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涵笑道：“沒事?！庇謫柼K仁說：“你養(yǎng)狗多年，可知孕婦養(yǎng)狗有何禁忌？”

    蘇仁想了想，看了宮嬤嬤的臉色后才說道：“娘娘這段時日里離小白選一些較好。如若娘娘想小白了，奴婢牽回來給您瞧就是了?！?/br>
    小白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堅決不跟蘇仁回狗監(jiān)去。顧清涵提意道：“要不這樣吧，小白還養(yǎng)在太極宮，由你們師徒二人照顧。嬤嬤，我與小白接觸時會小心的，您放心?！?/br>
    宮嬤嬤為難，說：“不是不可以，不過狗必須干干凈凈的，身上不能有臟東西。娘娘得多洗手換衣，平日里不能和小白靠得太近?！?/br>
    “好?！鳖櫱搴c頭，又對小白說：“跟我回去吧?！毙“姿坡牰怂脑挘~著四肢腿歡快的跑在前面。

    回到太極宮后，顧清涵說了養(yǎng)狗一事，元胤思慮再三，問了章敬之后才點頭同意。

    楚國國都附近的郢山觀星臺早已被重兵把守，欽天監(jiān)眾人在大巫師的安排下布置天演陣。六月十五那日，上半夜圓月高懸，將觀星臺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大巫師一聲令下，一個被塞住嘴巴的年輕婦人被帶了上來。她的呼救聲在寂靜的夜色中消于無形，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她被牢牢的鎖在擎天柱上，看著天空中的圓月逐漸被天狗吞噬。

    巨大的圓形陣的八方各放了一個蠟制的人偶，真人般大小，背后刺了顧清涵的生辰八字和她腹中胎兒的受孕時間。

    “唔！”被割斷手腳筋后，婦人發(fā)出痛苦的悶哼聲。血通過細槽流向蠟人，各方蠟人均通過血液與婦人接通之后，大巫師才下令點燃蠟人頭頂?shù)臓T芯。

    生命和血液一起流失，剛才不斷掙扎的婦人逐漸沒了動靜，一雙眼睛不甘驚恐的等著一身黑袍的大巫師。大巫師手中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走到婦人前面，輕聲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楚國，殺你是迫不得已。你就當(dāng)為國犧牲，別陰魂不散纏著我?！彼种械呢笆状踢M婦人的小腹，擰了幾下才抽出。

    婦人的身體慢慢冷了下來，大巫師抽走她最后一絲魂魄，送到八方的八個人形蠟像中。

    蠟人在夜色中靜靜燃燒，被天狗吞噬的月亮重新露了出來，變得又大又圓，上面的斑塊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大巫師看著天上被月亮掩住光芒的星辰，謀算著何時能成事。

    “胎像平穩(wěn)?！闭戮丛\過脈后說道。

    顧清涵還未顯懷，自從懷孕之后身上也沒長rou，太極宮小廚房的廚子每天變著花樣送上安胎養(yǎng)身的吃食，她都用了，有吳御醫(yī)和后來的鄭御醫(yī)及章敬在，她這一胎沒有任何不適，同往日無甚區(qū)別?！皠跓┥襻t(yī)了?！?/br>
    “皇后若無事，多走動走動，生產(chǎn)時也順利一些。這段時日照常進補，等到后面則減一些，適量就好?！眳怯t(yī)道。

    琉光送走三位大夫，回到內(nèi)殿幫著磨墨。往日還能去校場騎馬練武，現(xiàn)在顧清涵就靠抄書看書消磨時間，是一些四書五經(jīng)和史記之類的書籍，想不明白的就去問元胤。想到章敬數(shù)日前說的話，問琉光說：“章神醫(yī)的拳法編好了嗎？”為了生下健康的孩子，顧清涵求章敬幫著編一套適合孕婦練的拳法。

    “章神醫(yī)說還有兩日，娘娘再等等?！?/br>
    七月天氣突然熱了起來，太陽似攢足了勁兒的曬，太極宮的太監(jiān)將樹上的知了粘了，整個宮里靜悄悄的。顧清涵捧著書揉了揉眼睛，今天竟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沒來由的煩躁心慌。

    “娘娘怎么了？若看不進去，躺一躺也好?！绷鸸獬雎晢柕?，但凡顧清涵有半點頭疼腦熱，最緊張的便是她們幾個。

    “沒什么，只是心里悶悶的，腦子堵得慌?！鳖櫱搴f。有氣無力的撐著頭，閉上眼睛不再想任何事。

    “奴婢扶您進寢殿歇息吧?！?/br>
    “也好?！鳖櫱搴f。已經(jīng)四個月，她的小腹已開始隆起，側(cè)著躺下去之后問琉光說：“今天初幾了？”

    琉光算了算日子，說：“十五，七月十五。”鬼節(jié)向來不吉利，擔(dān)心顧清涵多想，勸道：“娘娘不必擔(dān)心，在宮里您不會有事?！?/br>
    顧清涵閉上眼睛點了點頭，琉光放下帳簾，吩咐小宮女去請章敬來，又點了安眠香，往冰盆里加滿了冰，保持室內(nèi)清涼。

