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燕無歸緊張地扶住她，急著看她后背，“是不是傷到了？我說你這個人，怎么就這么逞強(qiáng)呢？進(jìn)不了就進(jìn)不了嘛，非要強(qiáng)撐！”

    剛才的情形，燕無歸亦看在眼里。他雖然沒有陸明舒算得那么精準(zhǔn)，但不難判斷出，她根本就是拼著受傷，擋去了一部分攻擊。

    “沒事。”陸明舒抹掉臉色的血跡，“這是剛才堆積的淤血，吐出來反而好了?！?/br>
    話是這么說，可這淤血是怎么來的？還不是她受傷才有的？

    “接下來你就別管了?！毖酂o歸斷然道，轉(zhuǎn)身面對蔣元，“蔣公子，這一路針對你有多少埋伏，你自己也看到了。助你進(jìn)入前十，我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后面你自己看著辦吧！”

    蔣元臉色沒比陸明舒好看多久，聞聽此言，她面露苦笑：“季公子，只怕這一次，由不得你不爭了?！?/br>
    燕無歸一愣。

    此前，他們對爭奪名次并不樂衷，因此沒有詳細(xì)打聽。

    “什么意思？”

    蔣元壓下翻涌上來的血?dú)?，說道：“圣王令，你們忘了嗎？”

    “圣王令又怎樣？”

    蔣元無聲嘆了口氣：“小道消息，圣王令極有可能附在最后一關(guān)的參賽者身上，不管你們爭還是不爭，對手都不會放過你們的?！?/br>
    “直接退出也不行？”

    蔣元搖頭：“進(jìn)來了，就不能退?！?/br>
    燕無歸撫額，仰頭長嘆：“坑了個爹?。　?/br>
    “這么說，我們只能繼續(xù)合作下去了？”陸明舒還算冷靜地問。

    蔣元笑著點(diǎn)頭：“恐怕是的。”

    既然沒得選擇，兩人也就不掙扎了。打架嘛，比試嘛，誰沒見過啊。

    陸明舒看了看四周，這是一片煙霧彌漫的山林，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br>
    “嗯。”蔣元點(diǎn)點(diǎn)頭，“我想浮云應(yīng)該很快就會進(jìn)來的?！?/br>
    陸明舒盯著她看了兩眼，想從她臉上找到些痕跡，可惜并沒有。

    蔣元笑道：“季姑娘想說什么？不如直說的好。我們已經(jīng)同舟共濟(jì)過了兩關(guān)，說是把性命交到對方手上都不為過，藏著話不說可不好。”

    三人慢慢行入迷霧，陸明舒道：“如果面臨生死之爭，你會殺浮云公子嗎？”

    蔣元默不作聲，行出好長一段距離，才道：“會?！?/br>
    “你恨他？”

    “說不上恨吧?！笔Y元頓了頓，“不過，就像你說的，我為他付出那么多，他一扭頭就與我恩斷義絕，就算早就各走各路看開了，心里總有不平吧？”

    陸明舒沒想到她會承認(rèn)，之前她和燕無歸套話的時候，蔣元的態(tài)度可沒有這么配合。或許是因為，三人共同進(jìn)退這么久，她心里的防御松懈了？

    “如果無事，我懶得去報復(fù)他?！笔Y元繼續(xù)道，“但要是有機(jī)會，說不得就要出一出這口氣了?！?/br>
    “這才對嘛！”燕無歸插嘴，“做人干嘛總逼著自己大度？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才痛快！”

    蔣元笑了，還是解釋了一句：“我們算不上有仇。其實(shí)，我們從來就沒有捅破那張紙，他最后跟聶如菲在一起，我也沒立場說什么?！?/br>
    “蔣公子，你們?nèi)齻€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不介意告訴我們吧？”陸明舒問。

