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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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成佩急問,“你不喜歡男子拋頭露面,不喜歡他們讀書么?” “非也,讀書可以使人明智,懂是非辨黑白?!绷叛壑形⑽⒙冻鼋z向往,“我日后要娶的男子定要是一個溫順賢良的,上事高堂下能教女?!?/br> 十三見狀打趣:“阿放啊,原來你也是會懷春的,對吧,夢一?” “是,是啊?!痹膳宓?。 因著沒去踏青,十三有了一天空閑,本來盤算著去接一些代寫書信文章的活計,正要出門的時候卻覺得一種許久未至的熟悉感覺洶涌襲來。 張大娘指著她身后衣擺大叫:“姐兒來喜事了,郎君,姐兒終于來了!” 這一嗓子喊得響徹鄰里,估計整條巷子都能知道了,十三頓時僵立在原地動彈不得,臉比小龍蝦還紅一些,上輩子來例假時被mama拉進衛(wèi)生間低聲教導了一番就無波無痕地過去了,這輩子沒想到還被現(xiàn)場直播了一次。 十三她快忘記了,女子初葵在這個世界是很重要很正式的事情,這代表了一個女子身體長成熟了能夠傳宗接代,不僅自家人在意,周圍人也會關注。事實上,十三葵水遲遲不至的事情不知道讓如九失眠了多少個晚上,又不好說出來怕十三難過,只得在心里憋著,這一次張大娘喊得如此興師動眾,也未曾沒有在鄰里間為十三一證清白揚眉吐氣的意味。 十三頓時成了家里的保護動物,被勒令躺在床上喝姜湯,門前掛了紅絲線,張大娘還煮了紅蛋分發(fā)四鄰。 “需要這么夸張么?”被裹成個球的十三躺在床上無比郁卒,煩悶道,“哪里就這么緊張了,我身體好得很,就讓我下床吧,都丟死人了?!?/br> “一點都不夸張,這是大喜事一輩子就一次,你第一次可不能受涼了,是要影響子嗣的!”如九語氣不容置喙,不似平常對著十三好說話,“丟什么人,你不來才被別人笑話死呢,可不許任性。” 他里里外外忙著似乎連病都輕了一半,又變成曾經(jīng)說一不二的如老板。 鄰居一撥一撥上來道賀,送來各種賀禮,張捕頭一家送來的是一匹細棉布。 如九替她告了假,不出兩天書院眾人的禮也到了,不過最令她尷尬的莫過于來自謝家的禮物。 一想到先生也知道這件事情,十三就郁悶地想去撞墻,以后可要怎么面對先生吶,早知道當年趕著和柳放她們一起來了也不會這么引人注目,倒弄得興師動眾的。 ——她卻不想,這種事若是能趕出來,如九這些年豈不白白擔心了? 如十三所想,謝先生和趙氏家中正在議論她初葵的事情。 “老天保佑總算有動靜了,之前我還有所顧慮,這要是身體真有毛病不能把我兒往火坑里推,這下好了?!壁w氏喜滋滋的,“以前不敢挑明了說就是擔心,現(xiàn)在不必擔憂了?!?/br> 謝先生說:“貞安是我親自挑選出來的,怎么可能有問題,貞安這孩子除了家世差一些其它再沒有不好了,學問上又上進,到時候我們幫襯一把肯定能有出息的?!?/br> “唉,本來柳放是最好的,若能有那樣的媳婦我死了都甘心?!壁w氏又嘆息,“就是我兒身體弱了些,柳家高門大戶的規(guī)矩多,房里也有了人,我兒真進去倒是要擔心了,我當時也是想著莊家父親那樣的出身,腰板本來就挺不直,沒底氣端出岳丈的架子來,許多事我們也能插上話?!?/br> “好了,你可別得隴望蜀,失了分寸?!敝x先生認真勸誡道,“貞安這孩子外里綿軟,其實比誰都看得清,是個有主見的,她性子堅韌,若真惹得她厭惡便我是她先生也勸不回來的,以后你要注意著些言行,對她父親也要尊重?!?