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不替了?!?/br> “娘、哥哥和我重要,還是叔祖父重要?” “……”云三爺略一猶豫。 云傾怒了,扳過云三爺?shù)哪橆a,認認真真的逼問,“爹爹,我重要,還是叔祖父重要?” 她眼睛又大又黑,清晰得能映出人影。 嘴角抿得緊緊的,她在生氣 云三爺心軟了,柔聲道:“當然是爹爹的小阿稚重要啊?!?/br> 云傾小臉蛋上又有了可愛的笑容,“雖然爹爹可能是哄我的,我還是很高興,我比叔祖父都重要呀,嘻嘻?!?/br> 何氏看到云三爺不再為云家的事糾結(jié),云傾笑逐顏開,心情也便開朗了,淺笑盈盈。 云三爺終于哄好了小女兒,長長松了口氣,略帶清瞿的面容上露出欣慰笑容。 云仰見父親和meimei重歸于好,也湊過來坐下,笑著說道:“阿稚現(xiàn)在添了樣本事,爹和娘注意到?jīng)]有?從前倒不覺得,現(xiàn)在阿稚很會做夢啊,做夢我和同窗打架,做夢茫茫大海一葉扁舟,說出來跟真的似的?!?/br> “我就是會做夢,怎么了?有本事你也做啊?!痹苾A聲音清脆嬌嫩,神態(tài)異常得意。 “我沒這本事?!痹蒲鰮u頭。 “我也沒這本事?!痹迫隣斝Γ安恢晃覜]有,你們的母親也沒有。算起來咱家只有小阿稚夢做的好啊?!?/br> 他用心在哄小女兒高興,說得好像會做夢是什么了不得的本事似的。 云傾不知不覺昂起了小腦袋,神氣起來了。 何氏笑吟吟的道:“不如咱們給阿稚再起個小名吧。她夢做的好,咱們便叫她阿夢,夢夢,如何?” “這個小名好。”云三爺、云仰父子一起喝彩。 “阿夢,夢夢。”云傾開心的笑了,“這個小名好,我喜歡?!?/br> 父母哥哥都在,都這么寵著她,夢一樣美好的生活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次更新,明天早上八點。 謝謝大家,明天見。 ☆、第32章 斗笠 云三爺不再惦記云尚書一家的事,云傾不再賭氣,一家四口都高高興興的。 “曾大夫”和他的藥童來看望病人了。 還沒進屋,便聽到了云傾稚氣又歡快的話語,知道她又多了個“阿夢,夢夢”的小名,韓厚樸微笑道:“賢弟,我還以為你這兩天日子不好過,小阿稚會給你臉色看呢。畢竟你上表章的事讓她很生氣嘛?,F(xiàn)在看來,我多慮了,這孩子還跟你好的很?!痹迫隣斈ê梗靶珠L,你是沒有看到阿稚方才的小模樣啊,不過她已經(jīng)被我哄好了,沒事了?!?/br> 云傾撲到他懷里,喜孜孜的道:“爹爹,下回你再說話不算話,我就沒有這么好哄了呀。我要跟你生很久很久的氣,一直不理你?!痹迫隣斈鐞鄣牡溃骸斑@回是事出有因嘛。小阿稚,沒有下回了,一定沒有下回了?!痹苾A依偎在父親懷里,笑靨如花。 云仰摸摸云傾的后腦勺,“阿稚,你生病那段日子整天呆呆的,好懸沒把人嚇死??墒悄氵@病一好吧,這頑皮淘氣,比從前更上一層樓。你從前也沒有跟爹爹這樣啊?!?/br> 云傾嗤之以鼻,“我生那場病是吃了多大的虧啊。既然吃了虧,總得找補回來點兒什么對不對?如果不比從前更淘氣,我就太不上算了啊。” “這是什么歪理。”云三爺?shù)热硕急凰旱男α?,氣氛和樂又溫馨?/br> 阿晟手提藥箱,一幅循規(guī)蹈矩的藥童模樣,眼亮雙眸中卻有笑意一閃而過。 她在父母親人身邊笑的多么開心啊,要讓她一直這么開心才好。 韓厚樸為云三爺、云傾這兩位“病人”都看過了,坐在窗下寫藥方。