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而另一邊的黎熙也巧施手腕將祁家上下盡數(shù)收攏,整治成鐵板一塊。 和鄭澤的陰謀詭計不同,黎熙的手段更加直接也更加有效。 絕頂?shù)尼t(yī)學(xué)天賦,令人敬慕的淡然氣度,讓他在祁家青年受眾中一呼百應(yīng)。 就連原本松散的旁系也乖順的選擇依附,只是其中是否有夏奈爾在背后舉起的黑槍便不得而知。 就連祁宴寧那個妄圖扶自己兒子上位的繼母,也徹底放棄了爭奪權(quán)勢的想法,竟主動帶著兒子遠走國外。 因為在她眼中,黎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可怕魔鬼。 前一秒還笑的柔可親,后一秒?yún)s連眼睛都不眨的讓作對之人傾家蕩產(chǎn)。 祁鄭兩家的頻頻異動,引得其他世家紛紛觀望??蓪τ卺t(yī)院中修養(yǎng)顧文釀,不論是祁家還是鄭家,都無法影響到他。 因為在徹底清醒之后,他便被各種私家教程包圍了。 禮儀,茶藝,廣博的各國見識以及個人外在修養(yǎng),這些他從未接觸過的東西被人一樣一樣奉到身旁。 雖然他的身體情況還不是很穩(wěn)定,但是黎熙的安排卻十分盡心。 就連幾個教導(dǎo)他基本禮儀的老師也同樣很有分寸,不會讓他在孕中太過勞累。 就像一塊干涸許久的海綿終于浸在水里,顧文釀這個原本平凡的男人也完全褪去了懦弱和無能,開始散發(fā)出自信的光芒。 就連他天性中的畏首畏尾,也逐漸轉(zhuǎn)變成了低調(diào)的溫潤謙卑,就好似剛被琢磨出來的璞玉,縱使不夠美麗,但也不在平淡無奇。 黎熙悄聲站在病房門邊,不動聲色的看了一會,然后便轉(zhuǎn)身離開,并沒有想要去打招呼的意思。 而屋內(nèi)的顧文釀也依舊低著頭看著手里的書,好似并未察覺。可他捏著書角的手,卻不由自主的攥得更緊。 從禮儀教師的口中,他已經(jīng)得知自己將要嫁給鄭澤的事。管家時不時的探望,和巨細無遺的婚禮流程匯報也讓他清楚的意識到這一切并非是夢境,而是事實。 可也正因為如此,顧文釀反而更加無法面對黎熙,甚至覺得自己靠的太近對他都是一種褻瀆。 他現(xiàn)在享有的一切都是黎熙賜予的,而他這場能夠和鄭澤平等的身份結(jié)合的婚禮,也是從黎熙手中偷竊得來。 顧文釀心里十分清楚,這樁婚事他不該答應(yīng),可對鄭澤的渴望卻早已銘刻進骨血,根深蒂固,無論如何也無法忘卻。更何況,他的腹中,已經(jīng)有了和鄭澤血脈相連的孩子。他自己就是一個因為家庭原因而悲劇半生的人,又如何忍心讓自己的孩子也遭受同樣的罪? “對不起,我一定會補償你……”反復(fù)念叨著這幾句話,顧文釀摩挲著小腹,眼淚源源不斷的順著臉頰留下。 三個月的時間轉(zhuǎn)瞬即逝,盛大的婚禮也即將開始。 b市兩個老牌世家強強聯(lián)手,轟動全城。鄭澤更是不惜重金,從法國普羅旺斯空運了當(dāng)天盛開的玫瑰將鄭家和祁家之間的道路盡數(shù)裝點成花海。 甚至,為了表示自己的重視,他還動用所有私房,將位于b市商業(yè)圈中心,那塊全球最大的巨幕租下,從他一出門開始,便實況轉(zhuǎn)播整個婚禮進程。 所有人都在感嘆鄭澤的一往情深和為了愛人一擲千金的大氣。 然而,在黎熙眼里,鄭澤所做的一切,都是愚蠢之極。甚至他還很期待看到鄭澤在眾目睽睽之下,當(dāng)眾丟盡了臉面的可悲模樣。 顧文釀的存在一直被黎熙隱藏的極好,除了祁家核心成員以外,沒有任何人知曉。 而那些嗅到風(fēng)聲的世家子弟,雖然心里清楚這次聯(lián)姻并不簡單,但到底也無法將底細完全參透。 至于鄭澤,那更是被瞞在鼓里的傻子。 在黎熙的巧手布局中,眾所周知的祁家大少爺早已換了個人,并且更換的這個人,非但名正言順,還有著鄭澤不得不娶的理由。 畢竟作為屈指可數(shù)的“現(xiàn)代太監(jiān)”之一,斷子絕孫這個詞語對鄭澤來說都已經(jīng)不算辱罵而是事實。