/br> 微微停了下,謝先生舒緩口氣又道:“不過這也是她的好處,她品性高潔又是個重信守諾的,只要答應了這門婚事就肯定會認真對待?!?/br> “夫人放心,我都記在心上了?!壁w氏笑言,“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br> ☆、第二十六回悲憤意策馬北望議盟誓天機未卜 手執(zhí)著馬轡,蔣牧白身子前傾抽打著身下的駿馬,還不夠,快一些,再快一些,馬蹄聲一下一下敲在他耳邊,脅下生風,一片戈壁延伸到天際盡頭,一覽無余沒有任何阻隔。 他盯著似乎永遠也夠不到的紅日,忘了周遭的一切,他感受到身體的每一根毛發(fā)都得到了紓解,而過后卻是更大的渴望,想要將這天地間一切抱在自己懷中,盡情呼吸。 “蔣狐貍!夠了!”蕭炎厲聲喝到,他從后面追上蔣牧白。 蔣牧白勒馬,緩緩步至一個小小的土坡,依舊望著通紅的天際。 “蔣狐貍,你不要命了么?”蕭炎盯著他的臉,“君子不立危墻,你一向謹慎,怎么今天瘋了一樣。” “偶爾放肆一下,想試試看阿炎每天在這里縱馬是什么感覺?!笔Y牧白聲音起伏無波。 “你感覺出什么?” 蔣牧白低聲喃語,“飲馬渡秋水,水寒風似刀。平沙日未沒,黯黯見臨洮……” “古人誠不欺我?!彼麌@息。 “阿炎,前方便是羌胡部族?” 蕭炎點頭,“兩軍交界之地太過危險,你一個文弱書生,還是回去吧?!?/br> 蔣牧白未動,聲音低沉,“阿炎你不生氣么,腳下這片土地明明是我大盛朝之境,百十年來竟對雜胡步步退讓,讓到今日難道還要再讓下去么?祖先之地竟拱手于人!” 蕭炎沉默片刻,馬鞭一下一下拍打著手心,而后放松身體斜坐在馬背,像是卸下了身上的戒備,“皇上不喜邊境生事。” 說著他帶了幾分譏誚,“皇上年紀大了,不復從前。雜胡的狼子野心也裝作看不見,所謂的‘天下太平,教化四方’,都是飲鴆止渴,他以為老了一派和氣后世就會忘了他是個篡位的男人,自欺欺人!” “皇上太重權柄,老了又愛惜羽毛,顧慮太多?!笔Y牧白調(diào)轉(zhuǎn)馬頭,“餓狼在側,朝中上下竟無一聲發(fā)聲,可嘆?!?/br> 望著蔣牧白陰郁的背影,蕭炎難得的感受到了一種名叫手足之情的東西,忍不住說到:“蔣狐貍,太孫那邊不成就算了吧,我找來的女人分你一半,慢慢再想?!?/br> “阿炎你還是同小時候一樣傻乎乎。”蔣牧白爆發(fā)出大笑,“你的女人還是自己留著吧,我當大的你要做?。俊?/br> “混蛋,是我做大你做??!”蕭炎抽了蔣牧白的馬一鞭子。 等兩人回營,天已經(jīng)黑了,蕭炎回帳子的時候羅生正在里面等他。 蕭炎說,“阿羅,你在正好,過幾天蔣狐貍要回京城,你帶隊人馬送送他?!?/br> “蔣大人要走?京城那邊事定了?”羅生知道蔣牧白來邊關是為了避開太孫和出云公子的糾葛。 “傳來消息,沒正式下旨意但也差不多了,蔣狐貍不在,太孫再不被什么出云公子迷的暈頭轉(zhuǎn)向?”蕭炎道,“過年前到京城復命就行了?!?/br> 羅生又嘆道,“蔣大人的風姿真是平生難得一見?!?/br> “你羨慕?”蕭炎反問。 羅生不語,他的臉上有傷,雖然在邊關沒人在意他也總告訴自己不必介懷,但看到蔣牧白這樣的男人,他還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一種差距感。 蕭炎也美,甚至比蔣牧白更精致,但羅生直覺十三不會喜歡這種精巧艷麗的容貌,因此從未有過什么特別的感覺。但是這次蔣牧白不一樣,若是他有這樣的容貌,肯定能更坦蕩地出現(xiàn)在十三面前吧。 看見羅生露出一絲神傷,蕭炎知道他這是又想起了藏在心底的女孩子。蕭炎只隱約知道羅生小時候流浪在外的時候曾受過一個女孩子的幫助,一直以來都有些費解,不過是小時候一段短暫相處,這么多年了怎么能一直記掛在心上。