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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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計議已定,又各自散去。 魏文倫轉(zhuǎn)頭回望裴湛,微微攢眉。伊世子似乎過于熱心了,難道楚先生在廣寧暫居期間,與這位世子有交情? 裴弈近來的煩心事有些多,正預備去小憩片刻,就見一個內(nèi)侍跑進來匆匆傳報說楚家太夫人求見。 裴弈倒抽一口氣,這還有完沒完了? 裴湛沒能說動皇帝伯父改意,出宮的路上一直都在思量著怎么才能幫到楚明昭。 他出了東華門之后,望著一側(cè)的下馬碑石,有些神思恍惚。他知道他應當趁早絕了那些綺念,但心思是不受控制的。他的腦海中總是會不期然地冒出她的身影,尤其是她那日為他撿起藥瓶的那只手——她的手指瑩白如雪,纖若削蔥,映著窗外透進來的天光,泛著玉石一樣的柔光,耀花人眼。 裴湛出神片時,低頭苦笑,為什么她是他嫂子呢。 他正預備上馬車,就聽到一陣人馬喧囂由遠及近而來,扭頭一看,立時一驚,失聲叫道:“堂兄?!” 奉天殿內(nèi),裴弈坐在上首聽楚老太太以一種平和而誠懇的語氣敷陳了楚家?guī)状死凼率コ慕?jīng)歷,從最初追隨太祖打江山的楚家先祖到后頭為先帝盡忠的楚慎,末了朝著裴弈一禮,道:“孽子楚圭罪不可赦,然則犬子楚慎從未參與謀反,妾身懇請陛下看在楚家往日苦勞份上,法外容情?!?/br> 裴弈臉上陰晴不定。他發(fā)現(xiàn)眾人似乎都曲解了他的用心,他這樣對楚家并不是因為楚家本身,而是因為楚明昭。 楚明昭被獨寵首先就是犯了皇室大忌,然后就是,楚家這樣的外戚要不得。他當初就是一路打著征討楚圭的旗號坐上帝位的,合著到頭來他兒子未來的皇后還是逆首的親侄女兒?這事情簡直滑天下之大稽。所以他一直都想方設法地要將楚明昭從阿璣身邊隔開,而在對楚家處置的問題上,他與兒子僵持過多次,是以,他這回干脆趁著兒子離開,將楚家處理了。 因此,眾人輪番前來說楚家如何如何忠心,都是沒用的,因為癥結(jié)并不在這個上頭。他不管楚家是否忠心,他只是覺得兒子一時被迷了眼,而他要除掉楚家這個障礙。 楚老太太見皇帝聽了半晌仍舊無動于衷,心里漸漸發(fā)涼。她知道楚慎一旦前去赴任,將會意味著什么。她立了片刻,忽然扶住鳩杖,顫顫巍巍地屈膝跪下,隨后雙手撐地,艱難而鄭重地朝裴弈三叩首。 楚慎見狀便是一驚,他母親已經(jīng)年近古稀,平素行路尚且需要人攙扶,如何再給人下跪磕頭呢!何況這個年紀上應當是安享尊榮了,再來做這等低三下四的事,這簡直是戳他心窩子。 楚慎當即淚如泉涌,撲通一聲跪在母親身側(cè),痛哭失聲,伏地道:“母親,兒子不孝……” 顧氏也紅了眼睛,跟著跪了下來。 裴弈對楚家這位歷經(jīng)四朝的太夫人也心存敬意,但他不可能因為她這一跪就改變自己的打算。他命人將楚老太太攙起來,旋命楚慎幾人退下。 楚老太太被人扶起來稍稍站起一些又雙膝一軟跌坐在地,面上神情有些麻木。楚慎與顧氏在一旁含淚相勸,但老人家恍若未聞。 裴弈搖搖頭,正要起身出殿時,迎頭就瞧見一個內(nèi)侍慌慌張張地奔進來,躬身道:“稟陛下,殿下……殿下回了!” 裴弈蹙眉道:“毛毛躁躁的成什么樣子,這回又是哪個殿下?” “是……是小爺,”那內(nèi)侍說話有些磕巴,“就……就是太子殿下!” 