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太醫(yī)院院首自然看出他心中所想,愈發(fā)不屑,干脆沉默不語,完全不給陸侯一絲面子。 黎熙到大廳時,看見的便是這樣尷尬的場景。 “幾日未見,二公子身體如何?”太醫(yī)院院首率先起身向黎熙施禮,說是診脈,那仔細程度卻比給皇帝后妃還要慎重。 而后便將一盒藥與帖子一同放入他手中。 “這是攝政王叫我交與您,并多囑咐您一句,手傷不便,這些日子就早些安寢。那些煩心的事情,不理也罷?!?/br> “替我謝謝王爺?!彼幒猩鲜煜さ那逑阕尷枇⒖炭隙俗蛞箒砣说纳矸?。 毋庸置疑,就是這個太醫(yī)背后的主子,傳說中的攝政王。 看來這次,又是他先找到自己,黎熙的心里不由自主泛起甜蜜,同時也存了一絲疑惑,到底要有多執(zhí)著,才能在連記憶都沒有的情況下第一時間找到他? 摩挲著藥盒,黎熙的眼底閃過一絲暖色。只是多的這個夜襲毛病也是讓人哭笑不得。 接下來的兩天,侯府上下是難得的平靜。繼侯夫人被挫了銳氣,陸維耀也因為重傷一直昏迷,黎熙倒是踏實清閑了兩天??珊罡饷妫瑓s是已經(jīng)鬧了個翻天覆地。 攝政王讓太醫(yī)院院首探望黎熙的舉動并不隱蔽,甚至還帶著幾分昭告天下的意思。至于拜貼一事,更是偏頗的格外明顯。除了黎熙的以外,其余人的拜貼都是攝政王府府上門人撰寫發(fā)出。 京中每年殿試前都有舉子宴的規(guī)矩,但卻沒有任何一年是在攝政王府舉行。至于攝政王贈藥和親自寫拜貼,那更是聞所未聞。 縱使當年名滿天下的大儒亦不曾入了這位攝政王的眼,可這個小小的新晉舉子之首,卻似乎格外惹他青睞。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對黎熙的好奇之心與日俱增。可在看了黎熙的會考卷子以后,竟都不由自主的生出幾分名不屬實的疑惑感。 的確是做得一手好文章,字也是自成一格透著說不出的雅致風骨??梢f多么驚才絕艷,讓人見之忘俗,卻著實太過夸張??陀^評價,不過勉強可在同齡人中展露頭角。 所以,攝政王到底緣何會如此重視?難不成這個陸云晞還有什么其他特別之處? 許是攝政王給人神鬼莫測的印象太深,世人雖皆覺不符合常理,倒也沒人因為黎熙的雙兒身份去聯(lián)想些什么齷齪的角度。反倒將他的形象神話了不少。 攝政王府 暗衛(wèi)首領(lǐng)將近期京都發(fā)生的大小適宜一一向攝政王回報,在提及黎熙之時,忍不住多勸了一句:“太過鋒芒畢露總是不好,畢竟……陸少,不,是小主子的年紀還青澀些。”,“無妨?!彼坪醣凰谥心蔷溆H昵的小主子稱呼取悅,攝政王的神色略微柔和了許多,而后,他將一本《大周時策》拿出遞給暗衛(wèi):“看看?!?/br> 暗衛(wèi)不解的接過,然而在翻開以后就立刻臉色大變。 同會試時偏向華麗的空泛風格不同,黎熙在這本書上的注解可謂是犀利無比,字字珠璣。看似戲言,卻暗藏深意。 天生的政客! 暗衛(wèi)不禁在心里驚嘆。而攝政王也順勢將書拿回到手中:“不必替他擔心,他在藏拙?!?/br> 看似冷淡的語氣卻滿是放縱的寵溺,攝政王摩挲著書頁上的字跡,心中暗自盤算,很快就能見面了! 侯府 繼侯夫人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事情的發(fā)展速度實在太出乎她的預料。不過數(shù)月前,陸云晞還落魄如斯,就跟個沒人要的小凍貓子一般艱難地在自己手下討生活。誰料事情竟會急轉(zhuǎn)直下,反倒是自己落了下風,處境凄苦。 原本她試圖利用假孕復寵,可黎熙卻抓著墨書身份一事咬住不放,生生讓陸侯這個盼兒子快瘋魔的人對自己有了間隙,不聞不問。 而接下來,被黎熙以修葺祠堂需要宗族長輩做主的名義請來的兩位族老,更是讓她吃盡苦頭。 非但被迫交出掌家之權(quán),連府外莊子上用熟了的管事也被以貪墨的名義撤去不少。衣食住行都被限制,必須嚴格守著份例,就連屋內(nèi)的陳設家具也以太過奢華不和事宜為由克扣了大半。這讓習慣了奢靡的繼侯夫人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了。 在兼之想到陸侯的冷淡和下人的怠慢,她心里的恨意就愈發(fā)難平,尤其在聽聞陸維耀至今未醒的消息以后,更加恨不得將黎熙生撕。 