受了恩情非得以身相許?這是什么毛??! 但好兄弟還是要關心的,他問,“蔣狐貍可能會路過平城方向,要不要帶封信?” “不用了,等手上事情了結,我剛好攢夠了假,親自去平城一趟找她,我也托父親找過,信也帶了許多,都沒有線索,只能親自去一趟了,別人我不放心?!绷_生說。 “萬一她早就成婚了呢?”蕭炎問。 “不可能!臨走十三收了我的耳釘?shù)?,十三不會毀約的?!绷_生從撩起袖子把手上已經(jīng)有些褪色的手串給蕭炎看,“這是她臨走送我的信物?!?/br> 女人可真狡猾,蕭炎瞥了一眼老舊的手串心中不屑,隨便一串手鐲就能騙得男人死心塌地,真是省心省力。 在榮郡王身邊蕭小侯爺看多了為權勢名利討好他父親的女人,從小又因為這張臉見多女人的丑態(tài),向來覺得女人多是丑陋鄙薄之徒,少有幾個有擔當?shù)牟皇抢狭司褪撬懒恕?/br> 抱著這種態(tài)度的蕭小侯爺從來沒設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掉進這個坑里,再也爬不出來。 “阿羅,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了,我就問你一句,你真的認定了?甘心做無數(shù)男人中的一個?你要是擔心婚姻之事,我替你解決,招一個女人上門便是。”蕭炎這話算得上懇切,也就是和羅生這么多年的袍澤情誼,他才放下身段認真替羅生考慮。 羅生搖頭,“不,我答應過十三一定會回去找她。而且這些年我也攢了些銀錢,官府要收稅我來交就是,和十三說她肯定會答應我的,她是個很體貼很溫柔的人?!?/br> “你就這么肯定,女人誰不貪花好色,也許她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凈,你要如何!”蕭炎心中有些煩躁,挑剔道。 “我總要親自問一句的?!绷_生苦澀道,“她真忘了我也認,就回來一輩子守邊也挺好。” 蕭炎怒氣更甚,“那她要是娶你你還不回來了?” “我聽她的?!绷_生臉上飄過一絲可疑的紅云。 蕭炎被氣了個仰倒,帶個軍還要擔心自家手下嫁人不回來??磥淼米ゾo時間多遷一批女人過來,不拘矮丑能生養(yǎng)就行,總要把軍心給定下來,不然還沒開戰(zhàn)全跑回家嫁人當主夫去了,不被敵人笑死! 這一刻蕭炎竟有些羨慕敵營羌胡那邊的首領,人家雖然是蠻夷不通教化,但蠻夷也有蠻夷的好處,什么禮教都是廢紙。 千百年來中原想了多少辦法要教會他們倫理綱常,也只勉強有些小成,聽說更之前的時候,他們那里甚至都是男人當家作主,每次開戰(zhàn)前這邊都會有人在墻頭殷殷勸告他們順從天命,實行王教,莫要再尊卑不分,文人更是寫了無數(shù)文章譏諷,稱其為愚鈍野蠻。 一直以來,中原憑借著鐵器和精妙的器械并沒有露出頹勢,但蕭炎知道這些年來羌胡日益崛起,若不是十月疾引得軍中全部換成更健壯些的男子,現(xiàn)在誰勝誰負也不可知。 再顧著體面,到如今也只有睜只眼閉只眼了。 ☆、第二十七回雨中會青衫白馬頓開竅蹤跡難覓 日子一天天過著,十三幾乎埋頭在書院和家中,明年春闈對她來說意味著過去十數(shù)年所付的全部心血。 但銀子也在一天天變少,上次從賭場贏得的三兩銀子已經(jīng)快用盡了,靠著書院發(fā)的貼補或許能再熬一陣,更久卻是不行了,春闈前還有個年關,處處都是銀子。 春闈之前十三不愿再去賭場,只得從相熟的書鋪那里接了抄寫的工作,雖然枯燥,但一邊抄也能一邊看書,對春闈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十三一口氣接了好幾份。 