裴弈錯愕不已:“阿璣?他不是南下了么?” “原本是要南下的,”裴璣說話間已經(jīng)大步入殿,“但兒子心里記掛著父親,放心不下,都到了保定了,又回了。不知父親可想念兒子?” 楚慎如今瞧見女婿只覺親切無比,恨不能撲上去抓住女婿好好敘敘話。 裴弈嘴角一抽:“你三日前就在保定,怎么一直在保定?” 裴璣笑道:“自然是因為舍不得離開父皇了。” “一派胡言!你分明是有意拖延!”裴弈如今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兒子根本就是防著他的,一直留在京師附近觀望! 裴璣嘆道:“父親這樣說,兒子可要傷心了?!闭f著話卻是徑直入殿,疾步上前去將楚老太太攙扶起來。 楚老太太瞧見裴璣時,一顆心便落回了肚子里。裴璣命人搬來一把圈椅,親自扶著老人家坐下,又拍拍老人家手背,俯身溫聲道:“祖母稍坐片刻,好生歇息,剩下的都交給孫女婿。” 他喊的是“祖母”,又是自稱“孫女婿”,在如今這樣的狀況下,立場鮮明。 楚老太太方才苦求皇帝時都沒有落淚,眼下卻忽覺鼻子泛酸,熱淚盈眶。 裴璣伸手攙起岳父岳母,又低聲安撫了幾句。 “父親做的事兒子都聽說了,”裴璣安置好楚家三人,回身道,“為何兒子前頭剛走,父親后頭就變臉?父親不是答應了要立明昭做太子妃的么?那么整治楚家又是為哪般?” 楚慎在一旁感慨,他女婿一回來,此間的整個氣氛都變了。 “你是特意跑回來質(zhì)問我的么?” “不敢,兒子只是想知道,父親是否真的打算做個朝令夕改的君王。” 裴弈冷笑道:“我是說要立她來著,但我又沒說即刻就立,我說的是等你回來再議?!?/br> 裴璣挑眉:“那父親眼下倒是立啊。” “我說的是等你回來再議!” 裴璣點頭:“沒錯兒啊,我如今可不就回來了么?我這么大的活人,父親瞧不見么?” 裴弈氣得面色鐵青,抖手指著他:“你!” 他明知道他的意思等他打仗回來再議,如今他出去轉(zhuǎn)悠一圈就跑回來算是個什么事兒! 何隨在一旁低頭憋笑?;实圻€想跟殿下耍心眼,簡直了……殿下可是打小耍心眼長大的,論起鉆空子斗心機,恐怕只有老爺子能跟他一較高下。 “所以父親這是打算賴賬了?”裴璣微微一笑,“兒子一直都很敬仰父親的,父親可千萬不要干自打嘴巴的事啊,兒子會很痛心的?!?/br> 眾人低頭忍笑,太子這話聽著好毒。 裴弈面上陣青陣白,咬牙切齒地道:“你從一開始起就是故意的!” 裴璣低頭一笑:“父親這話,兒子不是很明白。難道當初那承諾不是父親自己許下的么?兒子一直都記得父親當時信誓旦旦的樣子呢,既然兒子如今回了,那父親就來兌現(xiàn)承諾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爺也是對太子的一種稱呼,我感覺這稱呼還蠻帶感的哈哈哈~ ☆、第一百章 裴弈簡直被自己兒子氣得七竅生煙,但憋了半晌,憋得滿面通紅卻又找不出詞兒來反唇相譏。 他如今忽然想,兒子拜瞿素為師似乎也并不是絕對的好事,畢竟兒子變得比老子還厲害,那么他身為老子就很難駕馭了。 裴弈氣悶片時,又忽而笑道:“你不必拿這種陰陽怪氣的話來噎我,我原本確實是要立她的,但如今卻是不得不食言了?!?/br> 裴璣笑道:“父親要食言居然也這樣理直氣壯。不過身為一國之君,出爾反爾真的好么?” “隨你怎樣說,”裴弈輕笑道,“楚氏喪德敗行,戕害皇孫,這筆賬我還沒和她算呢,你倒先來幫她爭位來了。” “敢問父親,這‘喪德敗行,戕害皇孫’是作何解?” “你裝的什么傻,”裴弈一步步踱到裴璣跟前,“你大哥身邊那個叫靜竹的丫頭懷了你大哥孩子的事,你還記得吧?