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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去和時燁說清楚。”顧問安盯著她的雙眼,“你自己答應(yīng)的事情,自己做個了斷?!?/br> 顧綾羞愧地低下頭,幾乎快哭出來,一抽一抽地問:“阿爹不怪我嗎?” 顧問安輕聲道:“阿爹永遠不會怪你?!?/br> 這是他血脈相連的女兒當年愛妻十月懷胎,九死一生誕下他們的幼女,險些沒能活下來。 她只是任性不懂事,又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哪里舍得責怪她。 顧綾眼淚幾乎掉下來。 顧問安從桌案前站起身伸手將她拉起來,望著她淚光粼粼的雙眼,心底的不舍越發(fā)濃厚,只得嘆息一聲,“你去找時燁吧。” 她長大了,自己的事情,該自己負責。答應(yīng)的事情又反悔,不論李時燁是否怪她,她都得受著。 顧綾眼眸澄凈,用力點了點頭。 她想,就算李師兄要打她一頓,她也認了。 只要他能消氣。 顧綾食不知味地登上馬車,去見李時燁。 李時燁本是寒門子弟,住在城南的一條小巷中,唯有一座小小的四合院起居。這座四合院,離顧家足有一個時辰的距離。 馬車行了許久方至。 顧綾下車后,云詩上前敲門。 然而腳步落在門框前,忽然頓住,無措地看一眼顧綾。 顧綾不解,跟著走上前,這一眼看過去,亦跟著愣住。 大門敞開著,庭院當中,謝延與李時燁對坐。 兩人跟前皆放著一盞茶水,觀其神色,也不見怒氣。 李時燁的聲音傳出來,“殿下龍章鳳姿,氣宇不凡,更兼才華卓絕,非我能及,這話著實折煞我。” 他搖了搖頭,給自己續(xù)上一杯茶水:“我明白殿下的意思,更不敢與殿下相提并論。只是婚姻之事,并不是看哪個人更好?!?/br> 他靜靜望著謝延,神態(tài)自若,不悲傷,不憤怒。 “我只聽師妹的,若她心系殿下,我定不會多做糾纏。若她喜歡我,哪怕得罪了殿下,我亦無所懼。” 謝延舉杯將盞中清茶一飲而盡,盯著李時燁的眼睛,淡聲道:“她愛我。我不愿叫她為難,所以來為難你?!?/br> 他說起話,倒是直來直去的,一點不拐彎抹角,將為難人說的這樣理直氣壯。 李時燁哭笑不得。 “我自小就與她一同長大,顧綾看似沒心沒肺,實則心思比誰都重,生平最怕欠人東西,不論是情,還是物?!敝x延盯著盞中上下起伏的茶葉,輕輕一笑,“我不想讓她為難?!?/br> 他這樣一笑,過分的美麗灼灼生輝,與這座簡陋的小院,格格不入,好似神仙落入凡間。 發(fā)光的美貌讓人移不開眼 對著這張臉,李時燁很難生氣。 謝延美成這幅模樣,不怪師妹對他動心,若換了他是個女子,只怕淪陷的更早。 李時燁沉默片刻:“我不會讓師妹為難。不瞞殿下,我第一次見到師妹,便喜歡上她,卻從未有過不該有的幻想。” “如今她縱使改了主意,于我而言亦實屬正常,我不會因此傷心?!?/br> 若非一月前的那個夢,他也不敢生出如此妄想。 戲文里頭,富家千金和富家公子才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若愛上了窮書生,幾乎全無好下場。 若師妹有更好的歸宿,他當然樂見其成。 顧綾站在門外,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極輕地嘆了口氣,伸出手,在門框上輕輕敲了敲。 聲音響起,謝延與李時燁齊齊看過來,俱吃了一驚。 “阿綾……” “師妹……” 不約而同的兩道聲音。 顧綾提著裙擺,跨過門檻,先看著謝延,眼眶酸澀的難受。謝延一時無措,怔怔看著她,啞聲喊:“阿綾。” 他去拉她的手。 “大哥哥,你先回去?!鳖櫨c躲開,仰頭望著謝延,入目是他有些慌亂的眼睛,心底驀然一陣難受,“這些事情,該我自己解決?!?/br> 謝延沖她點了點頭:“好?!?/br> 李時燁看著這一幕,心下明了,剛站起來的身體,又重重坐在小圓凳上,輕聲道:“師妹不必叫他走,我已明白師妹的意思,你盡管去吧?!?/br> 李時燁將跟前的茶舉起來,略沾了沾唇,卻品嘗到苦澀的滋味。 緣分,終究不可強求。 她與他,生來就是不同的人,哪怕此生占了先機,她仍舊喜歡著別人。 有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 顧綾緊緊抿著唇,“師兄,是我對不住你……” “別瞎說。”李時燁驟然一笑,溫和地望著她。 “你何曾對不住我?婚嫁之事本就應(yīng)當兩情相悅。以前你年紀小不明白,如今既明白了,及時止損,是應(yīng)當?shù)摹!?/br> “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并沒有錯。”李時燁莞爾,“若我是你我也會這樣選擇?!?/br> 他站起身,兩步走到謝延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我的師妹,世間有許多人都排著隊喜歡她,你要好好對待她。” 隨后拉住謝延的手,將其覆蓋在顧綾手背上,垂眸輕笑,“等你們成親時,記得給我這個兄長包個大紅包?!?/br> 若非眼圈泛著紅,任誰都看不出他難受。 謝延沒說話,五指握住她的手,溫熱的掌心緊緊貼著她的皮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