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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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槐驚疑交加,問道:“出了什么事?”昭陽道:“和氏璧……這和氏璧是假的?!?/br> 太子槐一呆,道:“什么?”一旁南娟聽見,居然嚇得跌坐在地上。 眾人均大感意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江羋道:“可是我們剛才都親眼看見它發(fā)光,明明就是那塊夜光之璧啊,怎么可能是假的?” 媭羋道:“公主,剛才大家見到的玉璧是真的,而這塊只是樣子很像的普通玉璧。應(yīng)該是就在孟宮正下令點燃燈燭的那一剎那,有人用假璧換走了真和氏璧?!?/br> 眾人登時一陣嘩然。又見媭羋不過是個婢女,居然敢越過主人,當(dāng)眾回答公主,更是暗暗稱奇。也有人認出那正是莫敖屈平的姊姊,不由得去看屈平,卻見屈平正仰頭看著屋頂,似在發(fā)呆,又似在沉思。 張儀叫道:“筼筜,一定是那筼筜來了?!?/br> 堂中又是嘩聲一片,面面相覷后,一齊去看主人昭陽。昭陽手足發(fā)冷,面色如土,嘴唇抖個不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孟說忙上前道:“稟令尹君,適才熄燈之前,臣已經(jīng)下令封閉堂門,到現(xiàn)在一直沒有人出去過。也就是說,盜賊和和氏璧一定還在這里。” 昭陽這才如大夢初醒,道:“好,好,這里全交給宮正君處置。” 孟說便下令先逮捕陳軫和張儀,搜查二人身上,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和氏璧。 陳軫倒是神色平靜,一言不發(fā)。張儀則連聲辯道:“不是我,怎么會是我呢?一定是那筼筜換走了我的黑牌,混進堂中,偷走了和氏璧。” 孟說也不理睬,命將二人綁起來,帶出去分開關(guān)押。 眾人雖不知道孟說為何一開始就針對陳軫、張儀,但見二人被衛(wèi)士粗暴地拖了出去,想到這一幕也許很快就要發(fā)生在自己身上,這才開始有驚懼之色。 孟說道:“太子雖然無干此事,不過為表公正,這里的每個人都要搜查,請恕下臣無禮。臣搜過殿下后,殿下交回腰牌,就可以先回宮了?!?/br> 太子槐雖然惶惑,卻也不愿意繼續(xù)留在這里,當(dāng)即點點頭,又道:“趙太子是貴客,不如放他先走?!?/br> 孟說道:“趙太子暫時還不能走。不過請殿下放心,臣決不敢對趙國太子無禮,臣只是還有幾句話要請教?!毖酝庵猓置魇侵岗w雍有很重大的嫌疑了。 太子槐遂不再多問,道:“宮正君,請搜吧?!?/br> 孟說上前親自搜了太子槐,媭羋則搜了太子妻妾南媚和鄭袖,示意無異。孟說便命衛(wèi)士送三人出去。 太子槐都肯接受搜身,剩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公子蘭、大司敗熊華、司馬屈匄等大小官員都主動上前,讓衛(wèi)士搜查。 媭羋道:“公主,我搜一下你,也好讓你早些回宮歇息?!苯d道:“好啊?!钡葖€羋搜過后,江羋似笑非笑地看了孟說一眼,揚長而去。 很快搜過一輪,賓客中除了趙國太子趙雍還沒有被搜過外,余人都沒有嫌疑,盡數(shù)交回腰牌離去。當(dāng)然,再出大門時,他們乘坐的車馬以及一直被軟禁在院中的隨從也要再經(jīng)過一輪嚴密的搜查。 廳堂中一下子空了許多,下面就該輪到昭陽門下的舍人了。 屈平一直在堂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地,連每具酒禁下面都俯身看過,行為極為古怪,忽然叫道:“不用再搜了。宮正君,你快來看!” 孟說和昭陽都以為他找到了和氏璧,歡喜異常,擁到堂首,齊聲問道:“找到了么?” 屈平搖了搖頭,指著木雕座屏道:“他已經(jīng)從這里離開了?!?/br> 原來那座屏后面的地上竟不知道何時開了一個洞。 媭羋道:“啊,原來他是從這里離開的。我……我就站在令尹君身后,居然沒有絲毫覺察?!币粫r自責(zé)不已。 孟說忙俯身一探,見洞口太小,以自己的身形,無論如何都難以爬過,忙叫道:“來人,快來人!”預(yù)備選一個體型稍小的衛(wèi)士下地道追蹤。 