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天氣極熱，顧清涵挑了一件淺碧色的宮裝穿上，醒神后才到書房看書。鳳儀殿后是波光粼粼的鳳凰池，清風(fēng)拂面，她想起昨日的箜篌，問琉光說：“程大師可來了？”

    “來了，已在偏殿等著了。娘娘要傳嗎？”琉光問道。

    顧清涵欣喜道：“傳！”

    見到顧清涵時，宴如英愣了愣，長得太像了。程書言先拜道：“民女程書言拜見皇后娘娘?！毖缛缬⒎磻?yīng)過來，也跟著叩拜。

    “快快請起，讓二位久等了?！鳖櫱搴銎鸪虝院脱缛缬⒄f，見到宴如英，顧清涵笑問程書言說：“這位是？”

    “這位是傅楹袖，彈得一手好琵琶，還有一身好武藝，生性灑脫不羈，喜歡游山玩水，已走遍鄴國多數(shù)名勝山川，見多識廣，是真正的逍遙之人?；屎笙矚g聽故事，所以民女就帶她到行宮來了，還請娘娘不要介意。”程書言笑著引薦道。

    “原來是傅大師，我一見傅大師就覺親切?！鳖櫱搴罩缛缬⒌氖中φf道。

    宴如英又行了一禮，說：“皇后娘娘萬福。”

    落座之后，程書言彈了一曲《清風(fēng)》，顧清涵跟著彈了一陣。午時顧清涵留二人在鳳儀殿用膳，吩咐廚房準(zhǔn)備了秦鄴兩國的美食。

    顧清涵面前皆是清淡養(yǎng)生的吃食，宴如英看得仔細(xì)?！案荡髱熢趺床怀粤耍匡埐瞬缓衔缚趩?？”顧清涵放下手中的湯碗問道。

    宴如英忙道：“沒有，東西很可口，只是瞧著皇后的吃食太過清淡，娘娘還年輕，這么早就開始養(yǎng)生了？”

    “我從小身子弱，吃的東西一直很清淡。進(jìn)宮之后御醫(yī)瞧過后也說該多用清淡的吃食，早些養(yǎng)著總不是壞事，現(xiàn)在吃的東西都是身邊的宮女琉螢做的，我很喜歡。這道蟲草烏雞湯鮮味美，傅大師嘗嘗看?！鳖櫱搴⒘艘煌?，讓琉光送到宴如英的桌上。

    宴如英謝了恩，目光落到琉光身上。琉光禮儀周全，送上瓷勺說：“傅大師請用?！?/br>
    午膳后顧清涵留二人說話，宴如英說起自己的所見所聞，無意間提到過去的事，天南地北，山嶺沙漠，草原戈壁和鄴國的風(fēng)土人情，顧清涵聽了心馳神往：“我在鄉(xiāng)下住的日子久，所見所聞皆是院墻內(nèi)的一方天地，傅大師果真肆意瀟灑，令人好生羨慕?！?/br>
    三人說了會兒話，宮嬤嬤提醒宴如英和程書言該出宮了。顧清涵不舍，也只得將二人送到鳳儀殿門口。琉光送程宴二人出宮，宴如英回頭問道：“我記得你，你叫琉光，長寧在黑水時你在她身邊伺候。”

    “長公主好記性，奴婢琉光，在黑水時伺候過長寧公主，長寧公主之事令人痛心，奴婢也覺十分可惜。后來顧皇后進(jìn)宮，霍夫人便讓奴婢四人伺候新皇后了?！绷鸸饨忉屨f道。

    “她們長得真像啊！”宴如英嘆道。顧皇后明艷動人，看得出元胤極其寵她，先前的傳言令人頗為不解。如果宴長寧還在，現(xiàn)在又是什么光景？

    琉光不接話，只領(lǐng)著二人出宮。高見在半途中將人截住，說：“皇上請長公主到清涼殿說話?！?/br>
    宴如英點(diǎn)頭客氣道：“高大人帶路吧?！?/br>
    清涼殿流水潺潺，還未進(jìn)殿已感受到絲絲涼意，宴如英行禮拜道：“皇帝陛下。”

    “長公主不必客氣，請坐吧?！痹肥疽庹f。

    宴如英謝了恩，跪坐在下首的位置，說：“我來雒陽的目的，皇上已經(jīng)清楚了吧?！?/br>
    “是，朕很清楚?！?/br>
    “人我已經(jīng)見到了，如果不是聽說了皇后的經(jīng)歷，我還以為是同一個人。只是這世上哪有那么像的人呢？”宴如英無奈的苦笑，她心中懷疑，但找不到證據(jù)。

