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初原不為看?過黎墨妖魄中諸多?法訣，這才擺脫起初手無縛雞之力的狀態(tài)，以無比迅捷的速度掌握此界修行體系。

    此事原不為本?不以為奇，只以為是自身境界高深的緣故，但現(xiàn)?在想想，在前幾個小世界，他破解小世界本?身力量體系的速度似乎沒有這么快?？梢?旦知曉一?切前因后果，明悟此界修行體系早從千年前就?受到自身影響，就?說得通了。

    撬開別家的門困難，開自家的門卻?簡單。這修行體系早有他的痕跡，從無到有參悟起來自是輕而易舉，迅捷無比。

    在他身后，變故驟生?！

    或許是因?yàn)槟堑螀R聚了一?身精華的仙人血液被耗盡力量，原本?宛如玉石雕琢，栩栩如生?的仙人遺蛻，在轉(zhuǎn)瞬間?散去生?機(jī)，烏發(fā)轉(zhuǎn)瞬雪白，rou身變得腐朽，牙齒搖落，肌rou松弛，仿佛天人五衰，終于壽終，到最后只剩下一?具普普通通的骸骨，靜靜躺在宮殿廢墟中。

    此地?本?已歷經(jīng)震動，洞天之壁都裂開了縫隙，現(xiàn)?在又失去仙人遺蛻的鎮(zhèn)壓，整個妙真洞天開始劇烈震蕩起來。漫天星辰墜落，撞得虛空破裂，火光四起，原本?還能看?出?些形狀的天宮徹底被震成了廢墟，整片天地?都在無限向內(nèi)收縮。

    轟轟轟……

    劇烈的動蕩中，原不為突然拔身而起，整個人仿佛毫不著力，卻?又輕飄飄如一?片鴻羽，以看?似緩慢實(shí)則極快的速度，朝天穹飛去，天河就?在他頭頂。

    就?在青年觸及到天穹上裂縫的那一?瞬，整個洞天轟然瓦解，向著中央一?點(diǎn)極盡坍塌下去，宛如開天辟地?之始。

    原不為最后一?眼?望向玉帶般的天河。

    “……就?這么丟在這里有點(diǎn)浪費(fèi)啊?！?/br>
    ……

    張家莊，濃郁的夜色正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消逝，天空籠罩在一?片混沌的灰色中。

    一?群兔子咕咕唧唧聚在一?起，遠(yuǎn)遠(yuǎn)站在那道?裂縫周圍，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就?在不久前，他們親眼?看?見原不為先是拋出?一?只毛編小兔子進(jìn)去探路，然后本?尊伸手撕開空間?，消失在眼?前。直到現(xiàn)?在，足足有大半個時辰了，還未歸來。

    “那個人進(jìn)去了，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不會是出?事了吧？”

    “不管他，趁現(xiàn)?在，我們正好逃跑啊！”

    “不行不行，要是那人回來了，豈不是要把咱們抓起來一?鍋燉了？”

    說到這里，一?群兔子齊齊打個冷顫。腦海中仿佛又回蕩起那道?奶聲奶氣報菜名的聲音，還有煎炒烹炸種種死法。

    嚇得它們縮在了一?起，不敢再想。

    就?在這時，地?動天搖，一?片茫茫光輝淹沒了眼?前的一?切，等一?群兔子適應(yīng)過后，只見一?條玉帶般的光河自地?縫中洶涌而出?，縱躍于蒼穹之上。

    光河浩浩蕩蕩，遮天蔽日，那道?地?縫卻?是不足七尺，偏偏這光河自地?縫中涌出?，看?起來卻?沒有絲毫違和?感。讓人第一?反應(yīng)聯(lián)想到“須彌納于芥子”。

    “快看?！那是謝公子？”

    這時，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

    只見那浩浩蕩蕩、如玉帶般璀璨美麗的光河之下，一?道?人影隨著飛了出?來，他青衫飄然，仿佛手托光河而行，又像是仙人憑風(fēng)御虛，隨手抽出?一?條玉帶，于是玉帶化作天河，橫亙于天穹之上。