    “沒什么不好說的。”大概是放下了心防，蔣元的態(tài)度很配合，“當(dāng)年我們都還沒來云京，我不受重視，他一身落魄，同病相憐。后來，我們無意中遇到了離京游玩的聶大小姐，聶如菲對他一見鐘情，回去時表明身份，問他愿不愿意隨她回聶家。他同意了，然后就走了。”

    蔣元的語氣很平淡：“他走后，我在屋里坐了兩天，決定也來云京。后來，我就成了蔣公子?！?/br>
    一語帶過，說不清其中有多少心理轉(zhuǎn)折。盡管口中說著沒有立場去怨，但不怨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成為蔣公子，是想報復(fù)他嗎？”

    這個問題讓蔣元笑了：“我費(fèi)這么大力，就為了報復(fù)他，值嗎？”輕嘆一聲，又說，“當(dāng)時只是不甘，他走后，我可以想象到他今后會有怎樣光明的前程。我不甘心，他聲名大噪的時候，我卻無人知曉。說到底，是不服輸吧？心里還是想著跟他較一較勁，想讓他知道，我不會比他差。”

    “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陸明舒輕輕點(diǎn)頭，“等會兒動手，你要是突然下不了手，我們會被你坑死?！?/br>
    蔣元失笑：“放心，不會的?！彼抗獬亮顺粒八缇筒皇俏艺J(rèn)識的浮云了，而我也不是當(dāng)初的蔣妧，這些年我殺的人還少嗎？”

    ……

    入口處，浮云公子與楚諍言師兄弟的身形顯現(xiàn)。

    “已經(jīng)走了?！背娧話咭暳艘蝗?，說道。

    浮云公子點(diǎn)點(diǎn)頭：“我們也找地方休息吧，接下來還有一場惡戰(zhàn)。”

    “先等等?！背娧缘溃翱纯春竺鎭淼氖钦l。”

    “重要嗎？”浮云公子語氣淡漠，“秦均肯定能進(jìn)來，秦家的人少說也能帶進(jìn)來一個，剩下至多兩個名額，能翻出什么風(fēng)浪來？”

    楚諍言笑著搖頭：“道理是這樣沒錯，但還是謹(jǐn)慎一些比較好，反正也不費(fèi)什么力氣?！?/br>
    浮云公子無可無不可，也就由他了。

    三人站了一會兒，果然秦均帶著他那個清客出現(xiàn)了。

    “秦兄?！背娧孕χ笆郑暗葧哼€望手下留情啊?！?/br>
    秦均掛著無懈可擊的笑：“楚兄太客氣了，論起勝負(fù)，你們幾率要高??！”

    “哪里哪里……”

    兩人一邊寒暄，說著沒營養(yǎng)的廢話，一邊眼睛余光瞟著傳送點(diǎn)。都是一樣的心思，想看看后面進(jìn)來的是哪兩個。

    不多時，兩道光芒投進(jìn)來，化成兩個人。

    這是一對眼生的男女，一進(jìn)來，看到他們幾人守在這里，駭了一跳，立刻擺出戒備的架勢。

    秦均溫和地笑了笑，對那兩人抱了抱拳：“有緣與兩位一爭前十，稍后請多指教?！?/br>
    對方看他態(tài)度頗和氣，又見楚諍言也沒有動手的意思，才慢慢放松下來。胡亂說了幾句話，便找了個借口離開。

    剛才在云海中消耗不少，趕緊先找個地方恢復(fù)。

    第346章

    風(fēng)過竹林，云霧彌漫。

    陸明舒結(jié)束調(diào)息，睜開眼，發(fā)現(xiàn)燕無歸就站在不遠(yuǎn)處，一只腳踩在石塊上，擦著雪亮的刀鋒。

    這個站姿，更襯得他身材高挺，雙腿修長。

    陸明舒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心想，若非親眼見到，誰能想到，他和謝廉貞會是同一個人？

    燕無歸回頭，發(fā)現(xiàn)她盯著自己發(fā)呆，呲牙：“看傻了？是不是覺得我英俊得不行？”