后來那孩子沒了,你也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沒的吧?” 裴璣點頭:“這個確實知道?!?/br> 裴弈冷笑:“你既知道,還有何臉面來跟我說立她做太子妃的事?我原先不知此事,本想著她好歹也生了阿爔,你又一再堅持,那倒也勉強可以立她做東宮妃。然而后來聽聞此事,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踐行那個承諾了。我皇家可不要這樣的太子妃!” 裴璣自然清楚,他父親嘴上說得冠冕堂皇,其實根本都是托詞,說到底還是不想立明昭。他之前便猜到,他父親打算在他出征期間將楚家解決了,然后再尋出明昭的錯處,等他回來,借題發(fā)揮,連著當初那個承諾一起推掉。 然而,他父親顯然是找錯了人。 裴璣心里冷笑,面上驚道:“父親在說什么呢?兒子怎么聽不懂?” 裴弈心道事已至此你還要裝,那就不要怪我不講情面了! “什么意思?”裴弈冷笑一聲,“意思就是楚氏因與你大哥那個薛次妃斗氣,害死了靜竹的孩子來構陷薛次妃!爭強好勝、心狠手辣,這等毒婦將來做了皇后,還不專橫后宮?到時候必定累得我皇室子息凋敝,我可不敢讓她做太子妃!我沒將她掃地出門已是仁慈,你還有臉來跟我說立她做東宮妃?” 裴璣瞠目道:“竟還有這等事?兒子怎一點也不知曉?” 裴弈嗤笑道:“我不管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我只問你,滿腹心機、殘害皇室子嗣,這種毒婦是不是不配當我皇家媳婦?” 裴璣深以為然:“父皇說得十分在理,這種毒婦要不得!” “這不得了,”裴弈急于擺脫他兒子在這件事上的糾纏,也沒多留意他言語的異常,聲色俱厲道,“這種媳婦哪家都不會要!我瞧著她平日里一副老實樣子,還以為她尚算本分,原本已經(jīng)轉(zhuǎn)了意了,想要成全你們,誰想到她背地里竟這般陰損!既是如此,你縱然再說到天上去,我也不會立她了!阿璣啊阿璣,枉你素日聰明絕頂,竟這般識人不清!” 裴弈篤定楚明昭有罪,因而睜著眼睛說瞎話,打算把食言那件事圓過去,實質(zhì)上他壓根兒沒想過真的冊立楚明昭。 何隨默默低下頭,心道陛下您還是少說幾句吧,說得越多過會兒臉越疼。 裴璣怔了片刻,旋道:“父皇是不是誤會了?” 裴弈冷哼道:“你不必為她開脫了,我已向恭妃問清楚了?!?/br> “可據(jù)兒子所知,靜竹那個孩子是薛次妃害死的,”裴璣微微挑眉,“薛次妃讓靜竹將墮胎的事賴在明昭頭上,并威脅靜竹說若是不幫著她誣陷明昭,她就要了她家人的命。靜竹不過一個丫頭,怎能與薛家抗衡?便與薛次妃一道演了一場戲。父皇若是不信,兒子還留著證人,可以提上來鞫問一二?!?/br> 裴弈見他這般言辭,心里猛地繃起一根弦,這個完全和他從郭氏那里聽到的不一樣?。?/br> 裴弈蹙眉道:“你既知曉得這么清楚,方才那一驚一乍的是作甚?” “兒子聽父親一字一句都在指證明昭,所以覺得匪夷所思,”裴璣笑道,“父皇要不要把人都宣來問問清楚?” 裴弈審視兒子片時,沉聲道:“不必了?!彼鋈灰庾R到,這興許又是個陷阱,他得去找郭氏問問清楚。他不想在此做過多糾纏,抽身欲走。 裴璣伸手攔住父親,笑道:“那父親既然說不必,想來是相信明昭的清白了,現(xiàn)在就把明昭立了吧?” 裴弈臉色陰沉半晌,忽然回身道:“把你說的證人都叫來,當堂對證。”