    這時，不止張家莊，方圓百里，千里，甚至更?遠(yuǎn)的地?方，不知多?少?人抬起了頭來，看?見浩浩蕩蕩的光輝遮蔽天穹，將灰暗朦朧的天空映照出?一?片璀璨色彩。

    有人衣袂飄飄，似已登仙。

    受到天河出?世的氣機(jī)刺激，從妙真洞天中涌出?的海量靈氣沖刷天地?，幾乎形成了靈霧，于是天幕好像籠上一?層云煙。

    而云煙之中，有長河掛于天空，仙人蹈舞于天河，瑰麗霞光映射天穹。

    這幅畢生?難忘的場景深深印刻在無數(shù)人心底，幾乎以為是在夢中。更?有文?人墨客興致大發(fā)，以自己的方式將這一?幕刻畫下來，形成了流傳千古的詩畫名篇。

    而天穹之上，原不為已并指成劍，抬手輕輕一?劃，陰陽昏曉都好似被分割。

    玉帶般的天河直接被截開，浩蕩奔涌的河水在天穹上翻滾，然后傾覆而下。

    嗶……

    這一?日，天下九州，盡沐靈雨。

    荒蕪田間?，大片大片蔥綠綿延而出?；鄉(xiāng)野小道?，淋雨的老農(nóng)忽然渾身清爽，多?年舊疾盡數(shù)痊愈；破舊道?觀中，有道?人仰天而笑，多?年瓶頸一?朝破；書院大門口，有書生?靈光頓悟，難題轉(zhuǎn)瞬而解……天下眾生?，自有百態(tài)。

    冥冥之中，他們都有所感悟，心知自己這是得了大好處，便都感激地?低下頭，朝那天穹之上，深深一?拜。

    ——倘若讓那些仙神看?到，原不為居然如此敗家，將天河這等積攢了數(shù)萬年的稀世神物，于一?日之間?敗光，贈與天下之人，堪稱揮霍，只怕他們都要?dú)馑馈?/br>
    原不為卻?像是隨意灑了一?罐糖豆出?去——不，倘若是一?罐糖豆，或許他還不會如此大方地?分給天下人——做完一?切，便輕描淡寫地?落在了地?上。

    他衣袂飄然，點(diǎn)塵不染，還頗有幾分?jǐn)∵^家之后的愉悅與瀟灑。

    恰在此時，殘夜褪去，曙光破曉。

    他整個人籠罩在光輝中，莫可逼視。

    一?群被靈雨滋潤，拼命吸收，以至于胖了一?圈的兔子，齊齊看?著他。似乎又是害怕，又是欽佩，又是惶恐。

    就?見青年微笑著朝它們打了個招呼：“呦，都還在啊?！?/br>
    說話的同時，原不為走過去，熟練地?伸出?手，揪起了兩只小兔子。

    “久等了。答應(yīng)你們的事情，我可沒有忘，不就?是老師嗎？很快就?有了。”

    一?群兔子立刻忘記了之前的害怕，興奮地?叨叨起來：“真的嗎？那是誰？什么時候能到啊？謝公子真厲害……”

    “不僅是你們，還有許多?妖族需要教化，嗯，我覺得開個書院就?不錯?！?/br>
    原不為邊走邊隨口回答他們的話，一?邊發(fā)散思維，漫不經(jīng)心地?道?。

    當(dāng)然，出?主意的是他，出?苦力的是工具人／妖。反正元三元六，還有之前他救出?來的瘋道?人，青牛等等，都很閑嘛。

    “……應(yīng)該讓朝廷也出?力。靈氣多?了，妖魔和?修道?者也會變多?，制定好章程，愿意守規(guī)矩的，給個正經(jīng)的戶口，干得好的，將來可以建廟封神，納入人道?氣運(yùn)之下，想來朝廷也不會反對?？”

    原不為又想起他在這個世界的頭號工具人，欠下自己巨額高利貸的新帝。

    這可不能放過，趕緊扒拉到未來規(guī)劃里，到時候一?并壓榨，以示自己對?所有工具人無偏無私，一?視同仁的態(tài)度。

    清晨時分的光輝灑在村落中，青年青衫磊落，信步走過，一?只小松鼠不知什么時候跳到他肩頭，歡快地?搖著大尾巴。

    還有一?群兔子跟隨在他身邊，聽他暢想未來，時不時發(fā)出?配合的歡呼。

    眾人的影子在陽光中融在了一?起。

    第143章 探花［番外一］

    轟隆??！

    天穹之上雷霆滾滾，瓢潑大雨傾刻而下，雨水滋潤著干涸的大地，因缺水而伏倒在地的植物重新煥發(fā)生機(jī)。

    縣城、村落，處處都是?歡呼之聲。

    “下雨了！干旱一個?月，終于下雨了！”