云傾好奇的湊過去看,“伯伯,我爹爹和我還真的需要再服藥么?”韓厚樸道:“這藥方不是你和你爹爹的。”云傾問:“誰的?。俊表n厚樸道:“是阿晟的?!?/br> “噗……”云三爺、何氏、云仰、云傾一家四口同時樂了。 給云三爺、云傾父女二人看完病,然后給阿晟開藥方…… 阿晟嘴角也輕輕勾了勾。 他笑意雖淺淡,卻流麗,愉悅?cè)A美。 云三爺眼角余光無意中掃過阿晟俊美的面容,不由的呆了呆。厚樸兄救下的這名少年相貌固然出眾,氣度更是不凡,這實在不像是做藥童的人才啊。侍從,厚樸兄竟有了這樣的侍從…… 云傾咧開小嘴沖阿晟笑,“你傷還沒好么?”阿晟胸口暖洋洋的,微笑道:“只是外傷而已,很快會痊愈的?!痹苾A這會兒心情很好,笑嘻嘻的道:“伯伯開好了藥方,你要親自熬藥對不對?我和你一起吧,你熬藥,我在旁邊看?!痹蒲霾幻靼?,“阿稚,熬藥有什么好看的?”云傾道:“好玩兒唄?!痹蒲鲋續(xù)eimei還小,喜歡胡鬧,也便沒有多管,一笑置之。 外面下起小雨來了。 天陰陰的,小雨隨風飄拂,給人霧蒙蒙的、迷離飄渺的感覺。 藥抓好了,侍女在廊下擺了個小爐子,爐子上坐著藥吊子,紅色的小火苗在這陰雨天里看起來格外溫暖。云傾笑,“我喜歡看見爐子,看見火苗。”云三爺和何氏見她興致好,也沒攔著,由她和阿晟一起出去了。 游廊上,火爐邊,阿晟和云傾一人一個小凳子坐著,因為下雨的緣故,兩人都戴了斗笠。 云三爺從窗戶里看出去,見云傾身子小巧,頭上卻戴著竹篾夾竹葉編制成的寬邊斗笠,相映成趣,忙指給何氏看,“瞧瞧咱們阿稚多可愛?!焙问闲闹幸蚕矚g,卻故意說道:“三爺覺得咱們小阿稚可愛???那還舍得不舍得拋下她遠走高飛了?”云三爺臉一紅,低聲道:“芳卿,我這不是想孝順叔叔么?這也是為人子侄的道理。我沒有看輕你和阿仰、阿稚的意思啊?!焙问虾驮迫隣斠幌蚨鲪郏巧岵坏盟芤稽c難為的,見他這樣,心早就軟了,柔聲道:“你的心思我如何不明白?只是阿仰和阿稚還小,離不開父親啊?!痹迫隣?shù)吐晢査?,“難道你就能離開我了?”何氏臉上飛紅,橫了他一眼,眼波嬌俏明利。 晴霞披著雨衣,從院子里進來了。 “晴霞jiejie,有什么事???”云傾坐在火邊,很有閑情逸致的問道。 晴霞仔細看了看,才認出來坐在小凳子上的人是云傾,行了個福禮,抿嘴笑,“姑娘這個打扮,我都快認不出來了呢。姑娘,有金城過來的信函和禮單,我正要送進去給三爺和太太呢。”云傾樂陶陶,“舅舅有信么?那太好了。”晴霞陪云傾說了幾句閑話,笑著進去了。 晴霞進去之后,云傾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 何氏沒有同母哥哥jiejie,也沒有同母弟妹,只有一位異母弟弟。何氏這位異母弟弟名何方洲,現(xiàn)在金城任知縣。大約因為異母的緣故,何方洲和何氏姐弟之間不算親近,每年有書信、禮物往來而已。前世云三爺、何氏相繼過世,云仰又被送到外地讀書,小云傾孤身一人住在錦繡里云府,境況凄涼。云傾十歲那年何方洲進京述職,曾到錦繡里看望云傾。云傾記得他長相斯文,略有些清瘦,眼神有些憂傷,神態(tài)卻是溫和的,他問云傾愿不愿意跟隨他到金城郡生活,云傾當時年齡小,和他又是初見,又連金城在哪里都不知道,怯生生的搖頭拒絕了。當時云傾由杜氏撫養(yǎng),杜氏笑稱云家的女孩兒自有云家人養(yǎng)育,一定不會虧待了這無父無母的小姑娘。何方洲也便沒有堅持,離開了云家。 云傾只見過何方洲這一回。后來云傾從云家逃出來之后曾想投奔何方洲。