說話間又命內(nèi)侍去傳楚明昭、郭氏與薛含玉。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慎、顧氏與楚老太太面面相覷,他們還是頭回聽聞還有這么一樁事。 楚明昭如今清閑,今日晨起用罷早膳后便抱著兒子去姚氏那里串門。她心事沉重,說是串門,實質(zhì)上是散心。她想遍了一圈,最后還是覺得唯有裴璣能解救楚家目前的危局,然而裴璣已經(jīng)南下,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更無法給他遞信。雖說她心里相信他應當是做好了安排的,但仍舊難免焦慮。 裴璣走后,姚若婠終于敢往宮里跑了。雖然她姑母還是對她不熱絡,但她很樂于欣賞楚明昭愁苦的模樣。她聽說皇帝處置楚家的事后,心里只覺痛快。她早看不慣楚明昭了,裴璣把楚明昭慣得無法無天,抬手就能打人,楚家人還想借著楚明昭脫罪,簡直小人得志。如今裴璣走了,楚明昭沒了靠山,看她還怎么橫!等裴璣幾個月后回來,楚明昭說不得早就被她姑父收拾了。 姚若婠真是怎么想怎么舒爽,等楚明昭落魄那日,她一定要將頭先被打的仇報回去! 姚若婠與姚氏說話間瞟了楚明昭一眼,心里不斷想著她到時候應該怎么羞辱楚明昭才好,嘴角溢出一絲幾不可查的諷笑。 姚氏瞥了姚若婠一眼,隨口問起她的婚事如何了。姚若婠聽姚氏提起這個,臉上的笑便是一僵。 她實則仍舊不想放棄嫁給裴璣的念頭,但裴璣這塊骨頭太難啃了。然而她總想著,若是回頭楚明昭倒了,她就又有希望了。嫁給裴璣就意味著一輩子富貴榮華享受不盡,何況裴璣那皮相實在誘人,真是橫算豎算都不吃虧。 但她祖父反對她入宮,又說她年紀也不小了,一直催著她母親幫她挑揀人家。她目下左右搖擺,不知如何是好。 姚若婠打起精神,笑說尚在挑著,還沒個結(jié)果。姚氏抬眼看向她,道:“我聽父親說,似乎是有意與信國公府結(jié)親。他們府上的三公子聽聞是個樣樣都好的,想是一樁好姻緣?!?/br> 一旁的楚明昭正喝著茶,聞言一口茶嗆在了喉嚨眼里,咳了半晌才緩過來,引得懷里的裴燨睜著大眼睛看她,又伸出小爪子比劃著幫她拍了拍——他嗆奶的時候,娘親就是這么給他拍的。 楚明昭順手一摸兒子腦袋,笑道:“真乖。”想起姚氏方才的話,又忍不住笑了笑。 裴璣之前說要跟姚磬舉薦范循做孫女婿,如今看來他還真的去說了。 果然是換著人坑啊。 姚氏詫異看向楚明昭,問道:“可是有何不妥么?” 楚明昭心道你們看到的范循和我看到的范循不一樣,嘴上道:“沒什么,只是覺得巧了?!?/br> 姚氏想了想,才記起來范循是楚明昭的表哥。那這樣說來,確實是巧了。不過她又想起范循從前似乎是糾纏過楚明昭的,不知見今如何。只是撇開這些,范循確實是個很好的人選,她也懶得去為這個侄女兒細究那么多。 姚若婠狐疑地看著楚明昭,突然攥了攥拳頭。楚明昭是不是在笑話她?笑話她嫁不進皇家,只能嫁世家。姚若婠暗暗咬牙,心道走著瞧。 正此時,忽見一內(nèi)侍前來傳報說皇帝宣楚明昭去奉天殿一趟。 姚若婠正暗自磨牙,聞聽此言險些笑出聲來,皇帝忽然將楚明昭叫到外廷去,還是奉天殿那種地方,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只是她姑母頗為看重楚明昭這個媳婦,她不好顯露出自己的幸災樂禍,她還要在她姑母跟前扮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