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田mama親自來接,說明秦氏那里確有要事,幾個小娘子見狀自然不敢耽擱,井然有序的跟著田mama速速的就趕去了明月居。 可是當三娘子的腳才剛踏入明月居的前院,從那幾扇支開的窗子里便傳出了一陣陣她熟悉的笑聲。 三娘子腳步一滯,下意識就往后退了一步。 “哎呦……”結果緊緊跟在她后面的四娘子當即遭了殃,“許孝熙你往哪兒踩!” 三娘子魂不守舍的回了頭,腦海里卻飛快的遙想著從前的種種,暈乎間,她連自己是怎么被田mama拉進明月居內廂房的都不知道。 “都說帝都山水養(yǎng)人,這話可真是不假。瞧瞧meimei,把這幾個丫頭養(yǎng)的多水靈標致啊!”隨著一陣嘖嘖稱贊的笑意,三娘子只感覺自己眼前一暗,一個風韻翩然的身影就籠住了她所有的視線。 “這是你們沈伯母,今日剛從江寧過來?!闭勑﹂g,秦氏已經溫和的開口做了介紹。 三娘子木訥的并了四娘子、五娘子一起給沈夫人行禮問安,然后又受了沈夫人的見面小禮,隨即三人便被田mama帶到了一旁的小杌子邊挨個兒落了座。 “jiejie破費了?!币娚蚍蛉俗亓肆_漢床邊,秦氏笑道,“這沒過年過節(jié)的,不過見了見jiejie,倒讓幾個丫頭得了便宜?!?/br> “meimei這話說的是和我見外咯?!鄙蚍蛉寺曇舨淮螅t和暖心的笑意一直盈在臉上。她眼下不過是近三十的年紀,可保養(yǎng)的卻很好,那圓潤豐滿的身姿襯了略施粉黛的顏容,真正是一派江南婉約的柔美之色。 可是,偏偏就是這張人畜無害的笑臉,卻看得三娘子的心一陣一陣發(fā)寒。 這個江寧的沈夫人,便是她上一世的婆婆。在三娘子看來婆媳一場皆緣分,平心而論,沈夫人此人性子溫柔寬和,待人以誠,私不見嚴,不管是對上還是對下統(tǒng)統(tǒng)都是一副“老好人”的姿態(tài),整個沈府里里外外鮮少有說她不好的。 三娘子一邊想,一邊悄悄抬起了頭用余光去看正在和秦氏說笑的沈夫人,不禁思忖到——眼下是天福二十四年八月,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天福二十六年春末,沈夫人就要來同秦氏商議她和沈初年的親事了。 可是這門親事定下不到一年,沈初年就病逝了。沈夫人膝下就沈初年這么一個嫡親的兒子,據(jù)說那時她就跟著過世的兒子大病了一場,后來沈老爺為了能讓發(fā)妻有個慰藉,就將宗族里庶出的沈初平過到了沈夫人的名下。 而緊接著,她許孝熙的婚事又被兩家重新提起,只是這一次,成親的對象換成了沈初平。 想到這里,三娘子看沈夫人的目光突然就帶了一絲狠絕。 上一世,若非嫁給沈初平,她應該就不會死的那么慘,年紀輕輕,一尸兩命,她還記得自己隔著產房那厚重的門簾都能聽到沈初平和蓮姨娘打情罵俏的聲音。 而那幾年為人媳為人妻的艱難日子中,三娘子對沈夫人這個婆婆并不是毫無恨意的。 是,沈夫人為人和善不假,可她的惡卻偏偏就是因為她太心慈手軟作風不硬了。身為宗婦、母親和婆婆,沈夫人對沈初平寵妾滅妻的荒唐之舉從來都是看在眼中卻不加干涉的。 當年,在三娘子的面前,沈夫人這個婆婆不止一次聲淚俱下的同三娘子說過她的喪子之哀,也正是因為心疼惶恐,所以對于過繼在名下的沈初平,沈夫人幾乎是縱容的,而就是她這樣睜一眼閉一眼的縱容,才讓三娘子當年在沈家內宅舉步維艱…… 前塵如煙,隨行而絆,那重重往事不禁讓三娘子悲從心涌。