彼時何方洲已升任金城郡知州,但被一個姓馮的通判向朝中告了黑狀,削職為民,和他的妻兒一起不知流落到了哪里。 “舅舅。”云傾輕輕的道。 人的記憶是很奇怪的,她至今還記得何方洲看到她時的神態(tài)。或許她的記憶有誤,但是,她覺得何方洲是疼愛她的,至少是憐惜她的。如果當時她愿意跟著何方洲走,也許她的前世就不會那么苦,不會那么跌宕起伏,大起大落了吧。 阿晟轉(zhuǎn)過頭看她,眼中有小火苗在閃動,忽明忽滅,“你喜歡你舅舅么?”云傾笑了笑,“應該是喜歡的吧。你呢,你喜不喜歡你舅舅?”阿晟搖頭道:“我母親是孤女,我沒有舅舅?!痹苾A很同情他,又覺得有些抱歉,“我不應該問這些的?!卑㈥傻溃骸澳阆胫朗裁幢銌柺裁春昧?,我都告訴你?!痹苾A不由的一笑,甜甜的道:“你脾氣可真好,對我也好,那我以后就跟你有什么說什么了啊?!卑㈥珊c頭。 云傾雙手托腮,輕輕的道:“親人都在身邊最美滿的事了,現(xiàn)在我爹爹在,我娘在,我哥哥和韓伯伯在,可惜韓伯伯不能久留,等你傷好了,他也就該走了。我很舍不得韓伯伯,不過他走了也好,靖平侯府那位盧夫人太過厲害,韓伯伯留下來遲早會被她坑了。唉,如果韓伯伯能不走,如果舅舅能回到京城,大家平平安安團團圓圓的在一起,那該有多好啊?!?/br> 她很希望這樣,但內(nèi)心之中也明白是不可能的,小大人般的嘆了口氣。 “或許你會美夢成真,也說不定?!卑㈥扇崧暤?。 “真的么?”云傾滿懷希望的轉(zhuǎn)頭看他。 “真的?!卑㈥陕曇舾鼫厝崃耍澳阃砩献鰤舨蛔??你盡管做這樣的美夢好了,也許很快會變成事實?!?/br> 云傾怦然心動,“但愿如此?!?/br> 天氣陰暗,她的臉頰卻在爐火映照下顏色嬌艷,可愛極了。 “你還有什么心愿,一并說給我聽聽好了。”阿晟聲音輕柔。 云傾道:“我想也是這樣的下雨天,也是這樣的游廊,廊下也有這么一個小火爐,不過爐子上坐著的當然不是藥吊子了,是小茶壺。水開了,茶沏好了,清香撲鼻,但是我不喝茶,我拿著魚桿坐在這里,很悠閑的釣魚?!?/br> 說著話,她自己先樂了。這哪是可能的事???這樣的游廊就在屋子外面,屋子外面不會直接就是水塘的,想坐這里釣魚,那真是在做夢了。 阿晟卻道:“嗯,我知道了。” 你想這樣,半分也不難,將來我會讓你如愿以償?shù)摹?/br> 云傾嘻嘻一笑。 這樣的下雨天,云尚書卻來看望云三爺了。 何氏帶著云仰回避了,屋里只有云尚書和云三爺兩個人。 阿晟和云傾卻依舊在廊下熬藥,沒動彈,雨下得越發(fā)大了,天色更黑,云尚書依稀看見外面是兩個戴斗笠的孩子,也沒放在心上。 雨挺大的,屋里的云尚書和云三爺在說什么,云傾聽不清楚。 “哎,你說云尚書會跟我爹爹說什么呀?”云傾問道。 阿晟道:“云尚書看到于侍中為你爹爹說話,孟司諫為你爹爹說話,就連于太后也也為你爹爹開了口,他會覺得奇怪,應該是來探你爹爹口風的。” 云傾一樂,“我爹爹什么也不知道啊。” 她做的事,阿晟做的事,全是瞞著云三爺?shù)?,云三爺直到現(xiàn)在還被蒙在鼓里呢。 阿晟也笑,“對,你爹爹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云尚書什么也問不出來。他一定會很苦悶的?!?/br> 云傾更高興了,笑的像朵小花。 云三爺大概是拿云尚書當父親看待的,頗有幾分癡心,如果云尚書想從他這里問出什么事來,一點也不難。