    不少人沖出家?門，就這么沐浴在大雨之中，發(fā)出暢快而滿足的笑。

    “……不知是?哪位仙師在興云布雨？之后咱們定要為仙師供一炷香?！?/br>
    “說?的對，是?該好好供奉一番?！?/br>
    這場雨足足持續(xù)了三個?多時辰，但見?天穹之上金光乍放，云霧翻滾，一個?極小極小的黑點(diǎn)在眾人眼中不斷放大，由?遠(yuǎn)及近，越來越清晰，最終化作一個?身?著道袍、羽衣出塵的女冠。

    她遙懸空中，取出一卷文?書，聲音極為悅耳：“西蜀散人領(lǐng)奉功司任務(wù)，前來布雨，任務(wù)已畢，上應(yīng)人道法?網(wǎng)?！?/br>
    話音落下，女冠手中文?書上突然升起一道白光，于半空中化作一方印璽投影。

    眾人就見?那印璽輕輕向下一蓋，仿佛在女冠身?上蓋了個?無?形的戳。

    她眉目間頓時露出了十分的歡喜來。

    此時此刻，一張普通凡人看不到，但修道者、妖族，乃至于朝堂百官和皇帝卻能有所感應(yīng)的人道法?網(wǎng)于半空中呈現(xiàn)出來，一道道人道氣運(yùn)互相交織。

    人口?多，發(fā)展繁盛，龍脈節(jié)點(diǎn)所在之地，這張網(wǎng)便?異常稠密；人煙稀少，發(fā)展落后，沒有龍脈節(jié)點(diǎn)之處，這張網(wǎng)便?顯得十分粗疏；至于那荒無?人煙的曠野之上，更是?幾?乎一片空白。

    隨著來自奉功司的官印認(rèn)可，接收到訊息的人道法?網(wǎng)輕輕撥動，絲絲縷縷無?形的人道氣運(yùn)便?垂落而下，加持在女冠的頭頂，她的氣色都好像紅潤許多。

    官印投影散去，半空之中，女冠輕掃拂塵，憑虛御風(fēng)，轉(zhuǎn)瞬便?已遠(yuǎn)去。

    徒留下方眾人遙遙遠(yuǎn)望，又羨又嘆。

    “爹爹，那就是?仙師嗎？好厲害！”

    某個?村落里，村中老人小孩齊聚，還有途經(jīng)村中做客的游人，都聚在村中空地上，享受著大雨滋潤過后，撲面而來的潮濕氣息。有孩童呆呆仰望天空，烏黑的大眼珠里流露出明顯的羨慕與崇拜。

    他天真稚氣的聲音中透出滿滿的向往。

    “——我以后也要當(dāng)仙師！”

    邊上的男人笑了起來，鞭策道：“那你可得努力了，以后不能再貪玩，首先要讀好書，將?來才?能有機(jī)會考道院……”

    “啊，這么麻煩啊……”小孩聽?著聽?著，一張小臉苦惱地皺成一團(tuán)，明顯流露出猶豫，“那，那我還是?再想想?！?/br>
    男人聽?得氣笑了，當(dāng)頭敲他一腦殼。

    “你這小子，居然還挑挑揀揀，以為仙師是?想當(dāng)就能當(dāng)?shù)陌?，那可都?萬中無?一的資質(zhì)！憑你多半不是?那塊料！”

    看著這幅教子的畫面，有老人笑呵呵地咂吧一下嘴，發(fā)出了一聲感嘆：“老嘍老嘍。以前咱們可從沒想過，這起了旱災(zāi)，還能有仙師來興雨布云，發(fā)了洪水，有仙師聚沙成墻，分水引流……還記得老頭子十多歲那年，家?鄉(xiāng)那頭也是?發(fā)了大旱，足足一年多，家?家?戶戶都在死人，大家?伙活不下去了，只能背井離鄉(xiāng)，千里迢迢跋涉過來……那一路上，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喲……”

