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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忘了,那幾張紙,早被他燒成灰燼,連墨點都沒留下一星半點。 就在七夕那日。 那時花燈下,崔顯送她一盞荷花燈,她笑著接到手中。他誤以為,她接受了崔顯的求愛。 那日,他很不高興,回來后就燒掉所有有關的東西。 如今得知是誤會,她從不曾與崔顯有過曖昧,可燒掉的東西,卻回不來。 如今,他身邊與顧綾相關的東西,越來越少。 縱然顧綾曾送過別的東西給他,但那些東西是不同的。無關情愛,怎能相提并論? 就像他手中這只極品的和田玉,同為顧綾所贈,卻萬萬比不上那只紅玉錦鯉。 謝延閉上眼,手下用力,掰斷手中的毛筆,隨手擲在一旁紙簍里,臉色冷沉。 顧綾…… 穿腸毒/藥,不虛此名。 ========= 八月中旬,天氣轉涼,圣駕回鑾。 顧綾沒有跟著圣駕回宮,而是獨自乘車前往城外的梅花庵,面見父母。 前幾日,顧問安治水歸來,呈上奏折與自述,拜見帝后,領了封賞,直接就告假去了梅花庵。 近在咫尺的女兒,都沒空見。 他可以任性,顧綾做人女兒的,為表孝道,只能親自前往拜見。 梅花庵位于清幽的山澗內,清凈卻不荒涼,顧綾舉步踏進去,被侍女領人禪房,看見坐在書案前抄書的顧問安,屈膝道:“阿爹?!?/br> “阿綾來了?”顧問安放下筆,溫和地望著女兒,“想爹爹嗎?” 顧綾幾步走到他跟前坐下,撅著嘴撒嬌:“阿爹別問我,你想我嗎?” 顧問安一陣尷尬。 第57章 婚姻 俊美的尚書令大人以拳抵唇, 輕咳一聲。 對著女兒質問的眼神,一時不好辯解,只好與她大眼對小眼。 最終, 還是顧綾先沉不住氣。 “阿爹就不想說些什么嗎?”顧綾仰著腦袋, 生氣道,“那天得知阿爹回來, 我在花園中等了許久,, 好不容易等陛下離開, 結果你比陛下走的還快!” 現在想想還是很生氣。要走就走,不早點說, 讓她白等一遭。 這么熱的天氣,她都要曬化了! “是爹爹不對。”顧問安心知自己不厚道, 從善如流,對女兒道歉, “不該疏忽你,但阿綾一向大度, 定不會與爹爹生氣。” “阿爹不必給我戴高帽?!鳖櫨c氣呼呼道,“我才不會被你迷惑!” 顧問安輕輕一笑, 眉眼溫和寵溺, “那你要怎么辦?” “給錢!”顧綾一下一下磨著牙齒,惱怒道:“我把太平莊賠了出去, 現在正缺錢,阿爹看著給吧?!?/br> “你這是有備而來,要敲詐我?”顧問安失笑,卻連眼都沒眨一下,隨口道, “我手下的莊子,你隨便挑一個,我讓人把地契給你?!?/br> 怒氣來的快,去的更快,顧綾當下歡喜起來,仰著漂亮的小腦袋:“阿爹說話算話,不許反悔?!?/br> “好,不反悔?!鳖檰柊惨恢倍紭O為疼愛她,此刻搖了搖頭,又好脾氣地追問:“還有沒有想要的,爹爹都給你。” “沒有了?!鳖櫨c扯過他手下的紙張,拿起筆替他抄寫,“我替你寫,你去陪阿娘吧?!?/br> 顧問安笑起來,揉揉她的腦袋,含笑道:“民間常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果然不假?!边@寶貝女兒,可比兒子貼心一萬倍。 顧綾撇了撇嘴:“三伏天講什么小棉襖,埋汰誰呢!” 顧問安朗聲大笑。 笑過之后,他卻沒急著走,坐的極穩(wěn),聲音淡了淡,正色道:“三殿下之事,皇后娘娘已傳信與我說了。” 顧綾抬眼看著他,“阿爹怎么想?” “我與皇后娘娘尚且活著,他就敢做出這樣的事情。等我們百年之后,他豈會善待你,善待顧家?!鳖檰柊猜曇羝降?,“阿綾若不心疼,這步棋自然是廢掉了。” 顧綾松了口氣,手上的筆穩(wěn)穩(wěn)的,連一個墨點都不曾留下。 顧問安贊許點頭。半年時間,阿綾長大了,如此穩(wěn)重,不愧是他的女兒。 看著顧綾的字,他忽然嘆了口氣,看著顧綾頭頂的發(fā)旋,幽幽道:“阿綾的婚事,卻等不得了?!?/br> 阿綾今歲十六,京都中這個年齡的女孩兒,大多都已定下親事。二弟家的馨兒比阿綾還小一些,都有了人家。 阿綾再等下去,只怕好兒郎都被人家挑走,再難尋了。 宮中唯有大殿下一人可配。 可謝延此人性格孤高冷僻,他可舍不得碰在手心里長大的寶貝女兒嫁過去。 找個那樣不體貼的夫婿,冷了熱了無人關懷,病了痛了只能自己扛著。 若嫁給他,只怕阿綾要委屈極了。 顧問安心疼女兒,連帶著顧皇后的提議,都被他嗤之以鼻。 這樣的男人,要來何用! 顧綾手一頓,謝延那張冷若寒霜的臉,驀然出現在腦海中。 讓她不禁有一絲心煩意亂。 顧問安觀察入微,默了默,“阿綾若心中有人,就告訴爹爹,不拘是誰,只要身家清白老實誠懇便可?!?/br> 說完,又補了一句:“你是我唯一的女兒,爹爹總歸不舍得教你傷心。” 顧綾搖頭,小聲道:“沒有。” 是沒有。 謝延拒絕她千萬遍,她總不能再腆著臉湊上去,做人要有自尊,她的自尊不容許她繼續(xù)想那些不該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