只可惜,手中無人可用,又處處受制,幾乎無法出頭。 不能再任由他繼續(xù)下去…… 繼侯夫人的眼里閃過一絲決絕。 打出和黑衣人聯(lián)絡的暗號,繼侯夫人悄聲遞給他一個紙條。 黑衣人面露詫異,繼侯夫人卻肯定的點了點頭。這法子雖有些驚險,但只能勉勵一試。她已經(jīng)不能在等,否則一旦黎熙出頭被封世子,這侯府就再也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第71章 侯門世家打臉私生子男后(16) 傍晚,陸候從府外回來一身疲憊。最近家里的事情太多,繼侯夫人又因為他的心生芥蒂形同圈禁,無法掌管后院事宜。 雖然有族內(nèi)長輩過來主持,但畢竟是外人,大多涉及錢財之事都得他親自處理。 因此,這不過才三五天的時間,就讓他覺得疲累難熬。 這會子也一樣,緣著要相看修繕祠堂的木頭,幾個掌柜帶了樣品過來,選樣揀材折騰了他一下午,竟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 嘆了口氣,陸候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準備趕緊回房休息一會。 可偏在這時,一個穿著桃紅色春衫的丫鬟從遠處迎面走來,手里還小心翼翼的拿著個籃子。 只是那個神情,小心中帶著緊張的詭異,一邊走一邊四下張望,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讓人不禁心中起疑。 陸候皺起眉,打算吩咐身邊侍從上去問問,誰知還沒等他開口,那丫鬟便同他四目相對,而后就慌張的自反方向跑走了。 “侯爺,我追上去看看?”侍從見事情蹊蹺主動請命。 “嗯,發(fā)現(xiàn)不對也別著急聲張。先悄悄關(guān)起來,回頭再審。如今家里人多口雜,莫要在旁生枝節(jié)?!标懞螯c頭,又思及眼下侯府情況特殊,又不僅多囑咐了一句。 “是。”侍從應聲而下。 至于留在原地的陸候,心里的疑慮卻變得愈發(fā)深刻。那丫頭他隱約有些印象,似乎在繼侯夫人院中負責灑掃。至于那丫頭手中拿著的籃子,他也同樣記憶深刻。 那籃子上的標識特殊,是京郊一個販賣特殊藥材的鋪子所有。 那鋪子地處偏僻,卻緣著藥材豐富所以生意卻十分興隆。然而更重要的一點,還是那個藥鋪背景神秘,竟有當今圣上許可,可以自由販賣砒霜之類的毒藥。只要做好登記即可購買。 侯府藥品儲藏眾多,雖比不上太醫(yī)院,但也是樣樣俱全。 什么天山頂上的雪蓮,百年的靈芝人參都妥善的保管在庫房中,數(shù)量也并不十分稀少。因此,若繼侯夫人需要藥材,直接去拿便可,根本無需出府。除非,她買的是什么害人的東西。 只是不知道,她打算將這東西用在誰的身上,是擋了她路得陸云晞,或者,是他自己。 帶著危險訊號的猜測讓陸候心里一跳,隨機便立刻將這個想法摒棄。畢竟夫妻一場,繼侯夫人平日又是那般溫柔小意,怎會真的如此狠心,想要加害與他?可內(nèi)里到底還存著褪不去的懷疑。 畢竟一旦他和陸云晞雙雙出事,這個侯府,便歸繼侯夫人所有。莫名聯(lián)想起繼侯夫人先夫的突然病故,陸候的內(nèi)心越發(fā)泛起一絲涼意。 而這時,那個引起陸候懷疑的小丫頭,也沿著小路回到嬛瑯院中。 “都辦妥了?”繼侯夫人靠在梳妝臺前,透過銅鏡看她。慵懶的模樣格外漫不經(jīng)心,但手上涂著丹蔻的動作卻十分精細。 “夫人放心,都按著您說的做了?!?/br> “那便好?!狈畔率种械臇|西,繼侯夫人拿起一旁的荷包扔到那丫鬟手中:“不過一點小玩意兒,拿去淘氣吧。” “謝夫人?!毖诀吖蛳陆恿耍瑝|了墊分量,眼中貪婪之色一閃而過。而后便諂媚著張臉,退出了屋子。 在她離開之后,黑衣人再次出現(xiàn)。他一面看著繼侯夫人精心打扮,一面用不贊同的語氣開口說道:“若是那陸候不像你算計好的那般反應,你該如何?難不成真的搭上條命?” “怎么可能?”繼侯夫人不屑的勾了勾唇角:“那種貪生怕死之輩,最在乎的便是那條能讓他享盡榮華富貴的命。更何況……” 她頓了頓,然后站起身來,旁若無人的褪下身上的外衫走到屏風后,踩著木階跨進準備好的浴桶中,慢條斯理的繼續(xù)說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想要扭轉(zhuǎn)乾坤,便得有破釜沉舟的勇氣。