這面前坐著的兩個婉約婦人,一個是她的嫡母,一個是她將來的婆婆,可為什么她還是覺得自己離親情那么遠,遠到為了不重蹈覆轍,她只能自己替自己籌謀以后的生活? ☆、第27章 烏衣巷?親客登門(下) 這次沈夫人登門許府不過是因為順道路過,是以那日用過了晚膳以后,沈夫人就告辭離府了。 可是三娘子卻在隔天都沒有緩過神來,喝茶被燙了嘴,針黹被扎了手,描紅描著描著連墨干了都不知道,瞧得近身伺候她的子衿和子佩心里直犯嘀咕,就怕三娘子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卻藏著不說。 可正當小小的海棠軒因為三娘子的心不在焉而顯得有些令人氣悶的時候,長房初娘子卻敲開了海棠軒的大門。 初娘子進屋的時候三娘子正好放下打了一半的絡子,四目相接之際,兩人不免都有些警惕。畢竟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初娘子和三娘子都是算不得親厚的姐妹,再加上同為嫡出,長房和三房這些年私下也是有些明爭暗斗的,雖折不了親人間的情義,但如今三房發(fā)跡之勢就在眼前,長房的人多少肯定是有些眼紅的。 所以此番初娘子忽然出閣來了海棠軒,三娘子除了驚訝還是驚訝,因為畢竟初娘子出嫁在即,這兩個月已是免了一切外出之事,成天價的只待在她的小屋里繡嫁妝的。 “大jiejie怎么來了,快進來坐吧。”尷尬之下,三娘子只能硬著頭皮先擺出了主人的姿態(tài)。 初娘子聞言點頭一笑,先是細細的打量了一番三娘子的海棠軒,然后才走到了羅漢床邊撫平衣擺落了座,舉手投足間皆是文雅從容之態(tài)。 “我聽說昨日閨學,二娘子和四娘子吵起來了?”這一次,不等三娘子開口,初娘子已先聲奪人。 “姐妹間拌嘴都是常有的?!比镒铀膬蓳芮Ы锏幕氐?。 初娘子眉眼微抬,看了看坐在她對面的三娘子,心中閃過一記無聲的贊許。 初娘子自己是長房嫡出,也是許家第四代的頭一個,出身的時候自然是眾星拱月般的被長輩們帶著寵著的,所以她的驕傲是與生俱來的,就算如今三房眼看著就要沾上富貴了,可初娘子卻依然堅信以后這偌大的許府還是要靠著他們長房的人來承嗣壯大的。 正是因為這天生的傲氣,所以初娘子看不起二娘子的刁蠻,也看不起四娘子的跋扈,旁的庶出的那幾個meimei她平日里更是鮮少與她們多有計較啰嗦的。 但唯獨三娘子…… 初娘子承認,這些年,她越發(fā)容易在三娘子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了,若說在自己出嫁以后,這一眾姐妹中誰能挑得起領頭之用的,初娘子以為應該是非三娘子莫屬了。 “今日我來,母親那邊是不知道的,我下個月就要出嫁了,走以前想來和你說幾句心里話?!泵魅瞬徽f暗話,初娘子也不愿把時間浪費在碎語上,再開口,她直抒來意,“咱們這幾個姐妹中,撇開七娘子她們幾個小的不說,大家脾氣秉性都各有不同,二娘子刁蠻,四娘子剛烈,五娘子文弱,六娘子耳根子軟,便也只有你,心里還多少揣著一些明白。” “大jiejie想說什么?”三娘子正想給初娘子倒茶,聞言卻是手舉著茶壺頓在了空中。 “我想同你說,分家不分姓,二娘子說話直白,可個中道理還是有的?!背跄镒拥恍?,順手就接過了三娘子手中提著的紫砂壺。 ☆、第28章 烏衣巷?兄弟姐妹(上) “大jiejie這話,聽著倒不像是在給自己籌謀呢?!比镒鱼读税肷危蝗痪蛷娜萘似饋?。 