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肯定說是為了朝廷肝腦涂地！”

    “那你就讓他們當(dāng)庭肝腦涂地給你看看，保準(zhǔn)肝腦涂地了一個，絕對不會再有第二個了?！?/br>
    秦衍之無語了一會兒，才道：“腦漿灑了滿地，不好看吧？而且，味兒也不好……嗷喲，痛痛痛！”

    魏溪抬起他的涂滿了藥粉的腳丫子，問：“好看嗎？”

    秦衍之搖頭。

    魏溪：“好聞嗎？”

    秦衍之瘋狂搖頭。

    魏溪：“你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了嗎？”

    秦衍之點頭又搖頭。

    魏溪：“錯在你縱容滿朝的酒囊飯袋合伙累死了老太傅！”

    秦衍之，小吳子：“？？？”

    魏溪道：“既然朝臣們沒法給你好的提議，那么你留著他們做什么？你的銀子是養(yǎng)著他們吃白飯嗎？想不出解決問題的好辦法，那就革職，讓有謀略有膽色有智謀的人來擔(dān)任。在其位謀其職，懂嗎？”

    秦衍之瘋狂點頭：“懂！”

    魏溪欣慰：“愚子可教?！?/br>
    秦衍之抱著雙腿，顫抖著問：“所以，可以上藥包扎了嗎？”結(jié)果，等到兩只腳都上完了藥，大半個時辰都過去了。

    魏溪推開他的黏糊：“臭死了，讓小吳子伺候你沐浴?！?/br>
    秦衍之抬起袖子左邊嗅嗅右邊嗅嗅，然后還去嗅魏溪的頭發(fā)：“你也被我熏臭了，一起洗吧？”

    魏溪的回答是一針直接扎在了皇帝的狼爪子上。

    結(jié)果，皇帝直接在浴桶里睡著了。小吳子喊了兩個粗壯的太監(jiān)一起將皇帝洗刷干凈抬到龍床上，對魏溪道：“多謝姑娘了。”

    魏溪道：“藥效只有三個時辰，等他醒來就招禮部大臣來商議太傅安葬之事吧?！崩咸禐槌ao勞了一輩子，肯定是要御賜個謚號，更有甚者還可以陪葬帝陵。嗯，老太傅陪葬估計也是陪在先帝的寢陵旁邊。

    一切安排妥當(dāng)后，小吳子問：“你現(xiàn)在就出宮嗎？太晚了，等會吧，沒多久宮門就要開了，我親自送你回去。”

    魏溪一頓，頗為疑惑小吳子的小心翼翼，抬頭望著對方來不及收回的忐忑，頓時想到朝安殿內(nèi)還有一尊大佛還沒送走。為了自己的小命計，魏溪此時也真的不能走了。如果真的再出意外，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另外一條小命再活一回不。

    魏溪說藥效有三個時辰，實際上一個半時辰秦衍之就醒了，魏溪正準(zhǔn)備出宮，披風(fēng)才披上，秦衍之就赤腳跑了出來，拉著她：“你去哪里？”

    魏溪道：“我得回家?！?/br>
    秦衍之扣著她的手腕：“你別走?！?/br>
    魏溪：“我不能永遠(yuǎn)留在宮里。”

    秦衍之搖頭：“你可以，你陪著我啊！”他上前一步，身后是劇烈跑動后無數(shù)黏糊的血色腳印，他的音調(diào)急切得顫抖，“陪著我，在這里，一生一世，好不好？”

    魏溪盯著他的眼睛：“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我當(dāng)然知道！”秦衍之道，回視著魏溪的眼睛，似乎想要將她眸中所有的情緒都看個透徹。他的身軀半彎著，還是春日，單薄的褻衣空蕩蕩的掛在身上，顯得整個人格外的消瘦且脆弱。他幾乎是哀求的，祈求的訴說著，“我在求親！求你嫁給我?！?/br>
    終于聽到這句話，魏溪不知為何居然如釋重?fù)?dān)般的松下了肩膀，提醒他：“你是皇帝！”

