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有這么一位兇殘的監(jiān)工在一旁瞪大眼睛看著,三公主和陸清嵐誰也不敢陰奉陽違,老老實實學起了體術(shù),再苦再累也不敢有所抱怨了。 陸清嵐比平日晚了一個時辰才從宮里出來。紀氏已經(jīng)等得心急火燎了。見女兒累得一副話都不愿說的樣子,不由奇怪。上了馬車離開東華門,紀氏才問起原委,陸清嵐也就說了,紀氏雖然心疼,但聽說瞿玉泉的體術(shù)對女兒的身子大有好處,也就希望她能堅持下去。 陸清嵐累極了,回到家里早早睡下。第二天一直睡到辰正還沒起來,比平日晚了差不多一個鐘頭。 紀氏見女兒如此,本來舍不得叫她起來,正在這時衛(wèi)彬來了。 陸宸和紀氏夫妻兩人在堂屋里接見了這位長相清秀的小太監(jiān)。衛(wèi)彬彬彬有禮道:“二老爺、二太太,奴才是奉命來接陸姑娘進宮去的?!?/br> 紀氏知道他是九皇子身邊最得寵的太監(jiān),不敢怠慢,一面讓陸宸招待他,一面去了碧紗櫥里將陸清嵐叫醒,一邊給她穿衣服一邊道:“寶兒,快起來!小衛(wèi)公公來了。” 陸清嵐窩在紀氏的懷里,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一聽說衛(wèi)彬來了,慢慢睜開了眼睛?!八趺磥砹??”想起九皇子她不由打了一個寒噤,整個人立刻完全清醒了過來。 紀氏匆匆忙忙地把陸清嵐給打扮好了,又用過早飯,像往日一般把陸清嵐給送到東華門去。 還是那個小花園,陸清嵐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瞿玉泉、蕭少玨和三公主早都到了。三公主和她一樣,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倆人還真是同病相憐。 倒是蕭少玨穿著雨過天青色的袍子,英俊的面容上罩著一層寒霜,像誰欠了他一萬兩銀子似的,正懶散地靠在一棵大榕樹的樹干上。見陸清嵐來了,才站了起來,說了一句;“你來晚了!” 陸清嵐小臉一紅,正要解釋,蕭少玨已對著瞿玉泉道:“開始吧?!?/br> 接下來的三日,蕭少玨每天都會派了衛(wèi)彬親自去接陸清嵐,整整五日早出晚歸,倆小姑娘終于把瞿玉泉的一套體術(shù)給學會了。 瞿玉泉叫兩人各自把這套體術(shù)的每個動作都做了一遍,直到兩人已完全掌握,才異常嚴肅地對她們說道:“能教的,下官已經(jīng)全都教給你們了,能不能真正的發(fā)揮作用,關(guān)鍵還在于持之以恒,須得每日早晚各做一次,用不了一年,體質(zhì)自然大為改善。” 陸清嵐聽得很認真,瞿玉泉的醫(yī)術(shù)前世是經(jīng)過了實踐檢驗的,她也希望通過這套體術(shù)讓自己變得健康起來。因此她不由頻頻點頭。 蕭少玨也在看著陸清嵐,臉上的表情難得柔和了幾分。這五天里,陸清嵐一個五歲的小女娃,跟著瞿玉泉學這么難的體術(shù),既苦又累,竟然沒有哭鬧一句,倒也叫他刮目相看。 蕭少玨道:“你們回去一定記得好生練習,知道沒有?”說是你們,看的卻一直是陸清嵐。 倆小姑娘誰也不敢惹他,全都點頭如搗蒜。 蕭少玨這才滿意地放陸清嵐回府。 第二天陸清嵐一覺醒來,葡萄提著一個制作精良的金絲鳥籠子走了進來,里面呆著一只鸚鵡,全身黑灰色,有著灰黑色的羽冠,臉部的裸皮則呈粉紅色,雖然只是一只雛鳥,但是卻顯得極為漂亮英武。 陸清嵐有些震驚地看了一會兒,喃喃道:“鳳頭鸚鵡?”她抬頭看了一眼葡萄:“這東西是從哪得來的?” 葡萄歡喜道:“這是長禧宮里賞下來的,說是宋貴嬪娘娘和三公主賞給您的年節(jié)禮?!?/br> 陸清嵐有些發(fā)愣,前世她也養(yǎng)過這樣一只鳳頭鸚鵡,知道這鸚鵡的金貴。