去吧。”她也不掙扎了,由著譚慎衍摟著她,譚慎衍有自己的驕傲,她堅持,譚慎衍會退縮的。 誰知,譚慎衍手緊了緊,絲毫沒有松開的跡象,“你就是豬油,蓋在我心口擦不掉了,我是不會放開的?!?/br> 想到她千里迢迢來找自己,碰到自己和卓嬌一處,不管有什么,都是他不對,更別說今晚說的那些傷人的話了,雙手一提,抱著寧櫻坐在自己腿上,拉著她的手蓋在自己心窩處,“你摸摸,里邊蓋著一層又一層的豬油……” 寧櫻又羞又惱,兩人的對話聽起來倒是想她使小性子不對了,她抽回手,別過臉不說話。 譚慎衍抱著她,知道這一關是過了,竟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你躺著,福盛派人去欽州城買衣衫了,我讓廚子給你弄點吃的?!?/br> 寧櫻想,她們明明就快結(jié)束了,怎么又成這樣子了,低頭看著干凈滑溜溜的腳,不知為何,總覺得像抹了層油似的,她抿了抿唇,聲音還帶著哭久了的沙啞,“我是不是快死了?” “說什么呢,大夫說了,你是氣急攻心,一個卓嬌能把你氣成那樣子,倒是她的本事了。”譚慎衍捧著她的臉啄了兩下,想到上輩子她開口為自己納妾,如今來看,她并不如面上表現(xiàn)得大度和歡喜吧。 寧櫻轉(zhuǎn)過身,躲開他的唇道,“我氣她不假,但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以為你是好的了?你推我的時候臉色想殺人呢。”哭久了,喉嚨還一抽一抽的哽咽,臉腫得不成樣子,很難想象寧櫻原本清麗絕色的模樣。 “我是氣你腿受傷了還踢人,我哪有推你,不過往后一躲你自己不小心摔了,后來你打我我可有躲避半分?”譚慎衍知道,不把寧櫻的毛捋順了,兩人沒準真的要掰掉,而且,細想起來,的確是她受了委屈,又在她濕潤的唇上啄了兩口,小別勝新婚,換他們,差點把好好的親事折騰沒了,譚慎衍此時才一陣后怕。 寧櫻哼了聲,算是揭過這個話題不聊了。 譚慎衍這才把她放床上,“你坐著,待會衣服買回來,我讓金桂銀桂過來伺候?!?/br> 不得不說,寧櫻那句來昆州是為了他的話讓他渾身舒暢,這時,哪怕寧櫻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愿意請人造梯子上去為她摘。 外邊的福盛聽到里邊的話,早已安排下去了,不過軍營不比客棧,如今夜半更深,只能下一碗面條,讓寧櫻填飽肚子再說。 看譚慎衍先來簾帳走了出來,他立即側(cè)身施禮,稟報道,“給小太醫(yī)去信了,寧府的人安頓好了,奴才問過金桂銀桂,六小姐吃穿住行她們都陪著,該沒有中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