    秦衍之抱住她的腰身，低聲的宣誓著：“我知道，我想要娶你，照顧你一輩子，不離不棄?！本拖衲愕母改福衲愕男稚?。

    兩人胸膛相貼，魏溪幾乎都可以感覺到他明顯的顫抖，他在害怕，他在忐忑，或者里面還帶著即將達(dá)成愿望的興奮，種種情緒交雜，讓他掩飾不住，甚至不去掩飾的傳達(dá)著他的渴望。

    渴望，魏溪給予他回應(yīng)！

    敞開的內(nèi)殿中，暖香一點點的縈繞，魏溪垂著的手臂一動不動，眼睛卻望向殿外另一道身影。

    穆太后憔悴得撐在龍柱邊上，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自己的兒子，不可置信的神情幾乎要擊潰她殘留的最后一絲希翼。

    “魏溪，別走！”

    “魏溪，陪著我！”

    少年天子低緩的哀求一聲聲回蕩在殿宇之中。

    清晨第一縷日光從屋檐灑落進(jìn)來，風(fēng)暖了，人也溫?zé)崞饋砹恕?/br>
    ☆、第113章

    康雍宮內(nèi)，穆太后踏著晨霧歸來，越過跪著的德妃胡歆兒，開口就是一句：“魏氏女要入宮了?！?/br>
    胡歆兒身子猛地一跳，破音而出：“魏溪？”接著，搖頭，“不可能！她不是死了嗎？”

    穆太后緩緩在鳳座上坐下，俯視著殿中明明驚慌失措偏偏還要勉力鎮(zhèn)靜的德妃，頗為諷刺的笑了笑：“哦，哀家說錯了，是魏熹。魏溪的確死了呢！你說是不是，德妃?！?/br>
    胡歆兒面色一白，旋即明白自己露了怯，趕緊低下頭去，氣息還是有點不均：“太，太后，臣妾不知道您的意思?！?/br>
    “你知道的?！蹦绿蟮溃坪跸肫鹆耸裁?，“德妃，在你初入宮之時你就時時刻刻提醒身邊的人，要小心魏氏女。”

    胡歆兒咬牙，她哪里是提醒了身邊人，她不過是提醒了王霖一人而已。那個大嘴巴，把這事宣揚得后宮人盡皆知，那段時間秀女當(dāng)中的的確確是把魏溪當(dāng)成了洪水猛獸。

    可是有什么用？那時候的魏溪不是秀女，而是皇帝身邊第一寵臣，是魏侍詔。后宮中沒有名望地位的秀女們的嫉妒之火燒不著她半分裙角，還徒惹人笑話。

    如今王霖去守帝王陵了，所有的矛就都直指她胡歆兒，哪怕如此，她也很快恢復(fù)了鎮(zhèn)定，直接反駁：“太后您聽錯了吧。臣妾那時候都不認(rèn)識魏氏呢?！?/br>
    穆太后面對后宮嬪妃那就是一尊大佛，語氣淡然的戳破對方的假話：“看吧，哀家說她是魏氏女，而你稱她為魏氏?！?/br>
    胡歆兒抬起頭來，不甘的反駁：“有什么問題？她本來就姓魏，是魏家的女兒?！?/br>
    穆太后眉頭一皺，被皇帝糊弄就罷了，回到自己的地盤還被一個妾給質(zhì)問住了，穆太后的不悅簡直呼之欲出：“胡氏，你還準(zhǔn)備糊弄哀家嗎？你以為那個小太監(jiān)是誰的人？一個初初入宮的內(nèi)監(jiān)，哪來的膽量與新入宮的秀女牽牽扯扯，不干不凈！”