找遍大齊朝南北一十二州,也找不出這樣一只鸚鵡來。這鸚鵡臉部的裸皮在其興奮或激動的時候,會變的潮紅如血,由粉紅色變成深紅色,因此在宮里又被稱之為血鸚鵡。 這鸚鵡只有大周才有出產(chǎn),且數(shù)量極為稀少,因此極為珍貴,宮里每年也得不了幾只,因此陸清嵐有些懷疑這鸚鵡到底是不是三公主給的。 她正疑惑呢,忽然發(fā)現(xiàn)葡萄身后正站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太監(jiān)。剛才被葡萄給擋在后面了,壓根沒瞧見他。 陸清嵐疑惑地道:“你是誰?” 那小太監(jiān)慌忙上前給陸清嵐行禮:“奴才阮安,是長禧宮派來專程侍候這只鳥兒的。”這鳳頭鸚鵡珍貴又難養(yǎng),按說宮里派個太監(jiān)來倒也說得過去,可是陸清嵐老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你真是三公主派來的?”陸清嵐隱隱覺得這不像是三公主的手筆,倒有點兒像是九皇子的手筆。 阮安點了點頭:“是!”他現(xiàn)在的確是長禧宮的人,不過一天之前他還跟在衛(wèi)彬小公公身邊跑腿,衛(wèi)彬先是把他調(diào)入長禧宮,掉頭就送到長興侯府來了。 陸清嵐知道問他也問不出什么來,就擺擺手道:“你下去吧?!?/br> 阮安躬身行禮,臨走前對陸清嵐又說了一句話:“公主殿下讓奴才提醒姑娘一句,每日早晚,不要忘了練習瞿大人的體術(shù)。” 陸清嵐更是疑惑,三公主怎么可能說出這種話來?“這真是三公主說的?” 阮安恭謹?shù)?;“回姑娘的話,是三公主說的?!?/br> 陸清嵐擺擺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br> 阮安卻不肯走:“奴才斗膽,請姑娘賞奴才一個恩典?!闭f畢跪了下來。 陸清嵐就知道沒有這么簡單,挑了挑眉道:“說說看,你想要什么?” 阮安道:“奴才有位胞弟,打小身子骨就不好,是打娘胎里帶出來的。奴才在宮里好不容易積攢了些銀子,都拿去給他買藥去了,結(jié)果看了不知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都不管用。出宮之前奴才聽說,姑娘跟著瞿太醫(yī)學了一套體術(shù),相當?shù)纳衿?,奴才有個想頭,要是奴才有那個福氣,跟您學會了,再回去教給弟弟,說不定就能治好了他的病……” 陸清嵐道:“我這么小,我可不會給旁人做先生。” 阮安賠笑道:“奴才不敢勞動姑娘親自教導,只要您每日練習的時候,叫奴才在旁邊瞧著就成了?!?/br> 陸清嵐終于明白了,這小太監(jiān)繞來繞去的,根本就是蕭少玨安排來監(jiān)督她練習體術(shù)的。雖說蕭少玨也是一片好心,可他的手伸得也太長了吧? 陸清嵐有些不爽,卻又不想得罪蕭少玨,最后道:“每日里叫你瞧著也不妨,但是完事了你不準插手我房里的事?!?/br> 阮安道:“這個自然,奴才來之前三公主已經(jīng)吩咐過了,只管養(yǎng)鳥,侯府的任何事情都與奴才無干?!?/br> 陸清嵐這才滿意。 陸清嵐等他退了出去,才叫葡萄和石榴侍候著她起床,一時梳洗已畢,陸清嵐來到自家后花園,認認真真做了一遍體術(shù)。叫了阮安在一旁認真看過之后,他果然十分識趣,不再出現(xiàn)在陸清嵐的身邊。 紀氏找了個院子安頓阮安住了下來,府里忽然多了一個太監(jiān),俸祿還是宮里照發(fā),他們管又管不了,輕不得重不得,軟不得硬不得,不要說陸清嵐心里不得勁兒,就是陸宸和紀氏也覺得難受。 好在阮安十分乖覺,除了每日監(jiān)督陸清嵐習練體術(shù),就躲在自己的院子里養(yǎng)鳥兒,并不插手干預長興侯府的一應事務,一家子這才放下心來。 