初娘子出嫁在即,三房分家正忙,且對于下面的這幾個meimei,初娘子從來都是挑二娘子這個刺頭拔的,這會兒卻莫名的說二娘子的話有理,若非是有求于人,三娘子覺得初娘子也不用這般違心。 “三meimei是個聰明的?!笨沙跄镒咏袢沼H自登門,本就沒有想著要傲然而退,她雖鮮少和三娘子打交道,但下面的這幾個meimei中,她很清楚,三娘子是屬于難纏的那一個,因為若非三娘子在出身上就矮了她半截,那么就算是她刻意的示好,三娘子也未必會放在眼中。 可三娘子聞言卻淡淡一笑,偏了視線瞧起了窗外的夏景。最近這段日子以來,似乎周遭的人都在夸她聰明,姚家初娘子,祖母,母親,現(xiàn)在連初娘子都直言贊起了她。 但她就真的聰明嗎?若非重活一次,看清了人心和人情,只怕她依然會被秦氏的“疼愛”給沖昏了頭,以為自己就是那千金之嬌,如玉唯傲呢。 想到這里,三娘子突然覺得沒必要再和初娘子這樣拐彎抹角的說話了,便是徑直問道,“大jiejie既不為了自己,想來應該是為了孟哥哥和駿哥哥來的吧?!?/br> “嘉哥兒行三,親事卻已經定了,可孟哥兒和駿哥兒都比他虛長了幾歲,但現(xiàn)在……” “大jiejie不會是要我去同大嬸嬸說讓嬸嬸千萬上心孟哥哥和駿哥哥的親事吧?”不等初娘子把話說完,三娘子就暗笑著打斷了她的話。 初娘子臉色一沉,“我斷然不會讓你做這些不著邊際的事兒,可你們眼看著就要進京了,往后嘉哥兒學的見的只會比孟哥兒他們要多,若三meimei還深諳‘兄愛而友,弟敬而順’的道理,想來也能在嘉哥兒面前替孟哥兒他們說上兩句話吧?!?/br> “大jiejie……”三娘子定神看著初娘子,“賢者晏子有云,禮之可以為國也久矣,與天地并。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婦聽,禮也。可jiejie卻單獨拿了‘兄愛弟敬’來與我說教,且先不說孟哥哥和駿哥哥還有嘉哥哥都是我的兄長,他們之間的事兒我本就沒有資格多加干涉,就單說我不過是個姑娘家,既不占了嫡,又不占了獨寵,大jiejie此等托付未免真是太瞧得起我了?!?/br> 三娘子話音漸落,初娘子臉上已浮起了一片緋紅,“三meimei是自謙了,誰又不知道三meimei是三嬸跟前的貼心人,你說的話,三嬸總是會聽上兩句的?!?/br> “是大jiejie把我想?yún)柡α??!比镒永湫?,“三房里,爹爹為尊,母親得賢,我不過是沾了四meimei的光,能在這海棠軒里坐享安然,可大jiejie這一句兄愛弟敬就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呢。我素來與大jiejie井水不犯河水,大jiejie卻要我以身試法,又扣著禮孝之帽,我若出手,大jiejie又能給我什么好處呢?” 初娘子一愣,心下不由暗嘆還真是把三娘子給看簡單了,“若……若是將來孟哥兒和駿哥兒都博了好名聲,那你的婚事或許……” “即便咱們許家并非高門貴戶,可我也從來不曾聽過有誰家是雙親健在卻讓兄長指婚的,更何況孟哥哥和駿哥哥與我也并非一脈同胞!” ☆、第29章 烏衣巷?兄弟姐妹(中) 重活一次后,她許孝熙是學會了處處隱忍、鮮少冒尖,可這并不代表初娘子或者任何一個同府姐妹能將她作為墊腳石任意踩之用之的! 三娘子是明白的,上一世初娘子幾乎很少和她正面周旋是因為她許孝熙傲骨在外,目下無塵,初娘子素來看不慣她這種自以為是的做派,所以鮮少與她親近。可現(xiàn)在初娘子卻只身前來與她私談,想來應該是看她平日里默默不語,以為她是個軟柿子好拿捏欺負吧。 “這家還沒分呢,meimei可就急著要把關系撇的這么清了啊?!背跄镒优d致而來,卻冷不丁的討了個大大的沒趣,起身的時候她那張看著還算明媚的俏臉已是由紅轉白了。 “jiejie已過及笄之歲,下個月就要鳳冠霞帔出嫁從夫了,jiejie要cao心長房的事、要擔憂孟哥哥他們的前程自是無可厚非的,可jiejie若是瞧著我年紀小不懂事好欺負就想讓我出頭去做些讓爹娘又或者長輩們?yōu)殡y的事兒,jiejie這算盤打的好,卻也要想想我并非榆木,又怎會讓jiejie這般隨意拿捏?” “你也別惱,既你不愿意,這事兒便就當我不曾提過。本我也是好心,兄長為親,不管對嘉哥兒而言還是對你而言,其實都是一件有利無害的好事,但你卻總想著我有圖與你,那今日我不過就是白跑一趟罷了?!背跄镒咏杩谡业目欤牼挂策€算順耳。 三娘子靜靜的看著已經站在了門口欲轉身的初娘子,自然是聽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不由搖頭道,“jiejie放心,今日jiejie的說辭我會權當從未聽到過,不過也請大jiejie多少勸一下大嬸嬸,大伯外放辛勞,可他如此奔波,就是為了能讓你們過的更舒坦一些,但若是有朝一日,大伯伯知道若是大嬸嬸連內宅的事兒都安頓不好的話,那后果也斷然不會是好的。我雖年幼,可常年跟在母親身邊,看著母親循規(guī)為事,多少也學到了一些內宅之法。如嘉哥哥這般年紀有人登門說媒保親那是再自然不過了,可大嬸嬸卻硬是壓著孟哥哥和駿哥哥的婚事,為了什么,大jiejie應該是明白的,不然jiejie今日只怕也不會特意來尋我了?!痹捯阎链?,三娘子便打住收了聲。 可她之所以會在最后這樣耐著性子越過了長幼齒序推心置腹的同初娘子說這一番沉悶之理,完全是因為她知道初娘子將來嫁人后日子過的也并不順心。 初娘子嫁的是長房大太太的親舅侄子,這門親事本是低嫁,大太太圖的就是親家的知根知底和家境質樸,但是無奈初娘子嫁過去以后懷了兩次都小產了,第三次好不容易生下一個女兒以后婆婆屏不住了,便親自出面讓兒子納了妾。 其實,初娘子以后的路和當年的三娘子很像,今日這番對談雖不歡而散,可三娘子對這個長姐還是頗有些感同身受的憐憫之念的,是以這番話她并沒有多加思索就脫口而出了。 她也知道這幾句話勢必會換來初娘子的驚訝,因為自己眼下不過才剛足八歲,小小年紀涉世未深,這一番提點明顯太過老成明事了。 可偏偏對著初娘子那倍感驚訝的探索目光,三娘子心中卻是一片平靜泰然的,畢竟過完下個月,她和初娘子就不會有太多的接觸了,且今日占理的本來就是她,如果初娘子想把事情鬧大,她自然有的是辦法讓初娘子知難而退。所以當下,三娘子確是由衷的希望自己的這番話能說進初娘子的心坎兒里去。 ☆、第30章 烏衣巷?兄弟姐妹(下) 目送走了灰頭土臉的初娘子,三娘子分了好久的神,連子衿端著點心進屋她都不曾察覺。 “三娘子……這是廚房剛送來的冰酪,你要不要……”子衿在羅漢床邊站了一會兒,見三娘子一直在出神,她才輕輕的開了口。 三娘子一愣,回神搖頭道,“不吃了,你們拿去分了吧,我想睡一會兒,晚膳前你喊我。” 子衿聞言,連連伺候了三娘子寬衣躺下,方才端著冰碗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門外,子佩正抱著從院里收回來的曬好的竹簟進門,兩人四目撞在一塊兒,不過一眼的功夫,就心有靈犀的一道折身轉進了一旁的耳房中。 “娘子沒吃嗎?”見子衿手中端著的那碗原封不動的冰酪,子佩一邊蹙眉一邊小聲道,“你有沒有覺得,自從娘子病好了以后,說話做事變得比以前要溫吞了,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連發(fā)呆的次數(shù)都比以前多了好多?!?/br> “娘子以前很愛吃冰酪的,可今年夏天吃的卻格外的少。”子衿也是深有同感,“你說,人這一生病,連性子都能變個樣兒嗎?” “怎么可能!”子佩看了看子衿,可答的卻有些沒有底氣。 三娘子的一些細微變化其實是水過無痕的,便是平日里一顰一笑、一言一行都沒有太大的差別,可偏子衿和子佩是打小就伺候在三娘子身側的,三人幾乎可以說是同吃同住的,要說三娘子性子上的細微變化,子衿和子佩還真是有所察覺的。 “怎么不可能?!弊玉坡勓跃突氐闪俗优逡谎鄣?,“方才娘子同初娘子說的那些話你也不是沒聽見,這要擱在以前,咱們娘子怎么能說出那般……老成……”子衿一時有些詞窮,無奈她有心想辯,可抓心撓肺的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為然來,當下就是一陣結巴。 不過子佩倒是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抿嘴看了看手邊的那碗冰酪沉著道,“或許病了的那些時日娘子趟在床上也想明白了,她與四娘子到底還是不一樣的?!?/br> “子佩!”子衿聞言就跺了跺腳,“你心倒是寬,明知娘子最忌諱咱們嚼這些舌根,你卻還這樣胡說?!?/br> “你別忘了,娘子的那場大病是怎么惹來的?!弊优宸瘩g道,“若不是太太單獨給四娘子做了一身新衣裳,娘子又怎會翻出那件全新的云錦夾襖套了整整一天?這寒冬臘月的,那夾襖能抵住什么寒氣,換做是誰都扛不住啊?!?/br> “可是……” “如今我瞧著娘子這樣倒是最好的,明著也知道給四娘子一些體面了。娘子是主子,主子的眼界高了有些事兒難免瞧不見,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眼睛卻不瞎,太太對著咱們娘子和四娘子,你敢說是沒有親厚的?” 子衿聞言默默的低下了頭,她和子佩都長了三娘子幾歲,從小進許府為奴,看的聽的自然比三娘子要雜要多。下人的眼睛其實最是敞亮,宅子里哪個小主子得寵哪個小主子不得寵,就算她們這些做丫鬟的瞧不明白,但從年紀大點的婆子mama那里也能聽到幾耳朵。 是以今兒雖三娘子明面上是和初娘子鬧了個不愉快,但那幾句話在子衿聽來,卻真算是拿捏住了分寸又不失顏面的說辭。因此對三娘子那些性子上的細微變化,子衿還是寬心大過擔憂的,畢竟較之前處處想同四娘子比肩的三娘子來說,如今她的處事之道即便老成的有些讓人費解,但總算是少了些不討喜的孤傲之態(tài)了。 ☆、第31章 烏衣巷?意料之外(上) 中秋前三天,長房大老爺從登州趕回了邵陽縣,一回府,他就一頭扎進了申羅堂,和老太太聊了足足有一個多時辰才出來。 隔天一早,三娘子幾個去秦氏跟前請安的時候在廂房內便意外的見著了鮮少在晨時看到面的父親大人。 許三老爺年近四旬,眉目清朗風格儒雅,舉手投足之間皆是一派文秀之態(tài),不動聲色的時候一臉的嚴肅,這些年教育小輩,他也是多有嚴父的姿態(tài),和秦氏的慈母之柔互補互足,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