在這樣的情況下,顧文釀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鄭澤唯一的血脈延伸,可不是比其他什么都精貴不已? 站在鏡子前,黎熙利落的將領(lǐng)帶系好。 中世紀禮服款式的西裝,腰線格外貼合,將他身體的線條修飾的更加誘人。尤其在配上那雙總是含著溫柔笑意的眼,更加讓人無法將眼移開。 夏奈爾站在黎熙的身后,面色不虞。他伸出手,帶著強烈占有欲的懷抱將黎熙整個人都緊緊籠罩。而他溫?zé)岬谋窍ⅲ矔崦恋膰娙鲈诶栉趺舾械念i間。 “怎么不高興?”黎熙轉(zhuǎn)頭,和他對視。 “沒有?!毕哪螤枔u頭,率先轉(zhuǎn)移了話題:“都準(zhǔn)備好了嗎?” “當(dāng)然。” “那一切小心?!杯h(huán)在腰際的手依舊沒有放開,夏奈爾把黎熙摟得更緊,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樣的心情,他故意咬住黎熙靠近鎖骨處的肌膚,在上面留下了一個明顯的齒痕。 祁家老宅。 鄭澤的車子已經(jīng)到了祁家門外。他人已經(jīng)下車,眾星捧月一般走進大門。 眼下,鄭澤的心情無比興奮。因為很快,祁宴寧就會完全落入他的手中,任他擺布。 這樣的假想,比什么都能夠刺激他的神經(jīng)。甚至早已沉寂多時的部位也有些微微發(fā)熱。 遠遠地看著站在樓梯口,被眾位祁家人簇擁在中間的祁宴寧,鄭澤的眼底閃過一絲暴虐的貪婪光芒。 然而他還來不及在多看一眼,就被前來恭賀的人群圍住,等他終于應(yīng)對完之后,卻得到消息,祁晏寧已經(jīng)上了婚車先往婚禮現(xiàn)場那邊去了。 這似乎不太符合流程。鄭澤的心里微妙的閃過一絲疑惑,而后便在熱烈的推搡下上了自己的車。 傳聞中最盛大的婚禮正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而此時此刻,湊在巨幕前所有對這場世紀婚禮好奇艷慕的人,卻都驚詫的長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因為在那輛讓無數(shù)少女都夢幻不以的千萬婚車上,坐著的男人并不是眾所周知的祁家大少祁晏寧,而是另外一張既陌生,又平凡至極的臉龐。 至于另一邊同樣在趕往灰常路上的鄭澤,對此卻一無所知,而和他一起來的鄭家人及其心腹,也始終都沒有得到任何機會將這個訊息及時的傳給他。 布置得浪漫至極的婚禮會場中,由于距離開場時間還早,因此十分空擋。 鄭老太爺正孤零零的坐在主位上。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可他蒼老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笑意。 “聽爺爺說你找我有事?”穿著黑色禮服的黎熙從門外走進來。他一面詢問,一面自顧自的拉開椅子坐下。 瓷白的手指尖微微抬起,指著杯子示意管家為他倒茶。另一只手撐著額頭,顯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 除了最開始的問候,黎熙就沒有再多說話,甚至沒有抬眼看鄭老太爺。 可鄭老太爺卻依舊莫名生出一種微妙的緊張,就仿佛覺得自己是個地位卑賤的下人,犯了錯誤,正惴惴不安的揣摩著主人心思,一刻也不敢放松。 雖然有求而來,可這種感覺依舊讓他很不喜歡。而那些在起家初期,很多急于忘卻的難堪舊事也再一次浮上心頭。 于是他挺直蒼老的脊背,試圖拿回主動權(quán)??删驮谝_口說點什么的時候,黎熙卻突然再次詢問:“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清冽的聲音冷淡之極,而在對視的瞬間,鄭老太爺也感覺自己仿佛被這對眸子中冷清看透擊穿,不由自主地失了分寸,啞口無言。