作者有話要說: 九皇子這算不算是用心良苦呢~ ps:本田發(fā)現(xiàn)乃們的關(guān)注點都跑到三公主那里去鳥,wuli寶兒怎么辦,求虎摸寶兒~ ☆、棒槌 眼看著年關(guān)將至,宮里事務繁多,三公主便沒有再叫陸清嵐進宮。 不再進宮的日子愜意了不少,這日想起她的鳳頭鸚鵡,便叫人請了阮安過來。阮安得她召喚,急忙提著鳥兒籠子進來。陸清嵐見那鸚鵡懨懨的,一副隨時都要掛掉的樣子,不由十分心疼。前世她養(yǎng)過一只鳳頭鸚鵡,十分寶貝,只可惜后來死掉了。今世有機會再養(yǎng)一只,當然十分珍惜。 阮安也正發(fā)愁呢,他之前真在宮里養(yǎng)過鳥,所以衛(wèi)彬才會把他派來,不過鳳頭鸚鵡十分珍貴,他沒有多少經(jīng)驗,眼看著鸚鵡一天天萎靡不振,他心里也十分著急,他當然知道這鸚鵡根本就不是三公主給的,壓根兒就是九皇子給的。因此愈發(fā)不敢大意。 陸清嵐鎮(zhèn)日叫他監(jiān)督著,有些不爽,臉色一沉,故意嚇唬他道:“這是怎么回事,來時這鸚鵡還好好的,怎么變成這樣子了?” 阮安腿一軟就跪了下來,連連磕頭道:“都是奴才辦事不周,請姑娘責罰?!?/br> 陸清嵐沒想到他嚇成這樣,一時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你起來吧,我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想要把這鸚鵡養(yǎng)好了也不難,你只需聽我的便是?!?/br> 她轉(zhuǎn)頭吩咐自己的倆丫鬟道:“葡萄jiejie,你去叫人打一個大的籠子來,要這個的三倍大。石榴jiejie,你去弄些新鮮的水果來,喂給鸚鵡吃?!?/br> 兩個丫鬟答應一聲領(lǐng)命去了。 阮安有些奇怪地看著這小姑娘,那個裝鸚鵡的籠子,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十分精致漂亮,換了豈不是可惜。再說這小姑娘才這么小,哪里能懂養(yǎng)鳥的這些事? 不由十分狐疑。 可他見小姑娘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加上來之前衛(wèi)彬再三叮囑,讓他萬不可得罪了小姑娘,他縱然心里不以為然,卻不敢出聲反對。 陸清嵐卻是信心滿滿。原來這鳳頭鸚鵡不喜拘束,又喜食漿果。阮安把它當成一般的鸚鵡,給它置辦一個小巧的籠子,又給它吃堅果,它自然是不習慣要生病的。 且說石榴和葡萄按照陸清嵐的要求給那鳳頭鸚鵡換了一個大了數(shù)倍的籠子,又叫人找了漿果來喂食給它,那鸚鵡吃了漿果,果然精神不少。 兩個丫頭嘖嘖稱奇,阮安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忍不住道:“姑娘怎知這鸚鵡喜食漿果?” 陸清嵐眨眨眼睛,笑道;“我就喜歡吃新鮮的水果啊?!?/br> 阮安絕倒!心想這大概就叫瞎貓碰到了死耗子吧。 第二天紀氏和陸清嫻來瞧,正看見陸清嵐拿著一枚漿果在逗弄那只鳳頭鸚鵡。 陸清嵐乖乖地叫了人,然后顯擺地道:“娘親,jiejie,快來看我的鸚鵡!” 這兩日陸清嵐每日兩次練習體術(shù),小臉紅撲撲的,紀氏見了十分高興。便笑著摸了摸次女的頭,說道:“這只鸚鵡倒是比昨日精神了許多?!?/br> 陸清嵐心中得意,暗想放眼整個京師,誰又能比我更有養(yǎng)鳳頭鸚鵡的經(jīng)驗呢。這只鸚鵡到了她的手中才不算明珠暗投。 陸清嫻還是第一次見這鸚鵡,見它那鳳凰般昂揚的翎羽,端地是分外雄武,不由嘆息了一聲:“寶兒,你這只鸚鵡可真漂亮?!?