    “……”她問，“你的傷如何？”

    “沒事了?！彼S手一拋，“唰”的一聲刀鋒入鞘。

    陸明舒突然很想問：“為什么選擇學(xué)刀？七真觀不是劍法更厲害嗎？”

    “因為刀更注重力量?！毖酂o歸隨口道，“我手勁大，劍對我來說太輕了，且劍招追求精巧，我更喜歡直來直往?！?/br>
    聽著他這番話，陸明舒想起魏春秋和她說過的事。因為腿疾，謝廉貞不能像師兄弟一樣正常習(xí)武，只能苦練手上功夫。大概是這樣，他才會手勁特別大吧？

    “你們到底是何方人士？”蔣元也結(jié)束了療傷，她的臉色好看了很多，額上的魂印恢復(fù)了光彩，“你們根本不是反叛軍吧？”

    燕無歸一攤手：“對你來說這不是更好嗎？如果我們是反叛軍，一旦出事，就會連累你?！?/br>
    蔣元點(diǎn)點(diǎn)頭：“這倒不假?！彪S即話意一轉(zhuǎn)，“不過，你們來歷不明，潛在危險性更高?！?/br>
    “到了現(xiàn)在，蔣公子還計較這個？”陸明舒站起來，拍掉身上粘著的草莖，“此事一了，我們就會離開云京，應(yīng)該永遠(yuǎn)都不會再出現(xiàn)，你大可放心?！?/br>
    “不，”蔣元搖了搖頭，“我更想問二位，愿不愿意留下來?！?/br>
    陸明舒一愕，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燕無歸已經(jīng)大手一揮：“你是想招攬我們？算啦，不用白費(fèi)心思，我們不可能留下的?！?/br>
    “是嗎？”蔣元看向陸明舒。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br>
    “真是可惜。”蔣元一臉惋惜，“如果你們愿意留下，我可以給你們僅次于我的最高待遇，只要我執(zhí)掌蔣家，天下間你們都可自由來去?！?/br>
    燕無歸笑了笑，渾不在意。

    這里不比古夏高端多少，廉貞星君所能調(diào)動的資源，比蔣家只多不少。蔣元的條件，對他完全沒有吸引力。

    至于陸明舒，有天輪在手，又怎么會在意這么點(diǎn)資源？

    蔣元見他們果然毫不動容，心里暗暗一嘆，只得放棄。

    大家都是明白人，話說到這里，就不用再說下去了，三人的注意力回到論戰(zhàn)中來。

    “蔣公子，此地有什么玄機(jī)嗎？”

    蔣元答道：“這里是迷霧林，云海論戰(zhàn)的最后一關(guān)。這些霧有阻斷神念之效，便于藏身。所以在這一關(guān)是最危險的，說不準(zhǔn)什么時候就會被偷襲?！?/br>
    “是別的參賽者嗎？”

    蔣元點(diǎn)點(diǎn)頭：“這一關(guān)沒有別的東西，就是十個參賽者互相廝殺?！?/br>
    “那怎么判定輸贏？”

    蔣元道：“迷霧林有一種特產(chǎn)奇物，叫做元晶，誰得到的最多，誰就是勝者。”

    燕無歸馬上問：“元晶？有什么用？能拿走嗎？”

    “什么都可以用，入藥，制器，或者直接服用。不過不能拿走，最后要上繳?！?/br>
    燕無歸興致缺缺：“不能拿走等于沒有?！?/br>
    蔣元正要說什么，忽然袖子一揮，放出冰鏡：“誰？”

    沒有動靜。

    好一會兒，她收了冰鏡，有點(diǎn)困惑地?fù)u搖頭：“奇怪……”

    “怎么？”陸明舒問。

    “總覺得剛才有人盯著我們?！?/br>
    收到陸明舒的目光，燕無歸搖頭：“我沒感覺到?！?/br>
    “也許是我太緊張了吧？”蔣元沒有堅持，“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別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