但是,如果云三爺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云尚書拿他有什么辦法呢? 阿晟沒有估計錯,云尚書果然是來探云三爺口風的,果然白費了一番心思,什么也沒問出來,走的時候頗有些氣悶,愁眉緊鎖,儒雅面容上有煩惱之色。 看著云尚書的身影消失在雨夜之中,阿晟和云傾都覺心中暢快。 這老狐貍計劃落空,白來一趟啊。這老狐貍現(xiàn)在肯定是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啊。 云傾笑吟吟看著阿晟,“我想讓我爹爹看清楚云尚書的真面目,然后我們一家搬到石橋大街去,這個夢我若做了,會不會成真?。俊?/br> “會?!卑㈥烧Z氣篤定。 傾兒,你盡管做美夢好了,有我在,你所希望的每一件事最終都會成真。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單薄了些,下次更肥章。 下一次更新到明天早上八點了。 謝謝大家,明天見。 ☆、第33章 大話 孟司諫等諫院官員以及蘭臺、翰林院等多人聯(lián)名上書,請求皇帝褒獎侍讀云潛英勇救弟、仁愛孝悌之義行。這是錦上添花的好事,說明在皇帝陛下的英明統(tǒng)治之下教化大行,褒獎的雖是云三爺,卻也是往皇帝臉上貼金,皇上欣然朱筆批了準字。 程氏等人本來就懊惱異常,聽說了這個消息,更是氣了個仰倒。 不知不覺,到了云湍要出發(fā)離京的日子。云湍是正使,另外還有兩個禮部官員是副使,三名使臣,數(shù)十名隨員,人數(shù)眾多。云尚書雖是位嚴父,卻也是很疼愛云湍這個兒子的,精心給他挑選了兩名伶俐的隨從服侍日常起居,又請了位精通詩文的幕僚隨行,因為到了高麗之后肯定是要和當?shù)厥考澒賳T詩文唱和的,而云湍于詩賦這方面并不是太精通,請這個幕僚就很能派上用場了。另外還請了一個曾經(jīng)跟著商船去過高麗的文士,這文士一則熟悉高麗的風土人情,可以處處提醒云湍,二則談吐詼諧風趣,漫長旅途之中也可以為云湍解悶。云尚書這做父親的疼愛兒子,為云湍考慮的異常周到,定國公做這做岳父的表現(xiàn)也不差,特地在定國公府的護衛(wèi)之中挑選出四名高手過來,以便沿途保護云湍。 云湍的這些待遇當然是他獨有的,前世云三爺可沒有享受到這種體貼和關愛。 饒是這樣,王夫人、程氏等人還是不放心,到了云湍離京的那一天,王夫人抱著云湍哭了又哭,肝腸寸斷,程氏倒沒有哭哭啼啼的,可是云湍才和眾人拜別了,轉(zhuǎn)過了身,她便面如土色,昏倒在地,把眾人嚇得魂飛天外。 程氏的樣子真是挺慘的,不過云傾看了之后卻無動于衷。 云傾只要想想前世自己的山洞里的遭遇,對云湍和程氏這對夫妻半點兒也同情不起來了。 云湍離京之后,云三爺休養(yǎng)了一段時日,傷也就好了,到翰林院銷了假,依舊任侍讀之職。云仰前陣子因為云三爺?shù)膫趪颖O(jiān)請了假,現(xiàn)在云三爺全愈了,他也就照舊回去上課了。云傾本來也應該到云家的學堂去上課的,但她對云家的學堂沒興趣,“不了,我身子弱,再養(yǎng)養(yǎng)吧?!泵髅髂樕芎?,白玉般的肌膚上透出稀有粉色珊瑚般的顏色,她卻耍起賴,硬說身子弱要將養(yǎng)。云三爺和何氏經(jīng)過了這場事,只盼望云傾身體康健、活潑可愛便好,除此之外別無奢求,見她真的不愛上學,也便由著她,絕口不提上學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