/br> 陸清嵐聽了這話連忙伸出手去,護住了籠子:“我的,是我的,jiejie可不能搶走!” 陸清嫻氣的倒仰,伸出一根白皙嫩蔥般的手指點在meimei的額頭上:“你個小沒良心的!我什么時候搶過你的東西?” 陸清嵐臉一紅,的確如此,不論前世今生,jiejie待她都是極好,但凡是她喜歡的,jiejie從來沒有和她爭搶過一次。 陸清嵐又去看紀氏:“娘親也不許搶我的鸚鵡。” 紀氏搖了搖頭:“罷了罷了!你放心養(yǎng)著它,沒人來和你爭搶。” 陸清嫻道:“既然鸚鵡是寶兒的,就由寶兒給它取個名字吧。”又對紀氏道:“娘親您說呢?” 紀氏道:“如此也好?!?/br> 陸清嵐歪著小腦袋,作出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起名字啊,那我看,不如就叫它小九吧?!?/br> “小九?”陸清嫻沒有什么感覺,紀氏想起九皇子,只覺得心里有些不安。 陸清嵐見母親神色游移,便道:“母親,這個名字不好嗎?” 紀氏強笑道:“也沒有什么不好。不過,寶兒,咱們還是換個名字吧?!?/br> “為什么?”陸清嵐一副打破砂鍋問道底的樣子。 “這……” 陸清嵐調(diào)皮一笑:“既然母親說不出這名字哪里不好,它以后就叫小九了?!?/br> 鸚鵡的名字就這么定了下來。 阮安一直在旁垂手恭立,聽了這番對話只覺得額頭突突直跳,小九?這要是叫九殿下知道了,還不知是怎么個表情呢? *** 這日天氣晴好,陸清嵐帶著葡萄、石榴、阮安去園子里遛鳥。 長興侯府的園子經(jīng)過幾代人的經(jīng)營,傳到了陸抗手上已頗具規(guī)模,亭臺樓閣,水榭假山,回廊九曲,應有盡有。雖是冬日,但因間種了一些青松翠柏耐冬之類的,倒也還有不少綠色。 主仆四人沿著荷花湖邊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散步,荷花湖早已凍得十分結(jié)實,一陣寒風呼嘯而來,陸清嵐不由緊了緊背上的灰鼠皮披風。 阮安提著一個特大號的籠子,和他瘦小的身子形成鮮明的對比,顯得有幾分滑稽可笑。“小九”關(guān)在里頭,籠子分為上下三層,有好幾個落腳地,可能是因為長時間被關(guān)在屋子里頭,“小九”顯得十分興奮,在籠子里頭上躥下跳的,發(fā)出清脆的鳴叫聲。 這時從對面走來一群人。為首的一個小姑娘七八歲年紀,穿著銀紅色的褙子,底下是姜黃色的襦裙,一張圓圓的小臉,皮膚白皙,長得有幾分姿色,正是三房和老太太的掌上明珠,四姑娘陸清茵。在她身旁,還有一位穿杏紅小襖并天青色錦裙的姑娘,穿著不如陸清茵華麗,但模樣生得較她更為嬌俏些,是三房的庶女陸清蓉。 陸清嵐癟了癟嘴,不愿和她們見面,正要掉頭就走。忽聽陸清茵遠遠喊道:“六meimei,你等等?!?/br> 倆小姑娘很快走到近前,陸清茵眼光熱切地看著籠子里的鳳頭鸚鵡,道:“六meimei,這是什么?” 陸清茵是三房的第一個孩子,又是趙氏嫡出,早就被張氏和趙氏給慣壞了。為人最是霸道蠻橫占有欲極強,但凡別人有什么好東西,總要占為己有,見了鳳頭鸚鵡這么稀罕物,自然也就生出了霸占的心思。 這姑娘是個炮筒子脾氣,有什么想法一準全都寫在臉上,陸清嵐一看她的表情就知她在想什么。因此微微蹙眉道:“四jiejie,這是鳳頭鸚鵡?!?/br> 陸清茵看著籠子里的鸚鵡,越看越覺得威風,越看越覺得喜歡,“這鸚鵡真好,送給我吧?!鄙焓直愦蛩惆鸦\子搶過來,阮安卻極機靈,一閃身便躲到了葡萄的后面。 陸清茵見見他居然敢躲開,頓時生氣了,怒道:“六meimei,你這是什么意思,一個小廝而已,敢在本姑娘面前撒野嗎?”她不知阮安的身份,把他當成普通的小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