    章敬背著藥箱急忙趕了來，問道：“皇后出了什么事？”

    琉光面露難色，說：“我也不清楚，娘娘今天一整天都沒精神，說心里慌得很，腦子堵得緊，神醫(yī)，您去看看吧。”

    該不會是要恢復(fù)記憶了吧？章敬突然想到。走到床榻邊，摸著顧清涵的脈搏，一切正常，沒什么大礙。不過顧清涵這會兒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安穩(wěn)，像是夢魘被什么拌住，卻醒不過來。

    琉光焦急道：“神醫(yī)，娘娘到底怎么了？”元胤子嗣不易，這一次千萬不能再出狀況。

    “從脈相上看，與平常無異。到從皇后的表現(xiàn)來看，的確不好，非藥石能治?！闭戮雌婀值?。

    琉螢想了一陣，大著膽子道：“今天是鬼節(jié)，娘娘會不會撞見不干凈的東西了？”

    琉光剛想說琉螢的想法荒唐，不過章神醫(yī)此刻也診不出原因，只得跟著琉螢的話說道：“神醫(yī)，您看有沒有這個可能？”

    章敬在腦中搜索片刻，說：“也許是蠱術(shù)或者楚國南疆的巫術(shù)，能控制人心智，也能殺人于無形。今夜是七月十五，晚上百鬼橫行，我看還是請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的師父華陽真人進宮一趟最好。”

    元胤聞訊趕回，忙問道：“出了什么事？”

    章敬解釋道：“老朽診過脈了，皇后身體康健。從皇后的表現(xiàn)來看，老朽懷疑是中了巫蠱之術(shù)，為保險起見，皇上應(yīng)請華陽真人進宮?！?/br>
    琉光忙道：“奴婢這就去通知霍夫人派人去請！”

    七月晴了大半個月，被綁在擎天柱上的婦人早已變成一具干尸，因她死相恐怖，這會兒只剩一具皮包骨頭，看上去更像佛寺壁畫里猙獰的厲鬼。人形蠟像只剩最后一厘，成敗就在今晚。

    太陽掛在西邊的天上，像一個巨大的咸蛋黃，把周圍的云層染上火一樣的紅色。夜幕降臨，天空繁星閃耀，月亮也似被薪火點燃，變得越來越紅，撒向大地的月光，也帶著一抹詭異的紅。

    大巫師的目光從圓月移到燃燒的蠟人身上，再等一刻鐘。突然縛住女人干尸的鐵鎖鏈突然斷開，女尸直直的朝地面栽去，她腹中的胎兒沖破母腹，帶著鮮紅的血躺在地上，動彈了兩下之后便死了。

    蠟人迅速燃燒，直至熄滅，一陣陰風(fēng)襲來，大巫師突出一口鮮血來?！霸趺纯赡?！”無論名字，還是生辰八字和受孕時間，全都不差，自己也做了完全的準(zhǔn)備，怎么就失敗了？大巫師捂著胸口，不甘心的道。到底哪里出了差錯？

    莫擎天帶著人來，見到空曠的觀星臺和地上的死尸，將大巫師扶了起來。大巫師跪地不起，痛哭流涕道：“臣無能，臣無言面見皇上！”

    “此事不怪國師，是顧氏命大。國師快快請起！”莫擎天道。大巫師慢慢站了起來，莫擎天看著他年輕俊秀的臉一瞬之間蒼老了十歲，觸目驚心不忍直視。

    105.生產(chǎn)（上）

    大巫師無話可說，喉嚨涌上一股腥甜，吐出一口鮮血來。莫擎天大聲呼喊：“來人，快帶國師回宮，傳太醫(yī)！”

    大巫師躺在龍榻之上，眾位御醫(yī)診過脈之后均搖頭表示，他能不能挺過這一關(guān)須看天意。莫擎天正欲發(fā)火，大巫師及時制止，軟聲說：“皇上不必遷怒太醫(yī)，臣擺天演陣時已料想到這個結(jié)果?！?/br>
    莫擎天跪守在榻前，說：“國師可有辦法？”

    “順應(yīng)天意，若臣死了，也死得其所?；噬弦欢ㄒ肫渌ㄗ?，不能讓秦國皇后平安生下皇子！”叮囑完這一句，大巫師倒在榻上，了無生氣，如死人一般。

    莫擎天看著大巫師蒼老的面容，心有不忍，對幾名御醫(yī)說：“你們下去吧?！?/br>
    太極宮偏殿中，華陽真人笑容滿面，道：“皇后娘娘平安無事，皇子亦平安康健，皇上大可放心。皇后娘娘身上的黑曜石佛像出自天竺高僧之手，能為娘娘擋住一切邪力災(zāi)禍。至于會有頭疼夢魘之癥，想必是施法之人施咒未成反被反噬，波及娘娘的結(jié)果。貧道請問皇上，娘娘可是失去了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