    “長寧的事，是我的錯?！痹拂鋈坏?。

    “所以陛下找了一個神似她的人進(jìn)宮？”宴如英心中有氣，但想到她沒資格干預(yù)元胤的所作所為，只得說道：“是長寧沒福氣?！?/br>
    “長寧的仇我會報(bào)?！?/br>
    “皇上身邊已有如花美眷，不用再對長寧念念不忘了，她的死與皇上干系不大，皇上不必自責(zé)?！毖缛缬⒄f。宴長寧死于鄴楚兩國的恩怨仇殺，莫擎天將其挫骨揚(yáng)灰，除了報(bào)仇之外還有泄私憤之故，元胤沒有必要將責(zé)任往身上攬。

    78.死里逃生

    “不說這些了，長公主既然到了雒陽，就多住幾日吧?！痹氛f。

    “不了，我得回九龍城，多謝皇帝陛下的好意，告辭?！毖缛缬⑵鹕砀孓o，不愿再多說其他，這次是高見送她。

    鳳儀殿內(nèi)滿室清涼，池邊柳樹上的知了已被粘盡，四處靜悄悄的。小白聽到元胤的腳步聲后，抖了抖微胖的身子跑出來在元胤身上親昵的蹭了一番。元胤摸了摸它的頭，邁步進(jìn)入殿內(nèi)。

    顧清涵正在午睡，小宮女安靜的跪坐在窗邊打扇。元胤讓人退下，坐在床邊看她。顧清涵一炷香之后才醒，見到元胤坐在床頭神色悲憫的看著她，不由奇怪道：“皇上這么早就來了？”

    “沒什么，就是過來看看你?！痹穼⑷藬埲霊阎姓f，顧清涵心中奇怪，只有任他摟著。她從沒見過元胤有過這樣的神色，興許是想起某個人了吧。

    “今天高興嗎？”元胤低頭看她。

    顧清涵笑答道：“高興，程大家技藝高超，彈奏的曲子猶如天籟。另一位傅大師看著英姿颯爽，瞧不出是個琵琶大家，不過她為人風(fēng)趣健談，說了許多游歷山水名勝時的所見所聞，這般肆意瀟灑著實(shí)讓人羨慕。”

    “你想過傅大師那樣的日子嗎？”元胤認(rèn)真問道，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變化。

    顧清涵心中緊張，擔(dān)心又說錯話惹元胤不高興，想了一陣才說：“聽傅大師說的時候很想，不過現(xiàn)在細(xì)想一番后，臣妾覺得還是算了，身如飄萍的日子不適合妾身，皇上在哪里妾身就在哪里。”

    元胤聽了顧清涵的話后嘴角微揚(yáng)，將懷中的人摟得更緊，她曾是一碰就炸毛的野貓，何時這般小心翼翼過？

    顧清涵靠著元胤的胸膛，這會兒不知他是何情緒，猶豫著問道：“皇上，妾身學(xué)兩首曲子，彈給您聽聽看？”

    “好啊?！?/br>
    “讓妾身梳洗換一身衣裳如何？”

    元胤依言松了手，顧清涵下床后穿上木屐，讓琉光琉珠進(jìn)來幫她梳妝。元胤看著顧清涵忙碌，人也跟著鮮活起來。

    顧清涵只學(xué)了兩日，縱然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也只能彈簡單的曲子。元胤坐在旁邊聽著，手指輕扣桌案打節(jié)拍。

    “彈得還好，不過還要勤加練習(xí)?！痹仿牶笃吩u說。

    顧清涵挪到元胤身邊坐下，抱著他的右臂邀功似的問道：“皇上喜歡嗎？”

    “很喜歡?！痹防砗盟W邊飄落的碎發(fā)，“讓程大家留下教你吧。”

    行宮的日子如流水淌過，七月下旬的天已經(jīng)涼了下來，鳳凰池里的荷葉開始枯萎，不過柳樹上的鳴蟬還在嘶嚎著，顧清涵躺在榻上揉著肚子嘆氣，沒懷上。元胤親自盛了一碗五紅湯給她，說：“這次不成我們繼續(xù)努力就是。”

    “可努力了看不到結(jié)果也很傷人?！鳖櫱搴戎鹉伒奶撬f。

    元胤低聲對顧清涵耳語說：“說明你還不夠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