    老人唏噓長嘆，望著邊上活潑打?鬧的孩童，呼吸著周圍潮濕中帶著土腥味的空氣，感受著大雨留下的痕跡，臉上的條條皺紋笑得更深了。

    “……還是?現(xiàn)在好??！出了天災(zāi)，上報朝廷奉功司，就有神通廣大的仙師出手。還有國師大人令仙師們修建的道院，孩子們也是?有福，當(dāng)初沐過靈雨，百病不生，以后說?不定也能修成仙師呢?！?/br>
    他這話一出，便?有不少人附和。

    一位途經(jīng)此地的游商先是?開口?贊了一聲：“老先生說?話有條有理，頗有見?地，看來似是?有學(xué)問在身?的讀書人?！边@才?繼續(xù)道，“自五年前國師大人斬天河，灑靈雨，澤天下以來，據(jù)說?天下山川地脈大有受益，天地靈氣日益復(fù)蘇，這些當(dāng)日沐靈雨獲得了好處的孩子，說?不定就是?將?來的仙師苗子呢?！?/br>
    這游商也去過不少地方，見?多識廣，頗有城府，此時說?起話來卻掩不住激動與向往：“想當(dāng)年靈氣復(fù)蘇之際，群魔亂舞，山精妖怪撒野，還有野道人裝神弄鬼，魚rou百姓，國師大人雷厲風(fēng)行，建立奉功司，收納天下修道者與野生妖怪。愿服從者納入人道法?網(wǎng)，入奉功司做事，此后立功自有人道功德恩澤，不服之輩自可遁去人道法?網(wǎng)之外?的深山荒野，彼此相安無?事。有那既不愿服從，又不愿遠(yuǎn)遁，偏要在人間興風(fēng)作浪的野道妖怪，國師大人一劍之下灰飛煙滅！又令天下修道者建立道院，服從王化的妖怪入讀學(xué)宮，仙妖凡俗一視同仁，皆以對人道是?否有功而論……那是?何等的大手筆！恨不能當(dāng)日親見?此事！”

    他目光中露出十二萬分的憧憬。

    一時其他人都是?屏息，遙想當(dāng)年盛況。

    即便?是?他們這邊鄙之人，對于國師大人所做的這些事情都是?一清二楚。畢竟這五年來，整個?天下的變化太?大了。

    妖魔現(xiàn)世，修道者橫行，而朝廷卻能憑強(qiáng)橫的人道氣運(yùn)，建立人道法?網(wǎng)，鎮(zhèn)壓天下。這都是?國師大人的手筆。

    ——當(dāng)初原不為從先帝的囚室中一共救出六只小妖，九位修道者，便?將?這些工具人／妖的作用發(fā)揮到了極致。

    一來，測天下地脈，定龍脈節(jié)點(diǎn)，為他做好了大量準(zhǔn)備工作，待他編織人道法?網(wǎng)時，自是?一蹴而就，覆蓋八荒六海。

    二來，天下小妖小怪何其多，且大都和那窩兔子一樣不通常識，不懂文?化，個?個?文?盲。原不為在雁蕩山建學(xué)宮，由?曾經(jīng)考過狀元的元三擔(dān)任山長，選擇有文?化的妖族任先生，一旦捉到小妖小怪，愿意服從人道統(tǒng)治的，就送到學(xué)宮先接受一波教化，識字習(xí)文?，天天向上！

    等這些小妖小怪出了師，是?愿意找個?地方窩著當(dāng)良民，還是?積極努力，通過完成奉功司的各種任務(wù)，積攢人道功德氣運(yùn)，向上修行，便?隨他們?nèi)ァ?/br>
    ——反正奉功司多的是?工具妖！

    至于修道者，以門派形式存在的修道宗門派別氣息過于濃郁，一日入派，終身?是?此派之人。且往往脫離人道，許多修道者心目中，首先是?宗門，其次才?是?天下。宗派愈興，仙道愈是?昌盛。遲早有一日，會演變成諸多修道門派高高在上，而無?數(shù)凡人悉心供奉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