媭羋道:“不必叫了,我個子小,還是我去吧。”孟說道:“這可不行,萬一……” 媭羋急道:“我們才剛剛發(fā)現(xiàn)這地道,已耽誤了不少時日,萬一這地道通到外面,我們知道了地點,也許還能來得及搜索?!币膊坏让险f答應(yīng),自行鉆進了地道。 南杉忙提醒道:“幸好現(xiàn)在是晚上,各城門已經(jīng)封閉。令尹君,請你立即傳令封鎖城門,以免天亮?xí)r盜賊攜璧出城逃走。” 昭陽道:“啊,好,好?!泵θ〕隽钜?jié)信,派南杉馳去各城門,敕令天亮后也不得開啟城門。 孟說走到趙雍面前,道:“實在抱歉,臣必須得暫時扣留趙太子。實話告訴太子,你有嫌疑,是受張儀牽累。不過眼下臣沒有工夫?qū)弳枏垉x,請?zhí)尤ジ舯趲可宰餍菹?,等事情弄明白,自會放太子和隨從離開。”趙雍道:“好說?!?/br> 孟說又命衛(wèi)士繼續(xù)搜查余下的舍人、奴仆,一一核驗腰牌,這才出來廳堂,長嘆了一口氣,既感慨又氣憤。 他自認為為今晚壽宴殫精竭慮,卻想不到還是被筼筜在眾目睽睽之下取走了和氏璧。且不說他如何花費工夫掘了一條地道,單是那在燈燭點燃的一剎那,他能以假璧換走真璧,又越過媭羋等人,悄無聲息地鉆進地道,這是何等敏捷的身手!難怪其人昔日能于齊軍軍營中輕取齊將發(fā)簪,當(dāng)真是聞名不如親見。 忽然聽見頭上“嘩啦”一聲,急忙抬頭,卻見一個黑影盤旋地飛過去了,原來是江羋公主送給令尹夫人的那只木鵲。 昭陽正好出來,也嚇了一跳,厭煩地罵道:“這個破木鳥!”又問道:“本尹剛才就想問宮正君,張儀倒也罷了,陳軫怎么會有嫌疑?” 孟說道:“張儀被人換去了腰牌,他自稱途中只遇見過陳軫一人,那么陳軫也就有嫌疑?!?/br> 昭陽道:“可那筼筜不是從地道中出入的么?”孟說道:“不,筼筜是從地道中出去的,但卻是從大門進來的。原因很簡單,臣在宴會前反復(fù)檢查過宴會廳,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可見地道只是打到座屏后,并沒有貫穿。宴會開始后,堂中賓客如云,人來人往,筼筜更不可能從地道里鉆出來,那樣動靜太大,勢必引起注意,所以地道只是他的逃離之路。宴會開始后不久,他就應(yīng)該正大光明地進來了,一直靜等機會?!?/br> 昭陽道:“進入宴會廳需要有特殊的腰牌,他怎么會有呢?”孟說道:“臣一直在全力防范外來的賓客,對昭府內(nèi)部的人則沒有關(guān)注太多,臣猜想筼筜應(yīng)該早就混入了昭府做奴仆,所以他有黃色腰牌,今晚他用他自己的黃色腰牌換走了張儀的黑色腰牌,堂而皇之地進了宴會廳。令尹君放心,臣正派人一一核驗腰牌,很快就能找到他?!?/br> 昭陽道:“但是他已經(jīng)帶著和氏璧從地道逃走了呀。”孟說道:“如果臣沒有猜錯,那條地道的出口一定就在昭府內(nèi)。” 昭陽愕然道:“這是為什么?”屈平亦跟了出來,接話道:“這是因為鳳凰山一帶居住的全是王宮貴族,當(dāng)街挖掘地道根本不可能,只能秘密進行。昭府這么大,最近的也是幾里外的景府,挖地道費時費力,他又只有一個人,半里都嫌太長。他既然混進了昭府為奴,必然會就近行事,譬如從他的住處開挖,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孟說道:“令尹君放心,四面墻邊都伏有弓弩手,他出得了宴會廳,也出不了昭府。我們只要仔細搜尋,一定能找到他。” 昭陽還是半信半疑,正好衛(wèi)士引著披頭散發(fā)的媭羋過來,這才完全信服。 孟說忙上前問道:“地道出口在哪里?”媭羋道:“舍人張儀的床下?!?/br> 昭陽“啊”了一聲,臉上怒氣大盛,迭聲問道:“張儀人關(guān)在哪里?本尹要親自拷問個清楚?!?/br> 孟說不及理會,與屈平姊弟趕來北邊下等舍人的傅舍。命衛(wèi)士舉火,認明寫有張儀的門牌,進來房中——果見房中擺有兩張床和兩張案幾,一張床鋪有被褥,掛著帳子,另一張床則空著,上面堆了一些雜物。床鋪下有一個木箱子,箱子后有地洞,正是地道的出口??沾蚕聞t堆滿了土,顯是挖地道所鏟出的浮土。 如此看來,張儀是將自己的黑色腰牌換給了筼筜。但他自己又忍不住要看看和氏璧的神奇,或者想親眼看看傳奇神偷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盜走和氏璧,所以將筼筜的黃色腰牌用灶灰滾黑,試圖魚目混珠,重新進入宴會廳中。