我這不需要你伺候,趕緊下去準備。” “但如你所愿,可若你失敗,我會立刻帶唯耀離開。” “不會讓你有這樣的機會。”撥弄著水中的花瓣,繼侯夫人眼中的狠毒之色更甚:“因為耀兒是注定會得到侯府全部財產(chǎn)權(quán)勢的人?!?/br> 而另一邊,尾隨著丫鬟的小廝也到了嬛瑯院。 果不其然,那行事詭異的丫鬟已經(jīng)蹤影不見,只是之前她手中拿著的籃子到巧,竟就放在偏廳的桌子上。只籃中的東西已經(jīng)不在了。 侍從將籃子拿起,仔細查看,正巧發(fā)覺有一些白色的粉末還留在籃子藤條的縫隙間。 侍從用手沾了一些仔細分辨,而后就立刻白了臉。 竟然是烈性毒藥,見血便能封喉! 大事不好,繼侯夫人竟有謀害陸候之嫌。 這樣的念頭讓侍從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而接下來,門外丫鬟的對話越發(fā)讓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們似乎剛從庫房回來,手中還抱著一個精巧無比的木盒。透過鏤空的雕刻,隱約能看見里面放著一把銀質(zhì)小壺。 其中,一個紫色衣衫的丫鬟不解的問另一個:“jiejie你說,夫人巴巴的叫我們翻這勞什子作何?還千叮嚀萬囑咐的叫我們千萬別拿錯。不就是個普通銀壺,哪里用得著這般慎重。” “噓!主子的事兒也敢瞎琢磨,不要命了嗎!”另一個丫鬟低聲訓斥道:“你不知道,這不是一般的壺,是把陰陽壺。一個壺里能裝兩樣酒液,壺肚兒內(nèi)有東西可把這兩樣酒液隔開,只要動動壺嘴,就能隨意更換。整個大周也就兩把,一把在宮里,就是當年元帝建國后杯酒釋兵權(quán)用的那個。另外一個就在咱們府上了。我記得,是大前年夫人生日,人家仿了給夫人把玩的,不過夫人看見了以后,便瞞著沒有列在清單上,而是直接命人放到庫房藏了起來?!?/br> “這樣啊,那咱們確實要小心……”紫衫丫鬟驚訝的說道,不由自主的壓低了音量。 之后的聲音隨著兩人的走遠而漸漸低了下去。但前面泄露的訊息卻足以讓侍從猜出話中的未盡之意。 見血封喉的毒藥,機關(guān)百變的酒壺,若說繼侯夫人沒有什么惡毒心思,那是連傻子也說服不了的,必須立刻回復侯爺。 侍從匆忙將籃子放回原地,悄然從繼侯夫人院內(nèi)離開,快速返回到陸候屋里。 殊不知,他的一舉一動,都完整的落在聽命于繼侯夫人的黑衣人眼中…… 含章閣 繼侯夫人院中的風云詭譎絲毫沒有影響到黎熙這里,此刻,他正饒有興致的站在桌案前作畫。 其實白日便有門人回報,說繼侯夫人派了個粗使丫鬟出府,隔了大半天才帶著個藥鋪的籃子回來,感覺十分可疑。 但黎熙卻并沒有打算出手理會。 同陸候的懷疑不同,黎熙在聽到“出府”和“藥鋪”兩個詞語時,便立刻明白了繼侯夫人的打算。 害死陸候?那就562是天方夜譚。 先不論實施起來的困難重重,就單陸候死后的善后就麻煩無比。 陸候好歹是個侯爺,又在朝廷領(lǐng)著俸祿。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家中,按照當今圣上的行事作風,必然會差個水落石出。介時,繼侯夫人便會被立刻抓捕歸案,連推卸的機會都沒有。 這可不是后宅女人爭風吃醋那點雞毛蒜皮的小間隙,關(guān)上門怎么折騰無人管轄。涉及朝堂之上,那便是家國大事,不容半點疏漏。 繼侯夫人雖有野心,但卻不傻,自然不會做這種自毀前程的舉措。因此,黎熙猜測,她多半是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并憑此重新復寵,扳回一城。 畢竟后宅中的那些個爭寵手段,總結(jié)一下,無外乎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只是不同的是,聰明的女人會讓男人心疼,愚蠢的女人只能引起厭煩。 而繼侯夫人,恰恰是會算計人心的那種。 可惜的是,他并不打算給她這個機會。放下手中的畫筆,黎熙招手將侍從進來,小聲在他耳邊說了句話:“叫嬛瑯院的人仔細了,若是陸候去了,就等半個時辰,然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