    胡歆兒騰得站起身來，冷聲道：“太后，請您慎言！”面上再冷厲，心里反而開始慌亂了。

    那小太監(jiān)是太后的人？也怪不得對方能夠很快的拿到出入中門的門牌，也怪不得對方偶爾看向自己的眼神并不是傾慕而是……嘲弄？呵呵，終日打雁，重來一回居然被雁給啄了眼睛，胡歆兒幾乎悔得腸子都青了。

    多少年了，她都多少年沒有被人給利用過了？又有多少年沒有被一個女人給逼得慌亂了？

    穆太后在前世就是壓著她的一座大山，今生魏溪怎么沒有借著皇帝的手把這個老不死給弄死呢？事到如今，還讓她好端端的活在世上，時不時的讓自己三跪九叩，昧著良心奉承，真是惡心死了。

    穆太后的笑紋掛在兩頰旁邊，深刻得如同溝壑一般，她壓低了嗓音，如同鬼魅般的反問：“怎么，也想致哀家于死地嗎？”她站起身來，睥睨的蔑視著對方，輕聲道，“胡氏，你好像忘記了，如今這個后宮可不是你胡氏當(dāng)家作主！”

    胡歆兒心口猛顫，雙膝發(fā)軟，后知后覺般的跌跪在地，并且低下她那高貴的頭顱：“太后，是臣妾逾矩了?！?/br>
    穆太后高高在上的道：“你的確逾矩了，差點以為大楚的后宮是你家的后花園，任何人都可以由著你磋磨拿捏。”

    胡歆兒幾乎要五體投地的哭訴了：“太后，臣妾哪有這么大的膽量?！?/br>
    穆太后步步緊逼的反問：“怎么沒有？你忘記魏侍詔是怎么死的了嗎？那時候，你封妃才不過三日吧?！?/br>
    封妃才不過三天，入宮才多少日來著？居然就買通了宮里的小太監(jiān)，利用對方對自己的愛慕，輕而易舉的借刀殺人，把魏侍詔騙入了后宮之中，一手推下了水井。

    她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真是笑話！

    她真的以為穆太后是個菩薩嗎？端坐后宮多年，就對宮人沒有一點掌控力嗎？以為皇帝新封妃子，就對那魏溪沒有了男女之情嗎？以為，后宮的人真的那么傻，她勾勾手指，所有人就會被她利用，無怨無悔嗎？

    皇帝為什么針對穆家？難道真的是因為外戚權(quán)勢過大嗎？誰敢說，魏溪的死不是皇帝下恨手的原因之一？誰敢說，這不是皇帝給穆太后的警鐘？

    整個后宮之中，哪怕是最與世無爭的鄭七七也不是善茬。明面上她是沒有牽涉魏溪死亡之事當(dāng)中，可是她的無視也何嘗不是一種計謀呢？王霖的背后還有太皇太后，賢王等人的暗中cao控呢，她胡歆兒憑什么覺得皇帝會因為魏溪身死，而開始夜夜笙歌寵幸新妃？

    “太后，冤枉??！”

    穆太后感到自己的心腸前所未有的冷硬：“不用假惺惺了?！彼彶阶呦赂吲_，站在胡歆兒的跟前，看著腳底下匍匐的女人，“事到如今，你還不準(zhǔn)備說實話嗎？”

    胡歆兒咬緊了唇，低聲回應(yīng)：“臣妾不知太后您的意思?！?/br>
    穆太后抬腳，直接踩在了胡歆兒平放在玉石地板上的手指上，一點點的碾壓：“胡氏，信不信哀家立馬可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五子連心，那壓力越來越重，涂得鮮紅的丹蔻就像是一顆顆跳動的心臟，在穆太后的腳底碾壓掙扎，然后破碎而出，滿地的鮮血幾乎要盈滿了胡歆兒的眼眶。她很快就淚珠連連，整個人在地板上簌簌發(fā)抖，頭上的步搖在遺漏的晨光中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臣妾，”胡歆兒聲音破碎，“在還未入宮之時做過一個夢，夢見皇上對魏氏言聽計從?！?/br>
    穆太后腳底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夢里魏氏最后結(jié)局是什么？”