這種手抄的書都是要仔細裝裱起來,一整套賣給那些有家底的,所以字不能差了,十三苦學多年如今也有用武之地,她一手漂亮的行書渾然天成,算是書鋪里面最上等的作品,因此收入也還勉強能混飽肚子。 這一日本來只是個平常的早上。 平城一間客棧的上房被人全包了下來,住著從邊關返京的蔣牧白一行。 “公子,京城傳來的消息?!彪S從粗略掃過一遍那寥寥數(shù)語的紙片不敢怠慢,忙不迭就送到了蔣牧白眼前。 蔣牧白接過,上面只有簡單幾句話,“太原府尹解散官莊,除河間村一座皆不存,變賣土地,遣返農(nóng)戶,購田者鴻嘉大皇子門下?!?/br> 蔣牧白登時色變,溫潤的氣息消散不見,好似完全換了個人,或者說這時才真正寶劍出鞘。 他神色冷峻一言不發(fā),捏禁了手中的書信,手背處隱隱發(fā)白。 所謂官莊,就是將朝廷所有的田地收攏起來辦成農(nóng)莊,收容流民,讓流民在此耕作,既能上繳糧食填補國庫,也能讓流民安身立命,得糊口之食。官莊乃是蔣牧白親自提出的。 蔣家書香世家,蔣牧白前幾年也參加了男科考得到進士功名,被授了戶部給事中一銜,朝廷中其它事宜他很少插手,唯獨太原府的官莊是他上書天命一手促成,耗費三年有余。近年河南府大旱,太原府這十余座官莊便收容了數(shù)千戶流民。 他沒有想過,離開數(shù)月,太原府尹竟敢明目張膽地毀了官莊。 這一次官莊的事情,太原府尹其實也是左右為難,一邊是榮郡王,一邊是鴻嘉大皇子,他開始誰也不想得罪,但是兩虎相斗必有一傷,還是幕僚提醒他出云公子眼看要嫁進東宮而蔣牧白卻敗走邊關,兩家之勢不言而喻,他才狠下決心聽從鴻嘉大皇子的話,不過他也留了一手,剩了一座官莊保持原樣,萬一蔣公子回京又重獲太孫垂憐呢?女人的興趣誰說的清? 于是太原府尹上書言稱良田荒置,不若變賣給有余財之戶,購田之款可充實國庫,無主之田變有主之田,耕種也會更加用心,至于那些流民,留守官莊只是權宜之計,他們許多人心系故土只是苦于沒有盤纏無法返鄉(xiāng),現(xiàn)在一人送半兩銀子助他們返鄉(xiāng),更能彰顯朝廷圣德。 這一篇文章寫得花團錦簇,輕飄飄決定了數(shù)千戶流民的去留,許多拖家?guī)Э诓辉干下返牧髅?,最終就地賣身為奴 侍從知道蔣牧白這幾年所有的心力都撲在了官莊的事情上,勸道:“公子,莫要氣急,重新建起來就是,回去稟告郡王,太原府尹不敢不從?!?/br> “再建?建起一座官莊是這么容易的事情么?今天他不敢拆,明天呢,讓他再拆一遍而后請父親再出面?”蔣牧白聲音冰寒。 再建官莊,又能有多少百姓敢安心扎根下來,災禍再起,又有多少人要成路邊白骨? “混賬。”他低低說到,一字一頓,似從深不可測的深潭中探出。 他一直想等太原府的官莊成了氣候再慢慢在別的府縣效仿,結果最后卻肥了鴻嘉大皇子的口袋。這種羞辱混雜著憤怒的感覺幾乎讓蔣牧白失控。 他能猜出那群人在想什么,蔣牧白幾乎想笑卻又笑不出,自己應該早有準備的,自己離開太孫那一天開始就會跟著無數(shù)落井下石的蠢材。 “我出去一陣”蔣牧白起身大步推開門,“誰也不許跟著?!彼幌朐谑窒氯嗣媲笆Я诵螤?,平日的隱忍蟄伏,他幾乎要維持不住了。 十三要趕在學院開課前把書稿交到書鋪,天下著蒙蒙細雨,十三把書稿仔細包好放在身前背著的布囊中,撐著那把隨時都能退休的油紙傘匆匆趕路,踩出深淺不一的水花。 天色有些暗,從傘面縫隙漏進的雨點糊濕了十三的睫毛,噼里啪啦聲的雨聲中,十三忽而聽到隱約的馬蹄聲,然后便是馬受驚的嘶鳴和一個巨大的陰影,她條件反射地向邊上撲倒,跌進一片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