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祁晏寧,但確實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祁晏寧。 鄭老太爺心情晦澀復(fù)雜,終于真切的體會到一個事實。 他們都看走眼了。 原本覺得最好控制的祁晏寧卻是整個祁家最最可怕的存在。 看著眼前的青年優(yōu)雅自若的啜著手中的紅茶,宛若禮儀教科書般行云流水的動作更是透著世家百年底蘊沉淀后的尊貴味道。 “看在多年情意,可不可以放過鄭家?” 鄭老太爺?shù)吐晳┣蟮馈?/br> “呵?!崩栉跣χ鴵u頭反問:“你覺得呢?” 隨手從管家手中接過一個文件夾,黎熙將之扔在鄭老太爺面前:“自己看吧,就是念在兩家多年情意,我才沒有下狠手,讓鄭澤斷子絕孫,甚至還幫了他們一把??芍劣谑O碌奈也幌攵嗾f,您是聰明人,應(yīng)該懂得怎么做?!?/br> 黎熙說完,便決然的轉(zhuǎn)身離開。 畢竟準(zhǔn)備許久的大戲馬上就要開唱,他可不愿錯過這盛大的首映禮。 華麗的加長婚車上,坐在前排的司機額頭盡是不停滲出的冷汗。 而副駕駛上,一個至少兩米的高大壯漢正面無表情的坐在那里,腰間明顯凸出的形狀不用仔細看也知道是什么要命的物件。 負責(zé)隨行錄像的攝影師戰(zhàn)戰(zhàn)兢兢,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至于后座處,隨行化妝師正仔細的為顧文釀?wù)硪卵b。 “別緊張,就像平時一樣。”化妝師小聲的在顧文釀耳邊安慰。 他看得出來,雖然面色正常,可顧文釀的身體十分僵硬。那是一種精神緊繃到極點的表現(xiàn),或者說,此刻他的精神壓力已經(jīng)達到頂點。 “嗯。”顧文釀小聲答應(yīng),而后悄悄將手放在已經(jīng)明顯凸起的小腹上。 “寶寶,高興嗎?”顧文釀在心里悄悄的和腹中的孩子說話:“今天咱們就能夠正式見到爸爸啦!” 白色結(jié)婚禮服,眼角眉梢皆是期盼和眷戀,在這樣夢幻情緒的渲染下,顧文釀寡淡的五官也多了一分清秀和討喜。 但看在車內(nèi)其他人眼中,卻比索命的惡鬼還要令人懼怕。 沒有人能告訴他們載婚禮當(dāng)天,婚約人被換了對象,這種情況應(yīng)該要如何處理。 前排的司機不著痕跡的放慢了車速,試圖將這段行程拖得更長。 因為他心里明白,一旦到達目的地,等待他的就將是鄭澤無盡而怒火和無法逃脫的噩夢! 鄭澤到達主會場的時候,會場中已經(jīng)人滿為患,只等他這個主角到來。 環(huán)視場中,他沒有看到祁家人的身影,似乎是在半路上耽擱了。 簡單的回應(yīng)了幾個人的道賀,鄭澤便在侍從的引領(lǐng)下,先去更換正式婚禮時的禮服。由于太過激動,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受邀諸人眼中那些微妙的同情與幸災(zāi)樂禍。 獨自乘上電梯,鄭澤到達位于頂樓的休息室。 走在被各色玫瑰裝點得喜氣洋洋的走廊中,他的得意之情已經(jīng)溢于言表,無法掩蓋。 終于等到這一天,可以將祁晏寧之前給予的種種羞辱一樣一樣還諸到他身上。 鄭澤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將胸口處快要躍動出來的心跳平息。 黑色的正式婚禮禮服,出自法蘭西最著名的設(shè)計師之手。而他身上的每一個飾品,包括胸口的裝束領(lǐng)巾也有著不凡的來歷。 看著鏡子中,遠比半年前要陰柔許多的身影,鄭澤無聲的開口狂笑,激動的淚水泛出眼眶,沾濕了眼角。 再過幾分鐘,正式婚禮便會開始。而祁晏寧也將真正冠上他鄭澤的姓氏。屬于他的復(fù)仇也終于可以開始。 一想到以后祁宴寧懼怕不已的模樣,鄭澤的臉上便浮現(xiàn)出極度詭譎的笑容。 從口袋里拿出祁宴寧的舊照,鄭澤低頭輕輕吻上照片中那那雙溫柔絕美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