    胡歆兒恨道：“死了?！?/br>
    穆太后再松了松腳：“哀家呢？”

    胡歆兒的額頭磕在地面上，就像是叩拜神明：“太后您榮華一生?！?/br>
    穆太后終于移開腳底，裙擺在紅得發(fā)紫的指頭上摩擦著：“那你呢？”

    胡歆兒順了一口氣：“我……”

    話還未出口，穆太后突然打斷：“不用說了，哀家都知道了?！?/br>
    胡歆兒抬頭，滿面都是冷汗：“太后您不知道，那魏氏……”

    穆太后斷然道：“哀家知道。你既然夢到魏氏女死了，說明她是死在你前面。哀家榮華一生說明哀家最終也是走在你的前面。至于你自己……你的說是夢了，肯定是你死了之后夢才醒，對不對！”

    胡歆兒呼吸一滯，臉上的反應(yīng)直接給了穆太后答案。

    穆太后掩飾不住的嘲弄，再一次低聲強調(diào)：“現(xiàn)在，魏氏女又要入宮了?！?/br>
    胡歆兒咬唇，她已經(jīng)沒有了說話的**，就好像突然之間明白了自己到底有多愚鈍一般，清醒的認(rèn)識了自己已經(jīng)不是穆太后的對手。她已經(jīng)認(rèn)輸，等待著穆太后最后的宣判。

    穆太后再一次緩步走上高臺，就好像很多年以前無數(shù)次被太皇太后欺壓后，她沉默的登向自己后位的每一天一樣，不認(rèn)輸，不服輸，沉默著對抗，沉默中爆發(fā)：“你好像有個嫡親的弟弟？”

    胡歆兒點頭：“是?！?/br>
    穆太后再問：“還未娶親吧？”

    胡歆兒猶疑：“太后的意思是……”

    穆太后撫平自己手腕處圓潤的玉鐲，平靜的說道：“你那弟弟都可以為個娼妓與人大打出手，相信他乍見魏氏女后……”

    胡歆兒再一次彎下脊背：“……臣妾明白了?！?/br>
    “去吧?！?/br>
    皇帝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太傅府的祭儀，然后就是謚號。正如魏溪所料，賜陪葬帝陵。太傅既然逝去，太傅府邸的門匾就要換了，感恩老太傅這么多年對朝廷的貢獻(xiàn)，皇帝連續(xù)提拔了他幾個兒子，分別入了戶部吏部刑部當(dāng)差，都是實職。

    有恩的大臣重賞，恩及全族，這讓朝中前段時間對皇帝動不動就抄家滅族頗有微詞的官員們放了心。身為臣子，最大的心愿不過是家族鼎盛，子孫延福罷了。既然全心全力為朝廷效力能夠得到皇帝的信任，也能夠惠及子孫，誰還愿意為那些名不正言不順的逆臣賊子們賣命呢？

    最為主要的是，那些逆臣賊子們都死啦！死得透透的，所以，臣子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重振旗鼓，為皇帝為朝廷為百姓鞠躬盡瘁了。

    隨著老太傅陪葬之事了結(jié)，皇帝最近的一些舉動也頗為引起了朝臣們的注意。

    皇上可能、仿佛、好像，確定要立后了！

    為什么這么說？看看最近后宮的動靜吧！

    先是工部開始修繕鳳儀宮了，不單舊物換了添置了不少最近幾年新上貢的奇珍異寶進(jìn)去，皇上還不放心，隔三差五的把工部尚書喊來詢問一下進(jìn)度。三天兩頭的進(jìn)去晃悠，這里指點一下，哪里提議一下，那著重的樣子，可見新后深得皇帝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